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浅捂着胸口趴在地上看到了自己吐出来的那滩血里面的五六根寒光逼人的绣花针。
大声的咳嗽了几声,喉咙还是有些痛 , 但是那种被异物堵着不能呼吸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难道……
月浅不傻 , 一下子明白过来数据层狠狠的踢中自己胸口的那个动作是在帮自己。
如果这五六根有手指长的绣花针被吞进了肚子里,或者是刺破了喉管再刺破气管 , 她就死定了。
一瞬间 , 月浅的双眸里弥漫起来氤氲的雾气,因为有姜聿在场 , 她不敢抬头看数九 , 更不敢跟他有近一步的接触 , 只能埋着脑袋机械的哐哐哐的对着他磕头求饶。
“下作的东西。”
数九踹月浅的那一脚,是用了力的。
只是见到月浅有稍许片刻的滞殆之后继续磕头,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满意。
这个蠢笨的女人,还不至于蠢笨到家。
“还不快滚,留在这里想继续脏了太后的眼么?!”
数九一声暴戾冷呵 , 让月浅浑身一个激灵。
这是让她走么?
不敢耽搁,月浅赶紧跌跌撞撞的站起来 , 裹着一身烂布蜷缩着到处被扎满了绣花针剧痛的身子准备迈步离开 , 只是尚未迈出一步,姜聿就领着青衣以及其他几名婢女大步走了过来。
姜聿从小习武 , 脚下生风,走过来之后纤细的腿一抬,一脚就踹在了月浅的膝盖上。
咔嚓一声。
月浅几乎听到了自己膝盖骨头错位的声音 , 剧痛袭来 , 她身子一软 , 几乎立刻又要跪下。
只是她撑住了。
她咬住了唇瓣,一只手伸直撑住了那只断掉的脚 , 咬牙不抬头。
佝偻狼狈的身子却依旧站直了。
不肯下跪。
“大胆贱婢,见到太后娘娘还不下跪,你找死!”
青衣见不惯月浅是第一 , 想在数九面前表现是其二。见到月浅傲着身子不跪,仿佛是打了自己的脸 , 她快步上前伸手就要往月浅的脸上招呼巴掌。
只是巴掌尚未落在月浅的脸上,就被数九冷厉的眼神给拦下来了。
他只是扭头盯着青衣吗,身子未动分毫 , 却叫青衣浑身一颤,扬起的手不敢落下来 , 却又不知道往哪放。
立刻,姜聿一巴掌甩在了青衣的脸上,重重的一巴掌,立刻就叫青衣口鼻淌出了鲜血。
“下贱的东西。”
她骂青衣,连同着月浅一起骂进去了。
只是月浅依旧将身体挺得直直的 , 不在乎。
“小九 , 你这是做什么。”
姜聿打完青衣之后,走到数九面前,双手抓住了数九的腰,贴着他的身子,娇小的身躯摇摇晃晃,像是在撒娇,仰着头问他的声音,却是质问。
数九脸上表情刚毅,与姜聿对视的时候 , 并没有畏惧。
“娘娘,她是我阴门的人。”
数九一张口 , 一句话 , 便让姜聿哑口。
阴门,便是连当今皇上卫乔都无资格过问的地方 , 姜聿虽然是垂帘听政的太后……手中的权势是比卫乔多了那么一点点 , 然而他跟卫乔两人的权力加起来,都不及数九。
数九允许她在萧国作乱 , 允许她在朝堂上作威作福 , 独独不许的是她的手伸得太长了。
姜聿是被妒火冲昏了头脑才会将月浅引到恩泽宫……
而数九这一句话 , 无疑是给了她当头一棒,将她打回了原形。
一瞬间,姜聿紧揪住数九双臂的手无力的松开了,只是还有些不快跟愤怒 , 她瞪着月浅:“小九,她只是个贱婢……”
“娘娘,她是阴门的人。”
月浅听着数九说出这句话 , 说她是阴门的人 , 这个身份,曾经让月浅痛恨得在无数个夜晚里辗转无眠 , 偏偏这一次从数九口里说出来了这样的话,叫她的眼泪水忍不住的就淌了下来。
她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一句话 , 会带上这样的温度。
阴门这个身份。
是数九赐予她的生命。
“小九,你真的要为了这样一个贱婢与我生分?”
