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糖婚 > 第24章 丢掉拐杖行走难
    下班后接了君君回到家里,她一如既往地去书房做作业。云紫正在客厅看着电视喝着益母草冲剂。壁灯的黄晕映着她纤秾合度的身子,面上一片冷静、理智。

    云紫抬头看我脸色,蹙着细长的眉毛,警觉问道:“嘉美,发生什么事了?”

    我黯然无语,将沉重躯体搁在沙发上,双手交叉盘在膝头,淡淡道:

    “有个对我图谋不轨的男人,不能顺意就诽谤、打击我。在公司,在客户群里。流言蜚语不理也罢,谈业务总受刁难……”

    我忍不住流了泪。

    云紫细长的双目顿时睁大,关切道:“他是谁?你公司的?”

    我抿去泪水,轻轻点头:“嗯。”

    “流氓需要实力。他是你上司?经理?”

    我狠狠抹泪,抹不去心上的大片云翳:“原来的销售元老,现在的行政主管。”

    “完了完了完了,遇上这类小人,有你苦的!这种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不顺从他,他就在上司那儿给你穿小鞋、戴帽子,在群众中造舆论。要不了多久,你就成敌敌畏了啊?”

    我揉揉闷痛的胸口,怆然回顾来路,泪水哗然:“他曾经对我那么好,是我感激涕零的好老师。后来,就变异了……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是这样一个伪君子。”

    “穿了衣服是人,脱了衣服是兽,男人就这样。目的达不到就撕开面纱。”

    我心上愤恨,攥紧拳头:“他不甘心,在变相向我施压,逼我妥协,我决不!”

    云紫将茶杯搁下,见怪不怪的,微白的面色一片静谧:“这事太白烂了,一点儿都不离奇,对于我们女人却十分麻辣。有这样一个上司,你要不想拿痛苦当牙祭,就只有离开那儿。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我看看挂钟,起来去做饭,回头,执拗道:“我偏不。”

    将红豆薏米粥煲上,我蹲在屋角一片一片削着土豆,听云紫颇为担忧的语气缓缓传来:“生活又不是电视剧,你挣脱藩篱赢得幸福就那么容易?你胳膊就能拗过人家大腿?学

    科成绩优秀顶个屁用?现实课你开不了窍就是悲催!入社会这么久了,还这么一根筋……”

    我洗着土豆,扭头看云紫,语气执拗:“邪不胜正,我就要试试。”

    云紫没好气地:“死脑筋,撞到南墙不拐弯!撞你一头青疙瘩。”

    我不服输:“不一定,也许墙拐弯了呢!”

    云紫天生好口才,国语基础雄厚:“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别怪我!”稍顿,又说:“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我决定不再联系和他有关的客户。事必归正,我要从头做起。没有人能永远遮住阳光。”

    晚上我躺在床上转测难眠,捻着头发,听风过听雪落听夜莺的哀歌。为什么人生的快乐总是那么短暂?被胁迫的痛苦却从没止息过?对一些人来说,痛苦只是偶尔的体验。为什么?它却成了我实实在在的生活。

    第二天一上班我就整理客户资料,发现除去路德馨介绍的客户以外,真正属于我的寥寥无几。我打了无数个电话联系客户,却没人接受我的造访。下班时,我颓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这晚吃饭时,我将业务情况告诉云紫。云紫盯住我看了很久,脸上几分哀怜之色,轻轻摇头,叹息:“唉!许多人都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心意笃定:“这只是一时挫折。人生不会永远低谷。”

    云紫瞪着眼珠:“不信我判断?就等着碰得头破血流吧。”

    临睡前我望着窗外夜幕悲绪翩然:

    城市的夜太黑太漫长了,如果自己不为自己点亮心灯,又谁能够拯救?

    我知道生活得继续,流言不会熄灭。对流言做出的每个反应,都会帮助流言茁壮成长。与其害怕流言,不如站在那些传播流言者的上风。若如此,至少可以把流言的伤害降到最低。

    我每天风雪无阻地拿着资料去联系客户,忙碌了将近一月,竟然毫无收获。这个下午五点时雪花飘起,我站在部门公告栏的销售业绩榜单上,看着自己的名次从头直跌到尾,心绪空茫,苍白到不留一粒残灰。

    第二天的晨会上,经理毫不留情地批评、警告了我。会后,我心灰意冷地打开电脑,见公司论坛上那个令我胆战心惊的帖子沉了下去,不由释然一笑:

    乌云不会长驻,一切都会成为过去!

    自从我业绩落后,人际开始回升。几个八卦女同事甚至用悲悯的目光看我,见面再不冷嘲热讽,似乎都和我化解了敌意,不再时不时地对我评头论足。

    还真得感谢世人同情弱势的这份善良!这天早上我领着君君来到公司,几个女同事纷纷扭头:“嘿,小妞真漂亮!”

