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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苏衍最近的变化, 殷牧悠全都看在眼里。

    自紫寰宫大火过后, 他就仿佛在一夜之间成长了起来。每日上朝的时候,无论底下参他多少本,苏衍都为他驳斥众大臣。

    不仅如此,苏衍的招儿还用得贼妙, 全都是苦肉计

    现在朝堂上对他的印象全变了,殷牧悠只要一出去, 准儿能看到那些骂他的朝臣在背后心疼他,说他是个大大的忠臣。

    躺着都能洗白。

    这件事的后遗症就是苏衍更粘他了。

    暖阁里静悄悄的,殷牧悠只是冷着脸看他。

    苏衍被他这么盯着,耳根都开始红透,心脏砰砰乱跳。

    “”明明是他先说话调戏他,结果搞得像是自己对他下了手似的。

    “陛下还不放手”

    苏衍触电似的, 慌乱的将殷牧悠放开。

    活脱脱的一副有贼心没贼胆的样子。

    烦,那天偷吸他的人是谁现在才这么奶, 这么软的样子,绝对是装的

    殷牧悠走到书案旁, 拿起黑色的戒尺“臣作为陛下太傅, 方才陛下行为如此放浪,臣不得不管。”

    他一挑眉“伸手。”

    苏衍乖乖伸出手去, 完全不敢反抗。

    啪。

    殷牧悠的力道极重, 苏衍的手心很快就泛起了红。

    “陛下可知道自己错了”

    苏衍闷哼了一声, 呼吸都炙热了三分。

    暖阁里的空气不流通, 让他的脸轻而易举的红了起来, 在被打的时候还直勾勾的盯着殷牧悠看,仿佛被殷牧悠打完全是种享受似的。

    殷牧悠一噎,感受到了变态的威力。

    现在还小,可不能让他养成这种习惯。

    否则从小变态,以后就会进化成老变态。

    殷牧悠只打了这么一下,就没再继续动手了。

    苏衍还颇为遗憾“不打了吗”

    殷牧悠嘴角一抽“陛下这是还想被打第二次”

    苏衍仿佛被他发现了自己心思似的,眼底带着几分慌乱“太傅方才沉着脸,我还以为我把你气急了,没想到只打了一下。”

    殷牧悠扶额“刚才那话,是谁教陛下的”

    “李德忠今日拿了些东西过来,教人事的宫人也细谈了些。”

    以前有原身压着,没人敢教苏衍人事。

    现在他松了口,要辅佐苏衍亲政,这些事情就安排得妥妥当当了。

    殷牧悠细思着,觉得那教人事的宫人太粗鄙,竟然连偷见他这样的话都教出来了

    正当此时,清凌带着李德忠走了进来。

    在看到苏衍的时候,李德忠总算是眼泪汪汪的喊“陛下,可算是找着你了”

    “今日不是安排了人教陛下,现在陛下竟到了我府上。可是教习之人太过粗鄙,让陛下不满了”

    李德忠擦了擦眼角“呜呜呜,冤枉啊,陛下把教习宫人吓得吐了血,如今人还在御医院呢。”

    “什么”

    “李德忠”苏衍暗暗警告。

    殷牧悠皱紧了眉头“说。”

    李德忠左看看苏衍,又看看殷牧悠,最后还是说出了口“听那位宫人说,陛下陛下在问男子和男子之间的事,旁的都不愿意听。”

    四周皆静。

    李德忠原以为殷牧悠会教训苏衍一顿,好歹那可是陛下的太傅。

    男子和男子这还得了

    谁知听完这话,殷牧悠的脸色竟红了起来,自从明启宫那日后,太傅就没有带面具了。

    似乎注意到旁人的眼光,殷牧悠拿袖子一掩轻咳,袖上繁复的莲纹将大半张脸给遮盖,那双如朗星的眸子里渗了一层水雾,宛如泛起潋滟的波光。

    “怎么全都看着我”

    李德忠是个太监,都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太傅竟羞了

    苏衍原本还觉得丢脸,可方才他说出那两个字时没看到的景色,却在此刻见着了。

    苏衍满脑子都一个念头

    丢点儿脸算什么

    不怕

    看见殷牧悠这样,他忽然心痒难耐。想起那天晚上闻到的味道,苏衍全身都泛着滚烫,眼眸也沾染了不可言喻的欲念。

    很想抱着吸一口。

    殷牧悠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看到苏衍这样,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

    脸上就差写满那四个字了

    欲罢不能。

    殷牧悠一哆嗦,朝李德忠说道“早些带陛下回去。”

    苏衍想起自己来是说正事儿的,回过了神来“其实孤今日来,是想和太傅商量一件事。”

    殷牧悠完全不相信

    苏衍急忙说“是真的”

