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律也看到他脸上的冰霜,那是从未见过的冷酷到极致,眼睛直直的看着那张旧报纸,黑曜石不再闪亮,像是即将爆裂的玻璃,带着几乎要将人分崩离析的锐利。

    伊律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颤抖的瑟缩着身体。

    空气中是窒息的死寂,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

    时间停滞了几秒,然后徐尧溪伸出手缓缓拿出那张旧报纸站起身来。

    莫莲,他的母亲,就在那张泛黄的旧报纸上,温婉的对他微笑。

    一瞬间,恍如隔世。

    徐尧溪清清楚楚的记得,母亲这样子对自己微笑,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年他七岁。

    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父亲照例不在家,自己在楼下的花园里和兰姨一起种花,是母亲最喜欢的百合,他准备种好多好多的百合,这样在第二年春末夏初的时节,母亲就能看见满园白色的百合花,然后开心的笑起来了,事实上,母亲很长时间都没有笑过了。

    楼上的窗子里传来钢琴优美的旋律,那是母亲最喜欢的曲子,叫做《梦中的婚礼》,哆来咪发骚拉稀的单调音符,从母亲灵活的手指里跳出来,是那么的动听,他几乎听得入了迷,他问兰姨妈妈为什么会喜欢这首曲子,兰姨却是望着窗口的方向叹了口气,那时她不懂母亲的忧郁从何而来,更不懂兰姨的叹息是因为什么。

    然后,在最后一个动听的音符也静止之后,母亲从窗子里探出头,她微笑着唤她的名字,她说:“尧溪,你一定要乖哦!”

    那微笑,在小小的他的眼中,倾国倾城。

    然后,在他即将跳起来欢呼的时候,母亲纵身从窗口跳了下来,她穿着一袭红色长裙,像一只美丽的蝴蝶,轻盈的从空中飘落下来,摔在离自己不远的地上,支离破碎。

    兰姨发疯一样冲上去大叫,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而自己就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母亲的鲜血浸湿了长裙,看着她美丽的脸在自己面前变得面目全非,看着所有人在发疯一样的哭喊,而母亲就静静的躺在那片血泊中,却是如此的安详,嘴角噙着一丝微笑。直到她被人七手八脚的抬进来救护车,他才终于哭喊出来。

    他想追上那辆白色的车,他不想让别人把母亲带走,可是他不能动,双腿失去了直觉,酸软无力,他急得嚎啕大哭,兰姨走过去紧紧的抱住他,她闻到兰姨身上腥甜,胃里突然翻滚着的恶心,不可抑制的弯下腰呕吐起来。

    男人站起身来的时候,伊律也赶快理好衣衫后退到离他稍远一点的地方。此时,她有点感谢那个叫莫莲的女人,幸好她在关键时刻将他的注意力转移。!%^*

    终于调整了自己狼狈的呼吸,她胡乱的抹了抹脸上还残留的泪珠,然后看向那个男人,好几分钟过去了,他还在低着头看那张报纸,黑发在他雕塑般的脸上投出大片阴影。

    她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薄唇紧紧抿在一起,身体挺拔的站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她稍稍弯下腰看他的脸,不知为何,他的脸色却是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毫无血色。

    无论如何,她还是想要弄清事情的真相。

    终于,十几分钟过去了,她鼓足勇气小心翼翼的叫他的名字:“徐尧溪!”

    可那男人好像没听见,依旧以那样的姿势站在原地,那张泛黄的旧报纸,在他手中微微的颤抖着。(!&^

    她皱了皱眉头,看来,报纸上说的没错,莫莲,已经去世了!不知为何,看着这样子低着头的他,她心中竟然萌生出一丝同情,至少,自己的爸妈还都陪在自己身边。

    深吸了一口气,她小心翼翼的走向前。这才看清他的脸,那双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危险讯号的黑曜石,竟然泛着些许潮湿的光亮。

    “你……你,别难过了!”一时的震惊,她结巴的话都说不出,只好笨拙的从口袋里翻出纸巾想要递给他。

    可怜的伊律,她又忘了,这个男人是恶魔,纵然再悲伤如孩童,他依旧是个不折不扣的嗜血撒旦,所以,迎接她的同情的是,那个男人,抬起头的瞬间,直接伸手掐住了她细腻的脖颈。

    她手中的纸巾飞扬着掉在可地上,突如其来的强烈的窒息感,让她的大脑瞬间充血,巨大的不适让她不顾一切的挣扎着。而看着她的黑曜石中,那些许的潮湿已然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嗜血的仇恨,寒光四射,宛如一把精心打磨的利刃,似是要直直插入她的心脏。

    她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他的大掌是如此坚硬。

    可是,几乎在最后一刻,他终是松开了她,伊律勉强站稳剧烈咳嗽起来的时候,他转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拳头砸在洁白的大理石桌面上。

    一滴眼泪在这巨响中,无声无息的掉落下来。

    “你这么恨我,是因为她吗?”

