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兰看堂屋盆里放着十来条鲫鱼, 个头很大，应该是养鱼坑出来的。“哪来的鱼？”不年不节, 她相信两口子舍不得买这么多。
“你姐刚送来的，跟你走差了”何文秀道，“你大姐夫现在也有给送礼的了, 等会儿咱们炖了”
“大姐夫又高升了？”
“没那么快, 但是一个车间人也不少，总有会来事的。你大姐夫把你姑家表弟弄进去了, 你姑姑送了不少鸡蛋, 走了带点别花钱买了。”何文秀脸上笑容更深。两个姑爷大小都是领导了，就一个小舅子, 怎么也差不了。
冰兰爬上大炕，炕烧的很热乎, 炉子里火很旺。何文秀又道：“你大姐夫刚给家里拉了一车焦炭渣, 厂子没用，家里用着可好了, 一点烟都不起”
冰兰闭上眼很快睡去, 听着她妈在一旁做着针线活计唠叨着。难道做妈的都这样？自己以后做妈了怎么教育孩子？这是她睡着的一刹那思考的问题。虽然有过经验，她觉得都是婆婆在带孩子。
家里有东西, 何文秀倒不是吝啬的人, 冰兰休息好了娘俩做做吃食。何文秀觉得闺女比她手艺好, 包了饺子给顾凯带了一大饭盒。姑爷不错, 她满意就舍得。
冰兰在过年回家时发现了怀孕征兆。顾远山是高兴的, 连人参都给找了两根。何文秀心情复杂, 闺女过年给了她三百块钱。吃喝倒是没少买。
可是闺女怀孕生孩子就意味着家庭负担重了，到时候凤武的学费怎么办？现在二丫头性子越来越硬，如果她不给，自己还就是没办法。想着还有一个闺女，稍稍安心，嘱咐了闺女一些注意事项，念叨着要给孩子准备小被子小衣裳等等。
冰兰空间婴幼儿东西多得是，真不需要做多少，但是何文秀要做，只得依了她。棉花家里有，便买了不少柔软的细棉布给送过去。
报的函授班刚半年时间，顾凯看怀孕的媳妇还要每天坚持上夜班，心里着急却没办法。冰兰每天早上都要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干净，有时候吐得都是发绿发苦的汁水。是不是就像别人说的，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这孩子真是折磨人”顾凯心疼地帮着冰兰倒水漱口。
“没啥，过了三个月就好很多”
“不是有新来的吗？给你们分人了没？”
“人都不够，我们岗位一个萝卜一个坑。没办法，好像想走的人好几个，车间主人就是不批。张浩然给他们主任送了三次礼，答应放，到现在还没信。听说他爸都在税务局找好了地方。”
冰兰没说的是，新来的有些安排了很轻松的活，就像岗位上抄表数据的王秀爱。每个小时把仪表上的数据抄一下就没事了，下班前拖拖地。小姑娘刚满十八岁，是子弟。好地方毕竟有限，安排不过来只好在一线车间找好的岗位。
“生产车间的这几个领导都是从别的厂子调过来的老领导，比较正直，厂子不发话，他们不会擅自做主的。咱们也等等机会。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顾凯穿好衣服道，他有早上起来跑不习惯，不出去跑一圈浑身不舒服。
“买几瓶水果罐头吧，放外面凉凉的，吃着舒服”
“好，等着，我去给你买”
冰兰趴在床上看看表，还没到上班时间。闭上眼静静等待，班上也有跟她一起怀孕的，都在坚持，她也不敢太过分。小夜班（下午四点到凌晨十二点）和大夜班（凌晨十二点到早上八点）都是顾凯过去把活干了。她现在就是盯着时间。
偶尔给同岗位的买一些瓜子水果，设备也就顺道帮着看了。这样她可以更放心睡一会，怀孕使她经常犯困。主操（控制室的小领导）于国军半开玩笑对冰兰不止一次道：“你怀着孕，怎么舒服就怎么呆着。大伙都得了你的好，就你那条皮带我们帮着找看一眼就行了。”
付操也跟着道：“沾光的可不只有咱们，咱们整个车间的都跟着沾光。查岗的最多中央控制室走走，别的岗位一个月都不一定去一次。放心吧，大伙儿都念着你的好呢！以后别让大哥来了。就你那点卫生，我们轮流做做就行了”
冰兰对此很感动，但是不愿意麻烦别人，习惯了自己的事自己做。虽然不想麻烦，但去医院做b超检查的时候，医生告诉冰兰：“恭喜，你这个双胞胎”
冰兰震惊，自己上次就是双胞胎，这次怎么还是？是不是自己对身体锻炼有关？还是巧合？双胞胎，不知道该不该高兴。现在只能生一胎，能生双胞胎那是最好。两个总比一个强。但是双胞胎作为母亲从怀孕就是很辛苦的。何况自己别想指望婆婆能帮忙，不帮倒忙就不错。还一个就是，厂子给的产假只有八个月，很多人为了能多带孩子几乎到了月才休假。