    “好吧,你们先下去,陛下要同我谈事。”

    “诺。”

    暖阁里,仅剩下苏衍和殷牧悠,此时苏衍才开了口“舅舅找了我。”

    “詹大人”

    “嗯,他还以为我是詹遥,让我别暴露了身份。”苏衍语气里透着三分自嘲,“成为了其他人,我才知道自己以前受了多少蒙骗。”

    “陛下不朝詹大人表露身份,可是有其他用意”

    “嗯,我想知道,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苏衍的眼底泛着痛苦,“五年前灭程家满门一事,三年前以你的名义克扣灾民的粮食一事竟都是舅舅的手笔。”

    “陛下信我”

    “为何不信”

    殷牧悠露出一个笑容“有陛下这句话,足够了。”

    苏衍紧抿着唇,他可真是傻,对自己也掏心掏肺的这般好。

    “那陛下现在打算怎么办”

    殷牧悠心里做了个决定,他不想告诉苏衍那件事。他总觉得苏衍只是个少年,这些事情,殷牧悠想自己解决。

    躲过了扶苍珠,又打击了苏桓,苏衍才不会走向那种结局。

    苏衍来太傅府之前,也同样做了一个决定“舅舅对我有忠心,野心却太大,他的目的想让詹家壮大。我先在他面前伪装着,静观其变,看看舅舅到底想做什么。若是他有半点出格,这次定要给他一个教训。”

    殷牧悠表情越来越柔和,苏衍越强,心思越缜密,他就越能放下心来。

    就算是他走后,苏衍也不会受到伤害。

    “如此甚好。”

    苏衍抬眸,恍惚间看见对方笑容落寞。

    他的心脏犹如被谁用刀戳了几下,裹着方才还未散去的甜,逐渐泛起了酸涩来。

    有时候,他觉得抓住了他。

    有时候,他却远如天边。

    殷牧悠向苏衍求了恩典,让君长欢可以去看太平侯最后一眼,只是不许殷牧悠跟去。

    少年别扭的占有欲,几乎是毫不掩饰。

    殷牧悠无奈之下松了口,答应了苏衍。

    他只得向君长欢致歉。

    君长欢看着却比昨日更为憔悴“无妨的,我一人去也好。”

    君长欢身上的气质孤冷了许多,和之前的他相比已经大变。

    殷牧悠忍不住叫住了他“长欢”

    君长欢抬眸,眼下满是青黑“嗯”

    “我帮你。”

    君长欢震惊的看向了殷牧悠“帮我什么”

    殷牧悠吐出两个字“苏桓。”

    君长欢不想连累他,痛苦万分“那是我自己的杀父之仇,我想自己报。”

    “你担心连累我”殷牧悠的声音仿佛隔着雾,从风里传来,“长欢,你若真的想报仇,就得懂得利用别人。”

    “这个人也包括你”

    “也包括我。”

    听了这话,君长欢却笑了出来。

    熹微的阳光照射下来,短暂的温暖驱散了他身上的寒冷。

    君长欢忽然抱紧了殷牧悠,在他耳边低声的说“我看错了一人,却喜欢对了一人,别再说让我利用你的话了,今歌,我希望看到你安好。”

    君长欢的眼底透出了几分杀意,那双温润的眼也变得锐利起来。

    苏桓。

    他在嘴里默默的念着这两个字。

    就算自己现在没那个本事,也绝不能让他好过

    “你已经帮了我太多,谢谢你。”

    说完这些,君长欢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殷牧悠心中烦闷,朝系统索要了这个世界完整的剧情。

