“沙桦姐，你们猜对了，这是干扰信号，会阻拦我们与蛇同学那边的通信。”苍兰那像是为了什么事情微微屏住了呼吸一样的语调在沙桦的耳麦里轻轻地响起，“我这边通过耳麦另外接通了我们自己用的加密频道，可以避免这一层干扰，所以……雪片姐和风信紫紫姐都提醒你那边……注意点。”
“我知道。”沙桦微微点了点头，故意挤出了一副很疑惑的表情。
这副表情是做给一旁的木羽看的，为的是不暴露她这边还能与蛇通信的事实。
因为她和蛇耳朵上的耳麦不是之前木羽递给她们的那个，而是被沙桦掉包过的，她们蒲公英人力支援有限公司自己专用的耳麦。
从一开始，风信紫、雪片和沙桦就觉得这次演出不对劲，所以才请苍兰做了一点预防措施。
或者说，不对劲的并不是演出，而是邀请她们参与这次演出本身。
“喂，蛇，能听见么？”沙桦故意先把耳麦调成了静音，然后假装收不到蛇信号了似地喊了几句。
然后从沙发上起身，做状要去找蛇。
“沙桦姐就请先待在这里吧。”木羽一副公式化的模样同样从沙发上起身，爪子似的双手在身前相覆，看似很礼貌地挡在了沙桦面前，“演出还没有结束，请稍等一会儿。”
“什么样的演出会让信号变得这么差？”沙桦用略微有些强硬的口吻试探了一句，同时指了指突然失去谒见者之厅画面的电视屏幕，沙桦估计风信紫她们所在的休息大厅那边也看不见了。
但是别人只会觉得是因为演出结束了所以切掉了，沙桦她不会。
不过在这种时候如果真的就装作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只会显得太假。
说谎的时候要说一半的真话，这一点一直都是沙桦的座右铭。
沙桦本以为木羽会以一副“无可奉告”的模样强硬地阻拦她的。
结果木羽只是用爪子似的手捋了捋自己那羽毛似的胡须，又一脸烦躁地摸了摸自己的西服口袋。
“魔王大人有事要和蛇姐谈谈。”最终，木羽一副自己很不爽但是又不得不压下自己脾气的别扭模样，笨手笨脚地用那副爪子摸出了一根烟递给沙桦，也塞了一根到自己嘴里，“说句实话我也很希望你能过去……但是你过不去的。”
“你好像很不开心。”感受到了木羽气势略微柔和了一点的的沙桦接过了烟，没有要继续硬闯的意思。
“莉莉一直让我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木羽依旧在笨拙地掏着打火机，见状沙桦摸出了自己的火机帮他点烟。
“看在喝过一次酒的份上，就在这里坐一会，我不希望让大家难堪。”木羽的语气依旧强硬，但是沙桦已经听出了一丝妥协的味道。
“哪怕一会儿的结果会让所有人难堪？”沙桦用暗红色的眸子直视着木羽那原本很锐利的黑色眼睛。
只不过此刻，他看上去有那么一丝无奈。
对视了几秒钟之后，木羽缓缓地坐回到了沙发上。
见状，沙桦也只能坐了回去。
“我曾经和魔王大人建议过，但她并没有听。”木羽只是幽幽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用与他拿烟的手法同样笨拙的方式地吐出了缭绕的烟气。
沙桦能看出来对方并不习惯抽烟，不过据她所知鸟类的魔物似乎都不怎么喜欢或者说擅长抽烟来着。
“我不是听说魔王城都有一套严格的管理和行事方式么？”沙桦也叼着点燃的烟应和着这个话题，她在等一个答案。
一个由木羽亲口承认的答案。
“但是也保留了魔物最基本的性质。”木羽敲了敲烟灰，并没有继续吸烟了，“喜欢乱来。”
“你看起来可不像。”沙桦一边警惕着耳麦里的声音，一边回答着木羽。
“是啊，所以我无力阻止这一切，哪怕我觉得这样很不好。”
而这一刻，沙桦终于听见了，耳麦里传来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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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好玩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谒见者之厅的魔王绿海又用那副很自然的姿态坐在了通向王座的阶梯上，一边鼓着掌一边用一副孩童般的笑脸看着蛇。
“挺好玩的。”有些摇摇晃晃的蛇可不打算示弱，灰色的蛇瞳满载笑意地看着魔王。
她身上的伤口勉强已经不再流血了，但是她的魔力和体力消耗都挺大的。
“高兴就好。”魔王绿海就像是在炫耀自己玩具的孩似的，轻轻眨了眨青莲色的眸子，“我觉得演出这种事情最重要的就是自己开心，不是么？”
“那么你开心么？”蛇咧了咧嘴反问对方。
“我当然开心了，毕竟我看到了想看的东西啊。”对方一副真的很开心的模样，灿烂的笑容根本就不像是之前与米雪儿对峙时那高傲的魔王，“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这样的结果没问题么？”蛇想起了沙桦所说的，有演出就会有剧本，但是她并没有被告知太多关于剧本的内容。
“当然没有问题，这一次的剧本走向取决于你和那位姑娘的战斗结果。”魔王就像是在背书似地用手指轻敲着自己偏蓝灰色的脸上那块石头似的皮肤，“你输了的话，那位姑娘就会证明她自己，同时信心大增的冒险者们下次就会从这个据点出发，离我的魔王城又更近了一步。”
魔王绿海突然眯起了藏青色的眸子，用带着深邃笑意的视线审视着蛇：“但是你没有输，这样那个信心受挫的姑娘回去就要重新在勇者的帮助下坚定自我了，然后下次再来的时候……应该就是两人一起来了吧。”
“……”蛇没有回话，只是一副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有没有觉得这样的安排更加合理呢？”魔王绿海轻轻地抬起自己的双手上下摆动，“不需要提前安排谁输谁赢，强者就能获胜，弱者就会被打败，赢也赢得漂亮，输也输得痛快。”
“这倒是……”蛇看了看自己那正在从冻伤中缓缓恢复的双手，指尖那紫黑色的冻伤正以极缓慢的速度褪去。
