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在客栈,云以墨独自一人在客房潜修,无意中听到了隔壁两人的闲谈。
“老七,幸好你回家耽搁了大半年,没有去朱家,你可知道朱家发生了什么?”说话的人有些年老。
“老大,怎么了?”声音有些年轻,略带沙哑。
“朱家败落了,而且是在一夜之间。”
“怎么会,朱家家财万贯,即使有恙,那瘦死的骆驼总比马大呀。”
“很诡异,我听说那天朱家大老爷回来了,随后朱家大院便闭门谢客,到了晚上,朔风镇倾盆大雨,电闪雷鸣,隐约有鬼哭狼嚎的声音,甚是恐怖,大家都不敢出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第二天早上,有人看见朱家大门洞开,有个好奇胆大之人进去后,没多久就满脸惧色地冲了出来,可是冲出来不多久,便七窍流血而死,惨啊,也不知道朱家到底做了什么孽,现在朱家就是一个鬼宅,没人敢靠近,更别提进去了。“
“啊,老大,这么玄乎的?”
“你以为我骗你啊,不信你去那宅院附近看看,阴风阵阵,大白天都冷的有些刺骨。”
“为啥不请个仙人来看看啊?”
“请了呀,但是仙人来看过之后摇了摇头便走了,什么话都没留下。”
听到这里,云以墨明白了,朱家撞鬼了。厉鬼索魂,朱家几百口人命全赔进去了。普通的修炼之人哪里是这吃了几百条人命的厉鬼的对手,光那腥风都足以使之晕厥,还怎么打。“朱家真是罪有应得。”云以墨撇了撇嘴,没有再继续偷听那两人的谈话,继续开始自己的潜修。
第二天清晨,云以墨早早地离开了客栈,准备在镇上转转,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仇人的消息。
两个时辰过去了,多方打听,却没有任何收获,此时的云以墨来到了朔风镇镇口。
“话说那小河神看见男子在水中肆意捕捉鱼虾,甚是恼火,于是悄悄接近男子,使用他手中的木棍,对准男子的后脑勺就是一棍 ”一名男子在朔风镇镇口讲着评书,在男子附近,有一名瘦弱乖巧的小女孩,端着一个大碗,向着听评书的人群讨要一些碎钱,“众位父老乡亲,我们父女俩漂泊异乡,生活不易,各位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谢谢各位了。”脆生生的童音,好生稚嫩,与云以墨当年,如出一辙。
云以墨见到这说评书的父女俩,便回忆起当初他与父亲一起的日子,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凑上前去,与其说是听评书,不如说是借着评书,回忆当年。
临近晌午,天气渐渐炎热起来,而父女俩的大碗里,也盛了不少铜板,这让他们很高兴。
当众人离去之后,只有云以墨一人还在那,父女俩看到一位气质有些出尘的年轻人看着他们,有些不解,便走到云以墨面前,问道:“这位公子,可对在下之前的评书有些异议?”
“不不不,听着您的评书,让我回忆起了一些往事。”云以墨这时才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发现人都走光了,有些窘迫。
女孩看到云以墨有些尴尬的样子,“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而父亲则拉了拉女儿,示意这是很不礼貌的,女儿不得不站直身体,紧闭双唇,但又无法忍住,只能双肩颤抖。
云以墨看到这,不禁说道:“当年我的父亲也是这样。”
“哦,令尊也是说书之人?”男子有些惊讶。
“也是在这里,也是这个时候,可惜,当年 ”云以墨神情有些黯然。
“对不住。”
“无妨,已是往事。”
“未时我还会在这里继续说书,凑够了盘缠后,我们父女俩就准备离开了,公子若是有些闲暇,还可以过来听听。”男子微笑着说道。
“好。”云以墨点头示意后,便与之告别。
未时刚到
“上回说到小河神之父乃河中神灵,却不知真身为何 ”朔风镇口,评书继续。
围观之人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附近民居的窗户也打开了,都投来好奇的目光,在这无聊的小镇上,能有一个说书人,总是有了一点乐趣。
云以墨跳上了附近的民居,坐在屋顶,看着父女俩,不由自主地笑了。
“叮叮当当”铜板在大碗里雀跃,层层累加,让小女孩好不高兴,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两眼弯弯,小嘴乐的合不拢。
“走开走开!干嘛呢!滚开!”曾经那梦魇般的声音突然出现,将云以墨拉回到了现实。
一群地痞身着黑色坎肩,手拿大刀,非常粗鲁地闯了进来。
