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九十九度炮灰逆袭 > 27.男装女相(27)
    春希华美,到底不得永久,看着过了花期,暮春时节,江河水泽漂浮开各色花枝残瓣,只留荼蘼最后开得,收束这盎然春意。

    商府。书房。

    “这次出行,可有精益何许见闻?”商老望着对座自家归来孙儿,欣慰含笑,问话道。商沈仪对上目光,淡然笑着,较着出行前更多了几分沉着稳重:“自是有的,亲眼见着了各处风土人事,方知自己先时目光短浅,于诸事上不过是知晓皮毛罢了。”“你如今自己有得见解自是最好,我说再多,到底不如亲自习得的来的稳当,”商老闻言,微微颔首,随即似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微凝,“这回运得来的货物数量不少,你亲自拣选些上好的,送到那儿去。再为着先时那处谈下的几笔生意,得着这些个由头,你再去一趟,应无不可。”“孙儿知晓了,”商沈仪点首,似是想及何事,嘴角勾起,笑意清然,“原亦是想着再见他一面的。”

    云陌泽。

    入了初夏,最后一处的春花亦是谢毕了,水荷尖角小叶探着芽尖出了头,启开一叶绿意。

    湖上清风偷着隙缝得入其间,吹凉书阁丝丝凉意。

    “商沈仪现下安然回来了,你且瞧瞧,这是他着人于外间那处安置下的东西细目折子,”卓言将一本颇有些分量的奏疏递交到他手上,“我倒未仔细瞧,便劳你细致看了,想来,总是拿得出面子的物色。”

    素手启开折子——

    “”默然良久,陈容与轻呼出一口气,沉声:“这会子,他倒当真是预备了再大不得的手笔,莫说旁的,只就折子最后一页上写了的那三样物色,已是了不得的了。”“哦?”卓言颇有些意外,望向他,“这般了不得?倒予我也瞧瞧。”“你瞧了便知晓了。”他微蹙起眉头,抬手,递了过去,敛眸,若有所思,“这等东西罕见得很,寻常不晓,可,我觉着,他总该是知道的。”

    翻开至折子最后一页,快速览着其上列述着的细件——

    !!!

    卓言下意识抬眸,望向他,惊觉出声:“居然是这等东西?!”

    指尖停留处,赫然,俊秀字迹——

    “冰魂玉棺,星流木,星流珀。”

    “冰魂玉棺,活人死人不论,镇留魂魄,身体不腐。活人只要余得一口气息,睡了其间,便当一直沉沉睡去;死人,便是魂魄不出,亦长栖于身,容颜安好,除着身子冰凉,其余皆同睡了一般,千百载都坏不得,”陈容与目光深底波澜层起,沉声叹道,“星流木、星流珀便更是稀罕了。生死,便是神亦轻易回转不得的事,可有着这两样物什,虽不得说是真正逆了生死,可,却能令得亡者回至现世。着一等的木匠,以星流木雕作欲活之人一般模样,合着这星流珀一道用,按着那上古术数书上说的那般,便得不全残魂,亦能借着星流珀一道补全了,再入了星流木雕得的身子,便可瞒过这天道,活了性命,再余二十载岁数。这等东西,最是玄妙,便是天然造化亦极难得着,他倒是何许地方寻来的这三样物什。”“容与——”似是想及了何许,卓言张口,欲要说出,到底是生生改了话去,“那,这会子,可要邀他再来得一回?”“便是为着这三件,我亦是要允得的,”陈容与于窗子望去,视线寥远空落,“当下便着人外送出话去罢,预备着,明儿个,就入得进来。”“我知晓了,”卓言合上折子,小心放诸了桌子上,应声道,“我即刻便将消息递出去。”“嗯。”他淡淡应声,便不再多言。

