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你好无情,”游洛摸出来打火机和那包草莓爆珠,吞云吐雾,“比起以前还变本加厉了,你这几年”

    “我不相信,”夏茂棠见他这笃定的模样,翻了个白眼,“不可能!”

    游洛说的过去,夏茂棠只相信第一段,关于他收留了游洛的部分,直到那个地方还是比较合理的,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a完全不知道游洛与他有过往来。

    至于其他部分

    “不可理喻,我包养十八岁高三学生?太畜生了吧,”他敲了敲桌子,“撒谎也要打草稿。”

    袁晓碧听见这两个字,又呜呜哭了:“没错,你个畜生!”

    “我才不是。”他反驳袁晓碧。

    “我说是就是。”袁晓碧不甘示弱,黑暗的实验室里充斥着她尖利的叫声,“你就是。”

    “凭什么?”

    “呵呵!你包养小男孩。”

    游洛嗤笑了一声。

    小女孩闹事真是管不了

    夏茂棠瞄了一眼袁晓碧的尸体,有点无奈:“你到底想怎样啊。”

    “她想找邹舟,”游洛抖了抖烟蒂,“不去的话大概停不下来了。”

    他说:“那就去呗,想办法把邹舟钓起来。”

    袁晓碧的鬼魂旋即破涕为笑,连连道谢。夏茂棠看不见她的鬼魂,却在袁晓碧死去多时的脸上猝然见到了惊魂一幕——袁晓碧的尸体居然笑了,她的嘴巴还是大张着,露出干燥血红的口腔和牙齿,嘴角却忽然向上翘了一些。

    他看得起了身鸡皮疙瘩,搓了搓手臂忙招呼游洛快走。

    翡翠湖藏在后山,金龟子建筑的背后,与草坪隔着一面矮墙,墙上嵌了一道铁门。白天这里有个大爷坐着守门,不叫学生进去,免得出现溺水事故,这会儿大爷人不在了,门是开着的,只有那把椅子孤零零地放在门前。

    门后又是一段草坪,翡翠湖在远处,四周火光冲天,连手电筒都不用打了。不知是否机械人分队刚走,湖边的树全给点着了,噼里啪啦地烧着。岸边有具半焦的尸体,大概刚被烧死不太久,离得老远都能闻见一股肉香。两人走过去时,一棵树被烧塌了,扑通沉进湖水里,漾起一阵浓郁的水波。

    湖水渐渐平静。夏茂棠走近岸边,还没踩上靠近湖边的草,身子一晃,已经被游洛扯着后领拉到背后。他听见游洛淡淡说:“一边去。”接着他拿了一把刀一样的东西出来,这模样让夏茂棠联想到剖鱼。

    他在游洛背后张望,想着“钓鱼”c“肉”,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个陌生名词。

    “尼斯湖水怪。”他把这词念了两遍,又记住了。

    “不是水怪。”游洛把没抽完的烟拈在手里,忽地往湖里一扔。

    烟头飞快地掉进湖水,漂浮在火光翻腾的湖面上,荡起来一圈微弱的涟漪。

    夏茂棠刚想说这不成,还是得用活人钓鱼——湖水里骤然伸出了一双手。女人的手,手腕纤细c手指甲染着粉色指甲油,叫他想起来袁晓碧的断手。这双手拨动着湖水,渐渐向岸边游来。

    游洛的刀刃白光在他眼前一晃,夏茂棠感到空气猛地剑拔弓张起来。

    他倒是不像游洛那么警惕,只望着那双手,轻声叫了前座女生的名字。

    “邹舟?”

    邹舟的手停了下来,摸上了岸边的一块石头。从石头下边,她拾起了一块银色的东西。银光一晃,她又把它扣进手心里了。

    他正要问她拿了什么,游洛却说:“等下。”

    一颗黑色的c短发浓密的人头隐约从水下浮了出来。邹舟抬头的动作很慢,湿透了的短发像一个锅盖似的扣在她头顶,露出头骨的形状,挡住了眉眼鼻子,模样有几分滑稽——很快,夏茂棠就不这样觉得了,她的手拨开了脸上的头发,整张脸露了出来。他看见邹舟浮肿c苍白的脸孔c黑漆漆凹下去的眼眶,眼皮像一层皱皱的白纸耷拉在眼眶上,半遮半掩,里边是空的,她的眼球不见了。

    夏茂棠忍不住攥住了游洛的手臂,小声问:“她怎么回事啊。”

    他分明记得前座的女生如何牙尖嘴利又泼辣地骂他“你个畜生”,现在却被人挖了眼睛。

    “被二班的几个女生溺死之前她已经看不见了,所以逃不掉。”游洛说。

    这时邹舟张开嘴,她乌暗的嘴唇动了又动,两人却都听不见她究竟说了什么。夏茂棠上前几步,蹲下身,邹舟还是大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又低又模糊的“啊”c“啊”声响。

    “她哑了吗?”他盯住她大张的嘴。

    游洛收了刀:“大概舌头被割掉了?”

