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她想从楚冬菱这边得到什么，思前想后，楚冬菱竟然没有从身上看出一点值得别人觊觎的东西。
真不知道应该庆幸还是应该伤心。
“或许是她那个妹妹对她很重要吧。”楚冬菱想不明白，只能随口诌了一个理由。
夏云公主点了点头，让一旁的宫女上来，“李妃的妹妹是谁？”
宫女长得白白净净，颇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样子，实际上能在宫里当差的女子大多也不会出自贫寒人家，只有家里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会把女孩子送到宫里来见见世面，如果够机灵，被宫里的公主贵妃喜欢，赏赐一点金银珠宝就足矣炫耀一辈子了。
而至于其他话本里所说的贫寒人家的姑娘进入皇宫被皇上喜欢，从而一步登天平步青云的故事大多都是杜撰的，因为贫寒人家的姑娘压根就不能进入皇宫，而能和皇帝扯上关系的也只有有权有势的大家闺秀，就算偶尔有几个宫女被宠幸，太后皇后也不会让她翻身。
这些话听起来虽然残忍，但却是实情，对于一般的宫女来说皇帝根本是高高在上不可触碰的神邸，与其一直幻想那个虚无缥缈的梦，远不如安安份份地工作，等到岁数到了出了宫，找一个门户相当的人家嫁了，安安分分的过日子来的实在。
面前的宫女果然是一个机灵的，夏云公主的话刚问出来，面前的人略一思忖，便清晰准确的回答道：“李妃只有一个妹妹是一品诰命夫人，是她的四妹李常宁。”
“李常宁？”夏云公主顿感疑惑，“我记得李常宁并不是她的胞妹。”是不是胞妹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同父异母的姐妹根本就算不上是姐妹。
冬歆公主也是一脸疑惑，楚冬菱夹在两人中间，看着这两人大眼瞪眼，只能道：“只是去看一个病，看不好大不了回来罢了，总不能把我扣在那里。”
的确如此。因为阴差阳错治好了夏云公主的病，现在楚冬菱的身份可是水涨船高，的确有不少皇亲贵族想让楚冬菱出山，但是一方面楚冬菱为人低调，不愿意去，另一方面冬歆公主拦得又紧，让其他人连机会都没有。唯独李妃，拦也拦不住。
第二天楚冬菱换了一件普通人的衣服穿，白薇从善如流的把从前在镇的衣服拿了出来，一件麻布衣服楚冬菱把衣服穿上，除了脸有点白以外，样子的确很普通，就在放在人堆里也不扎眼。出来的太早，昨夜刚降过雨的王都有点冷，尤其是乍暖还寒的春风刮着，让人心里都发毛。楚冬菱和白微两人坐在车上，窗帘车帘掩得结结实实，但仍然是冷。
楚冬菱出门前又问了一下这个李常宁的资料，对方的确生了重病，是兵部尚书的夫人，却因为种种关系被封了一品诰命夫人。
“我们就去看一眼，如果不行就赶快离开。”楚冬菱手上放着冬歆公主给的一封信，料想李常宁也不敢为难她。
马车摇摇晃晃，很快就到了兵部尚书的府邸，看门的两个人不认识楚冬菱，后者只好把自己手里的信递过去。
“受人所托来看望一下你家夫人。”
有了冬歆公主的信，果然好办了一些，门卫去通知老爷，另一个则站在门口死死地盯着楚冬菱。
这种感觉怎么怪怪的？楚冬菱坦然的站在他的面前，任听他去盯。不一会兵部尚书就过来了，挺着大肚子，但身材还算魁梧，一见面就寒暄道：“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见他过来，冻了半天的白微立刻上前说：“先让我们进去吧。”
“好好好。”兵部尚书应了几声，赶紧把楚冬菱和白微迎到了门里。
楚冬菱简单的问起兵部尚书夫人的情况，面前这个胖子立刻露出了为难的模样，“她她她唉，姑娘，你还是先去看看她吧。”
看样子又是疑难杂症，她这个半吊子大夫怎么总是遇到这种事情？不过想想也是，兵部尚书家底丰厚，不会连一个简单的病症都治不好。
楚冬菱越想心越慌，连步伐乱了，白微看了她一眼，一边扛着药箱，另一只手紧紧的扶住了楚冬菱。
不至于不至于。楚冬菱赶紧自己站直，不至于吓得腿都软了。
然而事情果然如楚冬菱想得那样，果然很棘手。病人腹部积水，比大腹翩翩的兵部尚书还要大上几分，躺在床上神志不清，如果不是楚冬菱伸手上去摁了摁，几乎要怀疑这人要临盆了。
比起大得惊人的肚子，这个病人的四肢显得纤细地多，楚冬菱心里一动，伸手去按了按，胳膊上的肉立刻凹陷的下去，果然是浮肿。
用银针蘸上白化，扎进病人的肉里，拔出来竟然没有任何变化，楚冬菱从脉象上看不出对方到底是什么病，索性把银针放到一旁，爬到胸口听了一会儿，果然能听到很沉重的喘息声。
“是肺。”楚冬菱顺着肋骨往下摸，“可能还有别的病症。”
兵部尚书听到这句话并没有太惊讶，甚至连惋惜都没有。楚冬菱虽然背对着他，仍然能体会到那种绝情。
“很多大夫都说过这样的话，老姑娘有什么办法救她吗？”兵部尚书的语气反倒像是松了一口气，隐约带了一点喜悦，一点也不像在说自己的结发妻子。
床上的女人虽然皮肤已经浮肿，但仍然白白净净，没有半个斑点，可以看得出来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
现在虽然不到年老色衰，但男人的心思又怎么可以用这种事情来衡量？
楚冬菱心里一动，甚至想试问对方，你到底是想让我救她还是不救。不过这句话在嘴边转了很久也没有说出来，说到底都是别人家的家事，楚冬菱一个外人掺和不得。
“能力实在有限。”楚冬菱缓缓的站起身来，惋惜的看着床上的人，四周众人面色各异。
就在楚冬菱打算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意外突然发生，原本躺在床上哼哼唧唧意识不清的人，忽然在楚冬菱即将起身的时候，伸出一只浮肿的手紧紧的抓住了她，楚冬菱不敢用力，当场僵在原地。
“啊啊啊。”此时此刻病人的喉咙已经肿了，连一句完整清晰的话都说不出来。但楚冬菱知道她现在的清醒的，因为她的目光很复杂，带着浓浓的遗憾与怨恨。
楚冬菱觉得自己只是能力有限，犯不着被这人怨恨，打算把自己的手腕抽出来，结果对方的力气太大，楚冬菱努力了半天也没有抽出半分。
这种事情她遇见的少，而白微却看出了蹊跷，急忙上前去扯楚冬菱，却仍是慢了一步，床上的人用恶毒地眼神环视四周，想必这人平时活着也不是很轻松，目光最后落在自己的丈夫身上，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狠意，就算是上过战场的兵部尚书，此时心里也有些发毛。
啧，这个疯女人。兵部尚书在心里骂道。
前后用不了一盏茶的时间，那病人便脖子一梗，两眼一翻，直直的仰了过去。
楚冬菱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急忙止住白微的步伐，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去看那人的鼻息。
果然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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