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怀孕是不用来学校的，水晨曦知道闻沉疴一定是特意联系了学校，才找到班主任的，她隐隐猜到闻沉疴今天应该有别的打算。
不知道是不是有闻沉疴相陪，从最初的戒备，到现在能与班主任聊上几句，水晨曦已经放松很多了。
聊学校的变化，聊现在的工作，班主任还带他们去食堂里吃了晚饭。
走出学校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有空再来看看老师。”
“好的。”水晨曦眼有些热，出了社会其实很少会有人惦记你了，青春时期的老师们却还记得自己。
“回家？”水晨曦转过头看旁边的闻沉疴，心里说不出的柔软，她曾听人说过，一个人要是没有归属感，在哪里都是漂泊。她想，闻沉疴应该就是她的归属感，她可能再也不需要流浪了。
她不知道的是，闻沉疴正默默把这一个心结也剔除。
看来让水晨曦抑郁的既不是水父，也不是学校，那只剩下一个了吧？
“恩，回家。”闻沉疴拉着她的手慢慢走过马路，走到一半，他突然松开手对她讲：“你先过去，我好像把手机落在学校里了。”
水晨曦看他转身往回走，边说：“那我在前面等你。”
闻沉疴也有粗心大意的时候？看他消失在视线里，水晨曦才趁着绿灯小跑过了马路。
站在开始说好的地方等他，水晨曦低头摆弄着手机，左等右等都没等到闻沉疴，有些焦躁了。
怎么这么慢？正要抬步回去找他，手机却响了。
看了一眼，是闻沉疴的简讯，让她现在去前面的马路上。
水晨曦不疑有他，走到马路上的红绿灯底下，寻找闻沉疴的身影。
还好，学校前面的马路一向来往的行人不多，一般除了学校的孩子没几个人走这条路，再加上，现在早就过了放学的点儿，更是没有多少人了。她看到了对面站着的闻沉疴，立马摇手。
想他在这个距离内应该是听不到自己的话，便用短信抱怨他太慢了。
这短信发过去，果然见到对面的他低头在看手机。
可下一秒，水晨曦却吓得魂不守舍。他居然低着头边看手机，边往这边走，头也没抬。
她下意识的去看了自己头顶上的红绿灯，这一看她怕的不得了，明晃晃的红灯！
“闻沉疴！”她叫了一声，但是车流声立刻吞没了她的叫声。
“别看短信了，抬头看路！”她不知道她的声音里有多慌张，她真的很怕闻沉疴就这样走过来了，那么多的轿车，还有一些小青年骑着飞快的摩托，怎么看都危险至极！
可闻沉疴无知无觉的已经走上了马路，甚至在马路中央旁若无人的接了个电话。
四周的车辆都急刹车，一时间乱作了一团，尤其是喇叭声音刺痛了水晨曦的耳膜。
“闻沉疴，你站着别动！”那个电话是水晨曦打的，她上来第一句就制止了他乱闯红灯的行为。
而走到三分之一的闻沉疴这才抬头，淡定的与着急的水晨曦对视。
“怎么了？”他在电话那头平静的问，像是丝毫没感觉到现在的危险，反而不解水晨曦的紧张。
水晨曦心跳扑通扑通加快，恨不得把闻沉疴拉过来了。
就是这条马路，她害死了一个小男孩。
那天也是下午放学时分，水晨曦被李黎明缠着硬要一起走。
“晨曦姐姐！”
她最烦李黎明这么叫她，即便那声音里笑声混合着惊喜。
“晨曦姐姐？你怎么不等我，我们一起回家吧。”
一起？回家？
听到这几个字，水晨曦突然转过身，看向说这句话的人。
不，不可以。你是我父亲的私生子，我凭什么要跟你一起回家？
可是水晨曦又不忍心对着这样可爱的孩子说重话，虽然心里早就厌恶得不行，她表面上还是很少欺负他的。
于是她只能匆匆加快脚步，他那两条小短腿肯定追不上自己。
“晨曦姐姐！走慢点，我跟不上你了！”后面果然传来他跑步哼哧哼哧的声音。
心里涌上来一股恶意，水晨曦非但没有慢下来，甚至从走的变成了跑起来，她头脑发热，喘着粗气，能跑多快就跑多快，最好把身后那个小不点给甩掉。
她看到前面的马路上绿灯正在闪烁，紧赶着这一趟冲了过去，停下来看着红灯如释重负，这下总能甩掉那个小尾巴了吧？
转头噙着一抹坏笑，她怎么也没料到回头看到的画面是在车流中间手足无措的小男孩。
见她终于扭头看自己，小男孩还开心的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叫她“晨曦姐姐，等等我！”
也是这几步让他撞上了一辆来不及刹车的白色轿车。