    “你想知道什么?”

    “事情的真相!”

    他不语,自顾自的走向前,手上的鲜血滴下来,在白色的地毯上显得格外刺眼。

    他坐在总裁椅上,然后将那张一直紧紧被他捏在手里的旧报纸随意的丢进垃圾桶里,悠然的点燃一支烟。

    “事情的真相就是,你母亲害死了她!”他缓缓吐出烟圈。

    黑夜再一次悄悄的来临,城市的灯光依旧璀璨如昔,伊律的世界确是一片黑暗,她颓然的站在男人面前,脸上是无法言说的悲伤,可能母亲永远也不曾想到,自己当年收下的那枚翡翠戒指,会害的莫莲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求你不要伤害我妈妈,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她几乎是哭着求他。

    “刚巧,我对你还有些兴趣!”

    “如果我说不呢?”

    “那你就等着去监狱探望你的母亲吧!”他玩味的走近她她,悠闲的吐着烟圈,以一种王者的姿态俯视着她颤抖的身子,凑近她耳边邪魅的开口道,“还有,齐先生,恐怕你要永远和他说再见了!”

    “我答应!”她从牙关里挤出回答。

    ……

    一群男男女女正在喝酒玩闹,玄雅在人群中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她婀娜的身姿和姣好的面容惹得一众男人蜂拥而上找她搭讪,可她的目光却一直有意无意的看向角落里一个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衣的男子。那个人是齐洛,他在拿着手机打电话,从他脸上失落的表情可以看出,又一次没有打通。

    她推开围绕着自己的那堆男人走到吧台问服务员要了两杯酒走向齐洛。可还没走到他身边那人就站起身来匆匆走向她。

    “今天你出院应该好好庆祝一下的!”她笑意盈盈的把酒杯递给他。

    “玄雅,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吧,律律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我放心不下。”

    一听到他说伊律的名字玄雅一脸的笑有点僵住,可还是扬起嘴角微笑的看着他:“伊律不会出事的,说不定是手机忘在哪了所以才接不到你的电话。”

    “嗯,你说的对,她从小就丢三落四的。”

    对方的话让齐洛稍稍松了一口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依旧没有伸手接她递给自己的酒杯,“不行,我都出来一天了,我还是先回去看看吧!”齐洛抱歉的说道:“今天谢谢你接我出院,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玩。”

    齐洛说完歉意的对玄雅笑笑就拨开人群匆忙走了出去。

    背后的玄雅一脸的笑瞬间凝固,望向齐洛离开的方向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伊律,你这个贱人!”她不甘的骂道。

    已是十点钟的时间,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空荡的街道和酒吧里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齐洛又一次拨出那串号码,依旧是客服小姐标准化的声音提醒他,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无奈的皱了皱眉,他坐上出租车赶往回家的方向。

    此时,在那个略显破旧的小区外,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刚刚停下。车里的女子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半边脸,仔细看,会发现她白皙的脸上无限暗殇。

    “到了!”

    看车子停下她茫然的抬头看了看院子里楼上亮着的灯光,然后失神的推开车门欲走下车去,全然不顾旁边的男人的注视。

    看她下车徐尧溪随之拉开车门走了出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抱,虽然刚才在办公室里才和她温存过,可眼看着她就要离去却凭生出一丝不舍,恨不得再次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

    “你知道该怎么做吧?”他邪魅的看着她扬起嘴角问道。

    他的怀抱让伊律再次不安起来,虽然最终妥协让他载自己到小区门口你,可这里进进出出都是熟人,怎料到他会有如此举动。伊律慌张的就要推开他,可那人却反倒加大手上的力度紧紧钳住她的腰部丝毫不放松。

    “怎么,怕他看到?”

    怀里女人的慌张躲藏让徐尧溪的脸色顿时冷却了几分,难道她就那么在乎那个男人。

    “没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