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九十九度炮灰逆袭 > 33.男装女相(33)
    秋元节。风清露重,上元良辰。

    帝京灯火光景,最是华美盛相。

    银染轩。

    二楼,最好视野的厢间,早已散下了重重纱帘,纱帘后头隐约人影,依稀可见,只是到底不曾出来,瞧不得见分明模样。

    大堂一楼已是依次坐足了人,多数都不曾戴着面具,彼此坐着说话谈笑。少有些是戴着面具的,但同旁人说着话,却也不相干。观着自然是和乐氛围。

    卓言漫不经心在厢间里吃着茶点果子,启开那本名目折子,再次闲着无聊看了起来:“这上面记着的,还真都是些了不得的东西,倒是难为他们居然能一个个搜罗起来。我瞧着今日的来客,可都是身份了不得的,估摸着怕是个个都备足了买卖钱财呢。”“不过公子,你就真心没一个看得上的?”清河拿起卓言前那本折子,快速翻阅着,道,“大家字画倒也就罢了,可那些个玉玩灵卉,倒实在是难得的,尤其是那裂星枝,这等东西,便是有钱也不定有地方可以买去,古书上说此物最是安好魂魄心神的,做药入香都是极难得的好料子,若是得着了,按着方子拟好了丸药或调得了香料,对病情自是大有助益的,古籍上不是说便是将死之人,得了此物都能再余些时日么?虽说得这世上并无起死回生或长生不老的说道方子,但裂星枝可是对任何病情都能回缓的神物,不是正对公子现下的症状么?”“我自然知晓裂星枝难得,”陈容与自纱帘望出去,虽不分明,但依旧冷眼能瞧着底下满座的人,沉声道,“便是咱们那处出产的,也不见得较之此物更有灵效。裂星枝,些微小病,不论什么,用之便可三日痊愈;重病,亦能逆了为普通症状,便是要濒死的人,煎着汤药服下,还能保全至少一月的寿命,说是回光返照,却哪有回光返照这许久的?可到底,不过是借着裂星枝本身的药性生生余了些岁数罢了,再长不得的。我是早不再留自个儿身子能治好的念头了,我本是将死之人,不过是借着体内寒息和许多药材精心养着才苟活得性命。寻常青医看了我的脉相,只会说是早该死了的,我现下,原是偷着岁数活下来的呢,余得这二十载的寿数已是再好不得的了。我虽说是现下活着,不过半亡之人罢了。你们哪,就莫要操这般的心思了。就是这万千的灵物砸着下来为我一人,也是不中用的。还是省些耗费罢,只安心看着下头好戏便是。今日儿个,要抢这裂星枝的人,怕是要多得了不得了。”“我只好奇,裂星枝这等东西,这银染轩竟也敢卖?”卓言却是意不在此,轻微蹙了眉头,“这般物色,莫说是寻常富贵人家了,便是王家宗族,也少有不动心的,这银染轩倒是如何的背景,竟敢这般拿出来直接拍卖?”“你倒是个多心思的,”陈容与见状,会意笑道,“这幕后的主人,自然是和王家有些关系的,不然,如何能做得起来这般明目张胆?就是不是其中的,多少也有些关联。”卓言对上他眸子,瞧得他眸中光彩,微微提了唇角,便不再多言了。

    场内远远近近起来了钟声。时辰到了。

    “你们两个,将面具戴上。”陈容与是早已戴好了一个堇色的狐狸状面具,起身,抬手便欲要挽起前头丝帘。

    “秋元良辰,皓光皎柔,此时共当,欢好佳愉。”一袭优柔长裙的女子梳着好看发髻,姿态得宜地走出,说起话来声音宛转,听得人丝丝入了心尖上扣去,“秋元大拍,现下,便要开始了,规矩么,想来诸位收到的帖子和折子上都已是详尽说明了的,那么我们现下就不耗费这等工夫再去细说了。在大拍开始前,还是要提醒诸位一句,价高者得,谨守规矩,不可恣意闹事,若是错了章法的,可恕我银染轩,却不是那等好欺凌的来处。”

    顿了顿,女子便瞬息间敛了方才端肃容色,又笑着说话道:“现下,便请得第一件拍品上台。”

