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两人开到了菜市场，这里终年躺着乞丐。罗氓一眼看到了坐在一起的四个乞丐。
他走了过去，问他们：“你们是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吗？”
洛杉一下子乐了，嘟囔了一句：“葫芦娃吗？”
罗氓回头给了他个白眼。
“没错，我们是。”其中一个乞丐回答。
“昨天你们和瘸子喝酒了吗？”
“瘸子？他还有钱喝酒！”还是那个乞丐，另一个乞丐“嗤嗤”笑了几声，还有一个乞丐事不关己，一脸茫然，最后个乞丐眯着眼，似乎睡着了。
“昨天，他的钱都交给我们了！”乞丐说完，洛杉看见罗氓的情绪有些激动，只见他弯下腰揪住了那个乞丐的衣服，恶狠狠地说：“你们是乞丐，不是强盗，你们不是伙伴吗？”
洛杉忙把罗氓拉了回来，乞丐迷茫地看着两人，洛杉对他们说：“就在昨天，瘸子死了。”
四个乞丐都警觉起来，睡着的乞丐此刻也睁开了眼，惶恐地看着罗氓和洛杉。
“不关我们的事啊，瘸子一个月前就被我们赶跑了。”一个乞丐说，其他三个都点了点头。
“为什么赶走他？”罗氓问。
这些乞丐似乎一下子认真起来，“瘸子……他腿脚不灵便，又能吃，你们是知道的，这样的乞丐我们养不起！”
“就他自己吗？”
“还有老六，老六可怜他，跟着他走了……”另一个乞丐回答。
“那你们怎么拿到他的钱的？”洛杉问。
“昨天我，还有老三去天桥找他了，问他最近有没有捞着什么好处……威胁他，他好像很怕我们搜他身，给了我们五十块五毛。”
“所以，你去找他就是为了抢劫？”罗氓问乞丐。
“不是的，不是的，老二收到了一封信。”老三抢着说。
罗氓和洛杉面面相觑，“什么信？”洛杉问。
“就这个，”老三掏出了一封信。
罗氓打开了它，同样是打印出来的红字，同样的一行字：
“你们这些无药可救的乞丐，一生只有死亡这件事有意义。”
洛杉瞪大了眼说：“现在的罪犯都这么无聊了，拿乞丐开玩笑。”
“我们几个中，只有同情瘸子的老六会认字，他也教过我们，可我们没学会。老二收到这封信后，想去问一问老六，可我们只找到瘸子，后来才知道老六已经死了。”老三说。
“那么，这上面究竟写着什么啊？”另一个乞丐好奇地问。
“没什么。”罗氓完，洛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你们怎么知道这是给老二的，你们不是在一个地方吗！”罗氓问。
“那天我休班，正在睡午觉，一觉醒来它就在我的饭碗里了。”老二回答。
罗氓点点头，拉着洛杉离开了。
(6)
两人上了车后，洛杉对罗氓说，“你不给我解释一下吗？”
“我肯定会和你说的。我在看老六的尸体前和瘸子见过，他跟我说了一些老六的事。他怀疑老六被害，因为七天前，一个可疑人——已经离队的第七个乞丐来把老六带走了。
而且瘸子在老六死后的第二天还收到了一封恐吓信，和我们刚才看到的那封一模一样。”
“所以，你就给了他钱，还给了他一部手机？”洛杉问。
“没错，早上我收到了来自瘸子的一条短信——是凶手用瘸子的手机发的。”
“你怎么知道的？”
“凶手或许知道瘸子识几个字，但不全。‘那’字用拼音表示了出来，可瘸子清楚地告诉过我他自学了写字，会写‘那’。而且——我就没教过瘸子发短信。”
洛杉边转动方向盘边笑了笑，说：“看来这是个外行的凶手，不了解对手就下手。”
“没错，还有死者死前喝过的酒，既然他已经把全部的钱给老二他们了，从哪来的钱买酒呢？虽然凶手的作案手段漏洞百出，但我们仍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
“那是自然，我们想不出谁会和乞丐过不去。就好像你问你的女友吃什么，她说随便一样。所有人都没有嫌疑，实际上是所有人都有嫌疑。”
“厉害，”罗氓说，“所以我们需要他露出点破绽……”
洛杉停了车，看了罗氓几秒，说：“你……”
“那个老二品行恶劣，据我所知，老七和瘸子都是他赶走的，抢钱的也是他。”
洛杉沉默地开动了车。
