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琼尽一生为翌人 > 正文 鸣春涧
    尹翌的房间不同于一般的卧房,睡的地方在屏障深处,与外边的书房茶桌完完全全的隔开了。亏我还内心忐忑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该不该进来,看来是我多虑了。

    进来之后就完全陷入这房子的格局,左边茶桌,莹白的茶具一应俱全,旁边离着盛放古器的橱柜。右边书桌,笔墨纸砚整齐有序,书架与橱柜遥相呼应,墙上挂着两幅画,一副是当朝著名画家李启的《茂林远岫图》,我在外公那里见过原作,这幅肯定就是临摹。另一幅是个蓝衣曼妙的女子,蒙着面纱,发髻精巧,及腰的秀发沿着白皙的脖颈垂下,没有突出的头饰,只是点缀了些许蓝色轻羽,我很喜欢这样的轻羽做头饰,简单又别致,搭配衣服颜色又会显得很是清雅。蓝色轻羽面纱不对啊,我眯起眼睛仔仔细细的看着这幅画,顿时恍然大悟,这是当时庆祝大哥夺取武状元时我的装束,当时阴差阳错第二次见了尹翌,这

    “这是尉迟琼,长大后唯一一次见到她的装束,虽未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也无荣耀秋菊,华茂春松,但在我眼中洛神都不及她三分,如今我并无大志,只愿能日日见这如玉可人,岁岁在此与子偕臧。所以就按照自己的记忆画就了这幅画。”他负手而立,昂首观望着画中人,这神情我见过,那日二哥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画中的李师师,我把目光从尹翌身上转到画上只见上面题到:

    烟波画船清茶盏,轻合纸扇谁喟叹。佳人容颜如初见,素手画就相思传。

    要说心中无一丝感叹是不可能的,对于尹翌做的这一切想必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再为我这样做了,或许这是上天特地为我做的安排。

    “你爱她吗?”

    “是,如若不是因为爱她,我怎会做到如此地步”他笑笑。

    “这一生除她之外不会再爱上别的女子么?”他愣了愣,似乎很奇怪我会问这样的话,但在这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时代,我也有我的顾虑。

    “我倒是希望她独专。”他的唇边笑意颇深,“如此才能说明她心中有我。”

    我不再接话,从小到大身边的男子只有父亲c哥哥他们,哥哥自不必说,但自从听了母亲的故事,父亲在我心中的地位已有了撼动。我并不是不崇敬父亲,如今的我只希望我的缘分之中不会掺杂一些争宠夺爱之事。

    “如今的男子大都三妻四妾,我只求她一人而已,如若能得偿所愿,此生已无憾矣。”他说的倒是很轻快。

    空气似乎都变得凝固,我微微抬起嘴角,趁着尹翌不注意眨眨眼皮,赶走内心的窃喜,在不经意间来临的,应该是传说中的爱情吧。

    “我觉得你可以去提亲试上一试,以你的家室和才情,尉迟家应该会十分欢喜才对。”我不敢抬头看他。

    “周兄建议我如此么?”

    “是。”我突然心生无畏起来,虽说我对嫁一个好人家并无执念,但此时此刻,我希望那个人就是尹翌。就如今的情形来看,或许他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安排,我决定放手一搏。可能在我心中还没有爱字可言,但至少情义已经重如泰山。

    “好,等我向父母坦明,就会上门提亲,也希望周兄能在当朝状元郎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这个自然。”不知道这算不算自己私定了终身。

    “周兄来此,尽是听我在这里絮叨,让尹某实在是于心难安。而今,听君一席话,了却了心中多年的夙愿,倘若来时求亲成功,请周兄一定要赏脸,让在下聊表一下感激之情,”他眼神里满是诚恳。

    “你我之间说这些就太过客气了。”我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世间太多无奈,海枯石烂总是太少,地老天荒的都好早,时间总是越等越漫长。我不愿做如母亲如二哥一般只是自己傻傻为爱付出的人。我这样想着。

    “周兄。”

    “嗯,你说什么?”我回过神,刚刚这思绪大概飞过了九重天,真是罪过。

    “无事,只是看周兄心神不宁的样子。”

    我低头,不敢正视尹翌,我心里有鬼。此时脑子里乱糟糟,实在没有什么好谎话可以说。

    匆匆而来的丫鬟解救我于水火之中。

    “少爷,梁公子来了。”

    “梁兄来了,快请他到鸣春涧,我随后就到。”

    我瞪大了眼珠,这丫鬟解救我于水火之中,却又将我丢入了虎狼之地,佛祖啊,今日我是造了什么孽。

    “那那个尹兄,既然贵府有客,我就不多做打扰了,我先回去了。”我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唉,周兄好不容易来一次,梁兄是熟人,周兄刚才不是还说要感谢他吗?”

