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飞风折柳记 > 正文 第二章:此心光明 下
    王艮道:“除了二还有谁,刚才你哭”说到这里王艮不敢往下说了,万一这童双再耍什么性子可就是自找麻烦。

    王艮起身给二开门,道:“我们没事,给客栈的商旅添乱了。”二道:“那就好,那就好。两口吵架是常有的事,过去了就好了。”王艮恼道:“我们不是夫妻。”

    二会错了意,急忙道:“是是是,原来两位的气还没有消哪,不打扰了,不打扰了,只是不要再吵到其他客人了。”说着就哈腰连连地走了。童双道:“误会就让他人误会,难道你还要在这里带上一辈子,干嘛跟那些人解释。”王艮道:“你一个女子,倒是想得开。”

    童双道:“想不开有如何,要是想不开,家人全死的时候,我当时可不就要悲痛自尽而死了。”王艮道:“原来你是想要给家人报仇,所以才坚持下来的。”

    童双道:“我跟你说,我祖上久居浙江,在村子里说不上是富贵人家,然也不是贫苦之人,平日里多有行善,是村子里的一户积善人家。”

    王艮道:“既然这样,就不会有仇家,不知道后来怎么会发生了那不幸之事。”童双道:“当时是正德九年,我的年纪也不过十岁,因为家人要给我定亲,我要相亲的那家人本是一普通农户,这农户有两个儿子,大的叫做常锦田,的叫做常啸天,他们年纪不过相差一岁而已,哥哥十八岁”

    王艮打断道:“那弟弟就有十七岁了。”王艮说完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因为这朝廷规定男子必须在十六岁左右成亲,而女子是在十四岁成亲,王艮道:“是不是这家人比较穷,无人待见。所以那人十八岁了还没有成亲。”

    童双道:“那可不,所以这户人家我打心里就看不上,然我父母看上的是这家人的敦厚老实,也不知道怎么的一心要把我嫁给他,说什么就在附近,每日可见,倒也安心,

    他们把我们二人的生辰八字请算命先生算了算,居然得出了绝配的命数,我父母当时很高兴。”王艮道:“这当然是值得高兴的。”

    童双道:“高兴个什么,你知道么,当时的六礼之事前四礼纳彩c问名c纳吉c纳征全是我的家人做了,你说哪有这样娶亲的,弄得就好似我童双是个嫁不出去的人一般。”

    古人男女的婚事习俗一般都会按照“六礼”行事,所谓的“六礼”是指纳彩c问名c纳吉c纳征c请期c亲迎。纳彩是择配c提亲的意思。也就是俗话所说的“说媒”。问名,即所谓的“讨八字”。

    在古代的婚俗中,讨回姑娘的出生年c月c日c时,要请算命的先生以此加以推算。只有男女八字相合c才可以定亲。纳吉,指提亲。一般来说,男女双方的八字相合,得了吉兆之后,就认为婚姻可以成立。男方将这一事实告诉女家,谓之纳吉。

    纳征,即现今所说的“送彩礼”c“送嫁妆”。“征”的意思是成功。男方送了彩礼之后。婚姻就算成立了。未送彩礼时,婚姻未必成立。

    请期,指择定娶亲的日子,用口头或书面的形式通知女方家,就是俗话所说的“送日子”。娶亲日期要征得女方家同意,所以叫“请期”。亲迎,则是指娶亲,男家一般要丈夫亲自迎娶新娘。

    王艮道:“于是你父母其后就邀请男方的全家人来到家里做客。顺便把所有的亲戚朋友也都给请来了,他们如此是要商量请期之事对吧。”童双脸色突然十分难过道:“哎,可惜时间不对,时间不对。”

    王艮道:“这对他们来说,可是一件大喜之事。也看得出你父母对你疼爱的紧,可是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童双道:“我慢慢跟你说就是了,因为是给哥哥常锦田相亲,所以那天弟弟常啸天也就没有跟着来,而当时我心里实在不想,于是就在那天赌气离家十里之外,到一处地方去玩耍了。”

