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顾宜之 > 《顾宜之》正文 70.密谈会
    顾宜之愣愣的看他,他还是一派温和,是那个她心中谦谦君子,清雅的不染凡尘,如何,他现在也跳进了这五色尘世,在这乱世中做了一个浑沌政客了。他居然是北方派来的密谈代表。北方当政者刚愎自用,政治浑浊,内有阀系之争,外有外强霸持,如此一个人,一个政局。为什么值得他栉风沐雨万里归来为这样一个政权效力。

    ‘你不是去英国,你为何--?’她诧异问。难怪会那样熟悉她,会借她之名传话。她还疑惑为什么北边那样清楚她。原来竟是那么熟悉她的人。

    ‘当年确实是去了英国继续深造学业。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那个蔡大使吗?’他问。顾宜之点点头忆起当年他说过要为他做事。

    ‘我去了英国,一边继续上学,一边为津平政府派驻在英国的外交事务馆为蔡大使做些翻译文书的工作,后来你也知道,南边成立了政府,北边把日本人拉进来了,欧战波及到英国,英政府权衡利益之下选择和南方建交,我们的处境一下尴尬。’他说。

    顾宜之清楚知道,这里头还都是她的推助,当初也是她争取了特使的好感才使得英国和南方政府建交。她边想起历年往事边听霍孝廉继续说道;

    ‘于是我便辞却了职务,专心攻助学业,等拿到博士学位后,我又想起我们那个游历欧洲大陆的约定,竟隔多年,我们还是没能成行,所以我便一个人动身从英国出发,到巴黎,到罗马,到柏林。转遍了欧洲大陆,所见之处尽是战争后带来的伤痕,民众疾苦,国土贫瘠,流离失所,满目疮痍。我不忍睹,却想起,千里之遥,我的家国,我的民族,我的同胞,此刻,也在经受着这样的苦难,而我----,’他忽然停顿,站起身,在室内踱前几步,双手交握身后,目光远远的,好像顺着他的眼还能看见因战争民众疾苦的生活。他继续道;

    ‘宜之你知道吗?读书多年,才知道百无一用是书生,从大先生领导推翻前朝旧政,再到军权旁落,各地割据,五省混战,到如今两江南北分立,十几年来,大半个家国都在一群武夫手里,以战养战,肆意恶斗。文人无用,在枪炮面前,什么声音都将被淹没。我避世趋国,不愿,也不敢面对这浑浊的乱世,也看不起这些自私恋权的军阀。然而,如今北方外强灼灼野心岂可料见。我内宇子民却还心分异心,国不同国,手足相残,民族分裂,我如何能再冷眼旁观,弃笔从戎,我是没那个本事,正巧蔡大使要撤了英国的事务馆回国,他力劝我回国效力,思绪良久,我学思多年,仅有,靠我所学,一颗心,一张嘴,力致我民族和解,一致对外。以兴我百年强盛之国家。经蔡先生引介,我担任了奉直先生的外务秘书兼顾问,尔来,二年有。’

    他说完,看着顾宜之笑笑问‘你此刻定是要惊叹我的选择是吗?北边,是我的家乡,有我父母兄弟,同胞骨血,虽然我知道奉直先生和二公子不一定是这乱世的好主宰,我却是不能眼见

    我的国土我的家乡沦落外强之手,使我等成亡国奴。所以,至在奉直先生身边当事起,我日日规劝,时时分析厉害,只期盼,有朝一日奉直先生能以民族大义为先,促成南北统一,不所求,也不所惧,日本和西方诸列强。’

    他抬起目光直直朝她看来,满目的壮志意酬,坦坦君子,爱国之心,叫她动容,她肃穆的站起身来,对他的崇敬,钦佩都由化成出口的呼喊;

    ‘孝廉。’她内心激动,仿佛被他陈词激昂,磊落神态所感染。一个谦谦君子满怀爱国情谊,一个倥偬武将手握重兵却致力和平,他们二人要是谈成了这民族大义,国之福,民之幸也。

