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斩听着那些言语,拳头一紧,旋即又是松了开来。
是啊!自己如今只是一个纳气三重的废物而已,如今便是连各家族的护卫都不如,更别说同一辈的苏家子弟。
或许,这一辈子真如他们所说,只能在奚落与鄙夷之中活着吧!
苏斩自嘲一笑,脸上露出苦涩神情,他将药盒抓的更紧了几分,往苏府走去。
浔阳城辖境囊括主城池附近数百里地域,总人口达到了三百万,便是浔阳城里,也有不下五十万人,在三林郡也是当之无愧的大城!
作为浔阳城三大霸主之一的苏家,府邸自然也是占地极广,府内人口众多,除开一小部分苏家嫡系之外,都是些护卫武者,杂役人员之类的。
苏府,一个小院门前,苏斩拉着门上门环,轻轻敲了几下。
“吱呀。”
已经有些掉漆的院门朝里打开,一只粉雕玉琢的小脑袋探了出来。
“少爷,你回来了!”
“回来了。”
苏斩温和一笑,“今日里赚的比往常多,这株血参,一定会有更好的疗效。”
他取出木盒,打开盒盖露出里面的寸许人参。
对面的小女孩却是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安起来。
“少爷,今天我出去买菜,又听到他们说你了,说的,更加难听了”
大概只到苏斩肩头的小姑娘扎着一条小马尾,双手揪着衣角,眼睛看着地面,小声说着。
苏斩一笑:“你觉得你家少爷很丢人?”
“不是的!不是的!”
如同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小姑娘一小子跳了起来,“苏斩少爷是全世界最有天赋的人!是全世界心地最好的人!”
“好了好了,再夸我就要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苏斩笑的十分开心,将血参放到了小姑娘手中,柔声道:“苏溪,不要管其他人的看法,只要我们好好活着,就已经够了”
“嗯!”
苏溪重重点头,接过血参,跑进了厨房开始熬药。
夜晚,凉薄如水。
苏斩左手拿着小碗,小碗里装的是五十两黄金,他看了看碗中已经煮烂的血参,右手小勺伸了进去。
“张开嘴巴。”
一勺血参药汤蹭到了苏溪小嘴唇上,苏溪却是不肯张口。
“少爷,我的身体恢复的很快,还是你喝吧!”
苏斩一笑,也不多说,一口喝下勺中汤药,然后第二勺送到了苏溪嘴边,这次他的眼中便带了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了。
苏溪无奈,张口喝下,第二勺,第三勺一小碗已然喝光。
“少爷,以后,能不能别出去教授武技了或者,别收他们钱,他们也就不会说你了”
苏溪的声音小小的,小脑袋低垂。
“不收钱如何买的起灵药?”
“我不吃就是了!”
“那你也不准半夜摸上我床?”
苏溪的脖颈处腾起一片绯红。
苏斩轻轻帮苏溪整理了一下头发,轻叹了一口气:“苏溪,你可以为我如此,我便是名声扫地,成了街上的一条狗,又如何呢?”
苏溪眼圈微红,端起小碗,转身走入了厨房。
少爷,真的是很苦啊
夜深,苏斩躺在床上,快要睡着的时候,怀中忽然多了一个娇小的身子。
他睁开眼睛,正巧看见了那一双清澈之极的眸子。
“少爷”
苏溪抱着苏斩,将红扑扑的小脸埋进了他怀里,一道道粉红色的雾气从她身子里喷出,融入了苏斩身体之中。
这些粉红色雾气一进入苏斩体内,他便感到那些破碎经脉传来温热的感觉,连带着四肢百骸,都觉得十分舒适。
就是这些粉红色雾气的滋养,才让本应羸弱之极的他可以每日里如同正常人一般的外出行走。
只是,这粉红色雾气还是太弱了,只能维持他一段时间的正常行动,却无法根治他的病根:那些破损经脉和肌肉骨头的陈年伤。
“苏溪,其实七天一次已经足够了,不用如此频繁。”
苏斩看着苏溪苍白的小脸,心疼道。
“不行的,我的灵力太弱了,若是七天一次,只怕少爷在外面走着走着就摔倒了”
“少爷不用为我担心啦每日里吃那么多灵药,早补回来了,而且我的恢复能力可是很强的——我可是妖灵呢!”
苏溪挤出一个笑容,俏皮道。
妖灵,草木花果,机缘巧合之下化为人形,开启灵智,便是妖灵。
妖灵的种类无数,能力强弱也是天差地别,而苏溪,就是最弱的那种,仅仅只能用自己的独特灵力来滋养苏斩经脉,除此之外,和一般十四岁的小女孩没有两样。
苏溪是苏斩捡回来的,他自然也知道苏溪是妖,最开始还是有些怕的,后面时间久了,也就将苏溪当做至亲之人看待了,三年前他重伤跌落天才之位,若无苏溪,恐怕也活不下去。
苏溪,就是苏斩的眷恋,有了眷恋,就舍不得死,舍不得死,才能活下去。
粉红色雾气包裹苏斩,他闭上眼睛,待到睁开之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苏溪端来了早饭,苏斩洗漱完后两人开始吃饭。
“少爷,今天是去哪家?”
“李家那个纨绔,前几日刚到了纳气六重,得了一本下品武技,想要快点掌握,这才叫我过去。”
苏溪莞尔一笑:“少爷对于武技的天赋,可是远超常人!”
