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青鸾赋 > 《青鸾赋》正文 第三章 情深亦无用
    “我三岁便与见卿哥哥一同识字,玩耍,他虽十一岁就去了景鉴崖,可我从未与其他男子接触半分。月儿懂事起就想要,也知道自己一定要嫁给见卿哥哥,这事儿连那雍宁宫的奴仆,我们关府的下人都瞧得明白,一清二楚。”

    “您如今说,要为月儿另寻一门亲事,您可要寻谁?谁能比得上见卿哥哥?月儿除了见卿哥哥,谁都不要!”关皓月明白再与父亲闹也无法改变事实,转身哭着跑出了正厅。

    关冀拿着这个女儿是打不得,也骂不得,只能唤来管家,“祝伯。”“老爷。”一直守在门外的祝伯闻声走进屋内,“二小姐伤心也是常理之中,您莫要往心里去。”关冀喝了一口热茶说道:“我何尝不知她如今这样,是我娇惯坏了。可毕竟是我的心头肉啊,你去找夫人,让她过去安慰安慰小姐。”“是,我这就去。”祝伯掬了掬腰退出正厅,抬步去了后院。

    付慧听闻女儿将自己锁在房中哭闹不止,急忙赶到东苑,生怕她做了傻事。走到院子里只听见里边关皓月嚎啕的哭声,房门却紧锁着,“莹儿,把门打开。”婢女莹儿胆战心惊地走上前,“夫人,小姐……小姐是从里面锁的门,打不开……”‘啪’的一声,巴掌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落在了脸上,火辣辣的疼。“啊……夫人,奴婢该死!”莹儿以及一干东苑侍候的婢女都惊恐地跪了下去。

    “废物,关府养着你们是来吃饭的么!十几个下人看不好一个主子,自己去院子里跪着!”付慧在下人面前向来手段毒辣,看着一干婢女连滚带爬去了前边院子,清声说道:“烟儿,你们都去看着。”烟儿和玲儿屈膝福了福身子,答道:“是,夫人。”

    碍事的人都清理了,付慧假咳了两声才对着房内的关皓月说道:“月儿,别哭了,阿娘早教过你,背地里你就是哭干了泪也不顶事的。快给阿娘开门。”果然房内的哭声渐渐收住了,只能听见细微的抽泣声,门却始终没有打开,付慧有些急了,“月儿,你这般样子能叫谁来顾惜你?为娘都瞧不下去。”

    “你不要管我,叫我哭死好了!如今我都这样了,府中下人笑话我,连您也说我的不是!”关皓月隔着房门吼了出来,又开始抽抽搭搭地哭起来。付慧有些难堪,好在下人都被遣开了,“你若真不能接受,躲起来哭有何用?还不是叫关茹晔那小贱蹄子讨了你的好去?想个法子总比哭要顶事。”付慧没有继续说下去,激将法说多了可就无用了。

    房里的关皓月沉默了许久,连抽泣声也没了,过了片刻她才开了口,“阿娘这是有法子了吗?”

    付慧听了这句松了口气,“阿娘能将你阿爹治得服服帖帖,你当真以为单靠的这张脸?若要成事,法子多得是。你先开门,我们来细细斟酌。”‘吱呀’,付慧眼前的门终是打了开来……“阿娘!”关皓月打开房门扑进了付慧怀中,倒是没再哭出来。付慧见了女儿红肿的双眼,既是心疼又觉得她不争气,“好了,女儿家该有的仪态呢。你若一直这样,再好的法子又有何用?”关皓月一听,急忙从母亲怀中挣脱出来,理了理衣裳瞧着再无不妥之处,便屈膝福身,“月儿见过阿娘。”又是一副端庄秀丽的模样。

    付慧拉过女儿的手,“进屋说吧。”二人行至美人榻前坐下,关皓月连忙添了两杯茶。“这会这么沉得住气了?”付慧见关皓月欲言又止,率先开口问道:“既然不甘心,那你想要哪种结果?”

    关皓月果然眼前一亮,思量片刻说道:“阿娘,见卿哥哥不管怎的说都是皇子,我与见卿哥哥青梅竹马,那关佩玖算什么东西?她不过是个庶出,脑子还那么笨,她有什么资格嫁给见卿哥哥。若是她成了奕王妃,岂不叫人笑话我们关府,养了个这般没有教养的女儿,嫁出去丢人现眼?”

    关皓月顿了顿,见母亲没有开口,又说:“不说世人怎么看,月儿也决不允许她关佩玖玷污了见卿哥哥,还请阿娘给女儿想个法子。”付慧放下茶盏,握住了关皓月的手,“你不说,阿娘也不会容忍那贱婢的女儿高我们娘俩一个头。平日里,我不过是给她些教训,这次可是圣意,虽说不能违背,可难免不会出些岔子,是不是?”说罢,她用力握了握关皓月的手,疼得关皓月险些叫出声,不过瞬间她就明白了付慧的意思,“阿娘,您是说……”

    “好了,你等你阿爹回来等了一整日,下人说你到现在都滴水未沾,先去用膳。皇上不是没确定大婚的日子吗,不必着急,此事,须得从长计议。”付慧站起身来,“还有,你今日在你阿爹面前实在是失了方寸,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先去给你阿爹赔个罪,说你知错了,终身大事但凭你阿爹做主。”

    关皓月一听,急忙拉住付慧的手,“阿娘!这话我说不出口,万一阿爹真去给我寻门亲事,我岂不是真要嫁给那些阿猫阿狗了!”