姜聿仰着头 , 盯着数九。
烛火灯光在那头 , 两人对望的样子映照着烛火,安静的场面一瞬间有些缱绻。
数九没有回答 , 手臂伸过来一把揽过了姜聿的腰身,让她的身子紧贴在自己胸腹上面 , 然后低头轻轻的吻上了她的唇。
这样一个吻,灼得月浅的眼睛生痛 , 她含着泪要垂下头去。
然姜聿却扭开了脑袋视线灼灼的盯紧了她。
“抬起头来!”
姜聿冷声呵斥。叫月浅抬起头。
而后她的手臂揽住了数九的腰身,长腿伸出来勾住了他的腿,交缠着与他融成了一处。
“小九 , 我会放了你的人的,但是她必须站在这里看着我们,你说这样好吗?”
“你且放心 , 你让本宫痛快了,本宫就放了她,她是你阴门的人,本宫省得,只是你别忘了 , 这里不是在阴门 , 是在恩泽宫,你是在当今圣太后的床上。”
她的指甲猩红如同抹了血。
轻点在数九的胸口。
姜聿的心,狠辣到了极致。
让她不快的人,她能有千万种办法从她身上讨回来。
此刻叫月浅钉在原地看着她跟数九欢爱就是一种法子。
数九没有拒绝,无声的再次将姜聿的身子搂起来揉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月浅定定的看着交缠在一起的两人,眼里只有数九的身子,精壮有力,每一块肌肤的轮廓都分明清晰,而被他压在身下 , 顶在腰间,携在嘴里玩弄伺候的姜聿已经没有具体的形象了 , 在月浅的眼里 , 她只是一团白花花纠缠在一起的轮廓,那团花白的东西可以是很多东西 , 可以是很多人。
很多很多的……是云裳 , 将阿奴,是百媚 , 亦或者是 , 是她。
不自觉的 , 月浅仿佛看到了数九是在自己身上驰骋,他的身子很冰,就像是一根冰锥。
他本是个太监,太监下面是没有那玩意儿的。
但是数九有。
他是个不一样的太监。
可以让女人欲仙欲死。
月浅几乎要发出声音了 , 只是她咬牙,死死的抠着自己掌心的伤口,强迫自己不要那么下作……
只是她控制不了阴门赐给她的这具身体 , 这具身体生来就是享受的。
而不是用来压抑的。
“呵 , 小九,你看看你的女人 , 她好像很兴奋呢。”
姜聿坐在数九的身上,想要把自己的身体都揉进了数九嘴里。
她渴望。
渴望更多的东西。
“娘娘,阴门的女人都是这样。”
数九吞噬着姜聿的身体 , 像是在品尝一道美味一样 , 眼角余光瞥到了月浅 , 嘴角斜戾勾起。
似笑非笑。
“那我们来玩个有趣的怎么样?”