    ‘介怀也不是尚武之人,只是,国家动荡多年,军阀群起,四处割据,他必要保以实力压制诸多老将,这些年,南方收拾了多少原些那些鲁莽狂夫,危机四伏的日子,我们也不是没有亲历过。才压出了南方如今的局面,多少不易,我不消说,你自明白,当年北边将日本人拉进战局介怀气个半死,直骂他们糊涂,愚蠢,也是派人和谈过的,那时他们看不清局势,以为日本人好掌控,和谈态度傲慢致使无疾而终,如今,我希望你所代表的那些人是让你带着诚意来的。’

    ‘那是自然,当年和日本人签订协议致使国土半沦丧,国民苦难,民心尽失,他追悔莫及。如今奉直先生年事渐高,许多事不再那样追求,执着。尔今想来,大彻大悟,想着这些年日本人在北三省的行事,他早已不满,奉直先生多次相抗,都叫津平那些亲日派的劝下,只是如今日本人越发过分,这两年,奉直先生亦同日本人行事多有忤逆,他们早有不满,这两年竟暗中扶植多股势力,与先生的中央军抗衡,更是扶植当年苏系的郑民睿,大有将他而取代的意思。奉直先生深知再与之下去,北方局势将不可控制,我便进言,请求考虑南北议和之事,是为当年一己之私赎罪,为国家百姓重生,乃名留千古之功。先生苦思了三日,终于答应派我前来全权代表他与皇甫委员长和谈。望以民族之意,和谈成功。’

    ‘那还等什么,马上与我去见介怀。’她激动的说。忙转身要往门外走,霍孝廉笑道‘你可曾想,我这次来,为什么要这样神秘,按说我是北边的代表,可以直接发告函在南平请见委员长’顾宜之一愣,才想起这次的事态有异处,一下心惊问‘他们---’她没说完,就见霍孝廉点点头,笑道‘夫人,不要这样着急,人是要见的,只是、、、、、、’他停顿,朝门口走去,拉开门道‘只是要请夫人帮帮忙,也要请这位副官帮帮忙。’他将正在门口的姚汝璋叫进包间。快速的关上门。

    等包间门再打开,一身军装的侍从又在门前站好。过了好一会包间门才打开,顾宜之出了包间,对着里头一挥挥手就走了,身旁的副官忙跟上匆匆下楼,墙角落的桌子上站起一个黑西装男人,他走到靠窗的位子前朝下面马路看去,见刚刚包间的女人和那个侍从上了车子扬长而去。黑衣男子赶紧跑到包间去,他犹豫了会才猛地开门进去,见屋里一个男人背着门坐着,他忙道对不起找错地方了。那男子不说话只是不耐烦的挥挥手,狡黠的环顾一圈内里,才道歉关了门,仍回到角落位子坐着,拿起桌前的报纸遮住整张脸,眼神却不时飘开盯紧了包间的房门。

    顾宜之带着身后之人脚步匆匆的走进院内,原该在南平的军务秘书孙尚光从里面出来,她拦住问‘出什么事了,要你特意跑过来。’

    ‘回夫人,没什么大事,主要汇报一些日常军务。’孙尚光如今已经是秘书处第一主任,皇甫旻的军务机要秘书,顾宜之看他亲自过来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听他这样说,才点点头问‘委员长在吗?’

    ‘是,正等着您呢!’孙尚光道,顾宜之说知道了,才领着身后的‘姚汝璋’进去,孙尚光立正目送她离开,却疑惑的多望了几眼身后的姚副官,今天的姚副官怪怪的。顾宜之进了院内,毛昕岚活蹦乱跳的跑出来,见了她很是欢喜,

    ‘舅妈,你是哪里去了不和我们出去玩,舅舅带我去了南郊,教我骑马了。’她献宝似的讲起了午后的行程,滔滔不绝,顾宜之无奈的笑笑道‘这样疯了,还教你骑马,了不得了。’说完竟向身后看去,毛昕岚这才发现跟在身后的姚汝璋,欢喜的跑过去拉着他道‘姚叔叔,舅舅不许我一个人骑马,他说让你陪我一块去,他才要允,姚叔叔,陪我去吧。’毛昕岚撒娇的摇着姚汝璋的手,见他不回她的话,不禁奇怪的抬头看他,宽大的帽檐下,是一张陌生的脸,此刻正对着她笑,她一惊下意识缩回手喝道‘你是谁,为什么穿着我姚叔叔的衣服。’一脸害怕肃穆的神色,戒备的张开小小手臂护着顾宜之一点点推她往后,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顾宜之一怔,心底一下发酸,这样小的年龄,却牢牢记住了那天的事,顾宜之喊‘昕岚,不要无礼,这是舅妈的客人。’她拉过她搂在怀里,摸摸脸蛋道‘阿囡,你先去婆婆那里待会,舅妈同这位叔叔找舅舅有事,一会再去听你说骑马,好吗?’

