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烧了就好。”白微松了一口气，一下子瘫软在旁边的椅子上，这一天可是把她累坏了。
躺在床上的楚冬菱脸色仍然不是很好，嘴唇苍白，眉头紧皱，但仍然关切的道：“你赶紧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白微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仰着头看着房顶，“姐姐现在还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不舒服。楚冬菱的右手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她说：“没什么事了。”
“好。”白微把帕子扔到水盆里，端着水盆出去了。
发烧了一天两夜，楚冬菱整个身子都是水淋淋的，四肢更是酸痛得可以，连抬都抬不起来，本来想把右手的绷带解开，尝试了两次都是无果，只好作罢。
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张月儿的病确确实实的传染到了自己身上，而且还有蔓延的迹象。
相比于以前一遇到事情就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楚冬菱这次坦然得多。
知道自己得了病，索性把张月儿的药量增大了一倍，给钱让张老汉去抓药，回来一式两份，张月儿一份，自己一份。
张老汉这些日子里药铺走的很勤，而且每次都拿的是不同的药方，让药铺里的坐班大夫很是疑惑。
手里扯着张老汉给的药方，大夫并没有转头去抓药，反而挑着眉头问道：“这房子是谁给你的？”
张老汉仍然记着楚冬菱的吩咐，自然不肯说自己收留了两个大夫，只是呵呵的笑着，“前一段时间给找了一个乡野郎中，听临安城的人说这个郎中有几把刷子，所以就花了点钱求了这个方子，郎中到处跑，只是过几天来看一下闺女的病情，然后重新给个方子。”
原来只是一个乡野郎中。大夫的神情立刻变得不屑起来，“我当是你请到了多好的大夫，这方子开的也算合理，原来只是上不了台面的郎中，我看你是病急乱投医，连那种骗钱的货色你也信。”
这话谁说都可以，偏偏这个大夫不行，因为张月儿的病是经过他手，非但没有治好，反而眼睁睁看着这燎泡蔓延了全脸。
当时这个大夫鄙夷的神情还历历在目，老汉的闺女虽然得病了，但也忍受不了别人这样看她。
此时更是新仇旧恨一块涌来，张老汉凭借着胸口的怒气，难得神色不佳的喊道：“我是来拿药的，你快点给我拿药。”
“啧。”药铺的大夫被张老汉的大嗓门吓了一跳，随即才看清了他脸上的不满，脸色立刻变了，冷着一张脸问道：“你怎么说话呢？”
“我还要问你怎么说话呢。”张老汉没本事一辈子，被人欺辱也就算了，他女儿又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情，凭什么要被人看轻。他伸手把楚冬菱给的银子摔在案子上，怒气冲冲地道：“我是来拿药的，你怎么说话的。”
这粒银子不，但也不是大到吓人，药铺的大夫眯着眼睛看了张老汉一会儿，然后才把药方交给旁边的药童，“帮他拿药。”
“好。”药童很是机灵，一见师父这样，便知他是生气了，急忙下去按照药方抓了药，毕恭毕敬的把药包交到了师父手里。
张老汉在柜台等了一会儿，药铺大夫才带着药材出来，扔在台面上，冷冷的道：“这就是你的药，拿上快走。”
因为刚刚已经出了一口恶气，张老汉火气也消了几分，拿起桌子上的药材和找零，转身出了药房，而他身后的药铺大夫则神情越发不屑。
张老汉带着药材一路跑的回去，进门把药包交给张大娘，张大娘心疼的看着他，“快把头上的汗擦一擦。”
“没事。”张老汉憨厚一笑，“先把药给白姑娘。”
“好好。”张大娘转头敲开楚冬菱的房间，白微在里面脆生生的应道：“等一下。”
楚冬菱仍是卧床不起，张大娘关切的问了几句，把药材交给白微的时候随口问道：“这药材怎么比平时多了一倍？”
“因为月儿姑娘快好了，所以加大药量比较好。”白微看了一眼旁边的楚冬菱，她紧闭着眼睛，似乎还没有睡醒。
听到自己的女儿快好了，张大娘自然是心里欣喜，语气也跟着轻快了几分，“好好好，等月儿好了，一定要好好谢谢你们。”
“好。”白微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先把药熬出来吧。”说罢，便推着张大娘走出房间，关上楚冬菱的房门，在院子里张老汉搭了一个土灶，专门用来熬药，白微熟门熟路的用火石把树叶引燃，塞进全是枯叶的土灶里，不一会就冒起了滚滚浓烟，接着就是红色的火星。
在药罐里加上药材和水，火灶的火苗舔舐着药罐，不一会里面的液体就变得粘稠，带着略微的腥气，白微皱着眉头，把熬好的药分成两份。
先把一碗给张月儿送去，另一碗说端进去，放到了桌上。
“姐姐。”白微对床上的人轻声叫道：“该起来吃药了。”
“嗯。”楚冬菱费力的睁开眼睛，烧虽然已经退了，但楚冬菱忘了自己的身子底子很差，现在带着粉红色血水的燎泡已经从手背蔓延到了手臂，楚冬菱连抓一抓的力气都没有。
见楚冬菱起身困难，白微赶紧上前扶住她，“你不要动，我来喂你。”让她身后放了一个枕头，让她坐得更舒服一些。
熬出来的药又粘又苦，楚冬菱皱着眉头喝了半碗，也不知道这些天来张月儿是怎么过的。
可能是喝这些苦药总比烂脸好。楚冬菱苦涩的笑了笑，把剩下半碗一饮而尽。
接过白微递过来的水，楚冬菱喝完以后又昏昏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冬菱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痒醒的，已经不仅仅是手背手臂，几乎从脖子到脸，整个后背都痒得异常。
楚冬菱迷迷糊糊的挠了几下，手上感觉黏腻腻的，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猛的惊醒，抬起手臂，手上果然是粉红色的血水，而且整条手臂都是密密麻麻的燎泡。
正好床前有一面铜镜，楚冬菱往铜镜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到了前几日自己所看见过的一幕。
她整张脸都烂了。
在床上愣住了，直到听见白微急匆匆的脚步声，楚冬菱才回过神来。
白微还没有进门，就听见她喊道：“姐姐，月儿姑娘的病情恶化了。”
楚冬菱：“我知道了。”
刚刚推开门的白微手上一顿，惊讶的看着楚冬菱，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姐姐你的脸”
“嗯。”楚冬菱倒是没多害怕，毕竟是自己的脸，只是觉得脸上酸痒异常，只想上手狠狠的抓几下。
白微眨巴了一下眼睛，“姐姐你的病情也恶化了？”
或许是毒发出来了，楚冬菱脑子倒是比前两日清醒了许多，她蹙着眉头想了一下，“我开的方子应该没有事，张姑娘那边怎么样了？”
“姐姐，你还是先顾着自己吧。”看着这样的一张脸，白微虽然不至于恶心，但是略微觉得膈应，而且楚冬菱原先长得那么漂亮，万一就此毁容了，岂不是很可惜。
而且陈数周舒闳那边她也难交代，就在这一瞬间，白微想到了种种可能，几乎把自己的后事都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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