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妖怪倒是好生厉害！”
与路扬相互对了一掌，不同于纷丝不动的狐妖，那神色张扬的少年却是后退了好几步。
“尊驾又是哪位？”
目光瞥向那少年，看见对方周身闪烁着明亮的灵气，路扬眸色微沉，心下却是在盘算着对方的身份。
原本他还以为突然自己的是看守女娲宫的仙童，可仔细想想，普通仙童不会有这份法力。
他刚才挥出的一掌没有用上全力，却也不是普通的修行之人能够接下的。
毕竟路扬的修为和灵气储备量摆在那里，从仙桃中得来的灵气姑且不论，那属于外物补充。
但是他的原体九尾狐也有着千年的修为，这份法力却是实打实的。
“你管我是谁。”
等到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他那口气却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这会伸手指着路扬便问道：“你且莫问，我倒是好奇，你是哪路的妖怪？无缘无故跑来这女娲行宫做甚？”
“在询问别人的身份之前，不应该自报家门吗？”
双手置于身前，路扬表情一片平静，看上去是没有被对方挑衅一般的语气所激怒。
这里是女娲行宫，整个大商朝祭祀女娲最隆重的场所。
只要待在这里，路扬就不会担心自己的安危。
姑且不说这一次他是得到了女娲娘娘的命令，女娲娘娘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就算没有这层关系，先前骤然对他动手的少年恐怕也不敢来真的。
“我乃陈塘关总兵李靖之子！”
眯着眼睛，哪吒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以幻术变成少女的妖怪，随即却是有些不确定地道：“你是狐狸精？”
不怪哪吒这番话说得如此不确定，因为路扬身上有着女娲娘娘和白泽所设下的双重法术。
以哪吒的眼力，固然能够看见路扬身上的妖气，却无法具体分辨出它是什么妖怪。
“虽然我的确是狐族，不过你这三个字往后还是别对旁人说了，否则倒是得罪了某些大能可就不好了。”
听到这少年所报出的家门，路扬立即就意识到这就是将来西岐东征的封神先锋官李哪吒。
要说这李哪吒，投胎为人之前，曾是女娲宫的童子，其名为“灵珠子”，因此与女娲娘娘之间倒确实有着缘分。
不过随着封神大劫展开，那灵珠子应该也被安排投胎为人，出现在此倒是有些奇怪。
一开始骤然看见这么个仅仅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人物，路扬也是有些感到好奇。
可能哪吒一席话，直接就让他刚刚冒出来的那一丁点兴趣荡然全无。
对方所说的是事实，他的确是狐狸精。
然而，作为被这么称呼的对象，路扬的心情就有些难以言喻了。
毕竟一般情况下，狐狸精可不是用来夸人的。
留下这句话之后，他不打算继续搭理这个明显有点没事找事儿的少年，抬脚就准备走进女娲宫。
“哎，先等一下，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手上红光乍现，继而形成了一柄丈六红缨枪。
哪吒拿着红缨枪上前一步，直接挡住了路扬的去路，“你先前还说我没礼貌，如今却也不见礼尚往来啊。”
“你方才不是已经洞悉了我的身份吗？”
翻手间取出白羽扇，一边挡住了红缨枪闪烁着银芒的枪头，路扬语气没有起伏，“你舞刀弄枪去什么地方都行，唯独不能来娘娘这里。”
说完这句话，路扬手腕用力，轻轻一抖，直接将哪吒拨到了一旁。
“你这手借力打力的功夫倒是有些门道，不过也只是小巧罢了。”
听了他的话，哪吒收起红缨枪，又充满兴趣地看了路扬一眼，最终留下一句：“等你办完的事情可以来城外找我，难得碰见这么有趣的妖怪，倒是有些好玩。”
话音刚落，他身形一闪，却已消失在了女娲宫前。
“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看着对方在女娲宫如此来去自如，路扬心下发出一声感叹，随即却是不准备继续想这些有的没的，转而以最严肃的姿态走入了大殿。
因为前不久女娲娘娘圣诞时，纣王平白无故闹了那一场，连带着当时旁观的一众朝臣也是心有不安。
丞相商容与王叔比干商议了一下，又命人将女娲宫好好打扫了一番，所以如今的宫殿还算整洁。
“女娲娘娘在上，小”
从一旁的神案上取了三支清香，路扬刚燃起香烟，结果在自称的时候，却忽然泛起了难。
说实话，他应该用什么自称？
作为妖的话，应该是小妖吧？
但是，按照白泽先前面对他的态度来看，女娲娘娘显然也知道他并非原装的九尾狐。
