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不过一刻，少女又以相同的姿势呆在玄衣女子怀中，她身体有些僵硬，表情有些不敢置信，手指微微颤抖，好半天才缓过来。
这样的事情她已经很久都没经历过了，久到她以为蜃娘真的做出了改变。可是她毕竟是蜃蛛，思维本就与人类不同，是她错误地做出了判断。
以为蜃蛛会为了她的目的做出努力，身份上的转换倒是切换得迅速，本质还是没有改变。
她确实在激蜃娘，可没有让她把自己扔下去。
这与她拥有坠崖无伤的能力无关，与蜃娘能确保她的安全无关。
她已经十六c七了，蜃娘只是这样，她的愿望恐怕无法达成了。
13
蜃娘抱着少女静默了一会，将她轻柔地放在巨石上，面对自己，背对悬崖。
她面容缓和了些，声音有些飘邈，感觉落不到实处。
“我既然与峰主许下承诺，自然不会再那样对你。再者，梦境与现实不同”
这个说法刺激到了少女，她的过去不容人质疑，尤其是制造出梦境的蜃娘自己。她别过头，反驳蜃娘：“那怎会只是梦，对我来说那就是真实的世界！”
蜃娘轻叹，她上前一步，将少女抱下放在地上，没有松开双臂，仍是这样拥着她。
少女隐隐察觉到蜃娘态度的转变，想要阻止她，但没能成功。成功了也没用，蜃蛛的声音会在她心里响起，躲不了，避不了。
“阿溪，”蜃娘半弓着腰搂着少女，气息幽幽，在她耳边盘旋不散，“你看了那本书吧？那你应知道，蜃蛛一生只会选择一人，不是养来当儿子或是女儿，而是一生相守，白首不离。”
她略微松开少女，食指抵住她的嘴唇，不让她开口。
“我知道你把我当娘看待，你没有娘，就让貌似年长的我来补填这个空缺，可是玉峰主才是对你这方面更为特殊的人。”
“她把你从蜃蛛洞c从我身边救出。你第一眼看到她，对她的态度就很不寻常，你从未在梦中那样亲近过救你性命之人，这一点不也可以说明你分的清梦与现实么？”
“她很是照顾你，还给你造了远支族人身份，给你珍贵的灵丹助你提升修为，给了你许多，也未曾干涉过你的喜好。”
“她是真正抚养你长大的人，不是更适合‘娘亲’这个身份吗？”
当然不合适。
少女仰头挣开蜃娘的禁锢，手从嘴唇上拂过，解开了刚刚施加在上面的禁言术。
无法理解蜃娘。无法理解她的想法。明明一直都在充当“娘亲”的角色，直到刚才也在教育她不能这样不能那样，怎么就突然变成“追求者”了呢？
她难道会不知道？
巨石上的影像在她跌下山崖之后就溃散了，容与同那谢姓少年也不知道又聊了些什么。
少女平静地看向蜃娘，声音没有起伏，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她说：“蜃娘，我所渴求的，你做不到；你所渴求的，我也做不到。若无意外，我们会这样一直相处到死。你在奢求什么呢？”
蜃蛛一生所求，是能相伴一生之人，不是亲人，不是友人，而是爱人。
蜃蛛所求的，是她所爱之人的“爱”。
14
谢问道的师尊玉长老叫人给他打理一切之后就不见人影了，据容与推测，十有八九又是下山斩妖除魔了。
自在峰的掌事弟子秦烟重给谢问道送来了弟子令牌一并其他物品之后就离开了，走之前还和容与凑一块说了些什么，远远看去，两人脸上皆带着笑。秦烟重好像给了容与什么，他塞入袖中后，又回了秦烟重什么，脸上略微带些满足之意。
谢问道警觉，待秦烟重离去，凑到容与旁，有些谨慎地问他：“容与，有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问吧。”看你还算乖顺，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位姑娘，是你的菜？”
容与整整衣袖，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道：“不是。”
怎么问这个？是对秦烟重有意思？
“那我师尊？”
容与嗤笑，又说：“不是。”
全天下人死绝了玉璇玑也不是他的菜。
他上下打量了几遍谢问道，看得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打理好仪容，方才放过他。
“你倒是有可能，”谢问道惊出一身鸡皮疙瘩，不禁后退一步，和容与拉开距离。容与嘴角一勾，没比之前的嗤笑好多少，带着些许嘲弄，接着道：“但你毛都没长齐，我也看不上。”
谢问道没有放松警惕，他未曾料到容与有可能会是话本上所说的断袖，刚下的注仿佛在啪啪打他的脸。他自问长得还可以，在街上也是被人砸过香囊的。虽然容与说看不上他，但万一呢？万一剧本不是这么发展呢？
他追问道：“那我长大之后？”
容与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有探知欲的小孩儿，简直被他烦到，他也学着玉长老，在谢问道头上揉了几把，“也不会。你可是阿玉的弟子。”
谢问道在心里呐喊，所以你们是什么关系？姐弟情深吗？！