    卓言起身,轻着步子便走了出去。

    冰魂玉棺,星流木,星流珀——

    若是有着这三样,或许——

    他不由收紧了手指。

    翌日。冰盈泉馆。

    容国帝京虽地处着北境,但夏日暑气颇盛,若挂得了毒日头,于地上浇下一勺水去,只瞬息便当化了水汽。纵是现下不过略入得了夏,阳光渐盛却是确实觉察得分明的。

    听得清河之言,商沈仪赴约时特着了雪绒大氅,手头亦揣了个小暖手炉子,随着一道来至了寒泉外头。尚未入得其间,可只这般立着,便得分明觉着里头渗得丝丝蚀骨消魂寒意。不难肖想,这冰盈泉馆内究竟是何许冰寒彻骨之境。

    “商公子,便只得送你于此处,余下的,我便不得入了。”宁芳颔首,微微欠身行礼毕,转身,便轻着步子离开了。

    商沈仪抬首,呼出一口白汽,瞧得这门头题着的牌匾,微有些出神,下意识便念得口上:“冰,盈,泉,馆。”四字笔梢端尾皆流得倜傥风流意蕴,隐约间些许似又含着稍许含蓄——字字似写得他心上。

    自诩已瞧了这和光居内许多地方,可这处,此次却到底是第一回得进。

    嘴角不经意勾起,商沈仪微微呼出唇齿间热汽,凝了眼中神采,提步,走得进去。

    周遭渐多起了寒冰,最后,便是脚下踏着的,亦是冰蓝层面。

    视线望去——

    冰茉莉开得最是华美,入目所及,皆漫天冰蓝花海,极美。花海小径,通得花海正中,一处桌案,一袭堇色长服,纤量身量,端坐于凳几上,姿态悠然,优雅执着白玉杯,小小抿了一口。

    分明先时已相处许久,可现下再见了他侧颜线条,却依旧不免惊艳。

    虽戴着银质面具,却依旧能想得其下眉眼轮廓精致纤巧,此般容色,想着唯有亲眼见得,方知晓世上竟尚有这般标致人物,只瞧了,便知是要惊艳此生的。

    那时,想便当是神祇在耳畔幽微轻声,告知这等命运:“在劫难逃。”

    “既来了,怎生不过来?”清凉声音,远近传来。那处,他侧首,定定望入他眸子,嘴角分明勾着笑意:“早是备下了茶点,若再不来得,这茶水可就要凉了去了。”心神微恍,他下意识应声,于其处走去:“自是来得了。”

    入座,将手炉搁好。二人面容相对,彼此互望。

    “明晓我为何要于此处见你?”他纤手提起茶壶,为其斟了一杯茶,轻轻推过,至其面前,语调波澜不惊。商沈仪双手接过,瓷杯釉色明晰透亮,热意自瓷身缓缓透入掌心,他开口,清声答言:“不知。”“你现下归来,正是喜事,”陈容与轻笑起来,低身,折了朵冰茉莉,置于茶水中,“这处冰泉,甚寒不过,植得这冰茉莉,最是静心凝神良物。鲜花着锦,火上烹油,最得盛烈,可再好的良景,至了最好高处,便到底要下去。淡泊而存慎,细微而观言,如此,方得长久。商家庞杂附支,现下因着你这突然出手,此时是失错了手脚的,可这些久的日子下来,便是该缓得的,亦当是回了神。居高位者,最易忘却灯下黑影。这最是亮堂的处所,便最得轻巧被忘了过去。你而今这般霹雳手段下来,自是好的,补了这岁子的亏空余缺,便是由得我来,也未见瞧着有你这般做得好。只我不过提神多说几句,人都说王侯将相风云诡谲,内间争斗,何许阴私手段都用得,可若于我见得,这最是大恶的,却未现于上,恰往往便出得最底下的人。真正的阴暗,是从来不得见光的,于那些个见过光的人瞧来,便是何等也想不得见的。那些子生于暗处的阴沟小人,晓得的下作术子怕是你断然想不得的。我旁的亦不多说,只这些个东西,你自个儿却也留着些神,莫要叫眼皮子底下便出得了这般事体。”“我明了,”商沈仪微微颔首,似有所思,“我自会着人细处万加小心,断不得予人这等子隙处寻了空子去。自然,我自个儿亦会多加当心。”“出手让我瞧瞧脉象,”陈容与微微凝眸,“既是要小心,现下便要当心起来。而今恰有时候,我些微医术,于你瞧瞧当是使得的。”“那便劳你费心了。”商沈仪笑笑,伸出手腕,置于案上。