    毛昕岚小心的看身后跟着的人,却见顾宜之安抚的眼神,才乖乖点点头,不放心的看着他们俩进去。顾宜之看着那小小身影道心中酸楚,对着身后道‘都是三年前的的刺杀闹得,才叫她对我身边一有陌生人靠近就警觉的厉害,小小年纪却跟着我们经历这些,可苦了她了。’

    ‘刺杀事件?’他惊问。顾宜之却讲的淡然,‘三年前,西南判部余党潜进南平刺杀,当时车子里只有我和昕岚,那刺客朝车子开枪,司机不小心将车子开翻了,反倒救了我们一命,那件事吓得她三天不开口说话,生过一场病后她也就忘了,其实,都在心里装着呢。’她说。身后的人站住,直直的看着她‘你就过这样的生活。’她说的那样轻描淡写,可是当时情况是多么危险,她竟一直生活在这样的境地里。顾宜之笑笑‘不用担心,都过去了,那之后我可真是苦极了,不叫我出门,不叫我上街,一大堆侍从跟着,一大团人围着。’她苦笑的说。远远的便看见皇甫旻的身影在正厅里移来踱去,很是着急,她忙快几步上前叫‘介怀。’

    屋里的皇甫旻身影一怔,转过头来看见顾宜之,安静的三秒,接着他便举起手指着进门来的顾宜之大骂‘顾宜之,你这该死的东西。’顾宜之一愣,不明所以的被他一阵骂,她怔怔的望着一脸怒容的皇甫旻,过会才反应过来不禁笑开来,皇甫旻见她这样更气骂‘笑,你还笑,你还有脸笑。’

    ‘介怀,’她嗔叫。‘在别人面前好歹给我点面子。’顾宜之无奈道。对着他使使眼色,皇甫旻以为是姚汝璋一点不理会继续骂‘老子管那么多,你小命都不在乎,还管什么面子,你说,你不舒服的,跑东跑西什么,居然还一个人不带就出去了,你脑子还有用吗!’说完又转过去对着身后的人骂‘还有你,你这小子,尽跟着她身边不做好事,再规劝不了她,老子第一个枪毙了你。’

    ‘介怀。’顾宜之见他大骂,不禁喝住他,皇甫旻被他一喝,看着她,正想开口说,顾宜之抢先开口道‘介怀,在客人面前不要失礼了。’说完就望着身后的人,皇甫旻疑惑的看着姚汝璋一眼,这才注意到今天的姚汝璋有些不一样,就见‘姚汝璋’慢慢摘掉帽子,慢慢露出霍孝廉的一张笑脸‘今日才得见委员长,闻名不如见面,委员长真乃性情中人。’霍孝廉淡笑着看着皇甫旻惊愕的脸,起初一进门他也被他突来的暴戾下愣住,难道这就是她的丈夫,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乱骂人,听到后来才明白,那生气里是浓浓的担心,是对顾宜之爱极了责之切,他心中苦笑,既是安慰,又是有些心酸。

    皇甫旻望着眼前这陌生的人,不解的望向顾宜之,顾宜之嗔他一眼转头对霍孝廉道‘对不起,叫你笑话了,他就是这样臭脾气。’霍孝廉笑笑道‘委员长乃真性情。’

    ‘介怀,我说出去见老朋友,这就是孝廉,我同你说过的。’她介绍道。皇甫旻指着他问‘什么意思,这怎么回事,见老朋友要这样见。’他对霍孝廉身上的衣服很是不解。

    ‘那是因为有特殊原因,一会再慢慢解释,这会----’她刚想说霍孝廉的事情,皇甫旻却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无话,依旧朝她骂道;

