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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摩祉！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我就是个看门的！”
“不可能！你那么厉害，肯定有来头的！”
“哎哟我的姑奶奶，我就是个无名小卒你就放过我吧！”
“你不告诉我你是干嘛的，我就天天烦你！”
自打阳间回来已过了十日，这十日，黄泉路上不管是鬼差还是鬼，无时无刻不听到以上对话。
孤魂野鬼和水鬼恶煞已没了前几日的新鲜感，这时候听到也就当作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忙活，只有走过的新鬼听见了会问向身边的鬼差是发生了何事，而鬼差也是笑而不答低头赶路，这两位都不是他们可以闲话的主，还是不去管这事比较好。
姜、庸两姐妹坐在三途河畔的一块歇脚大石上，屈膝托着腮，看着眼前两人不断地来回追赶。
“先生也真是的，这么大年纪了还跟孟娘子玩这种你追我打的游戏。”姜儿打了个哈欠不耐地说道。
“你还别说，咱俩都一千多岁了，也不知道先生在地府究竟是司的什么职。”庸儿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腰背。
“当初咱们怎么不问问先生呢？”姜儿挠挠头，嘟着嘴看向一旁的庸儿。
“可能咱俩没有那么八婆吧……”庸儿想了想，只能得出这个结论了。
“哦~你说孟娘子是八婆！”姜儿眯着眼凑到庸儿面前，贼兮兮地笑着，这表情让庸儿有点发毛。
“我可没说，是你说的！”庸儿推开姜儿的小脸，小手随意一抓手心便多了个血红色果子美滋滋地啃了起来。
“你从哪儿拿的舍生果？给我！”看到庸儿嘴边的果子，姜儿便坐不住了，伸手便要去抢。
“唉唉唉，别抢我的，给你一个就是了！”庸儿往侧旁一躲，自袖中滚出一个舍生果扔给姜儿，“白爷前儿个去了趟无间地狱摘了一箩筐捎给我。”
姜儿接过果子满意地啃了起来，朱红色果汁自嘴角溢出，带着一种诡异之感。
舍生果大小如婴儿拳头，色泽鲜红如血，只生长在无间地狱的舍生树上。
自无间地狱存在开始，舍生树便生长于其中，原本是光秃秃从不结果子的，万年前有鬼差无意间将阳间收集的散魄遗落在舍生树附近，待发现时，散魄已被舍生树吸收。地府众神听闻此事后检查了舍生树，发现此树能吸收七魄再净化其污气，而后结出一种红色果子。此果对神人无用，但是对鬼魂却有极大用处，食用此果之后再进行修炼，能更好地稳住魂气增进功力。
鬼魂同人类不一样，他们不感饥饿与困顿，可以不眠不休不食不寐，但是他们需要保持魂气，一旦魂气减弱力量就会大打折扣。而补充魂气除了需要长时间的灵魂休眠以外，便是食用舍生果了。
地府的鬼差、鬼卒大多数是同孟肆儿一样以肉身之体进入阴间，但也有小部分是像姜、庸、戈三个丫头一样以鬼魂之体与地府达成契约，因此舍生果便成了这部分群体的觊觎之物。
但无间地狱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进入的，因此，只能等果子每半年一次成熟后由专人带出分发派送给各人，而这专人则就是黑白无常二人了。
平素一人只能分发到手三五个，至于为何庸儿可以拿到一箩筐……就当是哄小孩的零嘴吧，谁让舍生果偏就生得甘甜多汁美味无比，是双生儿平日最爱吃的东西了。
姜儿和庸儿在地府已有一千三百多年，幼年成鬼，令人惋惜，本该转生至良善人家继续轮回，但因其二人因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女娲灵石的庇佑，摩祉便同她俩定下契约将其留在地府免受轮回之苦。
初入地府之时，二人不管资历还是年纪都很小，摩祉为了照顾她俩便让黑白无常带着她俩出门协助引魂，直到前几日孟肆儿入地府之时才让她俩改做了侍女待在地府。
她俩跟了黑白无常千年有余，自是交情匪浅，因此每当白无常捎带舍生果时便会多留出一些送给她俩，旁人见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吃完了果子，两个丫头又继续托着腮坐着看向不远处仍在追逐的二人。
“姜儿，你看先生和孟娘子两个，男的俊女的俏，挺登对的啊！”庸儿一脸痴笑看着远处二人。
“你个花痴，平日就喜对着先生流口水，这会儿又开始想入非非了？”姜儿实在是不想搭理自己的妹妹，睨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
姐妹俩相对无言坐了有大半个时辰，孟肆儿才踢着碎石头走到她们身边一屁股坐下，弯腰随手将自己刚踢过来的碎石头捡起用力朝摩祉的方向扔去，无奈力道太小，碎石头只是划了个弧线便落在前方不远处了。