    抬手,搭脉——

    “”陈容与微微蹙起眉头。瞧得他这般模样,商沈仪不由微敛了容色,沉声:“可是有何不妥之处?”“自今儿个起,每日照着我其后开的方子,服那一帖汤药,”陈容与收回手,目光微凝,定定望入他眼底,“你回家不过这些时日,底下那些子人倒是已经生得有不安分的了。这药用量上倒是斟酌讲究,好在现下时日尚浅,不过些微留了体内,待得解了,便亦无碍。”“何许用药?”商沈仪拧眉。“这开方子的定然是各中老道之人,做得极巧妙,”陈容与轻声,“你现下回来,正是海上劳顿,想来商老定是让人于你进补温和汤药固气益本的,只,多了一味料子,生生便改了药性,长此喝着,怕是会渐亏空了身子,便是外处瞧着,也是看不出的,因着并非何许至毒之药,便是寻常诊脉,亦看不得出,倒当真是颇好的算计。”“府中能过得汤药的,”商沈仪立时寒凉了眸子神采,沉声,“回去我便当暗中着人去细瞧着,看到底是何人在暗中这般捣鬼。”“你在明,那些人在暗,他们若是要有这心思,你再如何查,到底是防不胜防的,”陈容与微叹,“这人来交往之事,只便是为着自个儿的私欲,但凡存了稍许私心,便断然有得空隙可收买,如何禁得住?这敲山震虎自是要做得的,可旁的,你也需得注意。商老多年经营,手下最是多得人脉,这事,你便莫要插手,只交予商老处置便是。”“我明晓,”商沈仪点头,眉宇间忽然又挂了笑意,“这回可不是又要多谢你了?”“这倒免了,”陈容与轻笑起来,“你前儿个送得进来的物色,个个都是极好的,这外间瞧着,可不是有钱都不能再得的。那一整本的折子上,前头记着的也就罢了,只最后一页上,那上头记着的,可个个都是了不得的东西。尤是那冰魂玉棺,星流木共星流珀这三样物件,件件都是上得了名榜的极稀罕之物,倒难为你如何寻来。”

    “这次出海,沿着海线,将临着的几国都走了遍,瞧得了不少外处的风土人情,可不是开了眼界,”商沈仪说笑着答话,“这些东西,自都是从那外间收得的。冰魂玉棺倒也罢了,赶着了好时候,逢着了伽云国都故安的大拍,耗费了些银子,便拍了下来。那星流木和星流珀,倒是原拣着好日子,无意中过了一处药材出产的地方,见着有人暂设了摊面,专是卖那等子好木料的,檀木,沉水木,银香木都现着,那星流木混在其中,却是那老者不知的,说是不知何处收来,且只混在其中一道寻个低价一处卖了便是。我曾在古书上见得分明,仔细瞧了眼,便断定了是星流木不错,便寻着由头买了他那处许多旁的好料子,随口问了几句那星流木的事,问着可还有,他说这原是早几年去一处僻静山里收得来的,不很肯定是何许料子,只瞧着这细密质地,用来雕刻人像是极好的,因着旁人亦不晓得,已于家中堆了好些日子,且由它放着了。我顺着话,便说这料子瞧着果是最好做得人像的,通总预备着都要了,旁的精贵木头好料子自也是一并都要了。他自是欢喜的无可无不可的,坐着我的车子,赶着便回了家中库里,一道取了来。他做生意倒是个极实诚的,家中存料多,价格却也公道得很,我同他说了话,定了以后这伽云的木料,凡是有的,一并都于他这里收来。这眼瞧着,可不是将木料子都要尽数收齐全了?”