    他说完这句话,邹舟脸上的表情顿时扭曲了,看不出是愤怒还是痛苦,喉咙里的声音也大了些,她举着她捏着拳头的一只手,继续“啊啊”地叫着。

    “手里是什么?”她刚刚在石头下摸了一块东西,藏起来了。

    邹舟闻言摊开了手,掌心里原是一圈银戒指。

    银戒?

    “给谁的?”他问,“我?”

    邹舟摇头。

    他问:“难道是袁晓碧?”

    邹舟点了点头,她费力地将手臂伸长了,试图把戒指递给他,然而她看不见,手指偏了,伸到了游洛脚边。游洛不等夏茂棠过来,弯下腰拿走了戒指。

    邹舟朝夏茂棠狰狞地笑了笑,和袁晓碧的尸体近乎一样的笑容。像一只人鱼,她又安静地沉入湖水中消失了。

    夏茂棠站起身,捋了捋他断续得到的信息:

    “袁晓碧被杀c邹舟可能死在她之前,之后谢子前也死了,邹舟想杀他。邹舟委托我把戒指拿给袁晓碧戒指是什么线索吗?”

    “普通的银戒,”游洛把戒指转了一圈,“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刻字和花纹。”

    两人带着这枚银戒上路了,穿过着火的花圃c草坪,堆积着死尸的校道,路上的人已经不见几个了,偶尔有人冒出来,一见到游洛就慌张地跑了。

    化学实验室门口多了几个男女血淋淋的尸体,他们都没有眼睛,似乎这里刚刚爆发过一场相似的校园霸凌。两人绕过尸体推开实验室的大门,袁晓碧的尸体还静悄悄地躺着,散发着闷臭。夏茂棠刚把脚盖上实验室门口的毯子,游洛就说:“她不在这里。”

    他打开门,在门后也看了看:“没有,她不见了。”

    邹舟的戒指送不出去了,线索也就此终止。两人在实验楼找了袁晓碧一圈无果,夜也渐渐深了,只好再次找了间空办公室反锁了,隔着窗看外边沸反盈天。

    游洛将窗帘一拉:“没什么好看的。”

    “你还担心我做噩梦呢?”

    事实上,夏茂棠一个噩梦都没有做过。也不知道游洛何以这样想——或者,从前的自己就是这样的。游洛对夏茂棠的认知还停在他因血腥场面做噩梦的时候。

    这么说他们好像真的曾经很熟

    这一回在办公室过夜,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同样是两张沙发睡两个人,少了尸体和他的外套。夏茂棠这两天精神不济,游戏里也同样如此,一沾沙发就睡了。游洛也累了,但他打算守夜,他抽了根烟,检查了门窗,坐在沙发上不一会儿就困了。

    夏茂棠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他梦见自己醉醺醺的,脑子里好像有水,晕晕乎乎又坠得很疼。有一个臂弯搀扶着他,开了灯,抱他到床上,脱了他的外套。这里是夏茂棠的房间,他甚至能看见一晃而过的他的电脑。画面一转,游洛低头的侧脸忽然进入了他的视线,他头发长了些,又浓又黑,几根手指笨拙地接着夏茂棠的衣领纽扣。

    “怎么解不开。”他听见游洛的抱怨。

    游洛穿了一件很大的t恤,杏色的,领口很大,露出搭在锁骨上的墨绿玉观音挂坠。

    “游洛。”

    夏茂棠听见梦里的自己这样说,还握住了游洛解扣子的手。

    游洛抬头看着他,隔着一个梦境,他的眼睛专注又多情。旁观的夏茂棠忽然间有一种预感,梦中的游洛即将吻他,缠绵又冰冷的嘴唇和他的贴在一起然而游洛并没有,他只是笑了,说:“我以为你喝醉了不认人的。他们说你不认。”

    接着,他见到自己的手揽住了游洛的肩膀,倚在对方身上。夏茂棠说:“你是不是缺钱?”

    “我给你钱”他的手伸进了游洛的领口,指尖触碰到胸前那块砰砰直跳的皮肤时,被游洛抓住了。

    夏茂棠醒了。

    醒来时他躺在画室地板上,浑身沾着各色油彩,五彩斑斓,手边倒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几个空酒瓶。

    被踢出游戏之后做的梦这个梦也过分离奇了。

    但是,他很好奇后面的剧情如何发展。

    是游洛半推半就了,或者说了一句“谁他妈要你的钱”推开他夺门而去,然后他俩就此割裂,老死不相往来,直到游洛出了车祸?

    这究竟是他的回忆,还是由于听了游洛真实性存疑的说法而产生的臆想?夏茂棠自己也说不清。手机震了震,他瞄了眼,几十条c的微信未读,他已经懒得去看了,他再怎么解释,b和c都难以理解夏茂棠目前身体与记忆分离的痛苦,只觉得他是在自怨自艾罢了。

    浴室莲蓬头下,红的绿的水从他身上流下,蜿蜒徘徊而去。他闭上眼,脑海里突然跳出来一句话。

    “我一直都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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