苏斩微微摇头,他对于武技的理解能力或许是比一般人强些,但主要原因,还是他专注。
三年前自不用说,作为浔阳城天骄,苏家任何武技随意翻阅,这三年他修炼不了,对于武技更加专注,空闲下来的所有时间几乎都用在了研究武技之上,这才能为人师,授技艺。
吃过早饭,苏斩出门,走在街上,还是那般熟悉的打招呼,只是其中的嘲讽意味,一天比一天明显。
路上碰到了一队苏家的护卫武者,对方更是当做看不见他,从他身边扬长而过,这要是放在三年前,他肯定会气的不行,只是现在除了自嘲一笑外,不会再掀起心中波澜。
三年时间,冷嘲热讽,白眼鄙夷,人情冷暖,他算是领教了个遍。
踏进李府,半个时辰后,苏斩就有些后悔了起来。
这李家二少爷的悟性恐怕还不如屠夫家的那头牛,一些极为简单的真气运转路线,书上已经是写的清清楚楚,他更加是说的简单明了,对方依然是一脸懵懂。
五十两银子,这比买卖可太亏了
苏斩哀叹一声,但也没有办法,只好继续讲解。
两个时辰后,当他一脸疲倦的长出了一口气时,苏家的家仆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苏斩少爷,苏溪快被打死了!”
“什么!”
苏斩脸色一变,抓起银子就跑。
路上仆人将事情简单说了一下,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发现了血参的药渣苏溪偷三娘的血参?放屁!那株血参分明是我买的!”
苏斩心急如焚,跑进苏府,直往三伯家去。
苏家家主苏成海有五个儿子,苏斩父亲排第四,三伯苏文远为人极为护短,三娘敢如此做,多半是得了三伯的默许。
“框!”
房门被粗暴的推开,张菊惊讶的看向苏斩,随后便是冷笑起来。
作为苏家三房,张菊平日里嚣张惯了,此时将手指着地上的苏溪,阴阳怪气道:“苏斩,别怪三娘无情,你这小丫鬟实在是不懂规矩,偷了我的血参,那种东西,也是这无父无母的贱种吃的起的?”
苏溪躺在地上,两边是两个大汉,手里拿着棍棒,已经是染上了血迹。
苏溪看向苏斩,嘴唇开始轻轻蠕动,她声音很低,很虚弱,却依然很坚决:“少爷,我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我带你走!”
“放肆!还敢抵赖,给我打!”
苏斩双拳紧握,狂冲上去,将苏溪抱在怀中,双目之中怒火燃烧“三娘,你想打死谁?”
“我乃是苏府嫡系少爷,出个什么差错,也不是你这个外人担当的起的!”
张菊气的浑身发抖,连喊了几声打,那两个大汉还是不敢下手,苏府嫡系少爷的身份,对于他们来说,太过尊贵,平日里嘲讽两句自然没什么,但真要动真格的,还是不太敢。
“都是没有爹娘的贱种,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啪!”
苏文远从外面快步走进来,听到这句话,扬手一耳光打在了苏三娘脸上。
“贱婢,你骂我苏家人贱种,与骂我何异?”
“菊儿知错了!”
方才还嚣张无比的张菊,一下子老实起来。
苏文远看了一眼苏斩,眉头微微一皱:“四弟如此英雄,怎么养出你这么一个废物?”
苏斩抬头看着苏文远,没有说话,他出生的那日,爹就跑了,他也没见过父亲,所以他对这些一口一个他父亲如何厉害,他如何废物的长辈心中也谈不上有一丝亲切。
三年之前,这些叔伯对他还算亲切,现在,早已经是冷眼鄙夷,苏斩在外面赚钱,也令这些自诩高人一等的强者感到羞辱。
“好了,此事就这么算了,你快走吧!”
苏文远一摆手道。
苏斩抱起苏溪就走,出门时深深望了张菊一眼:“若是苏溪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
“老爷你看他!”
张菊话说到一半,看到苏文远阴沉目光,畏惧的将其他话咽了回去。
“那株血参,锋儿拿去用了,所以,你适可而止吧!别去寻麻烦了!”
苏文远淡然说出这句话,走出房门,张菊也是微微错愕,片刻后才撇嘴道:“那就放过这两个贱种!”
即便知道自己错了,也丝毫不会有悔过之心,毕竟在她眼里,苏溪终究只是个可以随意买卖的奴隶而已。
夜幕降临,苏斩守在床边,紧握苏溪的手。
苏溪的脉搏还在跳动,只是太过微弱,医生也看了几个,家中所有的余钱也尽数花光了,苏溪还是没有醒过来。
苏斩守在床边,一言不发。
第二日上午,坐在床边如同石雕一般的苏斩终于动了。
他猛然转身,朝着屋外跑去,顺手将桌上的尺许长短刀握在了手中,双目血红,杀意骇人。
“苏少爷,今天怎么出来的这么晚?”
“苏少爷,这又是去哪家?”
“苏他今天好像不太一样?”
苏斩看也不看那些对着他指指点点的人,手握短刀,快步向前走去。
今日是初四,张菊要到城西的庙里上香,若是当着佛祖的面杀人,应该很有意思。
老乞丐还是在那个地方,看到苏斩经过,没有听到那意料之中的“哐当”声响,有些错愕的抬起头。
“你要去杀人?你能杀的了谁?送死而已!”
苏斩停下脚步,看向老乞丐:“死?若是没有了眷恋,何惧一死?”
老乞丐皱巴巴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沙哑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既然连死都不怕,敢不敢再尝尝经脉尽碎的感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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