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神秘奇湖 > 《神秘奇湖》正文 笫十九章 傻英雄悟出糊涂道
    笫十九章傻英雄悟出糊涂道

    万一飞去大堤上看水势,三个女儿西剑子、王咏梅、勿忘我一道陪同,又一些高手护卫。来到长江大堤,只见大江洪水泛滥,高涨倍増,波浪滔天。四人大惊失色,却见山也似的洪峰里,有一艄翁划一只小船,破越浪尖,作歌唱曰:

    长江奔腾浪滔滔,千年万载未苍老。

    冲到中游力正劲,胸襟宽阔无牢骚。

    任凭黑岸狂风起,岂损大流一毫毛,

    摇摇摆摆东海去,不睬名利和狗咬。

    万一飞颇惊奇,三女儿招手喊,却不见了老艄公影迹。勿忘我道:“奇怪。爹,这大的洪水,老艄公也不怕死。”万一飞怅然叹道:“神秘人吔。”王咏梅道:“爹,又是神秘湖,又是神秘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西剑子道:“爹,你说给我讲神秘湖起源,这当儿,触景生情,也该发挥发挥。”万一飞凝视滔天大浪,道:“谈不上发挥,故事也该如实讲来。很久很古以前,这神秘湖原本是一望无际大沙滩,一些老前辈开始在草丛横生的河滩上赖以生存。其实,神秘湖正是远古前辈们开发出来的大湖,湖水则是长江里浸渗出来之清水。渗出水越来越多,愈久愈大。古前辈辛苦劳作,一代又一代过去,沙滩变成了绿洲。但后来,又出现了蝗虫之害,远古,前辈采取‘以草治虫’方略,用草药水杀虫,用大蒜水杀虫,才免除了蝗虫的威胁。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繁衍,神秘湖岛才成为如今风景秀丽的鱼米之乡啊。”

    勿忘我道:“爹,可如今,这大江水汛涨,大堤一旦保不住,神秘城有被淹没之危险。”王、西二女惊叫:“好可怕呀,要是决堤,怕是连咱们的命也保不住了。”万一飞道:“众王们只顾打打杀杀,杀杀打打;争权夺利,勾心斗角,把这头等大事却置之脑后。唉!我死不足惜,只怕湖岛数万名百姓要遭殃呐。”勿忘我道:“难道没有法子挽救了么?”王咏梅道:“爹,看这浪头如山,怕是保不住了。”西剑子道:“爹,咱们全家快搬走,不逃命怕是来不及了。”万一飞道:“你们爹早发过重誓言:与湖岛共存亡,与万民同生死。死,又怕甚么!只要是为庶民而死,也死得其所。”勿忘我道:“爹爹真是旷世英雄的胸怀。”万一飞道:“我乃旷世平凡人,旷世英雄连眼下的事都解不了,算甚么旷世英雄?!”勿忘我道:“还是一句老话,联合东歌帮,先修大堤,后议其它事。”万一飞道:“上次,你把嘴都说破了,还是告吹。”勿忘我道:“十万火急!这么大的水势,我去找高帮主的爹高歌,加急抢险!告辞了。”说毕,便风也似地疾去。

    勿忘我来到东歌岛,找到高家。正巧高帮主也在,他又惭愧又惊喜。今日的高歌大不相同,不再衣袍褴褛,适才更了新装。但见:

    身着九鹰飞战袍,纯白发缠银色髻。

    脚穿一双朱红靴,青黄搭膊腰间糸。

    方脸威严,凤眼冷袭。

    个头七尺高身材,劲五十一二年纪。

    傲然放眼东歌岛,权威英豪谁能比。

    勿忘我道:“前辈,长江大堤危在旦夕。倘若决堤,只怕万事成空。”高歌捋胡须厉言道:“勿姑娘放心,大堤决不会毁于一旦。那是我用了十年光景,聚汇几十万两银子,动用上万劳工,筑成钢铁之堤,牢固至极,再大洪流也不会冲毁。”高水清道:“勿姑娘,当务之急不是大堤。而是擒贼先擒王,抢打出头龙。只要将万一飞干掉,其余众王好对负。只要我当了湖主,会改天换地。”高歌道:“湖主难当。儿啊,还是放弃当湖主的打算,跟我到高原去吧。”高水清道:“天下乌鸦一般黑,高原更不太平。那里连年混战,民不聊生,横尸遍野,没有宁日……”高歌道:“老夫年老头昏,儿啊,以后的前途全靠你去闯了。”高水清道:“爹,放心,儿不会为爹丢脸,一定会闯出个名堂,未来神秘湖是咱们天下。”