    ‘顾宜之我告诉你,你别给我打岔,你知道我们什么原因过来,什么情况都还没摸清,你居然还敢给我不带一个人就出门去,你好大的胆子,姚汝璋呢,这小子死哪去了,这次我定要将他扔到军营去挑马粪,再找个能管得住你的副官来。’

    顾宜之真的是无奈极了,只是却也知道,他刚刚是急坏了,三年前那件事后,留下阴影的不止昕岚,还有他,她现在都还记得他那时发了多大的火,从那后,她从没单独出过门,难怪今日他是止不住的怒火了,可是,如今孝廉在此,她不好发火,又不好求饶,她转转眼珠子忙转开话题道‘介怀,你听我说,孝廉,是北方派来谈判的代表。’

    终于,这句话能引起皇甫旻的重视了,他安静下来朝霍孝廉看去,一脸认真仔细,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能代表他身份的东西来,霍孝廉也大方的回视他,目光磊磊,神情淡然,许久,霍孝廉伸出右手道;

    ‘鄙人姓霍,谨代表奉直先生前来与委员长相谈共商南北统一之事。’皇甫旻看许久,都没动静,霍孝廉的右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他不接不握,皇甫旻抿紧嘴微皱着眉看他,霍孝廉还是挂着淡淡的笑回视,两人对视良久,顾宜之在一旁看的不解,不禁开口催促叫了句‘介怀。’

    皇甫旻回神瞪她一眼,才伸出手相握,这一握算是承认了霍孝廉北方代表的身份。顾宜之看着这两个人男人看来看去,好像都在审视对方,好像都在考量对方,她有些担心的看着,为什么这次的代表巧是孝廉,皇甫旻平日醋性最大,万一他--,她在心中之否定,介怀不是那样的人,他比任何人都看重和平和谈,怎么会加自己感情色彩进去呢。不会,她肯定的想。

    ‘上次那封交予委员长的书信想必委员长已经看过了,我这还有一封书信是奉直先生说等我亲自见到委员长再亲手交予您的。’他说着从衣袋拿出一封信叫给皇甫旻,皇甫旻接过书信拿在手里却不见拆阅,他瞪向顾宜之道‘老朋友也看够了,此刻,这里只有特使,没有老朋友了,出去吧,那丫头吵了半日,还不瞧瞧去。’他说。顾宜之和霍孝廉皆一愣,顾宜之心中好笑,谁说他不介意了,这话里满满的酸意她可算是听出来了,她佯装蕴怒的嗔了他一眼,转过头对孝廉笑笑道‘你们慢慢谈,我叫厨子准备好,晚上留下吃个便饭吧。’

    ‘多谢盛意。’霍孝廉微笑点头。顾宜之才笑着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将门关上,让那两个男人好好去谈。

    出了门她吩咐侍从一切人员都不要打扰里面,才回了顾太太那,嘱咐母亲说今晚要宴客,让她吩咐下人准备准备。昕岚便缠着她问东问西,着急问姚副官哪里去了,正说着呢外头说姚副官回来了,昕岚高兴着跑去抓着他问了一会,姚副官将她哄过了才见顾宜之来,见姚汝璋进来,就问‘怎么样,都解决了吗?’

    ‘夫人,只抓住了三个,有一个不小心逃脱了,只怕消息要泄漏了。’他回说。顾宜之脸色凝重的望向此刻他们俩谈话的屋子,黄昏的天际,一团黑云覆盖而来,风骤云涌,暗暗的夜色就要盖下,风刮起一院凉意,唰唰的作响,竟让人有些萧索,顾宜之回过头来问‘是什么人查清了吗?’

    ‘只知道逃走的是日本人,抓住了其中一个是黎平人,其他两个嘴硬,还是什么话都不说。’姚汝璋回道。忽来的一阵强风,刮得她睁不开眼,天暗风急,黑云团团涌来,更是将天色压暗,顾宜之叹口气说‘要下雨了。’

    姚汝璋一脸肃然,站在身后,听了她的话看看天色,三月里没有这样的天色,怕是要来一场不同寻常的春雷雨。春雷过后,万物就苏醒了。夫人悠悠的话语传来‘去前头禀报委员长和霍先生吧。’

    ‘是’。姚汝璋立正踢步,才朝那个院子走去,回头看一眼,见夫人还站在那门口,遥遥望着天空,一脸索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