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冬菱才缓缓地睁开眼睛，她呆呆地望着头顶的青帐，泪水忽然就从眼角滑落了下去。
一滴眼泪出来，第二滴便紧跟着出来了，怎么都止不住，不知过了多久，冬菱才感觉到青帐被人用手掀开了。
“公主，你醒了”碧水惊呼了一声，可很快她就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望着冬菱静静流泪的模样，碧水也是一阵心酸。
“我这是在哪里？”半晌，冬菱才缓缓开口。她几乎都不敢相信这嘶哑凄凉的声音是她的，嗓子也宛若刀割一般疼痛，可这些她都没有心思去在乎了。
碧水鼻头一酸，再也忍不住，抽噎了起来。
“公主，你喝一点水吧。”碧水将水端过来，想要扶冬菱起来，可冬菱却摇了摇头。
冬菱摇了摇头，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地流下，渗入乌发当中。
“公主，你别这样”碧水紧紧地握住冬菱的手，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冬菱，情急之下竟然哭了起来。
她只觉得此时的冬菱毫无生气，昔日流光溢彩的眸子此时竟然宛若死水一潭。
“母后她怎么样了？”冬菱呆呆地盯着轻纱帐道。
碧水抽噎了几声才道：“皇后娘娘她，她已经入葬了，安皇后淑德贤良，顺从温和，赐谥号为惠。公主你昏睡了七天七夜，皇后娘娘的初祭已经过了。”
冬菱眼中的泪水滑落的更快了，最后忍不住大声痛哭了起来。
是她，一定是她连累了皇后，要不是她执意去见青允侯，怎么会，又怎么会让皇后死于非命？！
冬菱倏地抓住碧水的手，眼眶通红地盯着碧水道：“母后到底是谁杀害的？！”
碧水忍住手上的疼痛，轻轻握住冬菱的手道：“公主，没有调查出惠皇后是谁杀的，当时甘泉宫大殿中只有皇后和雪枝两人，最后大理寺认定是雪枝毒杀了皇后，自知无法逃脱，服毒自杀身亡。照顾皇后娘娘的宫女们因为照顾皇后不周，全部杖毙。”
冬菱抓住碧水的手渐渐失去了力气，她只觉得身子的力气也像是被人抽走了一般，再无力支撑。
她死死地盯着头顶的青纱帐，忍不住笑了起来。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物是人非事事休，安大将军死后，安皇后的背后势力也悉数没落，所以大理寺便敢如此草率地了结了皇后毒杀身亡的案子。
冬菱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都是疼的。
她眼睛紧紧地闭上，胸口急促地起伏着，怎么都无法控制自己。
“扶我去母后墓前，我要为母后守墓！”冬菱挣扎着从床上爬起，就要下床。
可她却被碧水死死地拉住了。
“公主，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咱们现在在佛堂当中，还是等到天亮之后，禀告了太后娘娘之后再去吧，而且你身体虚弱”碧水有些担忧道。
冬菱跌坐在床边，再次以泪洗面。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她以为她成为长乐公主，便可以调查清楚她父亲的死因，为她父亲报仇血恨。
可她却害死了安皇后。
现在，她想要给安皇后去守墓，却被这深宫中的规矩束缚着。
“公主，你喝一点水吧，你已经七天滴水未进了。”碧水也是眼睛通红道：“公主，皇后娘娘她一定不忍心看到你这样的。”
冬菱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呆呆地坐在床边，望着窗外清冷的夜色，听着那青竹沙沙作响。
“为什么我们会在佛堂当中？”冬菱喃喃道。
她嘴巴一动，一抹鲜血便从嘴唇上渗了出来。
碧水再次将水递了上来道：“公主，你喝一点水吧，你看你嘴巴都干裂了。”
尽管在冬菱昏睡之时，碧水天天用棉巾润湿冬菱的嘴唇，可依旧是无济于事。
冬菱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继续询问着她们为什么在佛堂当中。
“太后娘娘说这里清净，有助于公主养病，便让人迁居于此。”碧水一边说一边偷偷地看着冬菱。
冬菱凄惨地一笑。安皇后一死，她这个公主也如同草芥一般吧。
佛堂是深宫当中最为清冷，萧索之处，尽管太后经常来礼佛，可依旧改变不了这里清冷幽深的事实。
她拉开碧水盖在她身上的被子，自嘲地笑了笑道：“碧水，帮我穿上孝衣，扶我去母后陵寝前。”
反正她已经被人视若草芥，低若微尘，又何须担心别人会不喜欢她？
碧水望着快要亮的天色，叹了口气，擦拭掉脸上的泪水，便将早已准备好的孝衣拿了过来。
冬菱穿上之后，天色已经大亮。
碧水见她出了佛堂之后便直直朝着宫外走去，便担忧不已道：“公主，咱们不去拜见太后娘娘了吗？”
冬菱苦笑一声道：“直接出宫。”
碧水不再多言，扶着一身孝衣的冬菱便往宫门处走去。
冬菱的孝衣在制作之时，她已经让人缩了尺寸了，却不想这孝衣穿在冬菱身上，依旧宽大不已，空空荡荡。
那守门的侍卫见到蓦然见到冬菱，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冬菱面色苍白，脸颊削瘦，毫无血色，唯有两颗眼珠子黑亮的吓人，却又毫无生气，如同死水。再加上冬菱和碧水都是一身白衣，两人突然出现在这带着雾气的秋日清晨当中，真如同鬼魅一般。
碧水将长乐公主的玉佩递给守门人检查了一般，那守门人似乎是觉得长乐公主死了母后过于可怜，并没有怎么阻拦，便放她们两人出宫了。
来到惠皇后陵寝之后，冬菱便长跪于墓前，双目静静地望着惠皇后的墓碑，好似一个提线木偶一般，无声无息。
碧水望着冬菱，泪水直流。
不知过了多久，阳光才缓缓透过薄雾照进了佛堂。
碧水望着那踩着秋日阳光大步走过来的男子，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倏地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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