    勿姑娘看他们父子亲热,便急急告辞,回神秘城给爹禀报。

    英侠花侣,花侣英侠。神秘湖上鸳鸳鸯鸯,蝴蝴蝶蝶,好不难舍难分,缠缠绵绵。滑稽乐天的辛辛与贞贞姑娘星夜赏月。笑中剑与王咏梅情深似海。谢明月依然不放弃匆忘我,决意追随到底。老夫老妻的高歌与路多情也是形影不离,珍重人生的后头时光,决不虚度。西剑子与秋高开头热热火火,风风光光,而今呢,成了冤家对头,一个见不得一个。雨娇银、竹如故都被老爹给软禁起来,心中还是对高水清一往情深,抱着越出囹圄禁地的侥幸,不愿罢休。东歌帮中男男女女甚多,成双成对不少。高帮主思念勿忘我,对上次与勿姑娘闹翻,心中欠疚又耿耿于怀,矛盾重重。他看到那么多男仕花女已成良缘,想思自己,由不得自责。这当儿,只有一只小兔陪他,孤孤单单,萧萧条条。他想念生肖属兔的勿姑娘,但又恨她去为万一飞孝力。九天星不知上哪儿去了,高歌、路多情的话也未能使儿子高帮主折服。高水清只感前程渺渺茫茫,浑浑沌沌,仿佛迷失了路,徘徘徊徊,跌跌蹱蹱。情爱,对于一个男人,尤其是一帮之主的英侠高水清,禁欲禁情,适得其反。爱火在高水清胸中燃烧,他疯疯狂狂在野林中穿行,象追寻着勿姑娘的影迹。他后悔:“勿姑娘来报长江水势那天,要是留住她多好,然而,只议辩些堤坝闲事。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多少机会都被自己丢掉了。我身为帮主,难道是个无情郎么?为什么雨娇银、竹如故都在背后这样议论过自己?不能投缘,真可谓天大的憾事。莫非我这个高水清,天生没有良缘之福份?”突然,传来老鸦惨叫,“呱呱——呀呀”声撕裂他心肝一般,他凝神瞻视高飞之乌鸦,忖思:“好惨酸颤之声,我心中怎么有一种不祥预感,莫非是凶兆……要发生甚么事了?”他冥顽不化,血气逆转,暗道:“快去找秋高,他已答应与本主联手。在凶劫到来之前,干掉万一飞!否则,只怕来不及了。”高水清紧紧捏剑鞘,大跨步去会秋高。经过野竹林,好一派风光。但见:

    掀波不比海洋差,风起竹涛振天涯。

    竹海山水天上来,可比水浒蓼儿洼。

    秋高妄想篡夺湖主之位,已急不可待。万万没想到高水清找他,且诚心同他联手。除掉万一飞!这是秋高求之不得,做梦也想不到的好机会。鬼影幢幢之夜,秋高那贼溜溜眼珠在扫视,暗暗高兴。秋高暗忖思:“若不三下五除二,赶快灭了湖主,是怕将来久而久之,再没机会了。高水清,你不是我之朋友,是我永远之敌人!你要同我联手干掉万一飞,万湖主死的那一天,你也得死!”他眼中放着凶光,暗思忖:“如今,自己的敌人越来越多,众王也只能被我利用。众王美梦利用我,反而被我利用,这谁也想不到。这些敌人,一个比一个强大,都在互相利用,哪有真心联合。先利用高水清干掉万一飞,然后挟持西剑子,我这个女婿理所当然地就登基,继承湖主之位。下一步,利用西剑子对高水清的仇恨,她势必为父报仇。高水清呀高水清,你死到临头了!再下一步,该轮到财、色、名、权众王们去见阎王了。我登基庆典大宴上,只要略施小计,毒死众王,是轻而易举之事。到那时,一扫群雄,再没有谁敢与我秋某争高下了。”正是:

    阴谋诡计屡开路,妄想称霸一人独。

    如意算盘数秋高,天下无毒不丈夫。

    突然传来急促武步声,秋高抽剑叱道:“谁!”高水清已跃到眼前,道:“是我,高水清。”秋高暗喜,拱手笑道:“高帮主,哈哈,真乃飘飘若仙呐。”高水清道:“阁下,不必多夸。长话短叙,咱们约定,不会落空吧。”秋高道:“哪会哪会,我秋高一言九鼎,从不自食己言。在下承诺,决不会落空!”高帮主道:“不落空就好,怎么着?”秋高倚近高帮主耳边,叽叽咕咕,如此这般一席悄悄话,二人便消声匿跡。

    秋高想当湖主,阴谋先引高水清、万一飞互相残杀。但他总还不同于狼,对西剑子不能说没有一点旧情。再说,万一飞是他岳丈大人,他只有走借刀杀湖主之路了。秋高善长甜言蜜语,把西剑子给哄出神秘城。西剑子必竟是女儿身女儿心,三句好话把她硬心也软化了。秋高以“高水清在湖畔等候,共商议联手对负众贼王之壮举”为名,诱引西剑子出笼。西剑子不知是计,来到湖畔,就被秋高布下的四个喽罗给押禁起来。秋高又传言:“西剑子在湖畔会高水清,被刺伤后,捆绑在树上。而且,非得湖主亲自出马,方可救回。否则,人手多了,搁在西剑子脖子上的高家剑就‘咔嚓’一声响!”万一飞听下属禀报,便只得独自一人去救他的爱女剑儿。

    万一飞来到湖畔,喊“剑儿——剑儿”数声,却没有回应。此时,天已蒙蒙亮,突然“嗖哧”一声,跳出高水清来。还未及开口,正吃惊间,又“嗖哧”一声,跳出个秋高来。秋高拱手,阴笑道:“岳丈大人,想不到今日在这相会吧。”万一飞看他二人存有杀机,道:“这里处处有杀气!你们想怎样?”高水清怒道:“很简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切的一切,都在今天了断!”万一飞惊道:“果然杀机再现,不出所料。怎么个了断法?!”秋高移步,站居中间,两头都有七、八丈距离。秋高威厉道:“今天,由我来裁决,你们间的恩恩怨怨,就在这了断!”万一飞横眉对秋高道:“秋高,你是本座的女婿,难道你要出卖我?!”秋高用手抛着一个小圆玉佩,厉道:“你们间的仇怨要公公正正摆平。现在,只有一个法子……”突然,高水清搭箭上弦,强弓对准万一飞,怒道:“万魔头!这是一支毒箭:见血封喉,见血中毒,必不可救。今天,你非死不可!”箭将离弦,秋高却挺胸堵住箭道,目瞪着高水清,道:“高帮主,放下!把弓箭交过来!”万一飞气得目瞪口呆,高水清道:“为什么?”秋高举起舐血的剑,鬼眼睛一转,道:“你们,一个是在下的岳父,曾经提升过我,并把他的掌上明珠许配给我为妻,我不能对不住。另一个,则是我的朋友,一个曾经共事的同僚,而且还救过我,我也不能对不起。所以……”高水清寒眸愤视,道:“秋阁下,难道你要出卖我!你敢返悔!”万一飞寒视如电,斥道:“秋高,难道你要出卖你岳父?难道你连湖主也不认!难道你忘恩负义么!”正是:

