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信长异闻录 > 正文 01.木下
    “轰!”

    突如其来的暴雷击打在暴雨中的树木上,溅起的火花就好像祭典上的焰火,然而却只会让人感到恐慌。燃烧的树枝四处倾倒,却没能引燃周围哪怕一片树叶,在这似乎要把整个八岛都冲走的豪雨面前,零星的火焰显得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但是却也足矣惊飞在檐下躲雨的飞鸟了。

    吉法师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醒来的。

    “这么大的雨,看来是要发水了。”

    说着完全不似这个时代人所说的话,吉法师站起身来,来到屋檐下,隔着不到五步的距离望着仿佛将整个世界隔绝于外的雨幕,深深地叹了口气。

    时为天文15年(1546),尾张之虎织田信秀挟热田众,津岛众之财力聚集大量兵马,东摄三河,北窥美浓,正是志得意满,信心最为膨胀的时候。虽然手下只有半国之力,却足以压制织田大和守(信友)一族,并且与“东海道第一弓取”今川义元分庭抗礼,武名可谓是响彻东海道,要按照后来人的话说,那就不大不小也算是个“腕儿”了。

    但是那又和吉法师有什么关系呢?

    事到如今,相比各位看官业已知晓,这位“吉法师”,也就是日后将称之为“织田信长”的年轻人,其实是一个穿越者。可惜的是此君前生并非名校博士,也非商界魁首,不多不少,正好是个学习不那么认真的高校(高中)生,虽然课程上有历史课这一项,然而课本这个东西嘛,从来都是讲个大概,除了知道历史上的织田信长好厉害,以及最后死于家臣背叛之外,此君是完全迷糊状态的,对于那个志得意满的便宜老爹,自然也是两眼一瞪,一问三不知咯。

    此君成为吉法师君的时候,正好是吉法师出生的时候,因此对于周围人等倒是没什么隔膜,唯独那个便宜老爹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后来年纪渐大,意识到这是战国乱世,吉法师便经常自我锻炼,强身健体,可不防这些现代体育活动在这个年代无异于出格至极的异行,便更不得便宜老爹和便宜老妈喜欢,这不,还没到十岁,就被便宜老爹扔到了那古野城来当一个城主,却是宛如流放一样,和有力家臣互相隔绝,周围除了一群同样不怎么得意的小伙伴之外,再无可以依靠的人。

    与吉法师相反的是,庶长兄织田信广却是温文有礼,勇武过人,可谓是这个时代标准的好少年,同样年纪尚轻,却已经被便宜老爹倚重,带在身边参与政事,与多数重臣郊游甚广,甚至被委任安详城守这样重要的职位。饶是吉法师在这方面也算不上多敏感,大概也能觉出来这似乎有点不妙。

    “便宜老爹看着身体不错,眼瞅着还能再活二十年,便宜老哥则是明日之星,怎么看都会是继承织田家的人。所以说历史课都是骗人的吧,哪来的织田信长的戏份啊。”

    心理想着消极的东西,吉法师不由得又叹了口气,然而谚语有云,幸福是会随着叹息溜走的,因此一口气叹出来,非但没能排解愁思,反而让吉法师有种追悔莫及,愁上加愁的感觉。

    “少主。”

    就在吉法师痛心疾首,很不得冲进前方雨幕中狠狠地冷静一下的时候,一旁传来了一个年轻人的声音,转头望去,一名年纪和自己相仿的小姓正在走廊的尽头,用能够恰好能够让吉法师听到的声音道:“城下町有水患,河尻大人不能决断,因此命属下上报。”

    “水患?怎么可能?”

    吉法师刚刚自己还在说会不会发水,且尾张国位于浓尾平原,河道纵横,泄洪能力极强,事实上是很少能够有水患的。加上眼前的大雨虽然看着猛烈,然而却是急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因此吉法师才有那个闲心情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观赏雨景,而不是冒着大雨前去查看田地里的收成。但真听到有水患,他还是坐不住的,毕竟在这个全日本都物理性缺钱的年代,田里的米粮,可是武家最重要的财政来源啊。

    虽然常识上觉得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吉法师还是站起身来,由小姓穿上常服雨具,带上佩刀,离开了领主馆。那古野城本身也不是什么名城,信长走了也就几十步,已经穿过了新近修好的大门,抬眼就能看到城下町的模样。

    尾张国商业繁荣,例如热田众,津岛众依仗着水上的贸易富得流油,织田信秀也依靠着这两个国人众的献金维持着大量的“战兵”,因而位居要道的那古野城的城下町也算是繁荣,小时候的吉法师也曾经特别好奇地带领着小伙伴们在其中胡混过,后来也曾骑马在其中张扬过,只记得那里十分热闹,毗邻道路的店铺一座连着一座,人口众多,是个能让人笑起来的好地方。

    不过此时吉法师眼前的城下町已经不复记忆中的模样,因为这场急雨的缘故,多是木质结构,甚至于茅草结构的房屋大半已经在这大雨中垮塌,町中的各路人马来来往往,有的在救灾,有的在搬运东西,有的坐在原地哭号,可谓是乱七八糟,看着就让人心烦意乱。看起来像是治安奉行带领着几个足轻大声呼喝着,似乎是想要维持秩序,然而效果了了,看他对慌乱中的平民的惊吓程度,尚且不如天上的一声响雷。

