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挺有自觉的。”
盯着路扬打量了一会儿, 白泽忽然这么说了一句。
正如对方所言，白泽这一次跑出去把人接回来，可不是纯粹的英雄救美。
他向路扬带回来, 是因为对方已经完成了在商周之战中的使命——也就是成功挑起祸端。
既然完成了作为火种的任务之后，那么在回归之后, 路扬自然将会有新的任务要去执行。
白泽的身份就好比是任务的发布者, 同样也负责指引他们, 因此救人也算是分内的事情。
“毕竟等价交换是不变的原则, 所以我早已预见了你的来意。”
对于白泽的打趣, 路扬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也只是洒然一笑, 继而又道：“说吧, 接下来, 我应该何去何从？”
这个问题是他抛给白泽的，同样也是路扬之前想要给自己的。
要说刚刚来到这个世界，面对陌生的天地环境、陌生的妖怪同伴, 说不惊慌是不可能的。
但意识到自己将会是历史上那个祸国殃民的“妖妃”之后，路扬反倒是安定了下来。
不怕目标艰难，只怕连目标都没有——这就是他当时的内心写照。
如今好不容易从纣王后宫脱身，可是路扬却一下子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好在他随即反应过来，又重新意识到了重点所在。
这一次之所以会被带来这里, 主要都是因为白泽他们有用到他的地方。
这也就是说, 即使自己已经忘记了前进的方向, 白泽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理。
在和对方回到洞府之后, 路扬就弄明白了这一点，于是整个人一下子就放松了起来。
“行，那就好好谈一下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吧。”
随手一挥，周围云气一阵滚动，紧接着却是凝聚成了两张云床。
自顾自躺了一张，白泽又指了指路扬的方向，那朵蓬松的祥云便自行飘了过去。
“”
看着一躺在云上就仿佛没了骨头一般的神兽，路扬的嘴角又不受控制抽搐了一下。
说实话，他也是没有见过这么懒的神兽。
仔细想想，每次他和白泽打交道，对方似乎都表现出了一副十分困倦的姿态，那感觉就像是恨不得一天到晚就全程躺在床上。
难道观测天机十分耗费体力？
不然的话，为什么白泽总是表现出一副消耗过大的样子？
内心稍微散发了一下脑洞，路扬到底还是坐上了云床，结果转头一瞥，他就看着白泽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而盘腿坐在云上，路扬等了半天，对方也未开口。
看起来似乎是在纠结着如何阐述整件事情，那样子真的是让人有些怀疑他的专业性。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当初是说，让我去收集‘山河精粹’？”
眼见白泽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话头，路扬没办法，只得自己挑起的话题。
稍微回忆了一下对方当时和他说过那些话，顿了顿，路扬又问道：“那么可否请你解释一下，这所谓的‘山河精粹’究竟应当如何收集？”
这么说着，他又将被白泽堆在一旁的三架木偶拿了过来。
这些木偶就是当时代替他饱受纣王宠爱的“替身”，而白泽所需要的“龙气”也正在其中。
因为有些嫌弃，所以路扬是隔空运用法力把那些木偶卷了过来，如今表情带着显而易见的疑问。
如果像是采取龙气的方式，让他去获取那些“精粹”的话，那么路扬真的是得考虑一下跳槽的可能性了。
鉴于上一个并不美好的就职体验，他已经对此生出了阴影，并且不想再体验第二回。
“嗯，山河精粹，没错，就是这东西，哦，你先等等，让我想想”
让路扬提示了一下，白泽一下子回过神来，嘴上这么神神叨叨地嘀咕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就一下子又陷入了沉寂之中。
瞧他这个样子，似乎这个“思考”所需要的时间绝对不会短。
事实上，白泽现在的确有些犯难。
因为他本来的确是想过要和路扬开诚布公地将这件事情说个清楚，然而问题是，这件事情太过复杂，其中牵扯的东西又太多。
这种问题不是完全摊开就能说明白的，毕竟路扬并非他们这个层次的人，很多东西即便说了，对方也不能理解。
那到头来还不是和没说一样？
所以如何用对方能够明白的言辞将这个事情解释清楚，就成了白泽现在想要攻克的大难题。
路扬点了点头，随即也在心下盘算起来。
要说对于白泽他们暗地里筹谋的这件事情，路扬也并非全然不知。
因为打从一开始，白泽就没有故意隐瞒过这些方方面面。
虽然未曾言明，可凭借那一鳞半爪的线索，只要路扬有心，稍微拼凑一下，也是能够得到些有用的消息的。
“你应该知道，你所处的那个时代，神佛之流早已绝迹——或者说他们已经不再出现于人前。”