    “啊。是吗?是这样,呵呵,是这样。”我无言以对。这一次,又自掘了坟墓,大概梁余戎是我的立碑之人。我叹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不了大不了哎呀大不了知道我是个女的。

    鸣春涧是尹府花园中的凉亭,随着他走,就感受到了这鸣春涧中不可思议的景致。周边六棵桂花树散植在周边,院墙之外是郁郁葱葱的杨树林,一望无边,郁郁葱葱。鸣春涧被湖水围在中间,湖水中的荷花已经翠绿,只等着酷暑来临,让它绽放在这天地之间。除此之外,空无一物,想必也是夜晚赏月的佳处。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只可惜,没有山。”我忽然想到王维的这首《鸟鸣涧》,不自觉的背出来,只觉得这里与诗佛之语何其相似。

    “周兄果然是知己,没错,这鸣春涧确实是由王摩诘的《鸟鸣涧》中得到启发。”尹翌用惊讶的样子回头看我,一副终于有人懂他了的样子。

    “只不过是随口念出。”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一句话,莫名其妙。

    走在湖中的石路上,这石路由多块大石林立而成,还算惊险,我亦步亦趋的跟在尹翌后面,一方面为了不使自己掉下去,一方面我更不想过早见到梁余戎。

    “梁兄。”到头了,我闭了闭眼,认命的跟了过去,“梁兄,多日未见,你这些时日都在忙什么呢?”

    梁余戎转身,脸上带着笑意,负手而立。看到尹翌身后的我,微微一愣,随后别有意味的弯着嘴角接话。

    “最近跟当今武状元多聊了一些国家大事。尹兄你呢?”

    我倒吸一口凉气。

    “武状元,可是刚刚娶了当朝顺德帝姬的驸马尉迟冕?”尹翌欣喜的问着。我抬头看他,看他眼中的笑意,这呆子。

    “正是。”梁余戎看向我,“今日这样巧,周公子也在啊。”

    “果真是巧,梁兄久违了。”我心中忐忑。

    “久违?我记得半月前刚刚见了周公子啊,周公子这么快就不记得了?”他故作惊讶的问我。

    我浑身一滞,心突突的跳起来。

    “哦?周兄与梁兄也相聚过?可刚才周兄还说”

    “是是是,我确实前几日才见过梁兄,瞧我这记性。”我连忙插嘴,我怕事情会越描越黑,心里怨梁余戎千百遍。

    “哦,是我记性不好了,半月前我在街边远远地看到了周兄,周兄并未看到我,也并未与我搭话。”他笑道,“让诸位见笑了。”

    “是这样啊。”尹翌似懂非懂。

    “尹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作为主人,还不快请我与周兄入席好好招待。”梁余戎看尹翌还想再继续问下去,一句话解了围。

    我朝尹翌尴尬笑笑,心里压住着起的怒火,梁余戎,我倒要看看你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我和梁余戎在尹翌的招呼下坐在茶席旁。尹翌坐在主位,面朝东边,我和梁余戎则一南一北坐在尹翌的两手边。

    “不知两位可听说,近日,金兵时常来犯。”梁余戎喝了一口茶说道。

    “怎会不知,朝廷昨日刚刚向诸位商家收敛了一百万两白银为饷银,我尹家可是足足出了二十万两呢。”尹翌如是说。

    我恍然大悟,难怪昨日二娘心情大为不悦,原来是这饷银惹的祸,想来我尉迟家也是没少缴纳。

    “那两位对于如今的朝廷局势可有什么看法吗?我认为金兵犯境并不单单是为了让北赵朝廷服软怕硬,向其多缴纳供奉,他们骨子里想得到的是这北赵的江山啊!”梁余戎说的风轻云淡。

    “我认同梁兄所说,此时的境况可谓是内忧外患,外有金兵犯境,可咱们的君主又一味的贪图享乐,光是那垦岳就已经使得国库空虚了。”尹翌倒是一脸的忧虑。

    “所以,我认为当朝应该多一些重臣去挑大梁,效仿炜宗时期的王石变法。这样一来,至少可以牵制内部的不安,来抵御外来的侵略。”梁余戎如是说。

    “不可,我认为不可,撇开王石变法最终失败不说,单单是其将牵制多方力量就不可。我朝目前看来是处处平衡,但朝中各位大臣的势力我们也都明白,他们的利益是不容侵犯的,并且,若实行变法,我们这些行商之人的利益也或多或少的会受到牵连,我认为该效仿欧阳植和苏脽,保守行之,静观其变”尹翌说。

