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厨中谋 > 正文 第十七章
    等春路渐渐停止哭泣之后,杜云凉为她打水洗脸。春路的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一般,不住地摇头道:“我这样,明日可怎么出去见人”

    杜云凉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笑道:“我去用凉水泡一泡巾子,只消敷上一阵就好了”

    “多谢你”春路两手抓住了杜云凉的一只手,用力捏了捏。“今日要是没有你,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你帮我不少,我不过是略微回报而已”杜云凉道。

    她打开了门,迅速地去水缸里舀出一瓢水,然后端回了盆,因为不放心,又在外面看了好几遍,这才回了屋里。

    春路想要自己洗巾子,但被杜云凉按着坐下来,不让她动。春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没关系,你不必这样照顾我,倒让我不习惯”

    “我也是做惯了的,这没什么”

    春路心中十分温暖,她看着杜云凉,心里又泛起了酸,不由得吸溜着鼻子道:“你不知道,这个人真是坏透了!我从没遇过这样的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听她话语声哽咽,杜云凉赶快拧了巾子捂到她眼睛上,一边说:“罢了罢了,不要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你看,你说着说着又要掉泪”

    “不,我定要说出来”春路闭着眼,但还是颇为倔强地昂着头道:“若是不让我说,我就更不开心了”

    “好吧,有什么你就跟我说,说出来就全好了”

    其实杜云凉本意是十分想让她说出来的,但害怕春路并不想多说,所以不敢提起。谁知道春路自己先想开了,不吐不快地说了一通,杜云凉这才知道今晚上来的是何方神圣。

    原来此人名叫高钰,是二少夫人穆叶的娘家表兄。这人没个正经营生,是个十足十的混混,成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只做些倒卖骡马的兼业,再靠着父母接济,勉强养活自己。

    但好在他有个好表妹,嫁了个好人家。曾家不仅家大业大,而且人人都老实守礼,不像他这样钻营,因此高钰在曾府混得如鱼得水。三天两头往曾府跑不说,有什么差事都抢在头里,连曾府自己家的人都还轮不上。

    他做事要钱厉害,结果却往往不尽人意。加上他为人华而不实,不本分,慢慢引得曾家人不满起来。

    二少夫人穆叶因为丈夫并不在家中,膝下又无所出,平时可谓清心寡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顾在屋里诵经念佛。除了偶尔与曾少尘一起去清净祠或竹林寺上香之外,平时连晚饭也不与杨老夫人她们一起吃,因为她吃素,也怕吵闹。

    下人们常常评论穆叶为“观音夫人”,对她的印象,除了如同守活寡一般的生活日常,就是寂静的好像坟墓一般的二院,连鸟都不怎么往她的院子里飞,似乎害怕飞进去就出不来了。

    既然叫了观音夫人,自然不能对下人有任何严苛之处。穆叶身体力行修佛道,精简了身边的一切闲人,只留下两个随嫁丫头和几个粗使婆子。照她的意思,其实连这一切都可不必,但杨老夫人只怕她这样太累着自己,所以特别要这几个人好好服侍,还要小厨房和熊管事多加照应。

    说真的,下人们着实喜欢穆叶这样的主人,但奈何好事不成双。穆叶纵然省心到了极点,她这个表兄可是把曾府搅和得一团浆糊。但穆叶连高钰的面都不肯见,更不可能知道她这个表兄做了什么,反正不管是谁,她都撇得一干二净。

    杨老夫人不曾说什么,底下的人自然更没的说了。其实穆叶这一套,杨老夫人熟悉得很。不管她是去成佛还是成仙,反正曾居信不在的时候,只要她老实老实再老实,杨老夫人绝对把她护在翅膀底下。

    其他人的事,不管是娘家人还是婆家人,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都和她无关。

    穆叶如此,高钰倒乐得自在,从此毫无顾忌地在曾府出来进去,越发张狂起来,渐渐地也就显露出流氓本色,竟然打起春路的主意来。

    虽然春路没什么地位,但曾府里的人岂是那么轻佻好哄的。高钰几次没有得手,只好抓紧机会频献殷勤,借机轻薄。春路一个奴婢,毫无还手之力,说出去又对自己没有好处,只能被他连连逼退。

    前几日他来的时候,春路没躲过。晚上高钰守在春路门前,春路回屋的时候没有提防,被他猛地抱住乱亲一通,直到春路尖叫出来他才罢手,还扬言让她下次等着他。

    自从听了这句话,春路一直心有余悸,甚至杯弓蛇影起来,见到男人都会害怕。就这样神经兮兮地一直到今日傍晚,高钰鬼一样出现在她门前,送了她那盒桂花糕,对她说:“晚上我还来找你”

    幸好有杜云凉,不然她今晚贞洁不保,不管会不会被发现,她也活不成了。

    想到这,杜云凉也是后怕的,如果一念之差,没有想到该怎么办,或者高钰再豁出去几分,把门撞开,那她可就没有戏唱了。

    春路念叨完了,也就好些,杜云凉伴着她上床睡觉。吹灭烛火之后,还听到春路的几声叹息,不过慢慢也就没有声音,只有匀长的呼吸声了。

    说出来就能没有心事,安然入睡,杜云凉真是好生羡慕。

    她依旧睡不着,白天的事情已经让她头疼不已了,晚上这一桩事更让她堵得慌。

    索性不睡了,反正她不怎么喜欢睡觉,也不怎么需要睡觉,她精神一向好得很。

    杜云凉披上衣服,从床上跳下来,不小心碰到了地下的恭桶,发出当啷一声。

    她立即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春路睡得正香,还在砸吧嘴,可见没有噩梦缠绕。

    杜云凉看着她熟睡的脸庞,嘴角现出一抹微笑。

    她推门而出,今夜月色朦胧,算算日子,过几日就要到中秋了,天气果然凉得很快。

    现在青刀卫们在做什么呢?大约在紧锣密鼓地查案吧!她忽然想起今日那个灰头土脸的李至来,曾居道并没有叫过他的名字,杜云凉也不好问,连曾阿舟都一脸肃然,这让她怎么问?

    如果当年他们也这样调查过杜怀礼的案子,是不是她家就不用流放了呢?

    父亲的罪名很多,她记得最清楚的是“结党营私,毁谤君相”

    被抄家那一日,母亲遣散家仆,封锁了满箱金银珠宝,把箱子都拖出来用火烧化在花园中。

    杜夫人一手拉着她,一手拉着她姐姐,岿然屹立在火堆前。官兵们从前院里一一查封过来,轮到女眷这里,照例要大占便宜,趁机欺辱一番,反正她们要送往教坊,不过提前享用了而已。

    可母亲丝毫不让步,宁愿拉着她们跳进火里,也不愿让这些兵卒接近她们半分。到最后,还是传旨太监亲自找来青刀卫的两个小旗官把她们分头押走的。

    那时候她哭得撕心裂肺,一个劲地叫“姐姐,姐姐”

    她姐姐杜云随,被押入教坊,终生为妓。

    许多张脸孔在她脑中飘过,触目惊心。

    难道身为女子,便是如此没有半分尊严吗?

    杜云凉抱紧双臂,望着天上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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