    王艮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当然是要遵守的,但是你当时那样也未免太淘气了些。”童双道:“要不是我这样做法,那天我可就要死了。”

    王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要相亲的那一家人也都死了么?”童双叹了一口气道:“我要相亲的那天真是我的梦魇,当时倭寇偷袭,杀害了不少村民,我一家人全部丧身于倭寇的刀下,家里被掘地三尺,劫掠一空。那常锦田等人也全部被杀死了,然后倭寇一把火就烧了整个村子。”

    王艮道:“此事难道朝廷不知道么?”童双没有回答,而是对王艮恨恨地道:“王三哥,你来说说,那行善积德有什么好,那老天爷哪里会看得见,你看我一家人还不是得了这么一个下场。”

    王艮道:“多行不义必自毙,那些倭寇杀人放火,他们定然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老天爷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童双摇头苦笑,泪水流出,道:“若是老天爷会收拾他们,那为何我却没有看见,当时我只看见了村子里的累累尸体,我只看见了朝廷的无动于衷。”

    王艮惊讶道:“发生了如此之事,当时朝廷居然没有管此事?”

    童双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武宗皇帝每日不理朝政,下边之人自然不会好好办事,当地官员说起了这倭寇之事后,朝廷是给了一些银子,让地方组织游勇,来对付倭寇再侵,哪里知道这地方官员拿着朝廷的银子不办实事,他们派人收尸之后,然后不了了之。说什么那村子里里已经没有人了,倭寇也不会再来了的话。然而搜刮之事却是做得非常老道。”

    王艮道:“看来当时地方官借此发了一笔财?朝廷却全然不知道此事。”王艮道:“普天之下,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真是让人想不到。”童双道:“所以后来我也只能以偷盗为生了。”

    王艮道:“那弟弟常啸天呢,现在算起来年纪也已经三十了,你知不知道此人怎么样了?”童双道:“此人我只见过一面,他得知了家人的情况后,跟官府之人闹了起来,后来被官府之人狠狠打了一顿,我照顾了此人两天,第三天的时候就再也不见他了。”

    说到这里童双欲言又止,王艮知道童双定是有难言之隐,其已经对自己说了很多事情,自己也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道:“接下来的事情你不说也罢了,我想自己也没有必要知道太多。”

    童双道:“王三哥,你说那些倭寇可恨不可恨。”王艮道:“这些倭寇滥杀无辜,怎么不可恨。当人人得而诛之。”童双道:“可恨自己不能亲自宰杀倭寇,为父母报仇。王三哥,你若是有机会,会不会去宰杀倭寇。”王艮道:“我一介书生,怎么有那个本事。”

    童双道:“你若是有那本事,有那机会,你做不做?”王艮想也不想,道:“这问题你还用来问么?”

    童双道:“王三哥我要你在我面前发毒誓。”王艮奇怪不已,这童双是要干什么,发的这个誓到底有何用。王艮道:“你在搞什么鬼,我活了这么久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女子,尽做一些古怪的事情来。这个毒誓我不发,打死我也不发。”

    童双恼道:“人家就是要你发毒誓,不然人家又哭了。”王艮也有一些恼火,与这童双相处不到一天,就已经把自己折腾的够呛,心里有些后悔当时真不应该救下她。

    王艮道:“你真是病的不轻,莫名其妙的,我王艮才不发这个誓。”童双就要大哭,王艮急忙道:“喂喂喂,你说你到底有完没完啊,你怎么老是如此,你这样子怎么像一个女子。算我错了,算我王艮错了,发誓就发誓,我发誓好了吧。”

    童双道:“发誓前你要先承认你错了。”王艮见这童双实在无赖,心下火气倏地升起,就要对童双破口大骂,心中想起师父王守仁平时的教诲,实在不好对童双这女子发作,王艮静了静,硬是将这怒气压下,然脸色极为难看,道:“我错了。”

    童双道:“王三哥,看你的脸色,这么难看,想必心里在骂着童双,认错不是诚心的,还不如不认。”王艮转过身,狠狠地捏了大腿自己一下,忍住痛,以此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出来,继又转身对童双,面色十分诚恳,道:“对不起,刚才是我错了。”

    童双道:“现在开始发毒誓。”王艮道:“我发誓,若是王艮有那本事,有那机会,一定将倭寇斩尽杀绝,否则天打雷劈,天诛地灭。”童双这才眉开眼笑,道:“王三哥,你这人真是太好啦!”