    苏衍虽说是反派,也只是在前期。

    慕今歌死后,苏衍就开始亲政了。扶苍珠让他越来越沉溺,以至于心头那些扭曲和浑浊的黑暗都不断被放大,制定了各种酷刑。

    那三个月,皇城死了好几万百姓。

    扶苍珠只是外因,究其根本就是苏衍行事尖锐,直到如今殷牧悠也深有体会。

    唯一不同的是,他在自己面前就像是卸掉了一切防备的幼崽,将所有獠牙深深掩藏。可若换了旁人,他还是会如以往那样。

    在原来的剧情里,君长欢的父亲长平侯立了大功,苏桓继位后君家风光无限。

    君长欢的地位自然而然的水涨船高,只是他扔惦念着那个死去的人,半年多都闭门不见。

    苏桓花了许多代价,才从他心里挖去了慕今歌,让君长欢喜欢上自己。

    结局自然是he。

    而如今,苏桓却成了君长欢的杀父仇人。

    讽刺而可笑。

    他所能留下的时间大约是不多了,究竟要怎么做,他还得三思一番。

    三日后,殷牧悠入宫觐见。

    聂添国宴上并未回来,归期就在这几日。

    他前不久才平定了战乱,又在归来的途中剿灭的山贼,这次的接风宴自然不能草率。

    二月末,天气已经逐渐开始转暖。只是殷牧悠自己身子骨不行,仍然觉得寒冷。

    在这里待了快两个月,这具身体已经越来越像他本身。

    四分了。

    若真到了十分,他稍微流一点儿血,苏衍就会抵抗不了。

    清凌随殷牧悠一同上了马车,殷牧悠正闭目养神,他忍不住把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

    太傅这几日的变化,越来越明显了。

    他越是病弱,就一天天变得更美,仿佛那些开至末尾的玉兰花,色若皎然,纯洁之中盛放着靡艳妖娆。

    但玉兰花的花期终究是到了,如今桃花已经长满了花苞,静待盛放。

    四时轮转,万物自有更迭只是清凌却想在他凋谢之前,多看几眼。

    正当此时,马车却停了下来。

    “太傅,这马车坏掉了,太傅还是先下来歇息片刻,容小人修好了来。”外面的马车连忙说道。

    殷牧悠仿佛已经知道了会发生什么事,脸上的表情近乎淡然。

    “好。”

    程江的事发生的时候,他也曾如此。

    殷牧悠随清凌一起下了马车,静观其变。

    天边被染成了橙黄之色,下午的时候下了一场雨,雨水洗过之后,远处的桑榆暮影就更加动人。

    殷牧悠朝清凌说道“等会儿若是发生了什么事,切莫惊慌。”

    清凌微怔,还没明白殷牧悠话中真意,远处就忽然传来一阵声音。

    “慕今歌,今日我就替大周除了你这奸佞”

    “谁”清凌戒备了起来。

    他们四周忽然间出现了极多的士兵,纷纷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殷牧悠就站在中央,脸上的表情始终淡然。

    他就知道,肯定会有人对他不满。

    之前归顺太傅府的大臣们,如今叛变得最快。他们心里有怨气,同时殷牧悠手里还握着他们归顺他的把柄,所以殷牧悠必死。

    殷牧悠明显的知晓这一点。

    若他不死,混乱的大周朝堂只会更加乱,朝臣们都分成了两派,一派随皇帝的心愿要护着他,一派要让他死。

    “詹旭然,果然是你。”

    詹旭然露出一个笑容“慕今歌,我们也算斗了十年了,我却始终不如你,可我却是最了解你的人。那日在元宵国宴,你说会辅佐陛下亲政,这又是你的谎言吧”

    殷牧悠心想,这个詹旭然虽然能力不如苏桓,但看人倒是看得清楚。

    慕今歌的确想篡位,想把大周弄乱。

    而他却不想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

    “那话自然出自我的真心。”

    “我不信”詹旭然闪过一丝狠色,用长剑指着殷牧悠,“我若不除了你,陛下就坐不稳皇位来人,把他捉住”

    那些朝臣们倒是想看着他死,就是要乘着苏衍尚未亲政,而他又主动放弃权利的这个特殊时间,才最好动手。

    听到这话,领头的士兵却有些害怕“詹大人,这那毕竟是慕太傅”

    想到这些天苏衍的回护,詹旭然也是气得牙痒痒的。

    慕老寿宴之后,那小子后来又回了趟风自楼,那日在风自楼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他对殷牧悠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难不成他和先帝一样

    詹旭然睁大了眼,死死盯着殷牧悠,这妖孽

    “慕今歌十年前霍乱朝政,如今又把持朝政,令大周成了这样的惨样。若是陛下怪罪起来,由我一人承担”

    殷牧悠看着他,却露出了一个笑容。

    詹旭然紧咬牙关“你笑什么”

    “詹旭然,你太蠢,不过胜在有一颗回护陛下的心。”

    詹旭然完全没明白他的意思,死到临头了他竟然还能笑出来

    不管了,他今日一定要除了殷牧悠才行

    “你们现在不动手,就以为慕今歌会饶过你们他的手段,在大周无人不知”

    士兵们听得脸色惨白,詹大人说得是对的。

    他们只好走了过去,拿起长剑架在殷牧悠的脖子上。

    “动手取下他的项上人头”

    殷牧悠刚想说话,从远方便传来一个声音,让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到了那边。

    “放肆”

    苏衍脸色铁青,他没想到詹旭然竟然胆子这么大,敢背着他做这种事。

    少年成长的速度总是极快,仿佛一夜之间,他就成了个能担起一切的男人。

    苏衍的眉目尚有几分稚嫩,可那通身的气势,却真的像是个君王了。

    “没有孤的命令,谁敢动他”

    霞光褪尽,夜色席卷。

    这一刻,天地间都只剩下了这个铿锵有力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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