又沉默了一会儿，再度抬起头，白泽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此时暗叹一声，便又接着往下说了起来，“哎，想必你也知道，在你们所处的那个时代，当时的人间界已经没有——或者说，只有极少部分的妖怪。更多的神佛之流早已超脱世外。”
面对白泽的说辞，路扬微微颔首，认同了对方的这番话。
事实上，要不是亲身经历过这种事情，原本对于这种“玄学”的存在，路扬也和很多人一样，都是保持着既信又不信的态度。
之所以说信，那自然是因为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传说，虽然他那个时代，看起来是解释了神话的真伪。
但是有些东西并非是看不见，就可以直接否定，将其定为不存在的。
毕竟很多东西是无法用另一套解释的方式去印证的，这也就导致很多人对于这种“玄学”都保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这其中的细节呢算了，太复杂了，你也听不懂，我干脆说得直接一点吧。”
看着忽然止住了话头的白泽，路扬眉头一动，这会儿直接道：“你想告诉我的是这些神佛的去向？”
“”
本来还在心里转了好几道弯，正想着如何向对方透露这个消息。
没想到路扬一语点破，白泽真的是有点无言以对。
“怎么不说了？我还等着呢。”
看对方的样子，原本似乎是想对他说些什么，可为何只说到一半又止住不言了？
这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瞧着神色有些异常的白泽，路扬也在心里叹了口气。
摊上这么个上司，他也真的是修来的福气呀。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过了会儿，白泽忽然憋出一句：“天道不可算尽。”
卦不可尽算，因天道无常。
人力总有尽时，面对着高高在上的规则，哪怕是他们，有时候也很无力。
正因如此，白泽在一阵犹豫之后，还是果断省略了这个关键点。
天道无常，天机方面的事情，还是少说为妙。
作为经常与天道打交道的存在，白泽在这方面的认知更高。
不过要是他反应得更快一点，那么就能够在引起路扬怀疑之前直接绕过这个话题，也可以避免现在的尴尬。
“我还知道另外一句呢。”
事实上，路扬并不如白泽所想的那样，因为其对于他有所隐瞒，而产生怨怼之情。
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类似于上下级一样的，对方发布任务，他去完成获取报酬。
双方各有所需，也各取所需，十分公平。
本身关系并不密切，路扬也没有理由，或者说是立场让对方必须对他推心置腹。
“另一句？”
稍微愣了一下，白泽下意识问道：“另一句是什么？”
“情不知所起，亦不可往深。”
盯着对方看了一眼，路扬嘴角忽然跳起个弧度，“感情这种东西，就和那无常的规则是一样的，都不在人力可控制的范围之内，所以谁也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要不然的话，怎么都说‘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呢？”
“”
本来还怀有疑惑的想法，结果让路扬这么一说，白泽简直是满头黑线。
这都什么跟什么？
难道后世的年轻人满脑子都只想着情情爱爱吗？
但是好像也不能够否认，这话似乎听起来是有些道理？
深呼吸了一下，白泽干脆无视了那些言论，随即自顾自道：“反正，很久以后，因为一些特殊的缘故，神佛飞升天界，到时候世界就成了人族的主场，在这种前提下，我们要建一个世界，一个专门用于容纳妖族的世界，所以就需要去收集山河精粹，但是因为你之前的所作所为，现在变故发生了。”
听到这里，路扬眼中骤然划过一丝光亮。
看看，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怪不得他当时在寿仙宫盘算天机之时，会引起星辰大变，看起来就是应这件事情上了？
不过妖怪的世界，看样子这似乎是一盘大棋。
心下暗自思索了一番，路扬面上还是一片平静，只等着白泽慢慢道来。
见路扬在听完这番话之后，也没有丝毫惊讶，反而还是乖巧听自己讲解，同时又没有多嘴询问那些有的没的，白泽心里原本刚刚下降的好感度就瞬间被补了回来。
顿了顿，将心底的想法压下，白泽又道：“有关于山海经你是知道的，在这本书里记录了约有五十个地域邦国，以及五六百座名山、三四百条水道，至于说能够被载入其中的妖怪，差不多是四百个吧，你先算算，如果让你收集，光是这些东西，你得用多久的时间？”
“”
如果说一开始路扬还在认真听讲，那么等到他被白泽抛来了这个问题之后，他整个人就是懵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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