    有侍从安静推着小车子走了上来,上头遮了红绸子,盖的严实。启开,现出其下的真貌来。

    釉色温润细腻,恰若白玉质地,偏又细密布着许多的碎裂冰纹,光下看着,倒有些通透的模样。

    “孟朝最有声名的冰开玉瓷,果是名不虚传。”坐了上头,挽了丝帘,视野最好,自上往下,倒是开得格外分明。陈容与打量着那上头的流光,轻声叹道。卓言亦认真瞧着,看了些时候,便收了目光,敛眸喝茶:“这等玉瓷的制作工艺早已是失了传的,孟朝年代又久,早是七百年前的事了,其后多少战乱祸事,又经历了这许多朝代,这等精贵易碎物件竟还能保全得这样好,可不是有一件就少一件么。且看着罢,这第一件东西,就是要抢破了脑袋的。”

    果是不出所料,待着说明了物件来头和模样,这主持仪礼的女子刚一开口,立时便有人说了价格,其后接二连三,一片举牌说价声,倒是不见个止息的。先时价格加的少,但到了后头,这一举牌子就是许多的钱财加上去,留得的,到底也就剩了那么几家。最后,这再珍贵不得的冰开玉瓷还是落得了一个自宁州特意赶来的富商手中。

    第二件立时呈上,还是孟朝之古物。

    却是孟朝人称“恒雾公子”、行迹最是诡秘的余炜的画作。折子上这画作并没有绘出图样来,故而现下大家才是真正得见了东西。按着道理,待得主持之人说完了介绍,各人都是允得依次上台,一米之距内立了人,不许碰着,容得细细看验的。

    余炜素来流传作品不多,纵有,亦是极少的,多为山水花鸟画作,意境极致空灵,可此幅却分明不是此般,不仅内容罕见,就是画风亦是大改。他惯常风流笔墨,最是笔蕴洒脱,可此幅,洒脱之意大收敛,倒更多了含蓄婉约意味。若不是有着无人可拟的余炜的旁端字迹和小印,怕都是真假亦要着人生疑的。上头画着的,赫然却是一个绝色女子,工笔细密,颜色料子上用得多样,眉梢眼角意味尽都绘得详尽,画得极逼真贴切,活脱脱便是要出得纸上来的倾世人儿。这却是怎样一个标致至极的美人啊,妩媚,风情,可又渗着骨子里的清纯温婉,分明是极矛盾的许多特质,可又都悉数在画作上铺陈开来,叫人分明移不开去眼睛。

    旁题着余炜的字迹:“予吾欢喜者,不过尔一人唯耳,奈何空水流尽,到底不得,匆匆一面,却为此生再无相忘。辞殊,辞殊,我且何般?”

    女子一一娓娓道来,最后清声道:“辞殊,这二字最是玩味,诸位且细想,余炜本是孟朝末年时期的人,此女天姿国色,这等品貌风流,却有何人当得起呢?”

    “算着余炜的那个朝代,孟朝末年时候,又是‘辞殊’,有着这般绝色佳容,不定便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妖妃‘洛辞殊’呢?”卓言不由轻笑道,“洛辞殊,却不想她竟还是余炜这个‘恒雾公子’念念不忘的心上人。果真有趣得很。倒是更难为这东西,七百年的风雨,居然还能这般完好无缺,却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

    “洛辞殊,同余炜?倒是有些意思。”言珣立时会意,不由勾了唇角。

    台上女子之言虽未说尽,但提及‘辞殊’二字,再思虑及当时朝代,大家心里头第一想及的自然便是这史书上赫赫名声的洛辞殊。

    按着这多少载的说头,洛辞殊自然算作是史书上少有的出得名声的一等厉害女子,便是此后的戏剧话本子也多爱说她同孟原帝之间的爱情凄婉事。二人火中一道焚亡,以此收束。孟朝覆灭后,取而代之的便是楚朝,而楚朝的这位开朝始祖,楚明帝,据说亦是深爱着这个女子。有野史记载,说楚明帝于宫内建起的七重高塔并不是为了安稳国运,而是为了感怀这位妖妃,还更有离谱的,说其后他只纳了的一位皇后,按着旧朝服侍过帝、妃的宫人的说法,竟活脱脱就是便是前朝缘妃洛辞殊的模样!自个儿死后,还将前朝同她相关的东西尽数一并随着自己入葬。而承袭他帝位的子裔,正统史书上记载的乃是皇后所出,可据野史传,却亦是身世成谜,有的说是洛辞殊同楚明帝的孩子,也有的说是洛辞殊同前朝旧帝的孩子,五花八门,可谓是无奇不有,各尽百般猜想。可最殊奇的便是,这等绝世的美人,竟从无画像流传下来。所以历代后人都只能按着自己的猜想极尽想象,想象这妖妃洛辞殊究竟是何许模样,竟能这般了不得地勾摄了帝王的心魂去。