回家后，罗氓冲了个澡，躺在床上静静地思考，小曾走进卧室，看了眼罗氓。
罗氓看着她问：“怎么了？”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爱犬失踪案吗？”小曾问。
“当然。”
“如果这些狗只是被关起来了，你及时赶到了，准备带回它们，但你发现一只狗得了重病，你会停下来先找兽医吗？”
罗氓被小曾问得莫名其妙，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不会让一只狗无辜地死去的，狗都是这样，何况人呢？”
罗氓笑了，说：“洛杉跟你说了什么了吧！”
小曾点点头，“罗氓，我相信你，什么问题你都会给出答案，只是时间问题。这次你处理得太草率了，乞丐收到了恐吓信，应该对他们采取保护措施，而不是把他当成诱饵。”
“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那样的乞丐，死或许是唯一的救赎，恐吓信上说得一点没错，他们生存没有任何价值，不如让我给他们创造点价值吧……”
小曾能看见罗氓眼里的光。她担忧地看着他，缓缓说了一句：“罗氓，你疯了。”
当晚，两人连互道晚安都没有，小曾一直背对着罗氓睡觉，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撒在了床上，罗氓迟迟没有睡着。
(7)
第二天，两人沉默地吃过早餐，小曾吃完后，换上了鞋，甚至没打一声招呼就去上班了。
罗氓站在落地窗前，再明媚的阳光也照不进他封闭的心。他打开了手机通讯录，点开了小曾的头像，又按了返回键，还是给洛杉打了出去，对方一直是忙音。
罗氓放下了手机，一种无所适从之感涌上心头。
门就在这时开了，小曾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她只出去了几分钟就又折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菜市场的乞丐死了……”
罗氓低着头说：“小曾，我错了。这是预料之中的。过去我一直认为那些乞丐没爱好、没追求，甚至连人最基本的尊严都没有……但现在我想明白了，他们至少有生存的权利。每个人都他们的活法，我们无需评头论足。”
小曾的表情复杂得很，许久才说：“我本不想告诉你的，但不得不告诉你，因为只有你能破案——菜市场的四个乞丐全都死了。”
罗氓跑了出去，急匆匆地上了车，十分钟后赶到了现场，几个警察正在处理尸体，洛杉回头正好看到了他。
罗氓慢慢走了过去，一语不发，像一座雕像一样在原地杵了很久。
洛杉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说：“他们死前美餐了一顿，啤酒里有毒。但也不排除集体自杀的可能，虽然可能性不大。”
罗氓从一个乞丐口袋里取出了五十块钱，“他们抢来的钱都没花！谁会好心地施舍给他们一顿美餐呢？我害死了他们，我才是凶手。”说完，罗氓冷笑了一声。
洛杉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生怕罗氓一时想不开。这时，他想到了一个人，便说：“我们还有一个线索，那就是哑巴小七，找到他我们的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罗氓点了点头，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第二天，罗氓一大早开往n城，给洛杉发了条短信：“你们不要插手，如果我找不到小七和凶手，你们就把我绑回去。”
(8)
用罗氓的话说，“他走在了朝圣者的路上”，在n城的七天，是他过的最苦的七天，吃最简单的，住最简陋的，没有一个伙伴。
七天后，罗氓接到了洛杉的电话。
“你在哪呢？我们来绑你了。”洛杉毫不客气地说。
“我……还没有找到，但不代表我找不到。”