    如此景象,虽然不是发水,但是说成水患,似乎也不为过。

    糟透了。

    吉法师今年不过是12岁,虽然这个年代12岁已经可以元服上战场了,但对于他这种不受待见的人来说,是绝对管不得什么事情的。那古野城的治理,一直是由吉法师的老师平手政秀负责。然而所谓的负责,自然不可能是武士老爷自己去规划城下町,带头劳动什么的,因此这城下町的实际管理者一直是“町众”,也就是所谓的“座”,而武士老爷就只管着收由町众所献上的金钱就可以了。以往吉法师对此不置可否,反正也是不关他的事,然而今日亲眼见到这城下町的一片乱象,他只觉得一股无名火从心头窜了起来,一时间脑袋一热,拎着佩刀走上前去,冲着一个正在趁乱抢东西的家伙就是一顿暴打。

    “谁那么没长眼睛啊,是武士老爷,武士老爷饶命啊!”

    虽然是12岁的小孩去打身强力壮的大人,然而只是看到那武士刀的样子,明明有吉法师几个高的大人就直接吓得瘫软在了地上。看着这个脓包货色,刚刚有了那么点发泄的快感也变得无影无踪。吉法师只是瞥了这个家伙一眼,便伸手拿过被他抢了的包裹,递回到了那个受害者的身边。

    “谢谢武士大人!谢谢武士大人!”

    感谢是有的,然而眼前的平民不顾着地上泥水脏污,只是五体投地,连抬头都不敢的样子,也让吉法师索然无味。他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向着眼前的一片混乱中走去,还没走两步,就被眼尖的治安奉行拦了下来。

    “吉法师大人,这里可不是您这样高贵的人应该来的地方,还是赶快回到领主馆里去吧。”

    眼前的治安奉行吉法师并不认识,毕竟虽然挂着奉行的名字,但实际上应该是属于町众的属人,而并非是武士。想来是从老师那里知道的自己的样子吧,或者新年之类的时候曾经见过面,亦或者只是从佩刀上看出来的。

    不过吉法师不关心这个,他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跪在地上的家伙,然后抽出佩刀,连着刀鞘一起一下一下地打着对方的肩膀。

    吉法师人小力弱,但那只是相对于柴田胜家那样的猛将而言,作为武士出身的孩子,又从小坚持锻炼,配合着武士刀的重量下来,也不算轻了。眼前的治安奉行身上没有盔甲,只一下估计就要砸的青紫一片,多了甚至要筋断骨折,然而即使吉法师一下狠过一下,对方也只是默默承受,一声不吭,仿佛这样就能让吉法师回心转意,自己回去一样。

    如此打了两下,吉法师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他收回了自己的刀,拿在手里,道:“你叫什么名字?”

    “不敢污了武士老爷的耳朵,在下名为弥吉,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农民,得到町众的老爷赏识,才担负了这个职位。”

    治安奉行依旧低着头,但从声音听起来应该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如果是个武士的话,恐怕已经是在思考隐居让位的年纪了。吉法师眯着眼睛盯着对方的后脑勺看了好一会儿,发觉这样下去实在也没什么意思,这才道:“你有兴趣成为一名武士吗?”

    “少主?!”

    随行的武士闻言不禁惊呼出声,虽然这个年代不是没有平民擢升为武士的先例,但如同吉法师这样轻描淡写地来这么一下子,可真是让人心脏有些受不了。联想到少主一直以来就不靠谱的传闻,那就更是细思极恐,因而才有这么一喊。

    不过,还没等吉法师去解释什么,面前的治安奉行就当先一步回绝道:“十分感激武士大人的恩德,但从来没有过未有战功就擢升武士的先例,如果因为我一个人就破坏了这种规矩,那除了就此自尽之外,我可是实在没什么办法活下去了。”

    “也罢,但我可以提拔你为足轻,一年的俸禄为十石大米,如何?”

    常时一人一年约能吃小两石米,年奉十石大米,不算是特别丰厚的俸禄,但是对于一个足轻来说还算可以。而且,这还只是职禄,并不包括扶持米,如果按照年俸职禄五石大米来计算的话,吉法师所给出的待遇差不多是一年25石左右,对于武士来说依旧是十分贫穷的,但是对于农民来说却足以大幅度改善生活的收入了。

    “如果我不,是属下再提出异议的话,一定会被当做不知进退的贪婪的家伙了吧,那弥吉就在这里拜谢武士大人了。”

    “叫少主,你这个无理的家伙,”随行的武士虽然没好气,但并没有违逆吉法师的意思,只是在这里恶声恶气地呵斥了一下,接着,武士转头冲着吉法师拱手道,“还请少主为弥吉赐下苗字。”

    看着眼前这个恶声恶气,但对自己却极为恭敬的武士,吉法师笑了笑,冲着对方点了点头,然后左右看了看周围少数还完好的木头房子,忽然灵光一闪,冲着新晋足轻弥吉大叔道:“既然如此,弥吉,你以后可以以木下的苗字自称,今后,你就叫木下弥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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