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刀剑啸云歌 > 正文 【凤栖梧】10、唱卖
    赵无极身高八尺,体态健硕,加之长年习武,身姿挺拔,粗眉大眼,自有一股子英气。他两臂颀长,一双醋钵大小的拳头好似两个金瓜锤,指节粗大,掌如树皮,显然将外家的功夫练到了极高处。他身着常服,将一身腱子肉遮掩起来,纱巾垂搭,腰悬玉珏,再加上身旁赵玲玲一副唇红齿白的俊俏公子模样,比起江湖好手,倒是更像个富家的员外郎。

    别看他高大威猛,性子却是平和,他亦天资过人,家学又有些渊源,平日里常与这满城的俊杰来往,彼此交流试招,一身虎啸拳法被他练得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精巧处还在赵东海之上。这些年跟随赵东海精研武学,将百炼门的千法渐渐深入,已有突破之像。外人都道赵东海三个弟子,以卢秋鱼为首,曹安君次之,赵无极排在最末,只是卢秋鱼长年征伐,一身杀气,曹安君执掌刑律,不怒而威,只有他长年弟子,传授武功,性子又平和,故而被人轻视。若论武学精进,拳法技巧,莫说这两人,整个虎啸堂,他只是赵东海之下。

    两兄妹出得门来,自有车夫牵过一架香木雕花,彩绸缠绕的马车来,辕上套着两匹肩高背阔,油光水滑的骏马并行。赵无极也带了个贴身的小厮,名唤赵庆,跟他身量仿佛,自小伴他,也有武艺在身。赵庆接过马车,撩开帘门请赵无极兄妹安座,看着玄涛落在后面有些踌躇,憨厚笑道,“小路去侧边坐了,我来驾车。”

    正所谓有其主必有其仆,玄涛在府上待了几日,对这个赐名的小厮自然听在耳中,他家两代为仆,与赵无极自小相伴,两人性格相仿,感情甚笃,一般虎啸堂的弟子见着他也要称一声大哥。虽然赵庆好意,玄涛却不敢托大,绕过马头到另一边跳上马车,在赶马的位置搁半边屁股,对着赵庆道一声谢。

    赵庆见他小心,也不以为意,笑笑便跳上车来,赶着马向西城的码头前进。赵庆倒是和善,一路上多于玄涛攀谈,正所谓言多必失,玄涛又哪敢和这个虎啸堂的老人多言,只推说方才与赵玲玲比试疲累,想要乘机休息片刻。赵庆也不恼,吩咐他安心养神,自驾车前行。

    马车脚程不慢,不到半个时辰便到西城码头,赵庆将马车赶到西城的一间铁铺里,四人步行过来,径直上了等待在码头的画舫,画舫在码头驻留了片刻。不一会儿,只见江上一叶轻舟飘然而来。船头立一人,深衣湛蓝似浅海,缠头包玉衬金丝。丹凤眼不怒自威,伫立船头如标枪,络腮胡沉着稳重,伸展傲骨似刀锋。那人皮肤黝黑,年岁与赵无极相仿,相比于赵无极的内敛,此人目露精光,额角峥嵘,整个人带着一股锐气。

    赵无极远望此人顺水而来,脸上挂起微笑,两步立在船头呼道,“僕大哥,这里!”

    那人看着赵无极,长笑道,“让老弟久待,罪过罪过!”他从怀中摸出一把铜钱,拍在船首,轻声道,“多谢船家,前面就不用了,我自去!”说着他脚尖点动,腾空而起,小舟猛然吃水,剧烈地摇晃两下,才恢复稳定。艄公也不管他,这江湖中人高来高往也是习以为常,自把钱收了,摇桨而归。

    那人离了小舟,距离画舫却还有半里的水路,他那一下势大力沉,跃出数十丈,却仍旧不够,眼见着力尽身落便要落水。他拧身拍掌,轰然击打在水面之上,这一下好似炸开,波纹阵阵,他借力一跃,跳上画舫。那水面江流船行,浪涌波翻,力道最是繁杂,他这一下即显威力,又显他化用力道妙到毫颠。赵无极抚掌笑道,“哥哥这一招可谓妙极,以掌力之拙行轻功之巧,厉害厉害!”

    “这是我这几日钻研的技巧,正好在老弟这卖弄卖弄!哈哈哈哈!”来人爽朗一笑,在赵无极的陪同下步入画舫之中。

    赵玲玲早就在一旁看得心神摇曳,满脸羡慕,忙跟着两人步入画舫,拉着赵无极道,“大哥!还不给我介绍介绍!”

    “倒是把你给忘了!”说着拉着赵玲玲道,“僕大哥,这是令妹!”

    “见过僕大哥!”她这会儿倒是乖觉。

    来人笑道,“我就说你这里怎得还有如此俊俏的公子,原来是个女娃!你小子也不提前说说,闹我个措手不及!妹子,哥哥没准备个见面礼,待下次给你补上,可好?”

    赵玲玲领会赵无极眼色,毕竟是兄妹,也颇有些灵犀,见说破了女儿身,蹲身一礼道,“僕大哥客气了,小妹不要什么见面礼,小妹爱慕武学,一心学武,大哥修为高绝,随意指点两句也够小妹受用一生了!”