    付慧真是恨铁不成钢,明明是自己的女儿,脑筋却半分也不随自己,“阿娘怎会让你嫁给那些无用之人?叫你去说,不过是让你阿爹放心,让他知道你宽厚大度,日后便是出了何事你也能脱了干系。”见关皓月还是有三分犹豫,心中不爽,无奈又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你也该好好修身养性了,只知道撒娇的女子怎堪大任?长姐未嫁,你阿爹就是有心让你成亲,也得这关佩玖先嫁出去。去洗把脸,省的你阿爹看了心烦。”

    关皓月听完这才明白了过来,应了声:“是。”生怕又惹得母亲不悦,大步走出了房间。关府的西苑和东苑相比,实在大相径庭。东苑里小道平坦砌满了圆润的石子儿,为的是雨天行走不至让人滑倒,即便滑倒圆润的石子儿也不会磕破皮肉。道旁栽满了花草,春有月季夏有蔷薇,秋有雏菊冬有腊梅,一年四季都芬香扑鼻。院子宽阔精致,还有一汪塘,此时正开着满池夏荷。可这西苑,大小不过东苑一半,围墙都已有几处破损,院子里草草铺着一地砂砾,晴天尚能走走,一到雨天便是满地泥泞,稍不留神就要摔在地上,破了皮倒是小事,更痛苦的便是伤口里全是泥沙。

    关佩玖也想过在院子里种些草木,哪怕是疯长的杂草也行。可这西苑不比东苑,东苑正朝东边,阳光充足,西苑却是背着光,常年阴凉,院外一株参天古树枝繁叶茂,伸进了西苑,正好就遮住了中午的日光。眼瞧着傍晚夕阳西下能有个日光浴,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太阳就被群山遮挡下了山。以至于从别处移来的花草,第一日还精神抖擞,第二日就打了焉儿,到了第三日便死了。

    说是西苑,其实不过是个独立的杂房,关佩玖的母亲便是在这生下的她。关冀知道府中妾室莫名惨死的事与付慧有关,却不能拿她如何。纵是铁打的心肠,那付慧眼泪一下来死活不承认,关冀也是素来心软,无可奈何。

    那日他酒后误事,瞧那端茶的婢女香儿生得十分好看,一把将她揽到了怀里,那香儿便有了身孕,眼看着腹部隆起越来越明显,关冀思来想去,打发了两个仆妇带着她偷偷搬进了西苑,转身便得知夫人付慧把出了喜脉,就将此事抛之脑后。

    此刻已是晚上,门檐下挂着一盏残旧的油灯,发出昏黄微弱的光。关佩玖坐在屋外看着那棵古树走了神,晚娘轻轻给她披上了罩衫,关茹晔这才回过神来,唤了一声:“晚娘。”晚娘搬着木凳在关佩玖身旁坐下,她已经五十多岁了,侍候了香儿,看着关佩玖长大,缺衣少食以致她枯瘦如柴,西苑阴寒她又患上了湿气。“晚娘,这天昏沉不见半点星光,眼瞧着明日又要下雨了。您这腿脚这会儿又疼了吧,怎么还出来了?”关佩玖嘴上责备,心里却满是担忧。

    晚娘看着关佩玖的脸,觉得小姐这样貌可是比那二小姐还要出色的,明明都是自己的骨肉,可这老爷的心怎就偏得这样狠?“不妨事的,我一把老骨头了这点痛哪能叫什么事儿。”眼前的人儿像极了香儿,晚娘又想起了香儿和十年前那桩旧事儿。香儿生得好看,却从未仗着有了老爷的种而耀武扬威,因曾同是下人,待她与辛娘极好,从不苛责,从踏入西苑那天起,老爷就安排好了每五日送一次吃食,香儿的是细米,晚娘和辛娘的尽是粗粮。香儿不忍,用膳时总叫着她们二人一起吃,她们不肯,香儿就将细米倒进了粗粮里,搅在一起。她说:“这西苑里只有你我三人,没有主仆之分,你们既不肯吃,那我就和你们一起吃粗粮。”

    她也未曾想过将孩子生下来就去那前厅把这事抖出来,爬到夫人头上去。她总是说,“要争那虚名作甚?夫人善妒,我若是出去,指不定怎么叫她生吞活剥吃进肚里去。这西苑多好,既不用看人脸色,也不用替谁端茶倒水。”

    眼瞧着还有不到一月香儿就要临盆,辛娘说:“不如临盆那日,我去请了老爷来?您总不能在这西苑待一辈子。”晚娘记得那是香儿第一次发了脾气,她站在廊前,一字一句地说:“你去请他,他当真就会来么?我怀胎八月,他若是想来早该来了,可他没来,想必他早就将我们母子忘了。”香儿声色俱厉,可晚娘瞧她尽是决绝,没有半分伤心,她回过头来看向辛娘,“这府中不止我一人有他关冀的子嗣,如今那夫人才是他的心头至宝,我又何苦去做个多余之人。你们二人记住了,即便我与腹中孩儿遭遇不幸,也绝对不要去寻他!”辛娘就再也不敢提这事。

    临盆那日,因为条件匮乏,关佩玖脐带绕颈,险些丧命,好在上苍怜悯她才活了下来。香儿也在生产过程中忧心孩儿,用力过度造成撕裂,索性未危及性命,可产后的大出血却让香儿伤了根,此后几年多半只能躺在榻上,抱一会孩子就觉得乏力。即便如此,香儿也不曾让辛娘去前厅找那关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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