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花颜展如昨，旧城粉香转败落。临风辗转忽朝霜，涟驳清池漾寥寞。怅望枯羽凋晚林，朔鸦寒鸣悲音落。凉夕零染惨云色，彷徨邈冥忧独啜。英魂沦处过逝川，一盏赤血祭暗墨。此生浮光谩纠葛，黯淡病姿咽殇酌。”鬼凤凰一身白衣，站在萃英书院的后山上，望着天边的落日，念着哀悼的诗句。
萃英书院设立了一处灵堂，到今天已经连续设立了七七四十九天。夕阳泛黄的落辉斜斜地透过窗棂洒在灵堂地面的方砖上，曹一羽和郭灵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来这里，对着桌上的一块灵牌鞠三个躬，往灵牌前的铜樽里新填一杯酒，那是中原很有名的“浪子红”五十年陈酿。然后两人就在灵堂一直跪坐到晚上，直到坚持不住便直接在地上相互依偎着沉沉睡去。
满十五踏进灵堂房间，朝跪坐在地上的曹一羽弯腰拱手道：“主公，今日已满七七四十九天了，郭先生的在天之灵定也已安息了，还请主公保重万金之躯。”
曹一羽默然不语，只是用手展开郭神策留给他的折扇，轻轻抚摸着每一根扇骨，扇骨长九寸，是用软钢做成的长条利刃。这把铁折扇叫做“天机扇”，一直是郭神策的独门兵器，上面巧设机关，按动扇柄上的机簧，便可把那十六根长条利刃发射出去，是十一年前由毒财神所制，送给鬼凤凰的礼物，后来鬼凤凰又送给了郭神策。
扇面的正面上写着一首诗：“在野鹤自欢，跃门鲤永游。青龙倚松岑，洲萦濯清流。将相秉皇心，登辙出河丘。桃花向渔憔，九泉闻雎鸠。”是鬼凤凰的笔迹；扇子的背面画着一幅仕女图，那双眼睛画的尤为传神灵动，却是郭神策自己画的，曹一羽每当看到这幅美女图时，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也许是因为这是郭神策的遗迹。
郭灵伸出小手温柔地推了推曹一羽，嗓音有些沙哑而疲惫地说道：“一羽，擦擦眼泪，咱们走吧。”
曹一羽喟叹一声，用手撑着地，膝盖却有些麻木，踉跄了一下，满十五忙上前搀扶住他。
郭灵也有些费力地站起身来，伸出手去挽住曹一羽的胳膊，向外走去。门外站着司马坤和杨婵月，地上坐着舒闲云，见到曹一羽和郭灵出来，都上前伸出手来接住二人。
这时，百里雁信如一阵风似的跑到众人面前，说道：“曹师弟，你托我打听的事我已探听清楚了。恨盖天已经被玄沉大师成功救到了东海幻神岛，曹伯武派了曹铸和曹锦带了两千人马一路追杀。但东海边那里可是孙家的地盘，结果曹铸和曹锦中了孙家派出的陆采斐的截击，又被东海十八丑魔中的‘猫头鹰’二丑c‘飞蛇’魔三和‘红头猿’猴子老四带了满满三船的绿林豪杰击退，而且，曹铸被魔三所杀，曹锦被猴子老四重伤，估计也活不成了。荀织香出了曹家大牢后，被荀奇约和程兆贲带人接应住，后来突破了重围，一路朝西而来，但是路上不断有曹家追兵截杀，所以行程缓慢，此刻他们三人正在来书院的路上，皇爷已经派了大师兄和二师兄带了萃英十二骑前去接应。”
满十五问道：“我妹妹她还好吧？”
百里雁信道：“满十五兄弟的妹妹满柔去向不明，但据在城门处见过她的人说，她出了魏昌城后，一路往东而行。”
曹一羽问道：“那曹家现在什么动静，秋凌恨盖天的事传出去后，有没有发生军队哗变？”
百里雁信道：“确实有不少曹府文臣不断举行聚会议政，抨击曹伯武的暴行，但是都被曹伯武带兵镇压了，听说已经杀了不下四百名文士。”