“但是这一切也正如刚才的战斗一样。”魔王绿海语气里的笑意褪去了一些，缓缓地控制手指捏成拳，“只有更强的公司才能做出这样的运营，弱的公司也只能够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而蛇的目光，因为魔王绿海的说辞而微微把视线集中了过去。
“拥有无拘无束地展示自己强大的自由，魔物就应该这样。”
魔王绿海一边说着，一边从台阶上站了起来。
然后像是邀请似地对蛇伸出了那流淌着隐隐火星的手。
“站到我的这一边吧，然后，你每天都可以不用看别人的脸色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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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到我的这一边吧，然后，你每天都可以不用看别人的脸色活着。”
从耳麦里听见这句话的沙桦微微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但是依旧轻吐一口烟圈假装着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
“你们从什么时候察觉到的？”木羽没有看沙桦，只是用爪子夹着缓缓燃烧的烟身问道。
“别人我不清楚，但是我从那个‘烈焰战狮’芜茗找上蛇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
木羽没有说话，只是听着沙桦继续往下说。
“我们在没有名气的泥坑里摸爬滚打太久了，我们知道想要打出名气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在干出实事之前不要做梦会有哪怕一个粉丝或是一家公司能看上你。”沙桦把烟放进嘴里，一脸淡然地继续分析，“那种级别的佣兵突然找上没有名气的蛇，无论动机为何，等于是帮蛇制造话题性，关注那位佣兵的粉丝和媒体自然而然就会把目光放到蛇身上……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是不会相信的。”
“就没不可能只是个普通的突发事件么？”木羽像是根本不在意似地问了一句。
“别想了，你以为我们能有本事和你们一样么？有着自己的渠道和足以支撑自己的稳定运营？”沙桦自嘲地笑了笑，用手指夹起了烟，“对别人而言我们只不过是路边的石头，都懒得看一眼的，等级b的佣兵突然找上蛇……呵，就连蛇的出道战也是雪片用她自己的人际关系求了你们的魔王大人很久了才换得的吧？”
“你说对了……魔王大人和雪片总经理是有点交情。”
“所以那时候我就在想，那么是谁有可能会这么做呢？”沙桦微微扭头看着木羽，轻笑了一下，“只有你们了，蛇犯下的错误让我们公司的形象变得更差了，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再差一点也不过是0除以一个而已，更别指望有人会因为我们的错误而关注我们，八卦新闻愿意为我们留了一个晚上的版面就算谢天谢地了。”
“你好像很看不起自己啊。”听着沙桦这近乎自暴自弃般的发言，木羽轻轻地回了一句。
“只是事实而已。”沙桦倒是很冷静的模样，用指尖弹了一下烟灰，“有很大可能会干这件事的只有你们，你们这样做是为了改变蛇的‘立场’，让她看上去更像一个魔物或者是单纯就是在测试她，是么？不过这一切都不过是我的猜测，并不能完全确定你们的目的，直到……”
沙桦眯起了暗红色的眸子，第一次用审视的目光扫过木羽的脸：“你们的邀请接踵而至，一份没有明确剧本的工作，到了这里都还在卖关子，还偏偏把蛇和身为经纪人的我单独拉了出来……”
这是冰蒂和瞳心通过耳麦告诉她的，沙桦并不知道这是冰蒂和瞳心从另一个魔王城旗下名为的向日葵的魔物那里问出来的，但是沙桦相信她们在这种时候不会像平时那样散漫随意，跟她开什么玩笑。
“就基本确定了。”沙桦把烟摁熄灭在烟灰缸里，最后缓缓地吐出了青灰色的烟雾，“更不用说看见蛇站在了剧本的核心位置……这是你们扔出来的胡萝卜吧。”
“……”木羽不置可否，只是将没有熄灭的烟扔到了烟灰缸里。
“你很不开心的原因。”沙桦补充了一句，“就是因为这个吧。”
“是的，我觉得不懂规矩的家伙，不能仅仅因为那所谓的一点点实力就加进来。”木羽也老老实实地承认了，“我本以为她会被打败，魔王大人就会放弃这个念头，结果没想到……虽然魔王大人很乱来，但是她确实很会看人……比我会看多了。”
这是木羽看完蛇与米雪儿的战斗之后，发自内心的评价。
一个初出茅庐的艺人能做到这一步，并不简单。
“你也是为了莉莉姐吧。”沙桦轻轻地接了一句，“为了稳固她在这里所打下的地位。”
但是沙桦想了想，之前她们和莉莉在绿海边上碰面的时候，莉莉并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
也就是说……
想到这里，沙桦瞟了一眼身边的木羽，从他凝重的侧脸上隐约感觉到了……恐怕只是木羽自己在为此事介怀而已。
也因此理所当然地，沙桦没有听见回应，只听见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你不担心么？”最终，木羽没有回答，只是把话题抛回到了沙桦身上。
“我不知道。”而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的沙桦最终只是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她想到了很多、很多的东西，她也想到了，她没有就此事说“是的”或者“不是”的权利。
“只是这一次……我想尊重她的选择。”
沙桦那暗红色的眸子只是盯着早已没有了画面的电视屏幕，说着木羽听不真切，也不可能听得明白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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