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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祉，你一直待在地府的，一定知道项爷和虞姬的很多事儿吧，能给我说说吗？”一进屋，孟肆儿就窜到摩祉身旁，盯着他满眼冒星光。
“来，先喝口水。”摩祉先行坐下，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水递给孟肆儿，指了指一旁的竹凳示意她坐下。
孟肆儿一口气喝完了杯中水，快步走到竹凳旁将脚上绣鞋随意一踢，裸着双足在竹凳上盘腿坐好。
看着她的这幅随意模样，摩祉低笑两声，拿起茶杯浅抿了一口。
认识这丫头有段时日了，每次只要进到屋内她就会将绣鞋随意甩开裸足而立，为了防止她伤着自己的交，他从北漠荒地猎了十几只北漠蛮熊制成地毯铺在屋内。
地毯铺好之时孟肆儿乐坏了，只要没事都会直接就地而坐，摩祉提了几次都无用索性也不去管她随她去了。
“我算了算，虞姬死了有两百多年了，应该有好几世了吧？”孟肆儿撇撇嘴，不理摩祉的笑声，低头掰着手指算年份。
“是两百三十八年了。”摩祉随手招出一个卷轴飞至孟肆儿手上。
“哇，这东西你都能搞出来？”孟肆儿接过卷轴打开一看，惊讶地看向摩祉。
她手中的不是别的，正是虞姬的生死簿。
卷轴上列明了虞姬一共十一世的生辰八字、天命命数、婚姻福寿等，而“虞姬”则是第八世。
“原来这一世她叫尹秀娘啊~生辰……生辰……”点着卷轴一直看到生辰八字，然后孟肆儿又开始掰着手指算年龄。
“行了，就你那手指掰来掰去的，哪算的清楚。”摩祉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道，“虞姬那一世投胎后到现在是第三世了，都是多福多寿的命，如今这一世算算已是八十二高龄了。”
“你不看都知道？”孟肆儿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摩祉，刚才她终于掰完手指了，不多不少刚好八十二。
“我这几万年不是白活的。”摩祉又轻啜了口茶水，一副倚老的姿态。
其实虞姬的生死簿不用看他也知道她后来几世究竟过得如何，每年赦期他都会到三途河旁等着项羽出现，除了固定捎给他的一坛酒，还有就是虞姬的消息了。
出生、成长、婚假、生子、死亡，他都会事无巨细地告诉项羽，一解他的相思之苦。
几万年来，他在三途见过无数水鬼，能让他钦佩的却没有几个。千年，对他来说只是一小段年岁，但是对于一个水鬼来说，无疑是最难熬的苦难折磨。他没有见识过三途河底是何状况，但是只从那血黄色的河水和刺鼻的血腥之气就可以知道那里的恐怖。
曾经，他也经历过神魔大战，作为主帅为神族统帅过千军万马，当同样是一代霸主的项羽出现在地府后他就经常来同他一起喝酒聊天追忆往事。两个同样经历过残酷战争的男人彼此有很多共同的话题，深交之后更是惺惺相惜。
因此，他对虞姬之事也是分外上心，每到虞姬当世转世之时，他都会提前告知项羽，以保他不会错过奈何桥上的那个身影。
听完摩祉说的他和项羽之间的故事，孟肆儿紧紧握着卷轴低头不语。
“怎么不说话了？”摩祉走到孟肆儿的身旁，拿过她手中的卷轴一收，将其变回原处。
“摩祉，你能带我去看看这一世的尹秀娘吗？我一个人去不了……”孟肆儿抬头可怜巴巴地问道。
她想去阳间，奈何功力太浅，若是在阳间待太久会损耗阴气虚耗灵力，没办法她只能开口求助摩祉。
“你该想着如何精进自己的灵力，而不是天天想着去阳间乱晃。”摩祉的语气有些冷硬。
这个丫头究竟知不知道她现在已经是地府之人了？地府之人，灵魂之力已经剔除了所有阳气只聚阴气，这样的魂魄是不适合待在日光之下以及阳气茂盛之所的。孟肆儿才得到北阴灵力半月，根本承受不了阳气的侵入，最少也要在地府修炼个百八十年才能往返两界不损阴气。当然，在地府之日越久越能抵抗阳气，就像他，这几万年下来，让他上天追日都没有问题。
十日前那次他带着孟肆儿去往阳间，才待了两个时辰不到回来这丫头就开始脚步虚浮呕吐不止，歇息了一日才能勉强行动自如，这会儿教训还没受够就又想着去遭罪了？！
“摩祉，下不为例好不好？”孟肆儿跳下竹凳，不顾自己还赤裸着双足，拽着摩祉的袖口低声恳求道。
“你告诉我，为何非要去见尹秀娘？”摩祉将孟肆儿按回竹凳，蹲下身，伸手将她踢到一边的绣鞋取了过来，抓起她的裸足小心翼翼地将绣鞋往上套。
“诶！你不能这样……！”孟肆儿红着脸挣扎了几下，无奈摩祉的手劲太大，她越是挣扎，脚裸上的力道就越大，为了不让自己被握痛，索性就不再挣扎，任由摩祉将绣鞋替她穿上。