    龙在林间遭蝎戏,虎落河畔被狗欺。

    貌似公正夸裁决,秋高变脸生毒计。

    为有野心猖狂志,狼子要逼二死一。

    见血封喉剧毒箭,豪杰逢凶可化吉。

    死寂刹那间,秋高道:“高帮主,再不把弓箭交过来,这一剑就先要了你命!”高水清看剑峰对住自己喉头,无奈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好,给你!”顺手把带毒的箭和弓乖乖交给秋高。秋高双手压平,道:“我当中裁,由我裁决。谁死谁活,上天来定!刚才,我话没说完,那就是用这个玉佩作赌!玉佩的正面是太阳,背面是月亮,抛在空中落土。日头在上,由湖主先开弓;月亮在上,由高帮主先开弓。只要谁中了毒箭头,必死无疑!”秋高咬咬牙帮骨,将手头小玉佩往空中一抛,落在草地下,上前一看,道:“看清了吧,是日头在上,由湖主大人先开弓。”高水清浑身盛怒,但脸不变色,心不跳。而万一飞气得浑身冒汗,左右为难,接过秋高扔来的弓箭,搭上毒箭,却拉不开弓。秋高暗忖:“借箭杀人,妙不可言。谁死了,我都可以当神秘城的城王!不论谁死,都对我有天大好处。”高水清视死如归,而万一飞却心中暗思:“高帮主不是该杀之人,我不能滥杀无辜。何况,不久来年,也许勿女儿,会与他成为天造地设的佳偶,他不是忘恩负义的秋高。可我不杀他,他要杀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秋高见万一飞迟迟不出手,叱道:“岳父大人,难道你要当一个天大傻瓜,常言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难道你要高帮主杀了你么?”高水清也激得额头上大汗淋漓,阴怆冷笑道:“哈哈,快动手吧!不管谁死,都是天意!”秋高道:“对不起,一个是我的岳丈,一个是曾救过我的侠友,我谁都不想让死,谁也不想得罪。但没有办法,现在就看谁的运气好喽。箭上有剧毒,见血便封喉。快动手放箭!”

    万一飞激得手发抖,射也不是,不射也不是,两头为难。但被他二人这再一激降,拉开的弓松了手。“嗖”一声,阴阴沙沙穿过高水清发髻,他连眼皮也未眨一下。万一飞把大弓扔给秋高,秋高又扔给高水清,并递给他一支毒箭,令道:“该高帮主放箭!”高水清十分麻利,弓箭及多类兵器样样精通,拉开弓,搭上毒箭,怒道:“万魔头,天会助我,惩办恶主!天要你死!你不得不死!”牙一咬,端端不偏不倚地向万湖主心口射去,看看湖主性命难保。说时迟,那时快,忽然一个敏捷身子护卫万一飞,大叫一声:“爹——”又“啊呀——”一声惨叫,倒在地下流血的却是西剑子。万一飞噗通跪在女儿身前,搂抱住西剑子,惨呼:“剑儿……剑儿……你不能死,你死不得呀……爹不能没有你……快……快醒醒……”秋高、高水清都煞了眼,跪在西剑子身前,悲悲凄凄。秋高硬挤泪,却是挤不出泪,假惺惺道:“娘子……想不到会是这样,天啦!苍天啦!怎么会是这样?!”高水清抚住西剑子手,惨然由不得涌出一串串泪水,颤抖道:“我的天,怎么是这样?怎么死的是你……剑子,想不到,万万想不到。剑子……你快醒醒……你不能死,该死的是我呀。”万一飞气怒道:“这都是你们演的好戏!剑儿,你为甚么要替我去死?为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啦?这不是天意,决不是天意!”西剑子挣扎着半睁眼,断断续续道:“爹,女儿死……死了……比……比……比活着好受……不过,我走后……最大的遗憾……是……是高……水……清……”说毕白眼一翻,断了气。万一飞急急拔掉剑子胸口的箭,又敷药,又点穴,又发功掌疗,也已晚了。正是:

    堪叹女儿救父死,原来蕴藏有奇志。

    倘若离世是解脱,宁可归天寻乐日。

    试问世上谁最孝?当然舍生西剑子。

    自古人终有永别,难得一首赞美诗。

    秋高大失所望,本意是早料岳父必死于高水清之手,结果死得出乎意料。想借机干掉高水清,再次取得岳丈的信任,再作计谋,便抽出剑来,“噗哧”一声,想冷不防,来个穿刺高水清。“咣噹”一声,却被赶来的勿忘我将剑克在一边。勿姑娘道:“发生甚么事了?”王咏梅紧随后,执剑而来,一看流血场面,扑跪下抚西剑子,喊数声。勿姑娘也喊,人却死了。一看这光景,勿忘我怒道:“是谁杀死了姐姐?!”高水清干脆道:“是我。”勿忘我手在打颤,道:“我不信!”王咏梅怒道:“高帮主,你为甚么会干出这种丧天害理的事情?!”气得哭颤。万一飞洒泪,抱着剑子的尸首,道:“天啦,这是杀人赌场!我年事已高,死了无所谓……为什么偏偏死的不是我,而是我这精灵灵年青青的心爱女儿啊!”勿忘我怆凉一笑,抽出剑来,剑尖对准高水清的额头,怒气难消。王咏梅却夺过勿忘我的剑,道:“勿妹,他是你最佩服最喜欢的人,万万不可下手呀!”高水清把王咏梅夺走的剑又硬夺过来,硬塞在勿忘我手中,又原回对准自己的额头,道:“杀吧!下手吧!我死在自己心爱人的剑下,死而无憾。”勿忘我手颤抖片刻,从高帮主头额,移剑到下腹,下不了手。忽然转身,剑对准秋高,怒目欲裂,道:“都是你出的鬼点子!你应该抵命!”秋高一身惊颤,吞吞吐吐道:“误会……完全是误会……我仅仅是个中裁啦……是中间人……西剑子不是我杀的……是高水清杀的人,应该抵命的是高帮主哇!”勿忘我怒道:“剑子姐几次寻死,都是我劝回。一次跳湖,是我设法把她捞上来,后来才知,她是因为你秋高而不想再活下去。其实,剑子姐早就被你那心中的毒箭杀死了!她活着,也只不过是个活死人,所以,应该抵命的是你秋高才对!”秋高的剑早倚在树边,被王咏梅拿捏在手上。秋高剑不在手,勿忘我的剑尖对准他心口子,吓得面如土色,颤颤抖抖求道:“岳父大人呐……快救救我吧……你看……贤婿都是为了岳父大人啦……”万一飞道:“我没有你这种恩将仇报、六亲不认、弑父杀妻的恶婿!”秋高一身发软,跪地叩头,道:“饶了我吧。岳父大人,第一箭,你完全可以射死高水清,为什么岳父大人手软?错失良机?”万一飞道:“对不起,我万一飞不是你的岳父!要问我为什么手软,我的回答是:不知为什么!无法来解释。本来该死的是我,剑儿却替我死了……永远地死了……可怜的剑儿……我的掌上明珠……为什么你要早早离开爹啊……这不是天意,这不是,决不是!”秋高鬼鬼一笑,道:“杀我妻者高水清也,我要替剑子宰了你!”王咏梅堵住,道:“也许谁死谁活,皆是天意。”

    万一飞抱着剑子流血的尸首,怒道:“我剑儿没有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丈夫!其实,真正害死剑儿的是你这条毒狼!该抵命的应该是你秋高!”勿忘我一听,便“噗哧”一剑,从秋高前心刺穿到后背,来了个前后通。血流汹涌,秋高惨叫一声,一命乌呼。正是

    借箭杀亲罪难逃,恶人终归有恶报。

    一剑穿透岂解恨,遗臭千年仍声讨。

    古今奸计实害己,自食凶果是天道。

    凡事必当顺民意,不管狮吼与狼叫。

    高水清跪在西剑子尸体前,道:“下一个该死的……应该是我!不管怎么说,是我用毒箭射死了剑子啊。”万一飞道:“非也!你要射死的是我,而不是她。剑子是为了救我,作出了自我牺牲……这大的悲剧……太残忍……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高水清哑口无言,回答不出来,眼前只觉一片昏黑,糊里糊涂。当他清醒过来,眼前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草地上留下两滩鲜血和秋高血尸陪着他。高水清扑倒在西剑子流下的血滩上,泪水和血泊混在一起。