司马坤摇头道：“书生造反十年不成，光说有什么用。可是曹伯武并不是很笨，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丧失人心人望的蠢事来？”
百里雁信接着说道：“听说是恨盖天之事传出后c曹家民愤鼎沸，麒麟山庄的甄庄主与刘家便结成联盟趁火打劫，共同出兵进击曹家。曹伯武见军心不稳，又理亏难辩，所以只能用杀人的手段来震慑曹家众人。”
曹一羽道：“以杀止乱，终非良策，曹伯武如此杀下去，终会失去天下士人投奔之心，好好的一个曹家将会被他弄得千疮百孔。”
司马坤问道：“可曹伯武为何要急着杀恨盖天呢？若不是一羽未雨绸缪，请玄沉大师出手，恐怕恨盖天已遭不测。”
百里雁信道：“听说之前要杀恨盖天的主意就是甄庄主想出来的，以麒麟山庄和曹家结盟为条件拼命怂恿曹伯武杀恨盖天。可是如今看来，曹伯武是被甄庄主耍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甄庄主翻脸也真是比翻书还快，在曹伯武刚杀了曹镇的第二天，便立即撕毁与曹家的盟约文书，出其不意反戈一击，连夜发兵攻下了曹家的冀城，又大肆宣扬曹伯武的残忍手段，发动一批文士到处张贴曹伯武罪状，使得曹家军心动荡，离心离德。刘灼也趁机派了刘煜c刘焕c刘炯兵分三路攻打曹家的豫城c凉城c司城，曹家地盘狼烟四起，曹家损兵折将c节节败退。”
曹一羽叹了口气，说道：“曹伯武这次可是被耍得狠了。这“过河拆桥c两面三刀”的主意真是又妙又损，不过这么妙又这么损的主意恐怕不是甄妙莹那娘们能想得出来的。唉，又是这头黑虎躲在暗中“借刀杀人c浑水摸鱼”，怎么哪都有他。”
司马坤对百里雁信问道：“恐怕曹伯武现在也已经发现了恨盖天‘金蝉脱壳’的事了吧？”
“他一定发现了，因为那张面具只能贴在活人脸上才有用。人一死，面具就会掉下来，所以曹老贼一定发现了真相。”鬼凤凰背着承影剑慢慢走过来。众人拱手行礼。
曹一羽朝鬼凤凰鞠了一躬，说道：“这三个月来，多谢师父的照顾。”
鬼凤凰问道：“你决定了？”
曹一羽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
鬼凤凰喟叹一声，说道：“既然你心意已决，为师也就不留你了，也懒得说一些儿女情长的鬼话。马匹我已经给你备好了，明日一早你就去吧。”
杨婵月和百里雁信一脸不解，舒闲云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曹师弟你要走？为什么？你要去哪？”
司马坤赞叹道：“皇爷洞察人心，智虑深远，令小徒折服。”
鬼凤凰笑道：“别拍我马屁，拍也没用，你是‘毒财神’的徒弟，我是不会教你的。不过你师父不但是天下第一暗器高手，武功也是一流，所以你的武功也不可落下，免得堕了你师父的威名。你现在已经几品了？”
司马坤道：“多谢皇爷关心，小徒已练到七品了。”
鬼凤凰点点头：“你很不错，你师父眼光也很好，只可惜徐兄如今却不知所踪。不过‘八神’可不是那么容易出事的，我感觉他早晚还会回来，到时候让你师父好好教你武功，和我教的曹一羽比试比试。我和他的武功不相上下，比不出什么高低，只能来比较徒弟了，你可不能放松武功的修炼，让我胜之不武啊。”
司马坤呵呵一笑。
鬼凤凰忽然将袖子一抖，手掌中出现三枚铜钱。
铜钱上面都刻画着“财神买命”四个字，每个字中间都闪着一点绿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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