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空山新雨 > 正文 96.第九十六章
    辉的手稿第九十六部分

    “行啦,这一下不用费力去找了,有人会帮我们照顾的。”博多藤四郎说着,拿起行李包,疾步往外面走去。他跑起来很快,很轻。

    出来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太阳还没有落山,我想去东京博物馆碰碰运气,因为空手而归太扫兴了,何况我也是为了寻找他们的本体而过来的呀。我就将这件事对博多藤四郎讲了,博多显然也不想空手回去,就拿起了那张挂历纸装到包里:

    “这也能卖钱。”他说,“复兴市的人会愿意买的,不然送到我们那里的拍卖行里,那些土地精和书灵会很乐意出钱的,他们很喜欢人类的货物,尤其是古物和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神域既然有土地精和书灵,那么有牌坊精没有?“我问。

    “牌坊精是住不进神域的。”博多回答道,“这是合理的种族歧视,他们那一套早就落伍啦,无论男女,才能就是金钱,不是吗?”

    这句话倒是不错。

    东京博物馆却出人意料地倒塌得更为严重,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我们只能看到白色的废墟,破碎的玻璃和棕褐色的瓦片。有不少展厅都坍塌了,新长出来的草在瓦砾之中摇晃。我的心怦怦地跳起来,我不知道留在现世的三日月宗近是在一楼还是二楼,之前我用灵力寻觅了一下,确定废墟下面是有一些不能被人类挖出来因此只好与废墟一起埋葬的古物,包括所有的刀剑,可是留在现世的三日月宗近始终不回应我的灵力,就像是他们所说的:由于工业和浮躁的人心影响,已经不会出现九十九年就能成型的付丧神,因为物品之上的灵力过于稀薄,留在博物馆里的三日月宗近,仅仅是个无法沉积灵力的复制品,铁片而已,和刀库里那些没有被召唤出付丧神的刀一样,甚至更糟。可那毕竟是他的东西,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只要他乐意,随时都可以与它建立链接。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技术拙劣的救生员,面对着断壁残垣一筹莫展却又很想要将人救出来。

    博多在房子周围跑来跑去,转来转去,过了一会儿他眼睛一亮,拉着我跑到一处混凝土堆前面。

    “我记得这里是刀剑展厅,太好了,这里的楼板坍塌下来形成了一个大三角形,应该还有一些刀剑没有被砸到。将三角形入口的混凝土清理掉,应该就可以抢救出他们了。”

    “试试看。”我说。

    我们草草地吃了一些东西就开始动手清理。我带来了厚如牛皮的防护手套,因此搬起砖头来并没有什么阻碍,如果有些混凝土块太大,我们就将它切成一块一块,倒是不用担心卷刃的问题,毕竟也不是人类用的刀了。在暮色四合,成群的野狗开始嚎叫的时候,我们终于清理出了入口。

    我将绳子系在腰上,博多藤四郎在外面看着行李,如果有什么事情,他可以在第一时间将我拉出来。我可以放心:他在没有拿到我挖出来的东西的时候,是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即便他动手,我也能够跑回去。

    左面的墙没有倒,房顶却塌了下来,架成一个大三角。令我感到惊喜的是展柜里面的刀剑们竟然完好无损。接下来我的工作就是小心翼翼地切开钢化玻璃展柜,将他们逐个拿出来,裹上塑料保鲜膜隔绝空气,因为有些刀依然是十足的古物,可能会被风化,尽管他们之中的入驻付丧神早已离开现世。我将他们抱在胸前,见到他们,感觉是那样熟悉而满足,就像是见到了分隔多年的亲人。在我那个寂寞又喧嚣的前世,同我打交道最多的就是他们了。

    接近最里面的展柜的时候我的心突然猛跳起来,灵魂仿佛环绕了废土一周又回到了身体。不错,那个展柜里面正是三日月宗近,连月牙形的刀纹,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展柜上的硬纸名帖,都没有毁坏半分。

    我必须更加小心地将他拿出来,尽管知道那不是真正的他而是一个没有灵力和付丧神的复制品。是的,和大多数刀剑一样,尽管展台里的大多数古刀剑还在,但它们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灵力。付丧神抛弃了它们,在坚船利炮被人类所用的新千年之际,他们就到被称为神域的另外一个地方去了,直到人类再度想起他们,召唤他们战斗为止。