    王艮无奈道:“是么。”童双道:“来,我们一起喝点鸡汤吧。好不好!”王艮道:“好。”童双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不高兴。”王艮道:“没有。”童双道:“既然这样,待会双睡觉了你能不能不走,在这里陪着双,不然双会害怕的。”

    王艮道:“我在这里干什么?”童双道:“可以跟我讲故事啊,我很久没有在睡觉前听故事了。”王艮傻傻地看着童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明明心里就要发狂了,然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敢发作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王艮带着童双一起来到了江边,伍文定见王艮带着一个女子,问道:“此人是谁。”王艮道:“此人就是昨日我救的那人。”

    伍文定不料这偷居然是一个美丽女子,道:“你原来是一个女子,伍文定还以为你是个子。”童双见很多人不约而同的从安庆城中走出来,手中拿着纸钱和蜡烛,道:“看来他们都知道王先生去世了。”

    伍文定见羊锐带着一行人身着白衣而来,对身后之人道:“那羊大人来了。”说着就迎将上去,拱手道:“伍文定见过羊大人。”

    羊锐道:“昨晚卢一全前来见我,向我说了王守仁之事,当时我还半信半疑,王大人当真去世了?”伍文定道:“王先生遗体就在船上,羊大人可以去看看。”

    羊锐来到船舱里,伍文定和孤广城一起打开了棺材盖,羊锐看见了面容枯瘦的王守仁,道:“守仁哟,先去喽!先去喽!”说着羊锐泪水流出,心中思绪万千,想起了当时一道平定朱宸濠之乱的时候,两人并肩作战,共灭逆贼,可是自己却在老友死前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一个士兵道:“大人,祭祀之事都准备好了。”

    安庆的百姓并没有忘记王守仁。尽管当年朱宸濠叛乱之时,羊锐大人直接指挥了安庆守卫战,王守仁只是在间接相助,然其后王守仁在江西只身平叛,让安庆百姓无不叹服

    安庆各处的百姓络绎不绝地往江边赶来了,江边沿岸摆满了牺牲香案,纸火片片,百姓皆道:“王阳明光明也,一路好走,来生仍是光明!”

    羊锐以及手下士兵亲自给王守仁祭祀,羊锐感伤至极,放声恸哭而几欲晕厥,几个士兵死死扶着羊锐,才没有让羊锐晕倒在地。伍文定道:“羊大人不要过于伤心,不然王先生在天之灵会十分难过的。”

    此时羊锐的老眼中已经干涩得没有一滴泪水。羊锐道:“我打算前去南昌,亲自给王守仁送葬。”一边的童双想王艮问道:“这人怎么会如此痛哭?”

    王艮道:“此人是王先生的同窗好友,当年一起并肩作战,平定了朱宸濠之乱,两人的友情并非你我能够体会的。”童双道:“听他说要给王先生送葬,他是不是也要跟着一道去南京?”王艮道:“当然。”

    正午时分,羊锐以及好几个士兵一道上了船,江边的百姓迟迟不走,羊锐对着岸边的百姓道:“阳明魂归南京兮威名永存,归兮,归兮,尔等去兮!”说罢船身移动,直往南京,岸边的百姓久久才散去。

    安庆距离南京并不远,不用一日就可以到达,那羊锐将一凳子放在甲板上,坐了下来,身后一士兵走来给羊锐一披风,道:“羊大人,江面风寒,不要着凉了。”

    羊锐身着披风,看着江水连连,忽觉身后有人,扭头一看,是一个络腮胡子之人,此时便是孤广城。羊锐问道:“你是王守仁的弟子。”