眼睁睁看着他抛得很高，重重跌在地上，水晨曦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血可以流那么多。
就像，无止境一般，染红了那辆轿车，也染红了她的眼睛。
这场车祸最后很可笑的落幕，街道口的tv监视器和行人都能证明李黎明是自己闯红灯。而且还是突然闯入机动车道，机动车急刹车都无法避免事故，所以，机动车次责，行人主责。
赔款少得可怜，车主也激动的喜笑颜开，大概是为了不需要负全责而开心。只是另一边，李黎明的母亲哭着的样子还是让水晨曦痛不欲生。
没人指责她，因为没人会认为是她的错。
在所有人眼里，这只是个意外，与她无关。
然而真的与自己无关吗？
她是真的没有恶意的吗？水晨曦自己都不知道了，她是故意在转向红灯的时候跑过去的，只为了甩开李黎明，发生了这种事，她真的全无责任吗？
“黎明，我的黎明，我的孩子，赔我孩子！”
“别闹了，我们的事还不能捅破。”
“你的心真狠，他也是你的孩子啊！”
“我知道我知道。”水父安慰着李黎明的母亲，却不敢做的太明显，因为水妈妈也在这里。
水妈妈那时候根本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只以为是自己的女儿撞见了车祸现场，安抚了女儿的情绪，就把这个车祸抛在了脑后。
不管世间多少悲欢离合，只要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就与自己无关。
人到底是冷漠还是温暖的动物，谁也说不清楚。
也就是这件事之后，李黎明的母亲不再出现，水晨曦也没再见过那个笑起来温温柔柔的女人。
她只记得，那个女人最后说的一句话。
“我赔了一个孩子才明白，生活永远不是天真的。”
她当初没懂，现在好像有点懂了。
再知道李黎明和李文石的关系后，她懂了。
那个女人应该是踏踏实实跟自己的丈夫又生了个孩子吧，再也不会天真的渴望自己的父亲离婚再娶。
水晨曦总在想，如果当初，她没让李黎明走那几步，他一定长成了一个帅气的男生吧？
她要是张口说了：红灯，你不要乱走，在那里等绿灯再过来。
她要是张口说了：你慢慢走，不要着急追我，我会等你。
不会有后面抢救无效，只能面对一条生命的逝去。
一念之差，生死两隔。
轮到现在是闻沉疴处于这种境地，水晨曦急得嘴巴都要起泡了，深怕闻沉疴和李黎明一样因为自己的失误
她绝对不会让闻沉疴出事，也不能让闻沉疴出事，不然她一定会疯掉。
“现在是红灯，你站在原地别走！”水晨曦像哄小孩一样对着手机说，这句话隔了这么多年，她总算是有机会说出来了。
“好，我不走。”闻沉疴真的听话的站在原地。
那些车果然小心翼翼避开他，趁着这时候闻沉疴终于走到路中间，不用再担心车会撞到他。
“你怎么这么紧张？”闻沉疴也有了功夫可以继续与她通话。
水晨曦没理他，自己赶紧从这边的路口走过去，跑到中间上去就把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发抖的手拍拍他这里，拍拍他那里，像是魔怔了一样。
“晨曦？”闻沉疴抓住她的手。
“你别这样了好不好？我害怕。”水晨曦现在的样子怪吓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一点儿笑容都没有。
“只是过个马路。”
“你”水晨曦心里着急，啪嗒啪嗒的掉眼泪，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才好，那些过往一幕一幕的在眼前回放，要是闻沉疴也躺在马路上生死不明，她该怎么办才好？
闻沉疴还是故意激她，“车不敢撞我的，要赔钱。”
水晨曦被逼红了眼，抱住他一口咬在他肩膀上，生生把衣服给咬破了，痛得闻沉疴都低呼出来。
“什么车不敢撞你？你以为你是谁？车还避着你走吗？闻沉疴你有没有点常识，红灯不能闯，要是出了事，我也坐在这里不走了。”
水晨曦一股脑的把气全发出来，“看短信可以过了马路再看，有那么着急吗？我以前给你打电话你也不冷不淡的，现在怎么这么把我放心上了？”
“闻沉疴！”水晨曦说了半天，看他没反应，推开他看他脸，却见他淡笑不语。
怎么还好意思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