从小她就不喜欢穿鞋，在屋内总是脱了绣鞋裸足而行，父亲为了她行动方便也不让她裹小脚。虽然常有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说她父亲太娇惯她给她上学堂惯她不用尊旧习，但她依旧过得我行我素。
在世二十三年，除了父亲和丈夫，她从未让一个异性这般靠近自己，甚至触碰到自己的肌肤，摩祉的这般动作对她而言是万万不可的，可是为何她着只觉得羞涩而全无生气之意呢？
“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像姜儿庸儿似的不好好穿鞋子？”摩祉起身整了整袖口和衣摆说道。
呃？姜儿庸儿？敢情这个男人把她当孩子了吧……
孟肆儿在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暗骂自己想太多。这个男人一直以来就是这幅样子，以长辈身份自居，对待她们几个姑娘都是如此，这几万岁活下来，甭管他外貌多英俊，这思想就是个老头，她怎么能把他当作一个同龄人来看待？
“回答我的问题吧。”摩祉低头对上孟肆儿的目光，出声继续自己刚才的问题。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她是否也像项爷那般痴情而已……”孟肆儿小小声地回答。
“你别忘了，虞姬这几世，都是喝过茶汤的。”摩祉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孟肆儿一愣，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缩回竹凳，浑身提不起一点劲。
哦，对啊，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转世之人就一定会喝茶汤，这虞姬都已经转了三世了，当时和项羽的感情早已全部忘却，这会儿哪还记得三世以前的事？
“那项爷不是很可怜？”孟肆儿嘟着嘴闷闷地说道。她想去确认虞姬是为了项爷，而现在虞姬不记得项爷了，那这两百多年项爷多难受啊？
“他一直知道的，虞姬早已不记得他了。”摩祉坐回原先的位置，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如果让他选择，他也希望虞姬可以饮了茶汤把他忘记安心去投胎。”
孟肆儿不再说话，只是低头不断绞弄着手指。
“每次虞姬转世当日，都会从黄泉经奈何前往冥府，霸王就从三途河内抬头看一眼自己心爱的妻子。”摩祉淡淡一笑，继续说道，“忘川的火照之路会让虞姬忆起往日种种，三生石照映她的所有前世，她会记起自己曾经深爱过的那个男人的。”
“可是……她每一世都会有自己的姻缘，有那一世的爱人，霸王只有她一个，一点都不公平……”孟肆儿皱着眉头，心中很是苦闷。
“这是霸王自己的选择。”摩祉定定地看着孟肆儿，那种同情并不是霸王需要的。
孟肆儿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什么，只能坐在竹凳上暗自伤神。
“肆儿，是否公平只有霸王自己才能决断，我等旁人无用。”摩祉起身认真地对孟肆儿说道，“至少在我看来，这两百多年，他的内心很满足。”
贝齿轻咬下唇，孟肆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道：“那虞姬是否知道项爷就在三途河里看着她？”
“她并不知晓也看不到。”摩祉说道。
这几世轮回，虞姬都是按部就班走完黄泉路，虽然依靠三生石她能记起项羽，但也仅仅只是记起，然后再次前往投胎。
没有人会告诉她项羽的存在，地府的规矩也不允许。
“那现在尹秀娘已经八十二了，是不是……大限也近了？”虽不想说这样的话，但凭现在孟肆儿的能力根本算不出阳间任何事，只能开口问摩祉。
“再过七日，必安和无赦便会去阳间引她的魂了。”摩祉边说边往屋外走去，“这七日，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哪里都别去！”
“知道了啦！”孟肆儿别过头去不再搭理摩祉。
深深看了一眼孟肆儿，摩祉叹了口气，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屋内。
孟肆儿看向屋外不远处的奈何桥，心中很是感慨。
再过七日，项羽又能再见他的挚爱一眼了，每一世的等待，只为了这一眼，这样的爱情让她羡慕又嫉妒，却又无可奈何。
或许，只有自己真正相爱过才能体会这霸王之爱吧……
但是，现在的她，还有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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