容与话音一转，脸上带笑，话却没有什么温度。“既然你这么喜欢胡思乱想，不如现在去练练剑清醒一下。走吧？”
然后容与就拿剑把谢问道揍了个爽。
之后因谢问道无法正常行动，容与就只给他演示了一遍剑法。
15
谢问道遇见玉连溪，已是几日之后的事了。
玉长老依旧没有回自在峰，倒是传过一次消息，让谢问道先跟着容与学着，待她回来再详细教他。
谢问道先前是练的他父亲谢南山的功法，玉长老给了他一份新的，看着就十分高级，也十分难懂。他便还只是练他父亲的，等师尊回山请教。
容与教他识别一些灵气深厚方能孕育出的植物，还让他去看自在峰上所有的灵植，结合实物学习。
这次的，是寒霜林。
寒霜木，虽名寒霜，指的只是外相，树皮上犹如结着一层冰霜，似霜又不是霜，离近了还有丝丝暖意，很适合体寒之人久待。树上长有冰叶，叶片如冰，入水即化，蒸腾出雾，是治疗体寒的药物之一。
容与让谢问道取一点树皮和冰叶，他顺着容与指的路，一路来到寒霜林，挑挑捡捡，不知道选哪棵树好。
他在林中漫无目的地走着，寒霜林蒸腾出的热气缠在他身上，走得久了，还有点出汗。
谢问道停了一下，觉得这么走下去他怕不是永远挑不好，就这么一停，谢问道又发现有不对的地方。
他前方两棵寒霜木之间有数根银丝牵绕，银丝极细，变换角度才能发现，像是蛛丝。
这地方怎么会有蛛丝？
容与让他来寒霜林取药材，怎么也不会让他遭遇什么危险，遇到什么难缠的灵兽吧？
应该没什么事，蜘蛛嘛，有什么可怕的。
之前走过的寒霜木都没什么动静，不见虫鸟，不闻兽鸣，现在有了蛛丝的痕迹，前方的寒霜木说不定品质更好。
谢问道打定主意，便小心翼翼地弓身从蛛丝下钻了过去，说来也怪，这蛛丝并非编织成网，只是结成疏松的束状，也不知道是想用来做甚。倒是方便他过，如若是网状，他怕是要损坏蛛网才能过去，那怪不好意思。
相邻的树之间也有着蛛丝，谢问道绕着看了几棵树，最终向深处走去。
这些寒霜木像是被蛛丝缠出一个圈，围成一个栅栏。那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
谢问道走了大约有百来步，看见一个吊床的一角，上面躺着个看起来比他略小的少女，身上盖着一个薄毯，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来两条胳膊。他改成正对着少女的方向又走了两步，看见她眉头紧锁，双手也握紧成拳，像是困在梦魇之中。
谢问道犹豫了一下，又向前走了两步，少女眉头皱得更紧，突然睁开了双眼。
骤然醒来的少女双臂一挥，谢问道好似在空中看到了什么划过的轨迹，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少女已然看到了他的脸。她动作一顿，收回了刚才反射性扔出的东西，谢问道再次看到了那些波动，还是没有认出来那是什么。
少女清了清嗓子，悄悄地掖了掖刚才挣开的毯子，向谢问道说道：“是你呀。”
谢问道像个傻子一样点点头，不知所云地答道：“啊对，是我。”
“姑娘是？”
少女嘴角翘了翘，被她压了下去，她没有正面回答，往身后塞了一个靠枕，整个人都要陷进去了，才反问谢问道：“是容与让你来的？”
“是。”
“让你来取冰叶？”
“还有树皮。”谢问道感觉要被对方猜透了，无论是他的身份还是他要干什么。这少女该不会是看守寒霜林的灵兽之类的吧？外面缠着蛛丝，还有她刚才的武器
少女笑出来了，她说：“树皮有什么用？他没要树皮，他要是这么对你说了，是考验你，看你能不能辨清寒霜木的具体用途。”
谢问道又觉得这个想法不靠谱了，如果是因为容与事先招呼过这位姑娘使得她知道他还有他来的目的，那这考验被这姑娘说破了还算考验吗？
他看了看寒霜木的树皮，被人一说，他现在觉得这树皮怎么都不适合取下来入药给人用。
少女有些不满，她稍稍挣离了靠枕的束缚，问那个正研究树皮的少年：“你不信我？”
谢问道慌忙摇头加摆手。
“你不是问我是谁吗？容与让你取的冰叶，是给我用的。”
16小剧场蜃娘和玉连溪的场合
蜃娘是一只蜃蛛，可怜c委屈又无助。
初次见到玉连溪，那个小娃娃被人扔在了蜃蛛洞里，她感受到人类幼崽的气息，被孵化出来。所以按理来讲，她比玉连溪还要小，但因为她一化形就是成年女性，再加上拿蜃蛛的年龄和人类的年龄比不合适（玉连溪语）
怎么能输在这种地方？！
玉连溪：不，症结根本不在这个地方，年龄差其实无所谓，重点是脑电波一直没对上。（两人的想法从来都没有传达给对方还想达成he？）
容与：一个想达成he但从来没选对过选项（蜃蛛），一个无所谓达成he反正这样也能凑合过（玉连溪）。这两人是认真的吗？十几年都这么过来的简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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