    “这般说来,这星流木可是得了多少?”陈容与听得,问话道,“倒是这老者得了机遇,竟能于那僻静处收得这许多的星流木。星流木这般罕见,他得着已是难得,不过恰能让你遇着,更是那等机缘。而今送了我这处来,自是我的福运。”“于你处送来的,自是那些子里头再三挑过了眼觉着好的,兼着按着古书上的说头,自那木身位置三寸下刀子得出了星流珀,”商沈仪笑着答道,“这星流珀剔透晶莹,便是不为着旁的何许用处,只是作得珠子串起来做了手钏亦是好的。”“古书上言说这星流木奇许用处,你可信得?”似是想及了什么,陈容与出声,看着他面容,似笑非笑。“星流木做得人形模样,照着比例雕得好,以星流珀附着魂魄,施以术法,便得让亡魂再附上这木身做得的身子,于这世上便可再多余存二十岁载。”商沈仪说得从容,清浅勾了唇角,“这玄妙说道,我自然是闻得的。只从前到底未尝有这般运道遇着这等东西,自是半信半疑。现下得了,还一瞬子便得了这许多,却也不尝有何许这等想头。生老病死,自是人世常情,生死,便是神亦无能为力之事,我们这些寻常人却又何苦来操持这般的心思。生死命数,且由它去就是了。”

    “你倒是看得分明的,”陈容与微微一笑,抿了口茶水,望向旁侧这满地花海,若有所思,“若世人皆这般想头,便免生了这许多事了。古来,且不说寻常百姓,单是那王侯贵族,哪一个不是愿得活得长久的,便是拿旁的人的性命,亦要千般手段只为得自己续命延岁,由此可生出了多少阴毒法子来。可这般,到底是逆着天数的,最后到底不得善了。”“但星流木、星流珀不同,”商沈仪接着他的话,淡然道,“这却是借着天地灵汇运道,并不何处损人命数,换言之,是偏巧瞒得过这天道的,算来这般细想着,倒称得上是‘借身还魂’了。”“是啊,”陈容与眸色微深,低声轻叹,抬眸,直望入他眼底,“所以,你送我这物色,却是何意?”“我想着,这便是作得寻常木料子用着也是好的,”商沈仪轻笑笑,容色分毫不惊,坦然道,“质地细密,又是稀罕物件,纵是不为着那等玄奇说头,只做了旁物亦是极佳,你若是欢喜,我便将那余下的星流木一并送来。星流珀便罢了,我早已都取了出来,集了一小匣子,不过这几日的工夫,你应是可收得的了。把玩也可,作了镶嵌饰物也罢,予了你的,便是你的东西了,由着你处置去。”“你既是开了这口,我倒巧着有这般意思,那烦劳你一并送来,”陈容与笑言,“承了你这般人情,我倒是不好平白收了的,可有何处我帮的上忙的?”“这倒是罢了,”商沈仪饮了口茶水,“便是我日后有何许操持上的烦心事体,自是要劳得你为我多看顾几分,寻个好法子了。”“既为着这般,我且先说明白了,”陈容与眼珠微动,清声道,“不论何般大的事体,因着今儿个你这般相待,我日后自是不辞的,只一点,我到底不是你,总不得商家万事上心,不论大小,但凡是我做得的,三件事,我定然为你办到,何如?”“这话说的明白,”商沈仪微微颔首,眉宇间瞧着分明认真,“得你三助,值当得很。如此,我哪里是不允的。”“既如此,以茶代酒,且一道饮了这茶,神明于上,共为得此诺见证。”“承。”商沈仪举杯,一道饮下。

    不知何处清风吹得,拂过这冰茉莉花海,丝丝寒息漫开,吹落这初夏盛日本该有的暑热之意。一片冰蓝无垢,纯净宛若极致晶石琉璃。共着这花海中央两处说笑人影,愈显得此景恍若世外,华美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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