    “这是我女儿。放寒假了,她一人在家我不放心,就带她来了。”我说完忙摇君君手:“快问好阿姨。”

    君君童声清脆笑容可掬:“阿姨好,谢谢阿姨夸奖!”

    同事们纷纷看过来,目光各异。

    一女同事站起来,拿出一瓶木糖醇递给君君,笑道:

    “这女孩儿真乖,阿姨奖励。”

    君君跑过去接住,眉开眼笑:“谢谢阿姨!”

    君君在格子间里放下小书包,拿起抹布忙我擦桌面,又拿起杯子跟着同事们去茶炉倒了茶,忙乎完毕,瞪着黑葡萄般的眼睛说:

    “妈妈,你安心在这儿工作,我自个儿去找个地方学习。”

    给君君木糖醇的同事指着会议室指点:“今天经理不来,晨会免了。你带她去那儿,宽敞明亮光线又好。保护小孩子视力最重要。”

    我感激地朝她点头,悄悄领着君君来在会议室,低声叮嘱:“有事去叫我,别大声说话哦。”

    君君懂事地点头,找了个朝阳的位置坐下,打开书包,掏出课本作业本,拿着笔,神情十分安静,悄声对我说:“我要好好学习,把落下的成绩补上来。将来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孝敬妈妈。我一定不让天上的爸爸担心。”

    我心潮汹涌,手从她头上轻轻滑落:“君君这样乖,你爸爸知道一定很开心。”

    接近春节的这些日子,我每天给客户快递礼品,邮寄贺年卡,发贺岁短信等,忙得不亦乐乎。君君每天随我到公司,趁着晨会时帮我擦桌子倒茶,然后静静地百~万\小!说写字。同事们都夸她懂事、听话,说我有个这么好的女儿真是福气。

    每当人们夸君君时,我心里就涌起一阵暖流,暗告吴楠:我对得起你!

    公司这天放春节假,我拎着一大包福利品刚刚上车,手机响了,一直和我冷战的妈妈终于打来电话。我一按接听键就哭了,嗓音有些沙哑:“妈,你和爸都好吧?”

    妈妈没好气地道:“好!我们心胸开阔,才不被你气死。”语气又软下来:“美美,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带着那个孩子行吗?受得了吗?”

    我瞬间热流汹涌,低声安慰妈妈:

    “妈,你不知道君君有多乖。我把她带到公司,所有人都夸她,都夸我有福气!”

    妈妈在电话里叹息:“唉!咱们大院那么多孩子,自小就属你心眼实。我们就你这一个女儿,却被那孩子给耽误了,还说福气。”稍停又道:“既然你愿意被她带累,我们也不再说什么了。你爸让我问问你,春节回来过年不?”

    我顿感头顶飘起祥云,暖意铺天盖地直抵肺腑,试着问道:

    “妈,我想回,但总不能把君君一个人撇在北京吧?”

    妈妈似乎早已做好心里准备,没有犹豫地道:“领着她回来吧。你爸退休了,闲得每天看蚂蚁上树。”接着嘟囔了一句:“你丫头弄这事儿,让我们对亲戚邻居都不好交代。”

    我还是欣喜若狂起来,在车座上左摇右晃:“妈,君君很乖,很可爱,你和爸一定会喜欢她的!好了不说了,你和爸多保重。君君一人在家学习呢。我得赶快回去。”

    我将车开进小区,提着大包小包敲开门时,君君急忙帮我接住几个袋子,又颇费力地一个个地往屋里搬。

    我一边换拖鞋一边制止她:“君君,你还没力气,别拿。等你长大了再帮妈妈。”

    君君边将几包红枣放到厨房里边说:“君君不累,君君帮妈妈拿,妈妈快坐下歇歇。”

    君君又从饮水机里接了水,递给我:“妈妈快喝水。”

    我笑着接住君君递来的水,手机响了,茜茜的声音依旧闷闷的:“美美姐。”

    我放下杯子,边将福利品往屋里拎边说:“茜茜啊,你可想起我了。”

    茜茜仍没有欢快起来:“美美姐,你和君君近来好吗?”

    我左手电话右手袋子,笑道:“挺好,君君越来越听话。我们要回郑州过年。你回山西老家吗?”

    茜茜:“我就在这儿过,一个人闷葫芦似的,老不舒服。”

    我问:“你哥你嫂子呢?你们怎么不回老家过年?”

    茜茜:“我哥嫂和他们商业伙伴约好去新马泰,我一个人在这儿过。郁闷!”

    我听着她的叹息感叹世事莫测,这个花痴曾经笑得没心没肺,什么时候就这样声声叹息声声慢了?又想起前时说带君君去她那儿过年,被她以“在哥哥家住不方便”为由拒绝,便感叹邂逅携手、临水照影,金风玉露却抵不住岁月的蹉跎。

    茜茜变戏法似地开朗起来:“美美姐,明年我就能回家过年了,好高兴哎!”