怀着双胞胎绝对坚持不到进月。说不定七八个月就上不了班。那样留给带孩子的时间就要减少。六个月大的孩子两人倒着看不过来，再说顾凯事情很多，不加班就不错，让一个大男人带两个五六个月大的孩子怎么带？
顾凯知道是双胞胎，兴奋后安慰冰兰：“你先别有心理压力，到时候再说，实在没办法就让你妈过来。”
“我妈？她会给咱们带孩子来？”冰兰觉得不靠谱。
“我们给钱，等你生了，凤武不是高考完了吗？要是考上大学也就走了，家里老两口不也没啥事。咱们就让姥姥带，每月三百吧，别给少了，带孩子也很累人”
冰兰噗嗤一笑，“就你鬼点子多，等这次回家我问问妈，愿意来最好，不愿意咱们找一个人”冰兰想起自己给媳妇们找保姆的事。虽然现在还没谁家雇保姆，但是也不是不行。很多带着家属来的工人上点岁数连家属工都不要。只要给钱，谁会和钱过不去？
“一个月三百？那你们还够花吗？”冰兰回家把两人的打算跟何文秀一说，何文秀一听给三百，觉得很划算，但是这是亲闺女，看着外孙本来不应该要钱，可他们缺钱。但还是问了一句。
“够花了，我们俩都上班算一起也一千多块，厂子什么发都发，连米面油都不用买。我们自己花不多，也就孩子需要钱”
“顾凯不会有意见吧？按理说这钱其实不该要的，可是凤武上学需要花销。我不要你们也要搭帮。这钱就算你们给家里了”
当妈的都这样说了，冰兰觉得也不能白白让她受累，凤武的钱不可能一分不出。“妈，这样吧，你给我带两年半孩子，不管你看做什么钱。我不能白让您受累。一年我给家里五千块钱，你看怎样？孩子三周我就送他们去幼儿园”
“行啊，那样凤武的钱基本上差不多了。你大姐再拿出点来，怎么着也得让凤武把学上下来”何文秀感觉担子一轻，帮闺女带带孩子没啥。家里有丈夫看着，只是鸡和猪就要去一样了，一个人忙活太累。开春刚买的猪和新添的小鸡仔，今年恐怕要丈夫受累了。
冰兰在七个多月就坚持不了上班了，两个孩子长得太快。七个多月让她弯腰走费力，于是她提前办理了产假。凤武的高考成绩也出来了，二本自费。一家人商议后报了一所一本在本省的分校。
学费三千六，加上住宿费和书费、生活费，开学就需要五千块钱。冰兰被顾凯送到娘家养胎，所以这阵子也在家。
海兰也来了，一家人难得到齐，冰兰没等董宝成张口，首先道：“我给家里五千，大姐别跟我比，我婆婆指不上，坐月子带孩子都要妈帮，这里也算是我对妈辛苦的补偿。”
董宝成一听儿子费用落实了，跟媳妇都松口气，就怕冰兰一个月一个月的给。家里第一年开学的钱是够，可都拿出去，有点什么事就一分钱没有了。大闺女还不知道愿意拿多少，姑爷当领导了，他们也怕因为要钱两口子发生摩擦。
现在何文秀也不敢像以前那样要求什么了。考虑利弊，他们决定还是细水长流的好。所以这次打算让两边看着给，当然主要是海兰这边。冰兰已经说好给五千。
海兰道：“我以后是正式老师了，挣得还可以，这样吧，我一年给两千。再多我也要养孩子过日子。建强还想着去县城买房。”
“不少了，家里也不是一点收入都没有”董宝成道。
一直没说话的董凤武开口道：“我考的学校在旅游区，等暑假了我去做暑期工，要是能赚钱就少麻烦两个姐姐。”
何文秀一听受不了了：“干啥暑期工，好好学习，等毕业有工作了别忘两个姐姐就是”
冰兰无语，她有孩子绝不这样教育！董宝成道：“愿意做就做，不然一个大男孩假期干什么？”
眼下就有两个月的假期，冰兰听着一家人的安排，凤武要去看看老师同学，何文秀要儿子去姥姥家看看。董宝成说难得在家多待几天。好好放松一下。就没人说利用假期打工赚个生活费。
冰兰在娘家养胎，海兰隔三差五过来带些东西看看，顾凯每逢周末便来，每次都买一些东西。所以冰兰在家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肚子大不方便，何文秀几乎一手伺候着。冰兰觉得这个妈除了偏疼儿子还是不错的。
要知道伺候一个人的饮食起居很不容易，自己到了后来起来都要老妈拉一把。吃的尽量给她做可口饭菜，往往夫妻俩凑合一顿。听着何文秀偶尔唠叨，冰兰释然。家里的事多，也许是排解烦恼的办法。她慢慢理解了做妈的辛苦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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