“你这穷酸儒,还在这里,上次就警告过你,看来不给你点颜色是不长记性了是吧?”为首的汉子虎背熊腰,直接走上前去,将男子像拎鸡仔一般提起,狠狠地就是两耳光,小女孩看到这里,吓得丢掉了手中的大碗,碗应声落地,碎裂成块,铜钱洒了一地,周围的人看到,一哄而上,都在抢夺铜钱,哪还管那小女孩和男子。
“不准欺负我父亲!”小女孩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冲上前,用自己羸弱的小拳头使劲地锤着大汉的脚。
“哟,平白无故捡个丫鬟和压床小老婆,哈哈哈哈。”汉子说罢,另一只手直接将小女孩提起,疯狂大笑,异常嚣张。
云以墨看到这里,再次想到了不堪回首的那天,不禁怒火中烧,一个闪身,便出现在大汉面前,利剑出鞘,剑尖直指大汉喉咙。
“放下他们。”话语冷酷如冰,眼神锐利似箭。
对于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陌生年轻人,汉子吓了一大跳,他能当上头目,眼光自然不差,脑子肯定也好使,所以眼睛一转,立刻就放下了父女二人,媚笑着说道:“这位大侠,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不要动粗,不要动粗。”虽口头上这么说,背在背后的手却指挥手下准备偷袭。
这些小动作当然尽入云以墨眼底,他冷笑一声,就在偷袭之人抛洒石灰的瞬间,稳步后撤,随后体内真气由食指而发,“哧”的一声,剑气割裂空气,穿过众人,将偷袭之人的手与汉子的耳朵洞穿。
杀猪般的叫声响彻朔风镇镇口,在场的人都惊呆了,随即,化作鸟兽,一哄而散,散落在地上的铜钱也不捡了,不一会,整个镇口,就只剩了父女二人与这一伙地痞。
“仙人饶命,仙人饶命啊 ”汉子此时才回过神来,眼前的年轻人,可不是这俗世的练武之人,而是高高在上的修仙者,对于他们来说,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如今看见真人,如何还生得起反抗的念头,生死也就在别人一念之间,什么尊严,哪有命重要。于是他赶忙跪下,不停磕头,也给手下递眼色,要他们也跪地求饶,手下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跟着汉子求饶起来,但脸上面无表情,或一脸茫然,甚是可笑。
“刀疤脸在哪?”云以墨看着跪在地上求饶的地痞,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意。
“刀疤脸?哦,你是说我们帮主吧,帮主现在不在朔风镇,他现在在临近的清水城内。”
“带我去找他。”
“仙人饶命啊,我如果去了,小命就没了。”汉子听到云以墨要让他带路,一脸煞白,不停地磕头求饶。
“你是选择现在死,还是以后死?”云以墨没有管他,冷冷地问道。
“以后,以后。”汉子自知没有商量的余地,也在心里谩骂帮主是眼瞎还是没脑子去得罪仙人,自寻死路,同时还想着将仙人带到之后如何逃跑。
“你们离开这里吧,你们今天遇到的,就是当年我遇到的,只是当年 并没有人来救我们。”云以墨回头看了看惊魂未定的父女俩,说道,“找个安稳的地方,好好过下去,别流浪了。”
“是,是,仙人。”男子早已没有了当初面对云以墨的淡然,拉着小女孩,飞快地离开了。
“愿你们能够平安。”云以墨在心里默默念道。
“走,带路。”回头,仰首,迈步,独身且寻杀父仇。
一天之后
清水城
清水城是这一带唯一的一座城池,历史悠久,由于城墙是统一采用青石建造,浑然一体,故而得名清水城。
云以墨跟随着汉子走进清水城,来到了一个酒馆,汉子走进去对着店小二说了些什么,店小二立刻迈着小步离开了。
“仙人,我已经给手下说了,让他去请帮主过来,您看 可否?”汉子一脸的堆笑。
“若是你们帮主没来呢?”云以墨找了个位置,坐下后,望着他。
“不可能,让这手下去,定是有要紧事,帮主不可能不来。”汉子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
“滚,若是再让我看到你为非作歹,那就不是今天这般境遇了。”云以墨撇了一句。
“是是是,仙人,小的以后定痛改前非,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汉子一听到云以墨松口,顿时点头哈腰,随即拔腿一溜烟就跑了,再也看不到人影。
云以墨也不慌,要了几个菜,边吃边等。
一刻钟后
刀疤脸从后厨走了出来,没有看见汉子,很是奇怪,四处张望。
“这里。”云以墨招了招手,笑着对刀疤脸点头示意。
刀疤脸看到一位气度不凡的陌生年轻人在向他招手,带着疑惑和谨慎,缓缓地走了过来,坐在了云以墨对面,问道:“这位公子,可有事?”