姜聿抽身下床,摇曳生风的对着月浅走了过去。
………………
月浅从恩泽宫离开的时候 , 跌跌撞撞尚未走出几步便扶着路边的树干吐了出来。
她今天一日都没有进食,呕出来的东西都是带着腥味的口水。
只是这股腥味里面还有姜聿的味道。
她是个奇女子 , 她的身体是香的。
但是这一刻,月浅无比厌恶这股味道。
伺候完了姜聿 , 月浅就被赶出了恩泽宫。
数九没有随着她一起走,因为他要陪着姜聿睡觉。
姜聿心疼数九,哪里会在半夜将他赶走。
这天寒地冻里 , 月浅吐完了再走,走了几步继续呕吐。
她一边走一边一边从自己的身体里将绣花针扯出来。
一根一根的拔出来。
血肉分离。
最后一根绣花针是从她的下面扯出来的 , 很深很深的刺进了她的身体里,揉进了她的骨血里。
她将那玩意儿拔出来的时候更像是在在经历酷刑。
她一路跌跌撞撞,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液浇灌了一路的白雪地。
月色之下,殷红的血液生出了光芒。
千岁府太远了,月浅才从皇宫宫门出来之后就走不动了。
冷吗。
她是不怕冷的 , 只是心口碎掉的东西拼凑不起来了而已。
她行走在深夜的巷子里 , 一步深一步浅的跌撞,走不动了的时候就停下来,蹲在墙角休息。
“四十根绣花针。”
就在月浅第三次休息的时候,她身后响起了一道清冽的声音。
是女子的声音。
熟悉得叫她浑身发颤。
是阿奴。
若是以往听到阿奴的声音,月浅肯定就像是在绝境里面看到了一丝曙光一样的奋力的扑向她。
只是现在不可以了。
因为阿奴是个男人。
月浅似乎是被冻僵了,扭头过去看的时候,在巷子口看到了一抹修长的身影。
“你将这些东西丢掉了,傻瓜。”
阿奴走到了月浅身边,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大衣将她裹住。
然后他将伸到她面前的手掌展开 , 手掌心里躺着的是四十根带血的绣花针。
是她从自己身体里拔出来的。
她一路拔一路丢走到这里都快忘了,忘了她到底拔了多少根针 , 受了多少的痛苦。
月浅盯着阿奴手中的绣花针 , 死死的盯着,那一刻她仿佛觉得自己灵魂走出了身体 , 漂了好远 , 飘到了恩泽宫里,看到了青衣的那张脸 , 平平无奇的一张脸 , 却带着怨恨。
她看到了姜聿与数九还在纠缠 , 数九亲吻着她,贴着她的耳朵说着这个世界上最最醉人的甜言蜜语。
数九肯定是不爱姜聿的。
但是他的甜言蜜语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抗。
“月浅。”
阿奴喊着月浅,将她从走神里面拉扯了回来。
他没有叫她叫月娘,而是给了一个之前都不会给的称呼。
月浅一个激灵 , 然后猛地回过神来盯着阿奴。
颤颤巍巍的伸手从阿奴的手心里拿过那一把绣花针。
一根一根的藏进自己的衣服里面,在贴着心脏的地方安放好 , 然后她伸手捏住了阿奴的手掌从地上站了起来。
“叫我月娘。”
月浅盯着阿奴 , 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这四个字。
月浅这两个字,是软弱无能的代名词。
是被人践踏被人欺辱被人肆意蹂躏的代名词。
她不要再做月浅了。
她不要再卑微如蝼蚁。
“你说过的 , 月浅是个害死了月家全家的罪人,是个懦夫,是个该死的人。
你没说错 , 月浅该死 , 她已经死了。
以后 , 我叫月娘。”
月浅盯着阿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 盯着阿奴说出了这番话,“我不要做那个人人都可以践踏的月浅 , 我要做月娘,阿奴 , 你跟我说过的,我如果做月娘,就可以复仇 , 就可以将那些欺辱我的人都踩在脚下了,是吗?是吗?”
月娘揪住了阿奴的衣襟,贴着他的下巴仰着头 , 近乎渴求的望着他。
阿奴眼眸低垂,里面的光隐忍。
“没错。”
沉默之后,她点头。
然后轻轻的吻在了她的额头,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月娘,我们回家。”
阿奴的低语 , 是女人的声音。
月娘被一个女人抱在了怀里 , 她的脸贴着她的胸口,感受着她胸部的起伏,可以听到她的心跳声密集有力。
“阿奴,谢谢你。”
月娘的手抱住了阿奴的腰身,她的手掌心里握着一根针,最长在最锐的那根针,她没有将那根针藏起来,而是将它刺进了自己的手掌心,痛。
很痛。
但是这样的痛能够叫她明白 , 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
被人践踏,被人侮辱 , 才是最痛的。
这一夜 , 从宫门到千岁府的路很长很长。
没有雪,没有风。
寂寂无声的黑夜 , 雪白的黑夜。
太深太深的黑夜。
…………
月娘是在阿奴的怀里沉沉睡去的。
她的眼角带着泪光 , 挂在肮脏的脸颊上,阿奴将她放在床上的时候 , 忍不住的伸手替她擦拭了一下。
紧接着 , 有吱呀一声推门声。
婢女深秋捧着一缸热水进来。
“主子。”
深秋的轻轻的将手中的热水放在桌子上 , 柔柔的叫了阿奴一声,目光从阿奴的身子边上越过落在了床上的女人身上。
满满的震惊。
“天哪,这姑娘怎么伤地这么严重?”