    挂了茜茜电话,我有些云里雾里。

    曾经的友情一如艳丽的芙蓉,一如无垢的青蓬,缱绻着花底温柔。那一米璀璨从灰色云端漏下,漏在被世俗丢弃的天涯,终究成了遗憾的传奇。多少繁华转眼荒凉,多少楼台成为残垣;多少人儿随风逝去。又有多少青春,坠落在梦幻般的红尘。

    腊月二十八这天,动车把我和君君从风雪弥漫的北京载到河南郑州,仅用了四个多小时。拉着君君下车,我带着君君走进站台上迷离恍惚的灯影和熙攘人流里。尽管北风萧索,

    我却因心里涌动着久违的激动,感受不到寒冷。

    君君的头往毛领里缩着,对着扑面而来的冷风,发出轻微的唏嘘。她右手提着我给爸妈买的毛衣,跟着我走得欢快,丝毫都不拉后。

    我边走边用粘稠的目光,一遍遍将熟悉的物种收进视野。老远看到爸爸妈妈在涌动的人群里,满脸热切地朝我们张望。夜风恣肆地吹起他们的头发,散发着几分凄凉气息。

    我惊叹于爸妈的这般苍老,心里发酸发堵,步履倏忽迟滞,眼眶濡湿。

    君君欢喜得哈巴狗似的,早已跑在我前面,回头盯着我眼睛,敏感地问道:

    “妈妈,你眼里有水花,是想外爷外婆想哭了吗?”

    我左手提着拉杆箱,放下右手提着的几盒高丽参,忙擦泪水,指着爸妈身影,悄声告诉君君:“那就是你外婆外爷,快去叫啊!”

    君君跟着我小鸟般飞跑,怯生生地来到爸妈跟前,小声叫道:“外爷,外婆。”

    爸爸妈妈看看君君又看看我,忙不迭答应着,眼里有了晶莹的泪光。

    爸爸接过我手里的拉杆箱和高丽参,妈妈拉住君君手,弯腰看她,摸摸她编着的头发:

    “这孩子,像个白雪公主。”

    君君受了夸赞倍儿开心,美滋滋的看着我:

    “妈妈那么漂亮,我是她女儿,当然也漂亮了。外爷外婆你们说是吗?”

    爸爸妈妈对视,妈妈朝着君君笑起来:“瞧君君这小嘴儿,抹蜜了。”

    我甩手走在爸妈中间,倏忽弹去了旅途疲倦,心里的热流抵制了在身际纷扬的风寒,笑道:“爸,妈,今晚我请你们到郑州最好的饭店撮一顿!”

    妈妈忙笑着摆手:“我早把鸡汤煲好了,你爸炸了焦鱼给君君吃。”

    一家人一路说笑着走往出站口,上了一辆热情招揽生意的绿色出租车。爸爸坐在前面,我坐在后排中间,左右拉住妈妈和君君的手,伸长脖子和爸爸说话:

    “爸,现在你退了,家里的过年礼品一定少了许多吧?”

    妈妈拽拽我手,朝前努努嘴:“人走茶凉,到处一样。人家都不容易,以前都忙着给新任领导送礼拜年。现在新常态,不兴送礼,社会风气倒是好些。你爸现在一月接的电话赶不上以前一天的了,刚开始乐得清静,现在就嫌太清静了。以前老给你爸发暧昧信那几个□□,现在都给新领导发……”

    我就看到爸猛一回头,打断妈妈:“你这种说话方式,在修辞学上就叫扯……”

    妈妈睖着眼反驳:“谁扯了?那个□□集体照就靠在你怀里,装作喝醉抱着你。你以为你谁啊?楚留香?那□□才处处留香,听说见男人都那样表示,现在忙着偎新领导了……”妈妈的怒气控制不住,声色渐厉:“那时候你把□□号署成10086,我琢磨10086怎么那么关心你,每天给你电话、信息……”

    见爸爸脸色涨红,在前排上呼呼喘息,我急忙眼色制止妈妈:“妈,君君还在这儿呢!”

    妈妈满怀怨气喋喋不休到家门口,我们下了出租车,拉着君君手,进入暖意融融的家里。屋里摆着鲜花绿竹盆景。君君高兴得围住转圈,指着那一盆嫣红的牡丹说:

    “外婆,那是什么花?”

    妈妈塞给君君一把糖果,又端出莲花纹果盘:“这是牡丹。”

    君君兴致勃勃轻抚着玉润晶莹又十分饱满的花瓣,好奇道:

    “牡丹春季才开花啊?洛阳牡丹甲天下。”

    妈妈边往厨房走边回答:“这是暖室培植的。瞧君君这张小脸,长得像这花儿。”

    我惊诧于退休后的爸爸竟然主动下厨,很快饭菜上桌,一家人吃着聊着其乐融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