而摩祉则是朝着孟肆儿三人的方向扬起一个得意的笑，然后飞身至一旁古树上闭眼假寐。
这十日，只要他出现在黄泉路，孟肆儿就紧跟在他身后不走，看她这模样似是不问出她想知道的答案就一直跟着他一样。
这个倔强的小女人，真的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
“孟娘子，你为何如此执着于先生的身份？”庸儿看向身边略显沮丧的孟肆儿不解地问道。
“或许……只是没事找事吧……”孟肆儿挠挠头无奈地笑了笑。
老祖母的魂已经安全送达至冥府，她在奈何桥旁看着老祖母走过，心里所有的负担都随着老祖母的离去而放下。老祖母离去时并未登上望乡台而是远远地看了孟肆儿一眼，脸上洋溢着笑容，这个时候她是最幸福的，不孝孙子她并不留恋，能在投胎之前再看孟肆儿一眼已是最好的结果，她很满足。
摩祉告诉她，老祖母积攒的福寿让她下一世投了个望族之家，享受荣华，一生无忧，听闻此事孟肆儿很是欢喜，让摩祉带着她到阳间一趟，确认老祖母落地平安才满意地回了地府。
而心无挂念之后就是一种空虚感，她只能找些事情打发时间，而现在最好的打发工具，就是这个天天在眼前晃荡的男人。
她来到地府已有半月，据她的观察，地府众人无论鬼差鬼卒、牛头马面、孤魂野鬼，都对这个男人态度恭敬言听计从，让她万分好奇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她问过很多人，答案无外乎就是“一直以来都这样的，具体身份我也不知道”。
这就更加让她奇怪了，可是问遍了也没有答案，那她只能去问本人了。
“我啊，只是一个地府的看门人罢了。”
第一次问的时候摩祉就告诉她这句话，再追问就什么也不说了。
罢了，这都十日了还问不出什么，再有耐心也被消磨完了，索性就当他是个看门的算了。
孟肆儿作深呼吸平复了下心绪，伸手将双生丫头嘴角的红渍擦拭干净，顺便讨起果子来吃。
虽说舍生果对她并无修为上的效用，但摩祉说她可以当一般果子吃并无坏处，那她也就安心了。
远处的摩祉虽是闭眼假寐，但注意力全在孟肆儿身上，见她态度明显改变，内心竟有一丝怪异感传来。
这个固执的丫头就这么放弃了？
身形一闪，摩祉便出现在孟肆儿身旁，随手拿过她手中已啃了一口的舍生果径自吃了起来。
“喂！你这个人怎么能抢别人的东西！这是我在吃的啊！”孟肆儿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摩祉如此自然的动作，内心极度不爽。
这可是她的果子，而且还吃过了，摩祉不介意她可介意的很！
“别那么见外嘛，这小果子你要想吃我每天都带给你！”摩祉不置可否，他可不在意这些小细节，也就这个古板的小女人在意那么多。
“哼……！”孟肆儿索性扭过头去不看这个不讲风度的可恶男人。
摩祉偷笑两声，将吃完的果核随手扔至三途河内，果核入水发出“咚”的一声迅速消失在奔腾的河水中。
“你不打算跟着我问事儿了？”摩祉凑近孟肆儿问道。
人啊，有时候就是这样犯贱，别人问的时候不说，不问了反而自己凑上来。
“不问了，没意思。”孟肆儿将这个碍眼的男人推开，语气冷淡的说道。
哼！皮相再好看，性格不好，就是负分！
“哈哈……”摩祉忍不住笑出声，逗弄孟肆儿已成了他每日必做之事，这也是他的快乐源泉。
他并非刻意想隐瞒自己的身份，只是不想同众人生分了。这么久以来，但凡有事发生，他就会出来替大家解决，算是一个合格的“看门人”，大家愿意喊他一声“先生”，乐意同他分享心事，寻求他的帮助，这样的日子让他很是开心。他不愿回到那个空无一人的山顶，不愿回到最初一个人的生活，他想要的就是这样一个轻松的生活。
现在地府多了一个孟肆儿，更是让他的生活添色不少，他更加不愿意让她得知自己的身份后同他划清界限。
“摩祉，你这样可是真不厚道……”一个低沉的声音自一旁的另一块大石处传来，一个黑暗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几人面前。
“霸王，偷听可是比我还不厚道的行为哦。”摩祉见到来人，没有一丝惊讶。
初见那个身影时，孟肆儿有些紧张，能悄无声息地接近他们的，不管是人是鬼，都很可怕。但见摩祉同他如此对话轻松她也就安下心来。
霸王？她并没有在黄泉通录中见到这个人的存在，他究竟是谁？
许是看出了孟肆儿的疑惑，摩祉将她从歇脚大石上拉起，对着她的耳朵轻声说了一句。
孟肆儿一听，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呆若木鸡，脑中回荡着刚才摩祉对她说的那句话——
“肆儿，他是项羽，西楚霸王项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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