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道人长叹一声，身子往后一仰，躺在地上抬首望天，两眼望着空中白云飘过，缓缓说道：“换做别人，我绝不会说。但你是成云独子……他的事情，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了。”说罢，又是长叹一声，说起了向成云的种种往事。
“你爹当年服下菩提果后，修为大进，闯荡江湖罕逢敌手，这才起了上天极宗闯阵的心思。别人说他是沽名钓誉，但我心里清楚，成云胸中甚是辽阔，他上山来，不过是为了印证修为，那些世间虚名，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向羽点点头道：“我看也是！道长您不愧为我爹的知己啊。”
木道人点点头，续道：“闯阵成功后，我俩一见如故，当即就在这妙云峰上坐而论道，直谈论了三天三夜。这三天里，我俩口中讨论，手上比划，两人都是大有裨益。后来，莫师兄也参与了进来，也被成云的心胸气度所折服，便邀请成云担任山门护法一职，成云仰天大笑，当即答应下来。”
“之后不久，上代国师练功不慎走火，突然暴毙身亡，我门中打听到林素清欲进京谋求这国师的职位，便给成云写了封书信，望他前去把这国师的位子拿下来，免的朝中再起波澜。”
向羽插口道：“哦？林素清还没当上国师，道长你就已经料定他会不干好事么？”
木道人苦笑道：“说来你不算外人，我也不瞒你。这林素清乃是我天极宗弃徒，真要论起来，他还要喊我一声师兄。”
向羽大奇道：“啊？林素清是您的师弟？道长，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木道人摇摇头道：“此事说来一言难尽，日后有空再说，今天还是先说成云。当年成云答应了谋求国师一事，不料却在进京途中结识李梦曦，二人一见倾心，过起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没了成云与林素清竞争，这国师的位子十有八九会落到他的手里。”
向羽这才明白，当年还有如此波折。
“后来你爹曾携李梦曦上山，亲口向莫师兄道歉。莫师兄见你父母是真心相爱，不但没有半句怪罪的话，反倒诚心祝福他们。”
向羽赞道：“莫真人果然心胸宽广！”
“山门护法，地位本就微妙，更何况你爹亲自上山谢罪，师兄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不过，梦曦倒是个识大体的人，后来她力劝你爹，自己幸福固然要紧，但也不能不顾天下苍生。按照常理，你爹决定的事情，那是任谁都劝不回来的。可那一次你娘居然说动了你爹，成云他居然改变了主意，决定不放弃国师的争夺。”
向羽笑道：“难道我爹是妻管严，怕老婆么？”
木道人瞪他一眼，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哎！后来，宫中突然下旨，召你娘入宫为妃。你娘虽不舍得你爹，但为了保全家族，迫不得已只好委曲求全。她这一走，你爹大受打击，心灰意冷，从此隐居在无涯岛上，不问世事。”
向羽听罢，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也曾听人提起，当初无涯岛的名字就是向成云所提，之前他还不明其意，现在听完木道人的话，他才明白，向成云取的想必是“此恨绵绵无绝期”之义。
“后来，林素清如愿以偿，坐上了国师的位子。而你娘入宫后被皇帝看中，恩宠有加，竟一步步当上了皇后。只可惜天妒红颜，不到三年，你娘竟在宫中病逝。你爹大怒下单人独剑怒闯禁宫，和皇帝大战一场，出宫后便销声匿迹。等他再上九清时，怀中已多了一个婴孩。”
向羽奇道：“婴孩？那是谁啊？”
木道人瞪着他道：“还能有谁？自然便是你这小子了！”
向羽听罢不由失笑道：“哈哈，好吧，原来是我！”
木道人叹道：“当年他来见我，便是要把孩子——也就是你这小子托付给我。我十分好奇，既是他的儿子，带回逸州便是，为何要交给我？起初你爹还不肯说，我再三追问下，他才道出实情，原来，他是把你从宫里抢出来的！”
向羽奇道：“啊？从宫里抢来的？什么意思啊？”
木道人道：“当时我也和你一样不明其意，经成云一番解释我才明白。原来早在几年前，那皇帝小儿不知练了什么古怪功法，竟然不再亲近女色。他封你娘为皇后，一面是看上了你娘的绝世容姿，但更重要的是为了掩人耳目。如此一来，你娘自然没有子嗣，因此招来皇太后的不满。皇帝实在被他娘逼的没有办法，居然秘密召你爹入宫，而你这家伙，就是在那时有了的。”
向羽大惊道：“啊？道长，您说的都是些什么啊？我是在宫里出生的？这……这怎么可能啊！”
木道人道：“当时我和你一样，觉得大乾皇室就算再昏庸，恐怕也做不出这件事来。但你爹说的十分郑重，不由得我不信。起初你爹对此事也是嗤之以鼻，把前来传旨的太监破口大骂一顿，打出门去。但后来皇帝身旁的心腹太监亲自登门，说你娘若是再怀不上一儿半女，不但保不住皇后的位子，万一皇太后发怒，只怕连性命都难保。更何况，这也是唯一可以陪伴你娘的方法，并且他再三保证，绝不会有别人知道。你爹考虑再三，终究还是忍不住相思之苦，乔装入宫陪了你娘两月有余，这才有了你这小子。”
这番话只把向羽听得目瞪口呆，想说什么，可又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娘怀上你不久，成云便出了皇宫。宫里除了你娘、皇帝和少数几个皇帝最为亲信的太监外，再没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其他人包括皇太后在内，都把你当皇子一样抚育。谁料你出生后没多久，你娘突然暴毙身亡。之后便是你爹闯宫之举，照我看，他固然是心痛你娘，但更重要的，恐怕还是担心你这个亲生儿子。”
“他进宫见到皇帝之后，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之后就动上了手，后来你爹就抱着你出了皇宫。因为事关重大，他出了京城后没再回家，而是直接上九清山前来找我。想必他心里清楚，以你这样离奇的身份，天下虽大，只怕只有这九清山上才有你的活路。”
向羽听罢，一方面固是震惊这皇室秘闻，内情竟是如此诡谲，另一方面更是疑窦重重：这么说，原本原装的向羽，不，或许不叫这个名字，也就是当年向成云从皇宫之中带出的那个孩子，是确有其人的。那么，他现在身在何处？是已经死了，还是另有隐情？
“因为事关重大，有关你的事后来都是莫师兄亲手操办，具体我也不清楚了。后来师兄还命我上青云山庄给你爷爷送信，只说你爹有一个儿子，现在在我天极宗修炼，修炼有成后自会认祖归宗，还留下了成云的一副画像作为凭证。你归宗的时候，想必见过那副画吧？”
向羽想起了在向峰庄上时那“血云现，吾子出；青芒起，向氏兴”的十二个大字，点了点头。
“你的事办妥之后，你爹为了保险起见，便隐姓埋名，绝迹江湖，更不踏足中原一步，孤身前往西方大漠，在妖族边境一带活动。”
向羽双目一亮，略有几分激动地道：“哦？道长，我爹他难道还在人世么？”
木道人点头微笑道：“那是自然！他非但没死，还换了另一个身份，干出了不少大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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