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听来,刘春花的琴音渐入佳境,有高昂有婉转,如行云流水,随性爽朗。
可是欧阳杰却知道,她所奏音正是她的心境,从第一次听她奏曲,他便知道,她的琴声与曲目无关,只通心性,且自成一格,令人心动。这也是他能被她吸引的原故。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多年来,他身居高位,树欲静而风不止,能够与他心曲相通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刘春花只是觉得内心苦闷无处倾诉,此时双手在琴弦上划动,有一种快意肆虐而来,把胸中的窒闷释放了大半。但怒意还是在的。
一曲奏毕,指尖渗出血迹。新伤加旧痛,她如今想忽视都不行了。
欧阳杰见她好不容易停了下来,迅速握住她的手,“休息片刻吧,我给你包扎伤口。”说着不由分说地牵着她来到台下,命人拿来伤药。
上完药,刘春花抽回手,头也不抬道:“我累了,先回去睡了。”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蔡知春一直在一旁察言观色,上前谄媚道:“二殿下,湘琴越来越不知规矩,看来老奴要好好教教她了。”
欧阳杰睨了她一眼,“谁给你的本事,去教本王的人?”
蔡知春见他目生怒意,吓得连忙低头,叠声道:“是是是,老奴不敢。”随后赶紧叫来一个丫鬟,“去看看湘琴姑娘,若是需要什么,尽管去取。”又忙着端去茶盘,重新沏一壶好茶。
欧阳杰对她的故作殷勤看也不看,看着刘春花的背影,独自思忖,看来他要好好费一番功夫,只是女子心思最是难猜,她到底为何动怒呢?
这边刘春花刚一抬脚离开,鄢星路甚至没有来得及和湘红道别,随之追了出去。
刘春花回到房中,连点灯的心思也没有,独自坐在桌前发呆,刚才弹琴是弹得爽了,可是这十指有九个正流着血,安静下来,便火辣辣地疼。她抬头看着窗外,前楼聚宴堂的灯还亮着,想起刚才所见所闻,气得肚子疼。
餐桌上放着刚送来的新茶,她正要去倒茶缓缓胃痛。门外隐有脚步声,很快便有人敲门。
会是他吗?
反之又想,这人果然不是个好的,东嫖西赌的事估计干了不少。
让他去死!
鄢星路敲了半天门,没人回应。他知道人就在屋内,叫了声:“春花。”
刘春花听到果然是他,肚子更疼。
“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别跟我赌气了,把门打开好不好?”
“你听我解释啊!”
刘春花听他叨叨个不停,脑仁嗡嗡直响,走上前猛地拉开门。
“这位公子,你走错门了吧?”
鄢星路猝不及防,看到漆黑的暮色下她的脸十分凛冽,一时说不出话,“你c我”
“你什么?我什么?出门左转,慢走不送!”说完砰地又把门关上。
鄢星路鼻梁骨差点被撞断,低低□□了两声,又不懈地敲起门,“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敲了半天,屋里的人连理都不理。他只好左右看看有没有其它入口,恰巧因为雅琴阁位于后楼的最西侧,从西边的外间多开了一个窗口,他也顾不了太多,用轻功移到窗外,翻窗进入屋内。
刘春花正因手指越来越疼苦恼,刚才门关得太急又被夹了一下,血流不止,她把一张手帕撕开,正用布条裹上,突然看到从外间的窗外闪进一个人影。
她恍然一惊,但很快认清了来人,腾地站起身,“谁让你进来的?”
“我春花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说啊!”
他话未说完,刘春花抄过扫帚劈头盖脸向他抽去。
“我听你说!好啊,你这种浑蛋有什么好解释的?不就是耍流氓吗?不就是多玩了几个女人吗?你跟我解释的着吗?”
鄢星路被她追地满屋子跑,屁股上背上时不时地挨一下,还要听她一边唱戏似的数落。
绕了几圈后,他忍无可忍,脚步一掠,转过身,两手控住她的手腕,目光正对她,“春花,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找湘红纯粹是为了”
他说到这又忽然打住,她是个局外人,他这时的处境不明朗,把她无端牵扯进来是下下之策。
刘春花本来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听他讲到这戛然而止,抽出手,后退两步,冷冷看着他,“为了什么?”
鄢星路支吾半晌,信口胡诌道:“为了借东西。”
刘春花被他气笑了,也不拆穿,问道:“借到了?”
鄢星路不敢抬头,“还没有。”
“哦。”刘春花抱着胸,“那怎么着,要不要再去借一次?”
鄢星路迷糊道:“嗯。”又迅速反应过来,“不,不要了。”算了,直接去偷好了。
刘春花看了他一会儿,感到身心俱疲,转过身,径自走到梳妆桌边,继续裹刚才的布条,就着别处的灯光,隐隐看到之前裹的布条已经被血迹渗透。
她不急不缓地做着手中的事,头也不抬道:“这位公子,解释完了?”
鄢星路抬头看着她,“我有名字。”
刘春花在昏暗中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位公子,请问尊姓大名?”
鄢星路刚要回答,发觉无意间又给自己挖了个坑,只是已骑虎难下,他吞吞吐吐了半天,直到刘春花停下手中的动作,专注地看着他。
他一咬牙,随口编道:“陆星星。”一晚上下来,他发觉自己临危处事的本领实在欠缺,至少还做不到任何时候都能自如地随机应变。
刘春花点了点头,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那这位陆星星公子,你还有别的事吗?”
鄢星路站在原处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你和那个谁,认识很久了?”见刘春花疑惑地挑眉,他只好又解释:“今晚坐你旁边那个。”
“不久。”
“以后不许和他走得太近。”
“不近,比你和那位湘红姑娘还差得甚远。”
“我你难道看不出,那人明摆着对你有所图谋?”
刘春花这时已经把十个手指头裹完了,只是手背上的伤还隐隐作痛,刚才扫帚抽得太猛,估计伤处变得更严重了,她也没心思再计较这些,冲动过后,疲乏一点点占据,抬头一看,聚宴堂的灯光不知何时已经灭了。
她本来想问,“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对我没有图谋?”话到嘴边,变成了:“那又如何?”
就着月光,鄢星路隐约看到了刘春花眼里的一丝光亮,但那光亮只是一瞬,很快又暗淡下去,他心抽动了一下,上前道:“春花,你一个女孩儿家,好歹在意一下自己!”
刘春花沉默了。这么长时间的忍耐崩然而溃,委屈像开闸的洪水倾泄而下,她忍着泪道:“跟你有关系吗?!”
鄢星路一把扶住她的双肩,“有关系!”他喘出一口气,低声道:“我会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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