“得了吧，大侦探，你是找不到那个国宝了！”
“你说的是小七吗？为什么？”罗氓问。
“因为，此刻小七不在n城，而在城。”洛杉回答说，他知道罗氓一定会问他哑巴怎么去了城，忙回答他说：“小七和老六分别后，并不知道老六死了，他在n城听说城乞丐集体自杀，因为关心老六回来探望他了！当得知老六已经死了后，那家伙还抹眼泪，兄弟情深呀！”
洛杉将车开到了罗氓所在的地方，罗氓只好灰溜溜地上了车。
“究竟怎么样了，凶手找到了吗？”罗氓问。
“当然是找到了！你绝对想不到凶手是谁！第一次，是我给你讲整个过程。”洛杉开心地合不拢嘴。
“是老六吧！”
罗氓说完，洛杉的笑容僵住了，弱弱地问了一句：“你猜的吧！”
“不难猜。”
洛杉一时语塞，“那也是我们抓到的！”
“没错。”罗氓说，“我倒是很想听听哑巴怎么比划的。”
“如你所言，和他沟通比和女朋友沟通都费劲。重复了好几遍我们明白了，小七在老六给了他些零钱，帮助他逃了出去后，到了n城，同样在天桥乞讨。
有一天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一个年轻人给了小七一个夹克，小七抬头，吓了一跳——那个人长得和老六一模一样。小七以为他就是老六，激动地给他比划了一通，那年轻人自然是一脸懵逼。
后来小七一想，事情有点不大对，于是他凑足了钱回到了城，将事情原委用他的方式表达给了老六，老六很快会意，跟着小七去了n城。
那个人就是老六的双胞胎兄弟，老六在狱中坦白了。老六这个人，可真是个神童，我们会说话的时候他便会自己对着字典读文章，我们还用尿布的时候人家已经会吹口琴了。
可他的哥哥却智商平平，因为妒忌，处处挤兑弟弟。弟弟有一次被哥哥欺负，独自去超市打酱油，被人贩子拐跑了，受尽了虐待，幸运的是他逃了出来，之后便和乞丐生活在一起。
你一定想象不到同样的家境，同样的相貌，却过着截然相反的人生是什么样的，当然也想不到这两种人生一夕间互换是什么样子。
老六恨哥哥，他认为哥哥断送了他的未来，所以让哑巴安排兄弟俩见面，地点就在城的江边，哥哥到后，我想你也想到了——他的哥哥心脏不好，老六耍了个伎俩把他吓晕了，然后丢到了水里。
可怜的哥哥不明不白地成了乞丐的替死鬼，而老六，以哥哥的身份出现在了n城。”
罗氓点了点头，“老六是长发，老六的哥哥是整齐的短发，为了掩饰，老六才把哥哥的头发用剪刀剪过。”
“没错，罗氓，这个人和你一样倔强。”洛杉说，“他刚进乞丐帮，一心想改变乞丐的生活现状，可那些人都是一时新鲜劲，老六放弃了他们，甚至想统统杀了他们。
他在老二等人和瘸子见过面后，又出现在瘸子面前，瘸子被吓个半死，他向他解释他是老六的哥哥，带他去了巷子里，给了他一瓶酒，扯了些故事，等到瘸子喝得醉醉醺醺时，一砖头拍死了瘸子，试图把死者伪装成自杀。
他还知道菜市场的乞丐会去‘上班’，于是在他们回去的路上放了那些美食，还有开了的、下了药的酒，乞丐高高兴兴地把它们带了回去，结果被一网捞尽。
老六最后还说‘帮他们死亡是我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死亡对他们来说是最后的救赎’，你看，跟你的想法一模一样。”
“得了吧，你别挖苦我了，这次我算吃尽了苦头，话说回来，你们怎么现在才到？”
罗氓问完，洛杉憋住了笑，他轻咳了几声，说道：“其实吧，我们三天前就将凶手绳之以法了。”
罗氓气得脸都紫了，“所以，你们故意的……”
“当然了，作为惩罚，把你流放到那个住不好，吃不好，还没有女人的地方，七天。”
罗氓踏入侦探这个行业五年之久，看多了为遗产兄弟相杀、为男人姐妹残杀的案子，心早已变得铁一样坚硬，此时，他却红了眼眶。
他觉得，他应该把一个秘密深藏于心，那就是——他来n城的第二天便打探到老六哥哥的全部信息，毕竟不是喝喝咖啡、想想问题就能当侦探的，侦探永远得比别人早行动一步，你们以为他们整天早出晚归只是去喝咖啡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