非常严重,脸上以及露在外面的胳膊手掌上都是针孔,密密麻麻的 , 有的甚至还在往外面淌着鲜血。
深秋赶紧上前来替她查看。
“这,这是去了恩泽宫么?”
深秋熟悉这样的伤势。
之前主子有一次偶然遭遇上了姜聿,就被这样折磨过。
恩泽宫里面的圣太后 , 就是一个喜好折磨各种女人的变态。
深秋替阿奴处理过很多的伤口 , 但是当她揭开月娘的衣裳看到了她的身子的时候,目光也忍不住的愣在了原地。
她的胸口上有一排排的牙印 , 咬得很重,有的几乎都像是要把肉都咬掉了。
她的腹部青紫,是被恶狠狠的捶打过的。
她的那处已经破了皮 , 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伤口 , 刀子割出来的 , 很深,血肉外翻露着猩红的颜色。
当时主子还没有这位姑娘这般惨。
这姑娘……深秋大抵是有些年纪了 , 并不很能说适应这样的血腥,只感觉心疼 , 有东西在喉咙里堵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主子,这姑娘……”
“她就是月浅。日后叫她月娘吧。”
月娘。
深秋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只是她并不是很关心千行宫外的人事物 , 所以也只是觉得熟悉,并想不起自己在哪听过这名字的。
深秋是跟着阿奴许多年的老人,伺候他比任何人都上心 , 他叫深秋拿来干净的帕子与热水,亲手替她擦拭身子。
“主子 , 我来吧。”
其实深秋的内心里一直是将阿奴当成个男人的。
她以为男女有别,自家主子会不自在。
“深秋。”
阿奴本来相交深秋下去歇着的,但是想了想之后,他突然抬眸看着深秋,“你会好好照顾她吗?”
照顾?
深秋愣了一下。
立刻一瞬间的反应过来了阿奴的用意,吓了一跳之后赶紧爬到一边跪下 , 对着阿奴请罪。
“主子 , 奴婢,奴婢……”
其实深秋是想问自己错在哪了,但是这么多年伺候阿奴她得出来的经验就是,错了就是错了,问主子错在了哪,就是找死。
“你没有错,我只是想让你去伺候月娘。”
阿奴说罢站起了身来,目光痴痴的盯着在床上熟睡的女子,“她会是把不一样的匕首。”
“主子……”
深秋语塞,其实她内心并不排斥月娘。
更甚至是 , 她只见过月娘一面,对这个遍体鳞伤的女子有同情 , 有怜爱,她可怜兮兮默不作声的模样让她想起一个一个人……
但是她已经完全熟悉伺候阿奴的流程 , 她跟千行宫里面的人相处的很好。
她……
“选几个你信任的小婢女过去。”
阿奴说罢,亲手从桌上的盆子里绞干了手帕 , 走到床边替月浅清理起了身子。
而深秋从一瞬间的震惊之中明白这事儿已经无法改变 , 赶紧立刻适应了起来,立刻起身从阿奴手里接过了手帕。
“主子 , 现在开始 , 让我来伺候月娘吧。”
深秋眼眸低垂 , 压住了心中的不舍,将目光都放在了月娘的身上。
“她身上的伤很重,不过我应该可以处理,让她这一觉睡过去 , 明日醒来,什么都好了。”
在千岁府 , 在阴门 , 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奇药。
这里是人间地狱,亦是人间天堂。
所有人望而不得的东西 , 这里都有。
有人在这里沉沦,有人在这里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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