    东歌帮高帮主直挺挺栽倒,又挣扎着爬起身。此时雷声大作,倾盆雨下,闪电光照得他脸变了形。凛然之气支撑的高水清,突然头一次感到心灵在无尽地失落,如同向无底的深渊里坠没。他用拳头敲敲自各儿脑门,运气调息,只觉力道大减。他阴沉沉冷笑几声,移步到秋高的血尸旁,又怆凉一笑,暗道:“秋高啊秋高,你终于有了报应。我自以为聪明一世,却糊涂透顶,竟然同自己的敌人联手合作,杀了酷爱过我的好女人。亏我想得出来;亏你的手段无聊而残毒!令人纳罕的是我这个自以为是大英雄的高水清,却做了这么一件极荒唐之事。我伏了,完全折服了,勿姑娘所言,几语已道破。原来我要杀万一飞,一直把万一飞当作一切的恶源头,才是无中生有。不,不不,也许,现时辰,说这话还为时过早。万一,万一万湖主藏污纳垢,也许本帮主滋生的并非是误断。是真是假,还未作出最后的决断,对,要再查一查,否则,本帮主以除万魔头为己任的大志大举——这勇气的支柱就要坍塌了,象一座冰山化成水,流光流尽。天啦,这精神支柱一旦倒下,我再也没有气力了,象个活死人。走,再做最后一次侦探!”

    高水清用土沙把秋高简葬了,只说了几句话:“秋高,但愿你到阴曹地府里改过自新,脱胎换骨,洗心革面,滆魂思罪……二辈子再不要做恶人了!”言罢,便一骨碌势起身,携剑鞘直奔神秘城。

    高帮主对神秘城是再熟悉不过,行至城外,已是二更时分。这阵子,禁兵虎虎守城头,风声鹤戾一般。高水清施展轻功,劲影旋飞,潜进城墙里。他暗忖:“万一飞、勿忘我、王咏梅都在为西剑子守灵,这是最后一次侦探,也怕是最后一次机会喽。等侦清真象,再去祭奠剑子也不迟。何况,此时此刻,他们与我也坐不到一条板凳上哇。”

    高水清将神秘殿内外都查知得了如指掌,但有一个黑洞洞的地当,他一直生疑,却没机会查。在这怪地当,是一片假石山,他同西剑子、勿姑娘曾约会。他回忆起一次突见石山挪移,却未查出底细,便潜近假石林中,摸摸这个石峰,推推那个石岩。突然,哑哑“吱吜”一声,一座三人高的石峰竟然变活移挪。探头去望下,只见烛光淡闪中,有一可怖地下洞道,时而黑漆漆,时而亮晃晃。他抽出剑,右手紧握,左手扶壁,纵身跳入坑洞,又轻轻推移,那石峰原回就位。高水清忽见坑道里越走越亮,越行越宽。屏住呼吸,右手握剑柄已流汗。他判断:“这位置正是神秘殿下,不会错。”突起“嗖嗖嗖……”无数暗箭飞来,高水清剑挡身闪,连滚带爬,还是躲过了。又是一阵火箭如火蛇缠缠扑来,幸好火光明显,高水清又扳回这一场。再往前行,突然数根丈长铁枪左右扎来,高水清剑刃锉割,疾身闪躲,又挚闪数招,才避过诡毒暗枪。三关过后,奋力前移,忽见前头灯烛数百,香火燃烧,案台上设有“万户”灵位。“万户”是何意?高水清忖思:“万户难道是一个人?是万一飞的祖宗?可万一飞不是当地人,他的老祖宗是在外地远当呢。”他摸不清,怕有机关重迭,小心翼翼捏手捏脚走近。高水清第一次跪拜万户灵位,他叩毕三个头。起身,见左右香案后,置有试杯、验器、度量衡等物件。拐三道弯,沿烛火亮道而入,突见地下宫殿,颇为惊奇。忽一道银河近身,飞身轻功而越,彼岸有自转织布机械、地震龙仪等器。高水清思忖:“本以为万一飞在搞鬼把戏,做神弄鬼,想称霸岛湖,吞并天下。原来他的勃勃之潜心,不在使《火龙轿功》霸占财色名权,而在这些造化上。莫非我的精神支柱、勇气都要化为冰水?莫非无用者是我,昏傻者是我,错者也是我?”再放眼下细看,真个神奇造物。但见:

    万户神灵,地宫银河。

    风车水车织布机,造化奇妙数第一。

    金银铜仪,聪慧世人谁解。

    藏器宝典,如同天工开物。

    地下竟然出祥云,疑是兵将请天神。

    猛然,前头暗殿突地万丈光放,高水清握剑走近,忽听一阵阵剑器轻响,渐而触心如焚,麻身刺耳。而刚才那些造化物器陈设殿里,却传来新异音乐,令他开魂悦耳,如置身仙境一般。又拐一道小弯,见一道银门,走近便自开。内屋书典,成山叠置,旁掛一金剑。高水清取下剑来,灯烛下端详,上铸有《千年剑》金字。高帮主不解其意,放回原处。便翻经典,书页中有自然天地奇器造化物图,武功典书寥寥无几。

    突然一阵铃响,高水清回身往外疾跨。听见旁殿有神秘乐音奏曲,试推开山门,出现地下神秘岛湖异境。这当儿,传来辛辛、贞贞的呼唤:“高帮主——高大哥——”高水清对自各儿脑门打了一巴掌,闭目又睁目,道:“见鬼!这怕是梦吧……怎地在地下殿宫中传来辛辛、贞贞呼声?奇了!”忽又有竹如故、雨娇银在呼唤:“帮主大哥——高大侠耶。”一声接一声,黑乎乎中,仿佛几个精灵在蠕动,惊得他浑身冒汗。定睛看去,还不止适才四人,好象有笑、谢二侠的影子;又见九天星婆婆执剑几个旋飞身,已到跟前。惊得高水清不由自主退后三步,断断续续道:“你……你是……是真还是假的婆婆?”那九天星道:“高帮主,你爹娘也来了,快看,还能是假么?”高水清细端详,果然见爹爹与后母携剑而来。九天星道:“婆婆老朽了。听你爹说,你不记老妇之过,还找我,请我回东歌帮。而且,你爹娘都来请我,我便毅然决然回帮了。老妇回帮是想立功补过,做上百十个善举,以赎回当年我犯的罪孽。”高水清双手只摇,道:“前辈,不,不要提从前的事了,既往不咎。何况,这个世间,在下犯的罪孽比前辈还多还重还惊人呐。”九天星道:“帮主一世英明,你能犯甚么罪哩?”高水清叹道:“唉,一言难尽……”

    正说间,高歌、路多情、笑中剑、谢明月、雨娇银、竹如故、贞贞、辛辛、针针一路串随勿忘我、王咏梅而来。高水清下跪,迎道:“爹,娘,各位辛苦了。”高歌双手托扶起高水清,道:“快起,快起来。儿啊,我们到处找你,以为你出事了。你怎么一个人闯进这魔殿鬼影里来了?”高水清起身,道:“爹,娘,各位侠仕,在下想……想再作最后一次侦探,来断定真真假假,是是非非。”路多情更了柳叶新长裙,显得不一般。但见:

    貌非桃花艳丽,却象秋菊遇黑霜。

    眼似杏仁苦恨,饱含人世愁。

    发髻高宠,傲笑面对生和死。

    几丝白发,勾起多少情与仇。

    不似冬梅胜冬梅,岂怕三九冰雪降。

    路多情道:“清儿,秋高这个罪人死了,可怜剑子也送了命。前头的事,勿姑娘、王姑娘都一五一拾讲给我们了。要不是勿、王二姑娘领路,我们都还以为你出事了哩。”笑、谢等齐喊:“高帮主。”“帮主跟我们返回东歌岛吧。”高水清道:“不能回!众兄弟,小妹们,这里有奇观。”又道:“勿姑娘,在下第一个要谢你救助之恩了。”勿忘我道:“高大哥,何必客套。其实,大哥救我多次,要谢,是我应谢大哥才对。”高水清道:“你们怎么进来?”王咏梅道:“万湖主是我爹,他给勿妹子和我指过一条暗道,顺那暗道,我们就找到这来了。”笑中剑道:“帮主,你说这里有‘奇观’,有甚么奇观?”高水清道:“我过了三道机关,后来见到万户的灵位,灵位旁有些稀奇古怪的从未见过的造化物器。走!我领你们去各秘殿瞧瞧。”说罢,众人便跟了去,个个见了造化奇物,惊叹不已。