    任何血腥历史,一旦沾染了女儿情味,以那倾国姿色作笔述录下来,就成了最好说道的千载。再何许悲惨壮烈的牺牲,添着倾世容色、曼妙眉宇,便生生成了众人都爱津津乐道的香艳之说。大抵,这世人总不欢喜那等子沉甸甸的厚重太过的不堪,只爱瞧得此间情肠百转、留史凄婉瑰丽的爱情长话,倒最好不是何许欢好结局,反能因着这等子悲剧色彩,方更显得出彩了些,也更易被广而传之,成了寻常百姓们都爱说道里短的皇宫故事。

    历代大抵皆是如此。

    说归说,到底要近距离亲自瞧了才知道到底如何,于是一众人都先后按着次序近前细看。

    三人坐在上头,下方望去,因着习武之故,眼睛自然是格外注重的,倒不需拘着非要下去亲看,只在上头,亦是瞧得七八。

    “这般笔端字迹,自然是余炜真作无疑了。”陈容与瞧得清楚,不由轻声道,“就是不知,他却又是如何同这后妃洛辞殊遇上的。”“古来多少事,哪里都能说得分明呢,便是今朝的事,再过个百来载岁数,哪里还有人再清楚了?”清河却笑着说了话,“便是史书上的记载,就全然是真的了不成?”“你倒是有理。”陈容与忽地笑了起来,心下不由感触。

    是啊,历史,不,历史太大了,任何过去了的事,只要是过去了,就已经没有人能说得分明了。人一生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便是这一刻的自己,也不一定能说清前一刻自个儿的心思究竟是怎样的。更何况这般跨了数百年的时间长流呢?待得他死后,后世的人,又会是怎样来记述他的一生?就真的会有人能说得明白么?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会说得清的。记忆最是容易被淡褪色彩的事物,好笑的是,那些欢乐的,高兴的,却往往是被遗忘得最快的部分,多少人还能记得自己曾经所拥有过的欢乐呢?反而是那些黑暗的,扎根在那阴郁土壤里的情绪,却确乎是最容易被记得分明的,挨打,流泪,悔恨,痛楚,那些负面的,却像是刺一般会深深扎在心间,轻轻一碰就隐约生疼,不碰它,天长日久了,到底也释然了,可刺痕却会留着,时刻在脑子里记得清明。

    有人说,当世界上最后一个记着你的人死去了,你才是真正地死了,那么,他,最后会记得他的人,会是谁呢?

    “果然是了不得的价格,这可恐是要余炜书画中价钱最了不得的一卷了,商家那小子倒是聪明,明面上不出脸,却找了人来替自己拍下了画作。”卓言看着最后拍下画作的戴着面具的人,心下了然,“若非前时因着和商家有往来,曾看到过此人身量模样,怕是轻易还瞧不出呢,清河,你可也认出来了?”“自是看出来了,他新提起来的一个心腹,素常里不于人前露脸的,做事倒是很好,几次接洽,商家那头都是派他出面来的。”清河点点头,应声,似是想到了什么,忽地笑出了声,“既是他买下来的,以他对公子的仰慕,说不准就是买下来给公子作贺礼的呢。到时候要是真入了我和光居内,可不就是有趣了?”“你莫说,以他的性子,倒还真有几分可能,”卓言笑着答话,“若真是如此,容与,那你可是瞧见了他花了多大的一笔钱的,倒是预备着如何补偿他呢?”同着身边人说话玩笑,然而却不曾等来回应,卓言下意识看去,不由出声:“容与?可怎么了?”“”因得他声音,到底是回了神来,陈容与侧首看向他,所幸因戴着面具,倒是看不出容色几何,下意识笑道:“若真如此,我且不妨也回他个礼物便是了。”“这等价值千金的书画,你却还有同样可相较的?”卓言不置可否。陈容与从容应答:“他是个生意人,我教他生意上的说道,日进斗金,便是千金又如何,到底是轻易便能挣回来的,何况,我既是授予了他那等本事,日后长久地受用着,岂是区区千金就可以赎买的?自然更是他得了便宜去。”“你这张嘴的口才啊,我算是彻底服气了,你若是要争话,旁人哪有说得过你去的道理,清河,你说,可是与不是?”卓言说着便看向旁处清河。清河瞧了二人一眼,将目光望出去:“公子口才,我早便知道了不得的。卓公子,你啊,还是专心看这就要出来的第三件东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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