“当帮主啦。”云以墨吃着菜,毫不在意地问道,“舒服吗?”
“这位公子你有什么事?若是没事找茬 ”刀疤脸看到云以墨如此不敬,有些动火。
“我就是来找茬的,怎么着。”云以墨丢掉了筷子,擦了擦嘴,咬牙切齿地笑着,体内真气同时也开始流转,虽然看不透云以墨,但是却刀疤脸感觉有些心惊肉跳,直觉告诉他,此人非常危险。
“兄弟们,围了他,上师,助我!”刀疤脸反应非常快,一呼百应,呼啦啦窜出来十几个人,人人虎背熊腰,携带利器。而刀疤脸后撤五步时,他的身前出现了一个人,拦在云以墨与他之间,此人一袭黑衣,尖嘴猴腮,头戴书生帽,手持白骨扇。
“邪修?哼,正好今天一锅端了,为民除害!”云以墨冷笑一声,便站起身来。
围在云以墨周围的十几个人见云以墨站起身,立刻动了手,刀剑枪矛斧子匕首一起向云以墨招呼过来,但只听得“嘶”的一声,剑气成弧,四面激荡,十几个人身首异处,鲜血四溅,腥味弥漫。
刀疤脸也算是见过世面之人,当然知道他遇到了自己无法匹敌的对手,立刻开始逃跑,而那名邪修也开始出手了,只见他丢出一面黑色幡旗,插于地上,手指一掐,黑色幡旗冒出了滚滚浓烟,浓烟内阴风呼啸,鬼哭狼嚎,眼看着一个厉鬼就要成型。
云以墨当然没有给邪修机会,一招“追星”,踏步,抬剑,前刺,寒光迸发,一道优美的弧线无声无息地绕过黑烟,穿透了邪修的脖子,随后,云以墨出现在邪修的身后,邪修此时仍然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前方,他的脖子已被割断,他努力想用左手捂住伤口,可惜鲜血喷涌,根本无济于事,下一刻,邪修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不一会,便没有了气息。幡旗由于没有了邪修真气的支持,倒了下去,幡内的厉鬼也就没有了动静。
云以墨不慌不忙,将剑收入剑鞘,这些年在南剑阁的修行,让他的五感异常敏锐,他随着刀疤脸逃跑的声音,慢慢地走着,跟着刀疤脸,不远也不近,他要让刀疤脸在恐惧中慢慢体会死亡,才能消除他这些年的心头之恨。
刀疤脸此时看到云以墨已经从酒馆走出,自是知道他的上师失败了,唯一的护身符没了,这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危机,他的心中更急了,慌不择路,磕磕碰碰地,跑到了城主府前,叩首大喊:“城主救我,城主救我!”
