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姨丈住院了，我跟我老婆去看他。姨丈得的是矽肺病，他在私人矿山上挖矿，平时不带防尘口罩，才干了几年，肺就不行了。
医生拿他的肺部透析图给我们看，里面两片肺叶全部黑透了。就象两片过滤网全部被粉未堵住了一样。
住了几个月了，呼吸越来越困难了。人瘦得一身排骨了。姨妈抱着他洗澡，上卫生间象抱小孩一样轻松。体重至多三十公斤。医生说，这病在医院费钱，也没有特效药可治疗，不如回家去静修，吃些排毒排尘的药能拖多久是多久了。
姨丈每次呼吸都象一列火车过山洞，尖音拖得老长。
他利用全身的力气，闭足了劲，才挤进一点甘甜空气。
姨妈在外面走廊上对我们说：“他命不长了。有时半夜醒来，突然听不见他的呼吸声我都被发慌，以为他闭气死了”。
“我也问过医生。医生说要是单独是矽肺病可能还熬过三五年不成问题，关键是他的心脏也有病变，里面有肿瘤，所以医生说也就一二个月的事情”，姨妈边说边抹眼泪，好在一双儿女都已长大了。大儿还娶了媳妇，生了一个男孩了。
姨丈说，死就死了呗。不过死后不要弄我去火葬，我要土葬。
他是山区村民。他们哪里老人故去后都要土葬。大油山乡离县城一百多公里，山高黄帝远，虽然政府提倡土葬，说节药土地资源，移风移俗。但也强制不了。有些城里人，死去火化以后，捧个骨灰盒回到老家，还要购置一付棺木，将骨灰盒置于棺木中重新入土安葬。
姨丈望着我说：“坤，你能耽误几天时间，帮我忙不”？
我说没问题呀，他上次说来县城住院也是我开车去拉他过来的，这次出院回家肯定也是我送他回去。
“你送我回去后，叫昌雨带你去渡口村，那里有个李麻子棺材铺，我们十里乡的人老去后都去他哪里挑选寿木。我想你做事更老到，见的世面又多。你又在家俱厂干过，各种木材都熟悉。想麻烦你去帮我购置一付棺木，这样我死都眠目了。可以么？”姨丈费了大半天，才一字一句把这些话说完，你说我能不答应么？
第二天，接他回乡，一路上车辆出了几次问题。说好了，点钟我赶到医院。
出了停车场，我就感到轮胎漏气了。昨晚停车后，我还特意检查了车压都一切正常。放一个晚上就漏气了？
好在出小区大门就有汽车修理店。左边一个轮胎都滚钢圈了，师傅御下来后发现轮胎上被扎了一枚图钉。
我给我老婆打电话，她也早早骑电动车去医院，帮姨丈办理出院手续了。
老婆开玩笑说：“不会是今日出门不吉利吧，你干嘛出门前不烧几支香？”
我说她鸟鸦嘴，大吉大利。
补一下胎再怎样也费了半个多钟。赶到医院大门时，看见她们几个己办完出院手续，东西堆在医院大门左侧围墙下。
姨丈像离水的鱼，张开嘴，在拼命呼吸。
车后座我特意放低，让他躺得舒畅些，姨妈扶着她坐在后面。
我老婆回店去开店营业。又折几步返回来问我：“要不我回去再烧几支香，燃一对蚀，求菩萨保佑你们一路平安”。
我说她神经病呀，你在我们店里烧啥香。现在是姨丈家事，不关我们家事。当然这句话不让姨丈两公婆听见。
由于是山区路，开不得快。路窄坡多，精力要高度精中。
两旁都是荗密的山林，空气比较清新。走一路歇一路，姨妈会晕车，呕吐了几次，我要照顾她又要分心看病人，时间久了也吃不消。
前面有个农家庄，招牌上写：雨泉山庄。就在马路边。半山腰上远眺风景优美。
己是中午饭点了，我说去山庄吃点东西吧。
过了这个山腰，公路就一直下坡了。出了渡口村，就到斜谷湾姨丈家了。
我刚把车开进小院。只见守门的大叔在向我招手停，并且拍着我车门。
“老师傅，啥意思？”我摇下车窗问他。
“老板，你车底盘上好象挂着什么，一路血迹拖着呢，”他指着我车说。
不是吧，路上并没碾到什么呀，再说了我开车也不是新手了，碾到什么我会不知道？
赶紧停车，爬在地上往车底看去：只见一只灰色兔子尾巴卷进车底的一处缝線中，头身在路上拖拽，弄得血肉模糊。
叫守门吴叔帮忙弄下来。真是霉气，跟山庄要了一瓶白酒，喝了几口，又喷了车身周遭。算是心稍安。
山庄出来，看见一条鲜红的线在路中间笔直地画了一条。也不知划了多少公里？
再不敢分心，一路下坡，车子一路滑下去，脚一直踩着刹车不敢松。我放六十码都嫌快了。
一辆面包车，最其码有一百码超过我。开车的是个青年，车上坐了三个少妇。青年抽着烟，不时还回头跟车后座几个少妇说笑。
一辆货车鸣着笛也从后面跟了下来。货车是小型客车，不知拉的什么货，盖了帆布。
它从我左侧刮擦而过的时候，我知道要出事故了，它刮掉了我车左侧的后视镜。我看见货车司机惊恐的表情。
货车如脱僵的野马，咬上了面包车的尾部。前后向前方山谷滚去，货车翻在坡下一块稻田中，面包车飘过稻田如没阻碍样冲下百米山谷去，那里乱石成堆。
轰的一声，面包车砸得如铁饼一样。我赶忙打电话报警，同时雨泉山庄也冲出几个人，跑下去车上救人。
货车司机满脸是血，全身多处受伤，但性命应无大碍。但面包车一男三女就没那么幸运了。当场毙命。
我吓得手脚都有点抖。旁边一个男人递了一支烟给我。
我操，他递的是一支雪茄。
我捏着烟嘴，在灯光下每了一眼，仅此一眼，我吓的手一哆嗦，差点把香烟都给扔了！
4年产，长城雪茄。
这个牌子的香烟是四川什祁卷烟厂生产的，专为国家领导人特制，一般老百姓有钱都买不到。况且4年距今已多年了，还有保存这么久的雪茄么？
我年去北方，在火车上认识一个山东人。我递他卷烟，他递我雪茄，所以抽过几支。
抽雪茄烟不咳嗽，可是一般也抽不起。
旁边男人派头很足，一滚圆肚子，头发油光发亮。
他从山庄出来，看样子不象顾客。顾客不会指使山庄员工赶忙救人。肯定是老板了。莫非他就是雨泉山庄的老板李苗生。
李苗生身后还跟着一个矮壮的汉子。李苗生回头对他说：“庾顺，快打电话给你妹夫，叫他开他卫生院那辆救护车上来，还要带救护人员。”
卫生院那辆破旧的救护车不一会就来了。一般乡镇卫生院是不备置救护车的，但因为大油山乡离县城远，周围乡亲又没有其他医院可救治，紧急情况下还是需要急救的。所以卫生院规模也比其他乡大许多。救护车还配了一名专业的司机。
客车司机被大家七手脚抬了上来，救护车司机拉开车门，招呼大家把伤者抬往车内。但客车司机怎么都不肯去。他说：“我不坐救护车，阴气重。我已电话我哥，他等下开车过来接我去卫生院”。
众人见他伤势不算大，同来的护士己经过他包扎后血也止住了。就留他在山庄凉亭内休息。
姨丈和姨妈也被我安排在哪。出了事故，怎的也要停下来，看看是否可以帮上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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