    赵无极见她乖觉,也陪笑道,“僕大哥,我这妹子也是好武之人,今天见着大哥风姿,必然钦佩至极,还请大家不吝赐教。”

    “好好好!”那人笑道,“话到此处,若是再推辞,倒显得我僕多小气了。正好前月里,得将军指点,有些心得,恰与贤弟共勉!”三人入座畅谈,赵庆安排好酒食,又退了出来,与玄涛待在一处。

    画舫顺江而下,自有船夫掌舵。画舫中,三人对坐笑谈,说到精彩处,便比划起来。不断有赵玲玲银铃般的笑声从舫中传来。玄涛与赵庆在甲板上侍候,分外无聊。赵庆还不时得了吩咐进去伺候,只有玄涛呆坐船头,赏者江海美景,眼珠儿间或转动一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画舫从辰时初起锚,一路顺流,也挨到巳时中放到镇海。镇海乃是琅琊卫城,正好修筑在云江入海口,一片广阔的码头半连云江半临海域,整个城池都围绕着这座码头而生。码头占据了近半的城池,在东南两面呈开阔之势,绵延数十里,条石铺叠,青砖堆砌,刀劈斧凿,有吞海拦江之势。往来舟船艨艟,舳舻舰艇,在两口凹陷的湾海中停泊,旌旗蔽空,连舟成地,放眼望去,怕是不下千艘。画舫顺流,从江中驶入湾海,靠在南侧的镇海码头上。

    三人在画舫中谈兴正浓,不期已至镇海。僕多笑道,“今日有幸与贤弟贤妹坐而论道,当浮一大白!只是今日还有事在身,不能尽兴!月后我在致兴楼宴请贤弟妹,届时我等畅叙!”

    这两人也正在酣处,赵玲玲首先叫好,“就这么说定了,今日小妹收获良多,还要拜谢僕大哥指点!”说着,行了个师礼。僕多赶忙想扶,却被赵无极拦住,笑道,“以僕大哥武学见识,这一日尽够她研习半年的,已有师实,这一礼自当受得!”三人叙罢,由赵无极头前领路,向镇海城中行去。

    镇海城围绕着码头和这一湾水,好似一弯明月,呈长条形分布。几人从码头上岸,正切在腰上。行不久,眼前突兀见高楼,楼高百尺,斜坠照海之月,飞檐雕阁,伫立扶浪之鸥。朱门高耸,雕花窗棂排列齐,绿树生庭,芝草兰花簇拥紧。高阁似星,绕四面九层之宇,环楼如月,留天井百丈之台。往来富贵,穿金戴银显阔气,进出豪奢,佩玉鸣鸾耀光华。楼前两列人马,呈八字排开,在那里查拜帖,护安全。

    三人带着两个仆役走到近前,递了拜帖。那领头的大汉查验无误,便有一个袅袅婷婷的美貌侍女近地前来,引领几人入楼。玄涛跟在后面,打眼观瞧,只见楼头金匾铁画银钩,写着山海楼三个大字。玄涛陡然一惊,暗道,“竟是山海楼!”

    山海楼乃是近些年冒出来的势力,遍布九州做唱卖的生意,号称揽九州异宝,汇四海奇珍,往来的不是泼天的豪富,就是朱紫的权贵,要不就是镇压一方的江湖好手。这些年着实觅了不少奇珍异宝,每每让人大开眼界,名声渐起,这规格也越来越豪奢。至于这背后的主家,有人说是十门中的几派,有人说是龙庭的少府,也有人说是海外,西域的势力,林林总总,却没个落实。

    此地人多眼杂,玄涛不敢孟浪,只紧跟着赵玲玲。那侍女引领几人登楼而上,在二楼的一处房中暂歇。房间不大,雕花椅,丝绒毯,盆景栽花,绢屏古画却是一应俱全,自有一股大气奢华,冲着天井有一道门,推开往下,自有一层高台,正对着中央的红木舞台。

    三人落座,两人侍立,又有侍女奉上茶点,三人饮罢。赵玲玲突然跳起来道,“我记得山海楼唱卖之外还有赌斗,不知在何处?”

    僕多道,“就在楼后,那处多是好勇斗狠之徒,行些舔血亡命之举,却是不当人子!”

    赵无极瞥她一眼,低声道,“你个女子,问那种地方干什么?”

    “我老听说唱卖赌斗还有擂台比拼,都是真刀真枪地争斗,却是锻炼武学的好去处!”赵玲玲悠然道。

    赵无极不屑道,“什么锻炼武学,不过是好勇斗狠,争名夺利的是非场罢了。武学之道,模百兽,仿天地,勤学苦练,还要博览众家,实战拼斗固然重要,但巧思体悟才是武道根本!”

    僕多也点头道,“贤弟所言甚是,九州武风浓厚,习武者甚众,为名利,为权势,为强身健体,为保家卫国,为逍遥江湖,为称绝武林,林林总总,不一而足。然武道之根本,究竟为何?想来还是探究天人之奥秘,体悟宇宙之无穷。这锻炼拼斗,乃是练法用法,却不是根基。那擂台之战,争的还不是名利二字,这里面的勾当,贤妹当知晓!”

    赵玲玲奇道,“这两人拼斗,性命倾覆,还有作假让手?”

    僕多莞儿一笑,并不答话,只看着赵无极。赵无极也是无奈,看她一脸赤诚,那话又不好说透,只得点头道,“你去看看也好,不过不许生事!赵庆,你陪着小姐一同前去!”

    赵庆应诺,跟在赵玲玲身后。赵玲玲瞥他一眼,也不在意,嬉笑着迈步出门,冲着在门边侍立的玄涛笑道,“愣着干什么?走吧!”

    玄涛愣了一下,下意识道,“我也要去?”他这句话本有僭越之嫌,赵玲玲却毫不在意,依旧笑道,“你是我的小厮,自然是本小姐在哪,你就在哪!”

    玄涛诺诺称是,跟在赵庆身后,向楼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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