    这朝中的大事我之前也常听大哥和二哥一起高谈阔论,对于他们说的有着自己的一知半解,只是我对这些事从来都是置之不理的,如今听他们在这里谈论,也没有半点的兴致,因为太过于无聊,我只好向着这鸣春涧的周边好好的观望。这鸣春涧处于湖水中央,水中荷叶片片,翠绿却又不失娇嫩,一派生机盎然。

    顺着荷叶向西望去,与鸣春涧遥遥相对的还有一座湖边亭,亭中有一位粉衣女子在刺绣,青衣女子在喂鱼。仔细一看,原来是尹翌的妹妹尹向瑜和她的丫鬟汀儿,刚刚不久我们才见过面。只见尹向瑜专注的绣着手间的帕子,一针一线一佳人,顾盼神飞入梦魂。说来惭愧,同为女子,我的琴棋书画还算得上是样样精通,只不过这女红嘛不只是差的一点半点,母亲也曾经让乳母教我刺绣,奈何我对此一窍不通,我宁愿手拿木棍跟着大哥二哥学功夫,也不愿意捏那根绣花针。我八岁时,在乳母的手把手帮助下绣了一对鸳鸯,拿给母亲看,那时母亲正在替二哥绾好刚刚沐浴过后的干了的头发,母亲看了我的鸳鸯但笑不语,反倒是二哥,特别郑重的对着母亲说:

    “母亲,谁说琼儿的女红不好,你看她绣的这鸭子多好看,还是煮熟的呢。”我当时就被气哭了,发誓再也不碰这些个女红。

    母亲无奈,奈何我对琴棋书画的天赋极高也就罢了。此时看到尹向瑜坐在亭中专心刺绣,才明白女子为何要做女红,温柔娴淑,心灵手巧,才是一个真正的可人儿,如此,我也只能是羡慕的份儿。我专心的羡慕,在尹向瑜的身上注目,竟忘了此时身边高谈阔论的两人。

    “周兄有何高见呢?周兄周兄”梁余戎在我的对面叫我,两人不解的冲着我的注目之处回望,尹翌嘴角哂笑,梁余戎则大为不解,冲着我高声叫到“周兄”

    “啊?怎么啦?你们聊到哪里了?”我瞬间回神,看见尹翌嘴角的笑意以及对面梁余戎的不解。

    “哦~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周兄可是好眼光。”梁余戎瞬间眼角堆笑,语气里满是戏谑。

    “承蒙梁兄谬赞。”本想让我难堪,我却顺水推舟,梁余戎抬抬眼皮,不置可否。

    “二位,今日是我们三人把茶言欢,还请开怀畅饮。”尹翌举杯敬到。

    茶罢,他二人重新说起当朝局势。

    “周兄有何高见?”尹翌问到。

    “其实,在我看来如今无论是效仿王石变法还是维持苏脽之静观都不适合当朝局势。就算我不说,二位心中也是明明白白,如今的北赵王朝国力亏虚,繁华不过表象,就算是挽救恐怕也已是亡羊补牢,更何况北方还有金兵虎视眈眈。如果要我说,我认为朝廷应该将经济以及朝廷重心向南方转移,南方富饶,重心南移,一方面可以弥补国力亏虚,另一方面也可以使得金兵的威胁减少。如今军队力量也是薄弱点,只怕,如果重心南移,北方将不保。”这是我的真实想法,我也从未与大哥二哥讲过,因为说这样的话是要杀头的。

    此言一出,当即引来尹翌和梁余戎的侧目。本以为他二人会训斥我怎可讲如此大逆不道之语,没想到二人却在沉思我的话,其实我只不过随口说说,的确是心里的话,只不过对国家的衷心并没有几分,毕竟我只是一介弱女子。

    梁余戎眉头紧蹙,视线慢慢转向地面,似乎进入深深的思考之中。反观尹翌,似乎觉得饶有趣味,看着我慢慢的扬起嘴角。

    “周兄高见啊!今日听君一席话,胜于与梁兄讨论这几日啊。”

    “哦,只是在下愚见,让二位见笑了。”我内心忐忑,梁余戎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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