府前的卫兵似乎认识刀疤脸,急忙将他带入了城主府,云以墨见状,直接闪身进入城主府,来到了城主面前,此时,刀疤脸才刚刚被带入大门,惊魂未定。
城主此时正在饮茶,看到一名陌生年轻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大惊失色,起身就要喊,但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出声,因为此时的云以墨已经将真气外放,将这个房间禁封起来。
“清水城城主,请坐下,我不会对你不利,只是想给你讲个故事。”云以墨淡淡地说道。
清水城主听说只是要将个故事给他听,略微有些放松,但又不敢大意,只得按要求坐下。
随后,云以墨将那段曾经的往事说了出来,不过只是概括成寥寥几句,而且也换了视角,使他变成了旁观之人。
“城主,我知道你可以向附近的修炼之人呼救,但是等他们来时,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所以,我觉得你如果是聪明的,就将你门口的刀疤脸驱逐出城。”说到这里,云以墨看到城主有些犹豫,“我当然知道你和他有勾结,要不然,他怎么会成为这里的地下霸主?不过,生死一念间,你可要想好,你和我无冤无仇,我只杀他,难道你如此道义?还想给他陪葬不成?”听到这句话后,城主立刻摇了摇头,随后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城主真是个聪明人。”说罢,云以墨撤回了真气。
“来人,将门口之人驱逐出城。”城主能说话后,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多谢城主成全。”云以墨抱拳示意,随后闪身不见,此时城主的后背,早已湿透大半。
半个时辰之后
清水城城门外
刀疤脸被几名士兵拖着出了城,丢弃在了官道上,后面跟随的,是前来复仇的云以墨。
“可曾想过会有今天?”云以墨走到刀疤脸身前不远处,停了下来,问道。
“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刀疤脸自知必死无疑,索性也就豁出去了。
“不,谁说要一剑杀了你?那不是太便宜你了?”云以墨惊讶地盯着刀疤脸,说道,“我会一剑一剑地刺穿你,还不会让你死,等到最后你身上的血流的差不多了,再给你个痛快,让你感受下万剑穿心的滋味。”说完,非常邪恶地笑了笑。
刀疤脸听到这里,冷汗直流,喉结抽动,不敢言语。
“住手!云以墨,你可真是残忍至极,毫无人性,你想让我魏无疆今天替天行道吗!”一道身影,一声怒喝,一身灰袍,手持一把紫色短剑,从天而降。
“钝剑峰。”云以墨看到来者衣物,一眼就认出乃是南剑阁下钝剑峰弟子。
“仙人救我!仙人救我!我路过此地,此人不由分说要将我虐杀致死,我不知是为什么,求仙人救救我!”刀疤脸看到又有一名他口中的“仙人”到此,立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地呼救,连滚带爬地滚向魏无疆。
“持剑要杀手无寸铁的凡人,你良心何在!”魏无疆怒目而视。
“你可知,此人是我的杀父仇人。”云以墨冷冷地说道。
“仙人,仙人,我怎么可能杀死仙人的父亲,我哪有那个能耐啊,求仙人救我!”刀疤脸似乎将平生的演技都奉献到了这一刻,把一个无辜之人临死之前的肺腑之言,痛哭流涕表现的淋漓尽致,这颠倒是非,调换黑白的能力,可谓一绝。
“云以墨!面对一个凡人,你 ”魏无疆话还没说完,只看见寒光一闪,刀疤脸就像邪修那般,捂着自己的脖子,倒在了地上,鲜血喷涌,四肢抽搐,很快就没了气息。
“真是便宜你了。”云以墨对着刀疤脸的尸体啐了一口唾沫,继续说道,“此人是我的杀父仇人,当年还想拐我为奴,不杀此人,我誓不为人,你爱信不信,若想杀我,尽管放马过来。”
“你!”魏无疆指着云以墨,终于动了真火,“好,既然你找死,我成全你!”就在魏无疆即将出手的一瞬,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一席洁白素衣,如仙子坠凡尘,拉住了魏无疆,此人正是云以墨朝思暮想的梦中之人——言宁柯。
“魏师弟,你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了吗?”
“可是 他 ”魏无疆看到言宁柯,话语顿时软了下去,可是仍然放不下面子。
言宁柯摇了摇头,示意魏无疆不要再多说了,魏无疆心神领会,回头对着云以墨狠狠地说道:“今天不是言师姐,我定让你知道天高地厚!哼!”说罢,化作流光消失了。而言宁柯亦是没有回头,跟随着魏无疆一同化为流光远去。
云以墨刚想说些什么,但看到言宁柯如此,想说的话便全吞回了肚子,只能低声叹气。
是夜
孤坟依荒山,残香依土丘。
生死两茫茫,涕泪沾衣袖。
为亲且斟酒,洒落寄哀愁。
席地而安寐,日出锈刃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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