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流湖,烟波淡渺 , 架在四方的四座拱桥 , 如长虹卧波,凌空而跃。
沁岩台楼高入云 , 亭台顶端一抹白雪俏抹殷红。
阿奴裹了一身红纱靠着庭楼栏杆 , 目光放远,能见到京都万亩莹白。
一名青纱女婢端着一壶新泡好的稚子血上来 , 斟了一杯之后双手碰到了阿奴面前。
恭敬埋头将杯子中的殷红液体递了过去。
沉思的美人儿被惊了一下 , 扭头一看身后的人是婢女烟波 , 眼底里的凛冽松动了。
只是盯着那一杯鲜红的血液,她皱眉。
“又到时候了?”
她声音有些嘶哑,像是女子的尖细声音褪下之后平白的添了几分粗犷。
烟波抿唇。
“这次的稚子血是千岁从天竺国中弄来的婴儿放血提炼的,有人说天竺国人体热 , 他们的血是天生的抵抗红翎寒毒。”
“主子,快些喝下吧。不然千岁又得生气了。”
烟波上前一步 , 靠近了就能看到阿奴脸上的皮子有些发黑了 , 发皱了。
眼角的皮肤被一根根鼓起来的青筋撑开了,眼白通红。
这边是红翎寒毒毒发时候的模样了。
只是 , 主子离不得这毒药。
中了毒是死,离了,也是死。
“呵 , 生气。”阿奴的手指在栏杆上轻轻的画着圈圈 , 心不在焉的笑了一声。
干巴巴的。
“他生气了又怎样呢?不过是将我赶回阴门去从青灯开始做起罢了。”
这人呀 , 总有人会想尽办法想要长生不死。
只是那种人永远不会知道,活着有多痛苦。
“主子……”
“烟波 , 你看这京都的风景,千里冰封万里万里雪飘,是不是很美??”
阿奴笑罢 , 伸出手抚摸着亭子长椅角落上的青苔,一点一点的 , 似乎是要唤起脑海之中的记忆一样。
烟波眼中微光波动。
随后点了点头。
是很美。
特别是从沁岩台这里看过去,春有花满城,夏有郁郁葱葱万里无疆 , 秋高气爽一片金黄,冬日 , 白雪皑皑盖住了路边白骨,更是纯洁一片。
怎么能不美呢。
只是主子跟经常跟千岁作对,一年之中有大半的时间是在阴门之中度过,这样的美景,他也无心观看。
“数九带我来京都那一年 , 春花烂漫 , 与我们一起的小弟弟被摔死在了城门口,野狗撕碎了他的尸体。”
烟波跟着阿奴已经近十年了。
这些话,他不曾跟任何人说过。
那一年,数九带着他们姐弟三人从阴门逃了出来。
小弟弟不大,一周岁左右,被摔死的时候连哭都没来得及哭一声。
“这京都的土地呀,就是用一寸寸的白骨奠起来的。”
阿奴叹息了一声,单手一掀,将那杯鲜血一吞而尽。
嘴角留了一抹殷红 , 她用手指擦拭掉的时候,摸到了自己的脸颊。
一杯稚子血下去 , 她的脸蛋又光滑了回来 , 连刚才凸出来的喉结都平了下去。
多好呀。
这辈子嗜血而过。
见过了自己的娘亲当着自己的面亲自用刀片划开了自己的肚皮,往外拉扯出来一个孩子……然后那些人害怕失去母亲这样一个完美的孕育生命的器皿 , 在娘亲拉扯出孩子之后下一瞬间立刻用针线缝住娘亲的肚皮。
一年之后 , 娘亲又从那个伤口里扯出了一个孩子。
一年复一年。
一年复一年……
娘亲真正死掉的时候,她已经有七八岁了。
从那个人间地狱里唯一学到的 , 就是恨。
也明白在这个世界上 , 你不吃人 , 必定会被别人吃掉。
娘亲过世的那一日,她感觉到了她的异样。
她的肚子很大了,是要生产了,在那个肮脏的地牢里 , 四周都是腐肉跟白骨。
阿奴被留下的用处就是紧盯着娘亲,在她要生产的时候去通知人过来带走婴儿。
只是这一次是在大雨深夜 , 她尚未走就被娘亲拉住了脚。
娘亲求她不要 , 不要去找人来。
娘亲想死掉。
她撕开了自己的肚皮,一直撕到了自己的胸口 , 鲜红的血液流出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泊,阿奴就站在血泊里,漠然的看着娘亲从肚子里哗啦一声扯出了一个孩子。
她用牙齿咬断了那个孩子的脐带 , 然后往他嘴里塞了一把枯草。
白团团的婴儿想要哭却哭不出来。
婴儿不能哭 , 娘亲却哭了 , 她对阿奴招手,叫阿奴过去。
她枯黄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光了。
全是死亡。
她的绝望那么彻底 , 那么无助。
“去,去西凉。”
娘亲用木锥子戳穿自己脑门儿之前 , 气息奄奄的跟阿奴说了一句。
西凉。
去西凉干什么呢?
阿奴想起来了,娘亲当初似乎是大户人家的正经闺女 , 被老门主勾了过来,怀孕了之后囚进了这个地牢里。
西凉,那个跟萧国隔着千万里的蛮荒大国。
娘亲是西凉人么?
阿奴太小 , 想不明白。
她就看着娘亲亲手举着一根手臂长的木锥子往自己脑门儿上扎,只是扎不透 , 人呀,命贱,死不掉,她戳瞎了眼睛戳掉了头皮都没有死成。
最后还是阿奴从她手里抢过木锥子一把就戳破了她的脑袋。
犹如一个熟透了的西瓜被刺穿。
整个过程,阿奴都没哭。
仇恨在她心中已经发芽 , 并且以不可遏制的速度迅速生长。
那一夜 , 阿奴逃了,把娘亲拼死生下来的婴儿丢到了她的尸体下面。
这地牢里,如果没有人往外禀报,里面的人死掉就算尸体发臭发烂都不会有人知道的。
那个孩子么?
他就是该死。
阿奴逃了,去找数九了。
数九那个时候还不叫数九,叫蛮子。
他是娘亲在阿奴之后产下的孩子,他过得也不好,被踩碎了下体,做了甬道 , 被老门主亵玩。
那个时候,他们都过得可惨了。
如今 , 老门主死了 , 可有好多人活着。
就算活得不好,但是还是活着。
他们都活着 , 重复着老门主做的所有的事情。
长亭上风起。
阿奴的头发被一阵阵风撩起 , 又放下。
冷风将他的思绪扯了回来。
烟波抿唇不语的站在她身后。
一切都很美好。
当然,除了他体内的会让自己变得不男不女的剧毒。
那一年 , 数九被抓进了掖庭 , 他被抓回了阴门。
老门主为了惩罚他的逃跑 , 将他浑身所有的男性特征全部割掉,然后灌了红翎寒毒。
他叫他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明明是男人,却成了女人,还要与女人交合 , 不然就会寒毒贯体,身上的筋骨寸寸烧毁 , 活在人间如同炼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