既如此，那再叫小妖好像也没什么必要吧？
可如果不以妖族身份自居，那他应该叫什么——难不成小人？
就在路扬还在犯难该如何称呼的时候，他手上的香烟已经尽职尽责地散发起了自己的作用。
这香并非是单纯用来敬神的，同时也有着传讯的作用，所谓的“信香”便是如此。
随着香烟盘旋而上，缭绕在大殿之内，远在天外天的女娲娘娘有感，随即默运元神，便明白此中前因后果，随即降下神光作为回应。
“汝此番来此见吾，是因心中有疑惑，故而想在吾处得到解答。”
神光落于女娲宫中，却悬浮于大殿之上，复又化作人首蛇身的女神法相，此时注视着路扬。
“女娲娘娘！”
看着骤然出现在大殿中的女神法相，路扬自然明白，这是女娲娘娘的神念化成的，在激动之余，他也没有忘记按照记忆之中的向对方行礼。
撇开天道圣人和妖族教主的身份不提，女娲娘娘还是人族的创造者，并且在天柱折断之时炼石补天。
光是这两大功绩，就值得人族子孙后代以及这众生对其行叩拜礼。
“汝起身罢。”
抬手轻轻虚扶了一下，一股柔力就直接将路扬托了起来。
看着紧张的青年，女娲娘娘神色温和，此时却道：“吾创造万物，亦曾抟土造人，故对于众人而言，犹如其母，是以，在面对吾时，不必太过拘礼，以寻常态度即可。”
人首蛇身的法相看起来和女娲娘娘本尊也没什么差别，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比起路扬记忆之中的本尊更多了一丝神性。
然而作为创造万物的女神，女娲娘娘在看待着这些生灵的时候，自然是带着慈爱的一面。
同时可能是因为“人族创造者”的柔光滤镜作用，路扬面对这位女神，也有一种仿佛看见母亲的感觉——虽然他本身是孤儿。
“启禀女娲娘娘，此番前来，实在因为我心中有所不安，故而想请娘娘指点迷津。”
虽然女娲娘娘说过，不用太拘礼，只要和平时差不多就行了，路扬却还是不敢太过放肆，因此用词也十分谨慎。
“汝心中之疑惑，白泽亦曾告知，吾俱已知晓。”
还没等路扬想好怎么把心里的包袱抖出来，女娲娘娘便十分善解人意地接过了话头，“汝心中疑惑，实为不愿对无辜之人妄下毒手，亦不想妄造杀孽，故而来到此处，欲向吾讨要解救之法。”
“女娲娘娘圣明。”
张了张嘴，路扬发现他想说的话女娲娘娘居然都知道，当下确实不知道在说什么，只得点了点头。
“汝心中谨记吾当日教诲，吾心甚慰，然天数使然，非人力可逆之。所以有千五百年神仙杀劫，莫非仙道群仙不守戒律，因而相生相克，屡犯杀劫。此前黄帝于逐鹿之野大战蚩尤，虽不敌，得天助、降神兵，而红尘之厄亦由此而生”
女娲娘娘说着，目光看向朝歌城的方向，也是露出了一丝悲悯。
作为天道圣人，女娲与道相合，平时行事自然不会仅凭自身感情而为。
当初纣王受魔道蛊惑，在祭祀她的时候突然抽风，作出了那等大逆之举，女娲娘娘自然十分不悦，这才会派遣轩辕坟三妖。
可再怎么气愤，也不过只是一瞬间，在那之后，女娲娘娘便平静了下来。
“那敢问女娲娘娘，纣王为何会行此不忠不孝之举？”
稍微纠结了一下，路扬到底还是问出了心里埋藏已久的问题。
说实话，他真的是不知道，好好的一个君王怎么就会自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人间众生遭劫，吾亦生怜悯，汝若问此故，却有因缘。当年殷商之祖讨伐夏桀而王天下，虽得国运，也不过六百载，如今此间国运竭，而西岐凤鸣生新主。随即人皇之气失落，国运不稳，遂生各种忧患，便似近年，各处诸侯皆有反上之举，莫不如是。帝辛心生魔念，一念妄动，便造此恶业。”
解释完了纣王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之后，大殿一时间有些寂静。
女娲娘娘在离去之前，也是做出了一番告诫。
“如欲想讨要解救之法，却有一法可寻之，却为法尧禅舜，若行此举，或可存留一线生机，也未可知得，具体应当如何施为，汝可逐一斟酌而行。”
话音刚落，伴随着一阵明亮的红光，女娲娘娘收回了神念，原本悬浮在大殿之中的法相也随之缓缓消散。
“恭送娘娘，多谢娘娘此番解惑。”
直到女娲娘娘离去，路扬才回过神来，心情却是有些沉重。
原本在不知道这些内情的时候，他已经为了抉择而感到十分烦恼。
而等到知道了内情之后，路扬就发现事情好像更加复杂了。
不过这次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至少他算是知道应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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