    我熟悉的他们:鬼丸国纲,大包平,童子切安纲,般若长光他们的本体有的是从古至今一直流传下来的,有的是复制品。大包平和鬼丸国纲本体的损坏情况异常严重,我在本丸的时候,能看见全盛时期的他们的本体,然而在这里,只能看到饱经风霜,锈蚀斑斑的铁片。我感觉我像是捡骨的人,默不作声地将被他们抛弃,也被时代所遗忘的遗骸捡到行囊之中。我倒是想要拿个遗骨坛过来,可是非生非死的他们,想必也不会注重这样的仪式。

    我看到有几块碎砖在它的展柜前方的地面,没有砸中展柜,可是按照原本落下时候的角度计算,本来是应该砸中的,可是它们没有。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垂怜,也许是我自作多情,可我宁愿认为是三日月一直在等着我,宁愿认为有种无法探究的力量让他避开了展柜和他的本体一并被砸坏的不幸——我也宁愿将用保鲜膜覆盖起来的,那一把用钢粉和3d打印技术制造出来的刀片认为是他的本体,因为除了这个,还有它们,以及等在外面的博多藤四郎之外,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陪伴我了。

    我爱他,不是家主对家臣的宠爱,不是的,那种爱有着利益和笼络的意味。我以一个生命爱着另外一个生命的心态来爱他,这种心态更类似于蝴蝶对海豚的爱,一直都是如此。也许所有睿智的女人和男人们会嘲笑我头脑简单,无视利益和金钱,但是长期困苦,过惯了颠沛流离的生活的人,更倾向于寻求感情和温暖的羁绊。

    说真的,在我来到现世的一周内,还没有任何因素使我感到孤独,而现在,我却从未感受过这样一种奇异的孤独,但是,到底有什么地方奇异呢?我又无法说出来,我无法对任何人说起。所谓的孤独在这里变成了一种可笑的游戏。

    这时候我突然感觉到银色的光线从我手里那把三日月宗近的刀刃之上浮起。它仿佛是一个能够快速充电的设备链接了电路一样。这光并不耀眼,但也不柔和,那些精致的刀纹因而更加耀眼,就像是一个一个透着寒气的月牙,老舍先生笔下那些冰冷的月牙。光芒所到之处,那些隐藏在阴暗处的小动物:老鼠,蠕虫,蜈蚣和蜥蜴,纷纷像是见到了天敌一样跑走了,这光必然对生物有着杀伤力,因为我也能够感觉到它冰冷的灼烧。

    我听见了博多藤四郎略微惊愕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能不来?”

    这个回答让我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三日月,他来了,他就在外面。我将所有的刀放进背包里面,迅速向外面走去。

    他就站在博多藤四郎对面,穿着一件墨色的长风衣,那件风衣像是用绸子缝的,可仔细一看又不太像,丝绸的反光比它明亮。风衣内是一件洗得雪白的衬衫,有着像是洛可可风格的繁复皱褶领子,那领子层叠的波浪皱褶共有三层。他还戴了一双纯白的花边手套,好似十七世纪法国宫廷侍卫长戴的那种镶有珍珠的手套。

    他的六翼完全张开了,带着他的本体,左手提着一个深绿色的箱子,那个箱子的颜色近似于拉莱耶的青苔,仿佛真的能够闻到箱子之上诡异的潮气的味道,但事实上那个箱子是没有青苔也没有潮气的,箱子表面用精美的花纹浮雕刻画着骇人的变形虫和人脸的形状。我想他应该是将他的甲胄带了过来:那一副像是变形虫的,静止时候会化作流体的甲胄。

    他的右手还提着一个人头,人头的皮肉还没有上缩,显然是刚刚砍下来的。他是飞去哪里杀了人呢?这真的是诡异极了,难道他是去复兴市里觅食了?我早就听说堕神对于新鲜的人类血肉也有一定的爱好,尽管有些时候并非出于他们的心甘情愿,而是深藏在心底的嗜血的本能在作怪——如果没有这样的本能,是无法成为刀剑的付丧神的。

    即便是江雪左文字这样修为高深的僧侣,也会被付丧神的嗜血本能所困扰,他不乐意出战,但是杀戮太多强敌的时候,还是会有战意昂扬的状态。其他的人那就更不必说了。

    “你跑去哪里杀人了?“博多藤四郎咂了一下舌尖,问,“有没有报酬给你?”

    “复兴市,”他回答道,“没有报酬。”

    “没有报酬就杀人,”博多藤四郎略微有些轻蔑地说,“老爷子,你太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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