    正往前走,忽然旁通一另道。高水清领各侠径直前行,突兀展现一地下岛湖。勿忘我道:“这地下岛湖与那上头大岛湖是上上下下接通。”雨娇银道:“你有何依据?”勿姑娘道:“我爹万湖主讲过。”高水清道:“万湖主现在何处?”勿忘我道:“在为剑子姐守灵。”高水清断续悲道:“西剑子……死在我的手上……想不到,万万想不到……为什么会是这样?唉……我的罪……怎么能挽回呐?”勿忘我道:“高帮主,过了的事,已经过去了,不必耿耿于怀,纠缠不休。”高歌道:“儿啊,江湖上,很多事出其不意,完全与自己想象的相反。比如你亲娘的过世,也并非是你继母她有意所杀这就象西剑子,并非你有意所致命一样,你九天星婆婆是受人之命而为之。万一飞,并非人想象得那么坏,那么可恨,那么罪大恶极。但一时又分不清是真是假,分不清对与错。”高水清道:“看了这地下殿,我才愰然大悟:原来万一飞湖主并非我想象的那种恶人……他在造化……谋造另一个神奇境界中的事……是些不打打杀杀,不流血的有益事呐。”谢明月急道:“帮主,快领我们去看看。”高水清道:“走!”

    一路一串执兵刃的侠侣,一一地看了万一飞倾心的造作。又拐过银河水,忽见地下湖上漂泊有风力车、水力车、风力船、水力船。造型各异,精雕细刻,玲珑小巧。又见清湖深底,有木潜船动游,众人大惊。高水清道:“真乃神仙造化也。”高歌道:“这些决非外人所为,定是万一飞的谋制。”勿忘我道:“我爹制作这些,花费了毕生精力。他想把这些用于湖岛之上,为万民谋福利。”高水清道:“为万民谋福利,原来内幕后幕是这样……一切都打了个颠倒,全搞反了。那么万湖主炼《火龙轿》又是为了甚么?还有……对了,还有‘万户’是指甚么?”雨娇银洒笑道:“万户,万户,故名思意,就是湖岛的上万户百姓了。这么简单的问题,连三岁的童儿也知晓耶。”勿忘我只摇头。竹如故笑道:“万户,姓万,名户。是万一飞的老祖先吧。”勿忘我道:“猜对了。万户是我爹们家族的老祖宗,说起来话长,这要讲起万户老祖的故事:万户老祖为探月亮之秘密,在座椅上捆绑四十七支火箭。自己坐在椅子上,双手举着大风筝,令手下人点火。顺应火箭的反作用推力,他的座椅能有强大的升力,就这样升上高空。然后,利用风筝平稳着陸。但不幸的是:火箭爆炸,未能到月亮上,万户为蹬月而献身。万户老祖是飞向月亮,飞向宇宙的第一位先驱。”路多情道:“噢,原来是这样。才知晓万户并不指神秘岛上的万户人家,而是指一个前辈大英雄呐。”高歌道:“真乃惊人胆略,真乃旷世大英雄。”高水清忽然惊觉,道:“那么说,万一飞手持两个大风筝炼《火龙轿》……对,他也安装有火箭,也想升天不成?”勿忘我道:“这不是仅仅为了升天,这是一种壮举,一种超乎非凡的壮举。那是为后人开闯新天地而做的自我牺牲。一旦成为正果,一旦传遗后人,将造富于民,兴旺故国。”笑中剑道:“江湖上会出现这种奇绩,真乃罕见,真为空前之举呐。”高歌道:“老朽原来以为万一飞老兄在装神弄鬼,故弄玄虚。后来,就撇开了他。没想到万老兄修高境,盘新道;上用天理,下耀祖宗;力挽狂澜,舍生取义;修成正果,造福生灵;真可谓大义凛然,大有作为。”高水清瘫坐地下,失魂落魄道:“万一飞原来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不是我们要致于死地的恶魔头,一切都搞反了,一切都搞错了……天呵,出乎意料之外……天啦,我们推翻万一飞的奋斗原来是一个大错!我的精神支柱真地要塌坍了,天啦。”有诗叹道:

    高高水清鱼儿显,悔过愚斗时已晚。

    来也冲冲去匆匆,亡命狂搏亦枉然。

    谁教孩儿受蒙蔽,黑白颠倒是非乱。

    蜡残人死如灯灭,九千里路似云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