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万历尖商 > 第0028章 监生邓玉堂
    公主的事儿就是楚箫的事。

    公主接了丁娘子诉状,就要给民众一个交代,便是楚箫就要给民众一个交代,楚箫忙开了。

    葛成被判了斩监候,时间不等人,事情的关键是:葛成与死者黄建节之间的纠葛,如果黄建节劣迹滔天,那就是死有余辜,葛成则可以翻案。如若不是,葛成就是携私报复,伤人性命,无力回天。

    也就是,

    葛成与黄建节,

    到底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到底哪个是披皮狼。

    楚箫首先拜访了知府喻均,很快获得了两个重要信息。首先,喻均作为南京直隶巡抚海瑞海大人的学生,深得“海青天”的断案技巧和工作作风,那就是:海瑞不用明察秋毫,料事如神,对于那些个疑案,海瑞不是慎重调查,而是“与其冤屈兄长,宁愿冤屈弟弟;与其冤屈叔伯,宁愿冤屈侄子;与其冤屈贫民,宁愿冤屈富民;与其冤屈愚直,宁愿冤屈刁顽”。

    一句话讲完,于情于理于民意,扶助弱小,不纠结细节,快速断案,减轻民冤。

    其次,喻均拿出了执政松江三年,累积的关于黄建节之诉状。其人确实劣迹斑斑民愤极大,而且诉状中,劣绅黄建节身后的大劣绅邓玉堂,浮出了水面。没有大劣绅邓玉堂的幕后操纵和支持,劣绅黄建节也勾搭不上太监孙隆,出面替孙隆公公强征民税。

    这个邓玉堂,又是何许人也?

    诉状上得到的资料不多,此人还是个监生,也就是“国子监”的学生,“国子监”是大明王朝之最高学府,邓玉堂想必是捐了些钱,跑到国子监买了一个学位。表面看来斯文的监生~邓玉堂,背后却是一个十足的大劣绅。

    出了知府衙门,楚箫和魏忠贤直奔“丁娘子布店”,丁娘子在布店里,约了一些曾受过黄建节欺凌的邻里乡亲。乡亲们控诉黄建节的恶行,集中在两处,一是黄建节欺行霸市,垄断织工们养蚕之桑叶供应,二是,与葛成案件一样,伪造祖先欠债字据,强行入户骚扰,勒索钱财。

    楚箫手里拿着几张乡亲们递上来的所谓“祖先欠债字据”,看了看,心里有些哭笑不得,其一,如果年代久远,应该是表面发黄,里层还是白色,可这些字据里外都呈黄色,明显是用茶水泡制而成,其二,那些伪造的所谓祖先印章,刻印清晰,字迹工整,楚箫从汪拱干那里学得的刻印知识告诉他,以前的印章应该都是一些牛角之类,刻印坚瑟,印迹模糊,楚箫心里虽然不能完全判断事实真伪,但已然初步明了。

    楚箫认为自己应该相信知府喻均断案的官方权威性和专业性,也应该相信群众调查的广泛性和基础性。

    最主要的,楚箫确实感受到了乡亲们内心的痛苦,走访中,他脑子里面对黄俊杰和邓玉堂的所作所为,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这是个分工细密,组织严格,以讨债为专业的劣绅恶棍组织,邓玉堂是首领,手下黄健节有几十个打手,又有一群假冒各种职业的探子,专与各地商贩结交设法套取他们的乡里姓氏和祖父名字的私密信息,随即伪造他们先人,某年某月来松江时向邓玉堂借贷的字据,然后上门索债。大言恐吓或者武力威胁。身处异乡的商贾或看不出伪造破绽,这些恶棍一拥而上关进邓氏水牢,商人怕死,被迫付债赎身。

    乡亲们口中的“邓氏水牢”触动了楚箫,楚箫心里想,邓玉堂私设水牢,这就不是一般的恶霸劣绅了,按照《大明律》,此乃死罪。

    楚箫来松江月余,开仓放粮,被“海盗”绑架,赈济灾民,收留孤弱,在百姓乡亲心里薄有名望,百姓们皆认为楚箫是代表公主,体恤民情,“丁娘子布店”乡亲越聚越多。

    大劣绅邓玉堂集团的罪行,也越来越多的被揭发出来,其狼毒豹恶,光怪陆离,无所不用其极。

    比如“打行”就是逛骗抢夺财物,为人所贿,替人扛打,击打要害,预定死亡,以过你辜,逃脱抵罪。

    再比如“扎火囤”,借女色设下骗局,以骗取钱财,伤人性命。

    还有“杀流尸”反诬富家所为,打着索要人命,讨还血债的幌子,纠集其党,先至其家打抢一空,然后鸣之宫廷,善良受毒。

    邓玉堂及手下开设赌场聚众赌博,拐卖人口,男孩卖与苦力,女孩卖于妓院,则完全是丧尽天良。

    勒了去,太空格扯了,

    典型的空格经济。

    空格空格空格。

    楚箫站立起身,坚毅的眼神,从每位乡亲的脸上扫过:“他日堂审,还请列位踊跃作证,今日之事,大家相安勿躁,请给公主和在下一些时日,定能还大家一个公道,只是游行请愿,还是免了,于人于己无宜,反被大劣绅邓玉堂趁势祸乱,大家不要打草惊蛇,集蓄力量,一并铲除”。众人纷纷点头称是,相携散去。

    出了“丁娘子布店”,楚箫内心难以平静,很是烦躁,打发魏忠贤先行回府,自己一个人在街上溜达。

    四百年后的楚箫是一个金融枭雄,所有的事情,习惯用经济思维及经济手段去解决,面对目前这个以邓玉堂为首的劣绅恶霸集团之所作所为,甚感棘手。

    他不知不觉中走进了泰丰银铺,掌柜自然识得,自从上次郡主府“大秤分金”,楚箫已被泰丰银铺掌柜及其伙计们奉若神明,里堂相请,香茗伺候。

    有伙计快腿报与东家洪拱干,一杯热茶刚喝了几口,洪拱干已抱拳进门:“楚把总,莫不是又有关照?在下唯命是从。”

    “汪东家言重,只想叨扰茶水一杯。”

    “好说好说,我这里有虎丘,龙井,金锣,银针,楚把总走时,让伙计各包三斤。”

    “汪东家,三斤怕是不够吧。”

    楚箫和汪拱干打着哈哈,刚才在丁娘子布庄,乡亲们控诉邓玉堂集团垄断织工桑农的桑叶收购和买卖,邓玉堂之“打行”和“勒索”,这些小的下三滥行为,是不足以支撑其“大恶霸集团”运作的,垄断桑叶买卖才是要害,他喝了一口伙计端上来的虎丘茶:“汪东家,茶叶比之桑叶,哪个更加金贵?”

    楚箫揣摩,任何经济及势力,道理都是相通的,想必汪拱干对“邓玉堂恶霸经济集团”应该略知一二。

    汪刚不愧为是个尖商,“葛成之乱”,他非常清楚,也听得明自楚箫的言下之意~“桑叶金贵”意指邓玉堂。

    “邓玉堂,欺行霸市,桑农苦不堪言,以次充好,为害整个松江织户,楚把总,应该主持一方公义。”汪拱干言简意赅,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和左右猥琐犹豫,义正词严,让楚箫心里也是佩服,这,汪东家不是一般的尖商,是个很有正义感的尖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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