    孤广城道:“正是。”羊锐道:“世事难料,不想王守仁前去广西平叛,居然成了永别之事。”孤广城道:“大明内有匪患,然沿海却有倭寇之患,可惜先生死的太早,不然那些倭寇可就被先生平定了。”

    羊锐看了看孤广城,道:“看来你很崇拜你的师父王守仁。”孤广城道:“王先生是我师父,是一个文武双全之人,孤广城当然无比崇拜。”羊锐道:“没错,王守仁的确是一个神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身子其弟子崇拜他也是自然的。”

    孤广城道:“羊大人有没有想过要去想朝廷请战。”羊锐道:“请战?请什么战?”孤广城道:“请战平定倭寇。”羊锐道:“倭寇之患并不频繁,我想朝廷也不会加以重视。我年纪也大了,此事自当交给后辈去做了。”

    孤广城道:“看来羊大人并没有王先生一般的心怀。”羊锐见孤广城似乎在批评自己,笑这问道:“此话怎说啊?”

    孤广城道:“当是王先生自知身体有病,大限不远,然朝廷政令下达,其全然不辞,天桥论道之后就拜别众位弟子,直往广西剿匪,先生虽死,然死于征途,死于匪患尽除之时,王先生的一生可以说是极为完满无瑕。”

    羊锐道:“此言差矣,你如此说话,是为德挟也。”孤广城道:“德挟?羊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还请羊大人细说。”羊锐道:“孤广城,你可知道隋文帝乎?”孤广城道:“隋文帝,这人我不知道。”

    羊锐道:“看来你当王守仁的弟子时间也不长,看的书也不多。”孤广城道:“孤广城其实就是一个莽夫,然一心求学,先生对此全然不在意,收了孤广城为徒,孤广城学识浅薄,往羊大人不要见笑。”

    羊锐道:“隋文帝天纵神武,开运握图,创业垂统,乃一圣德大帝也,其有雄材大略,也有过人之聪明。且其所建立,又有卓然出于后世者,然隋文帝的一个不是之处就是太强求于人了,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孤广城道:“孤广城洗耳恭听。”羊锐道:“世人皆知隋文帝一生节俭,最看不惯铺张浪费,然却不知道,隋文帝从来觉得节日是一种浪费,于是下令,让百姓们禁止元宵节的一切活动,不让百姓在元宵节玩乐。你说这个事情好不好?”

    孤广城想了想道:“这个似乎有点不好,他怎么样难道别人也要怎么样么?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他不喜欢什么,总不能也让别人不喜欢吧!即使是皇帝,也不应该连这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羊锐听孤广城说完哈哈笑了起来,孤广城道:“羊大人你笑什么,孤广城说的不是么?”羊锐道:“是是是,你难道不知道这样说不就等于是在骂自己么,原来你孤广城也知道自己是不对的。”

    羊锐说完仍是哈哈笑了起来。孤广城感到莫名其妙道:“羊大人,我孤广城怎么就在骂自己了?孤广城可没有搞懂。”

    羊锐不再发笑,而是正色道:“你自己都知道隋文帝让别人如何如何不太好,那你为什么却我要向王守仁一般如何如何呢?你这样不是才德行之上挟持了羊锐么?”

    孤广城听罢,苦笑道:“羊大人说的不错,是孤广城的不对。”

    羊锐道:“你说的倭寇之事羊锐怎么能够不知,廉颇老矣,然古人说的好,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我等又何必操心,神州大地自有神人,

    华夏圣土从古至今从来就不缺英雄豪士,虽然倭寇会猖狂一会,但是我羊锐确信自有英雄之人以此来创立一番宏基伟业。”

    此时已经是下午,伍文定从船舱里走出来,看了看岸边的景色,对羊锐道:“羊大人看来南京就要到了。”羊锐看了看四周的景色,道:“没错,确实是快到了。”

    伍文定对孤广城道:“孤广城,有件事情老劳烦你。”孤广城道:“伍大人请讲。”伍文定道:“待会靠岸之后,你马上就去通知王门之人迎先生棺木入城,此时是下午,务必要快,否则城门到时候可就要关闭了。”孤广城道:“此事交给孤广城去办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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