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予君书 > 正文 第一章 枯骨生肉
    童子明睼端着正散发药香的罐子和药碗汤匙,往走廊外望了望,轻车熟路地往庭院深处走去。当他像往常一样推开那所房门时,却发现本应在床榻上的女子,今日竟主动坐在桌边,手中拿着一本佛经。明睼很高兴,他将药罐等轻放在桌边,便往内屋里去,待他重新将熏笼里的檀香点燃,又赶忙退了出来。

    丝丝檀香袭来,桌边看书的女子一动不动,明睼将药罐里的药倒入药碗,说道,“姑娘,该服药了。”

    那名女子终于转过头来,将药碗接了过去。如果有人站在这儿,一定会发现,那名女子浑身皮肤竟像是深褐色的树皮,其中还有沟壑纵横的暴露出来的血管,脸上的五官依稀辨得出来,只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方才接过去药碗的右手像是干枯的老树根,真是似人非人,似妖非妖!

    明睼对此似乎已经见怪不怪,眼见着女子将药碗中的汤药悉数喝下,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在怀中掏出一个印有古朴花纹的锦盒,并将其打开,里面赫然一枚丹药,丹药通体浑圆,漆黑如墨,周边似乎还有若隐若现的一层光晕,总之,不似寻常之物。女子将丹药服下,抬头望了望正在收拾药碗的明睼,要是普通人势必会被女子可怖的面容吓住,可明睼接着问:“南乡姑娘可还有什么吩咐?”

    为了听清南乡接下来说什么,也为了南乡听清楚他的话,明睼细心的俯身下去。一声沉重沙哑的声音自南乡子口中传出,“无事。”只是说这话时,南乡略有停顿。

    “你,不怕我?”又是沙哑的声音,语速极慢。南乡还是盯着明睼看,眼中有什么东西闪过。

    明睼放下了手中的药罐,一字一句道,“姑娘,半年前槿姨让我来照顾你用药,见着你的第一眼,我是怕的,怕的紧可后来,我见姑娘你也不爱说话,每日躺在床榻上就这么望着窗外,日日如此姑娘,我不怕你,久了,却委实心疼你。”明睼说着低下了头,只剩沉默

    内屋里“啪“的一声轻响,是熏笼里的檀木一根接一根的燃起来了。

    “姑娘,快入秋了,仔细着凉。”

    明睼转身将床榻上一张薄毯放在南乡腿上,她行动缓慢,下意识的拉住了腿间的薄毯,再目送明睼离开。明睼没看见的是,在他离开后,南乡嘴角边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南乡喃喃道,“明睼这孩子不怕我,我自己却连镜子都不敢看,真是可笑的紧。”

    南乡将桌边的书放回原处,再移至床榻,就这么呆坐着。窗外的花快开了,已经有少许薄如蝉翼的花苞提前竞相绽开,南乡想起了当年她种下的那棵腊梅,不知还在不在

    隆冬。

    南乡在硕大的木桶里审视着自己新生的似新生儿般稚嫩,细润如温玉的皮肤。木桶里不仅有充足的热水,还有各式各样珍贵的药材,热气将药味很快充斥了整间房屋。

    一名看似比南乡略长几岁的女子推门而入,女子打扮随意,一头乌黑的长发只是简单绾成一个髻,再用一支木钗固定,柳眉薄唇,只是女子那双眼睛如一潭水深不可测,仿佛一眼就能将世事洞察于心。

    南乡轻声道:“师父。”声音不似几个月前沙哑。

    红槿闻声走至木桶旁,仔细看着南乡新生的皮肤,甚是欢喜,“丫头,这七年我们没白费劲。过了今夜,咱们师徒重新过日子,再也不受那从前的苦。”

    南乡不语。待她从木桶中出来,红槿将她扶至屏画后,取出才带来的墨色罗裙,心翼翼的为南乡换上。虽然这一过程已经在过去的七年里重复了上千次,红槿还是难掩内心的激动,生怕眼前看见的会是幻觉。

    红槿随后将南乡扶至镜前,仔细观察南乡的眼神,生怕出错。毕竟,才开始的两年,南乡不知打碎了多少面镜子。万幸的是,南乡平静的坐在了镜前,红槿急忙拿出镜匣中的木梳为南乡梳理及腰的长发。

    南乡望着镜中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一时不知自己是悲是喜。

    “丫头,拿出你从前在我这儿惹事的劲儿来,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何必再蹉跎这辈子剩下的日子。”红槿道。

    南乡笑,“师父,我想去找璁珩。”

    红槿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斩钉截铁道,“不行!哪儿也不许去!”

    南乡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接过了红槿手中的木梳,道,“除了师父,这世上与我最亲的,可能也只有璁珩了。他是死是活,我也不得而知,但愿他还在人世”

    红槿走开,冷声道,“是呀,他南璁珩本事大到一个伽叶都能给他灭了,还没点本事苟活于世吗?”

    “璁珩从行事是有不对,可当年到底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南乡道。

    “怎么?是不是等你这所谓的弟弟再送你进火场烧一次,你才死心!我红槿七年前冒着多大的风险骗过阴司,将你的魂魄留在体内,助你枯骨生肉!这会儿又想拿命去开玩笑?不行!”

    南乡顿住,随即突然两眼一花倒在了镜桌前,红槿见状急忙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将急火攻心晕过去的南乡唤醒。

    “死丫头祖宗,你现在这幅情况急什么急,偏要把为师先气死你才满意不是?我红槿上辈子造了些什么孽?”红槿见南乡渐渐转醒,嘴中碎碎念个不停,南乡也不觉得聒噪,继而说道,“师父,肉身重塑,哪儿那么容易,稍不注意就重回原形。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咳咳”

    红槿别过脸不敢再去看南乡的眼睛,或许是南乡亲口说出这个现实,比她自己告诉南乡还要残忍。

    待把南乡安放在床榻上后,红槿倒了杯桌上的茶,一时失神,快到嘴边才发现这茶早已凉透了,她竟然也不嫌弃,喝下了冷茶,扶额出了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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