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偃师堂 > 《偃师堂》正文 第十一章 雨夜论酒
    昨日的画作输了之后,苏若秋觉得很丢脸,但是对结果还是服气的,只是因画中景致,心情不佳,后面的琴也不想比了。于是拱了拱手叫了声“师兄”,然后心中决定,要赶快酿出好酒,争一口气!

    十二岁的苏若秋,心智坚定,自从多了个师兄就再未踏进过父亲的书堂,整日待在家里的酒坊酿制美酒,母亲疼惜她,不忍苛责,父亲心中甚欢,明目张胆的以品酒为名破了酒戒,看着女儿越发欢喜了,每日教完谢非夜便跑到酒坊论酒,日子过的很快活!

    这学堂原本是苏鸿专门为教导家中子女所设,不收外人,只是因谢非夜家世特殊,本身也十分聪慧,深得他的喜欢,便破格收为弟子,准备悉心教导,便允其在自家学堂读书。只是家中前三个儿子早就名满天下,任职于四大书院之中的轩墨书院和阅林书院,老四个性洒脱,不受拘束,自那日斗画完了之后,深觉自身内涵不够,辞别离去,要去行万里路。原本这学堂只剩苏若秋一人,这谢非夜过来刚好可以做个伴,却哪晓得她沉迷于酿酒,便不愿费时来了,这偌大的学堂就只有谢非夜一人所在了。

    虽然如今两人在同一屋檐下,可是自斗画之后这两人竟从未相见,这其中自然免不了有苏若秋的几分刻意了!

    却不想,那一日,电闪雷鸣,狂风乱舞,大雨瓢泼,此时已至暮秋,寒凉入骨,冰冷沁人,苏鸿看着黑乎乎的天色,长袖一挥,便要谢非夜留宿苏府。

    苏府的晚膳不在一处,因而苏若秋并不知晓谢非夜在府中。

    一道闪电劈下,将她的院子照的通亮,她连忙扒开窗户往外看,一阵强风刮进来,冻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便连忙将窗户关上,眼眸略过院子里的一棵松树,猛然想到自己在几个月前埋在四哥院子里的那坛群芳醉,酒烈味浓,甘醇香溢,最适合如今这个时候煮着喝了热身,想及此处,她随手拿了件红色的披风罩上,避开守门的丫头,撑着伞向四哥的院子里去了。

    她和四哥年级相差四岁,性情最接近,但是也极爱打架,每次一见面,四哥总爱逗她,刚开始她觉得自己要保持淑女风格,不屑与之计较,可是没坚持多久,就把礼仪举止忘干净了,未免家宅不安,母亲便将他俩的院子安排的最远,想凭借距离来维持这段脆弱的兄妹之情,可是明显,效果不是很大!唯一的改变,大概就是双方打架的力气小了许多,毕竟一路走来,确实费了不少力气!

    她哆哆嗦嗦的跨进沧海阁,却发现屋里的光是亮着的,窗帘上映着一个人影,似是在烛光下看书,她心想,难不成四哥云游回来了?想着自己这些日子忙着酿酒,很多事情都不太注意,如今这灯光明亮的,还有人在那儿读书,若不是四哥,恐怕也没人敢这样吧!正好,待把那杏花树下的群芳醉挖出来,可以拉四哥做伴品酒,也听听他这段时间都去了哪里。

    想到这里,她撑着纸伞,往院里跑,大风刮的雨水倾斜,一下子将她的衣服全部浇湿了,她也不在意,沿着青石板砌成的小路走了一段,便看到了那棵梨花树,风雨飘摇之下,它看起来不是特别舒服,略有些晃荡,这个时候也没有自己埋酒时的花开似锦了,现在就剩枯枝了,看起来很是难看!

    正当她准备去梨花树下时,一阵狂风把她的雨伞给掀飞了,脑袋上再无遮掩之物,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她瘪了瘪嘴,觉得也不计较那些了,跑到梨花树下,便开始拿着铁铲刨,刨了一会儿,终于挖到了,连忙将铁铲丢在一边,她慢慢将土扒开,露出的坛身沾满了泥土,她把它抱出来,然后幼挖了两下,又露出来一坛,慢慢取出酒坛,她又把泥土盖上。

    然后揽着两坛酒就往回跑,这时候,忽然眼前一亮,一道闪电劈下,晃了一下眼睛,脚下一滑,‘砰’的一声整个人趴在了地上,伴随着两声破裂的声音,两坛酒碎了满地,她只觉得左手手腕处一阵巨疼,似是被什么给划开一道口子,不敢再动。

    忽然一双靴子出现在眼前,靴子是沾满了泥土,头上不再被雨淋,她刚准备抬头,便见一只手伸了过来,指节修长分明,带着淡淡的墨香。

    她抬头,便看见,黑夜中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她,闪电再次劈下,她看清了面前的人。

    凌乱的发丝,褶皱淋湿的衣衫,他的面上沉静,眉目温润。

    “师妹,快起来吧!”干净澄澈的声音犹如一道溪流划过心间。她慢慢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搭在那只手上,稳稳的劲道把她拉了起来,靠的很近。她的左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胸口,她疼的直吸了口气,谢非夜拧着眉看了眼她的两只手,然后快速将一块手绢系住那道被碎片划开的口子,轻轻揽住她的肩,让她离自己近一些,然后说道:“走吧。”

    她回了回头看了眼后面被泥土覆盖的藏酒之地,心有不甘。

    “你若真的想喝,我那儿有好酒。”顿了顿,“明月酒家的!”

    她一听有些愣住了,回过神时,谢非夜已经拉着她走了不少,她微微扭头看了眼身旁的人,平静的面上看不出一丝波澜。

    来到沧海阁,他将伞放在门边,大半边衣服已经湿透了,乌黑的长发沾在额际,看起来很狼狈,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牵着她的手走到屋里,然后将挂在书案边上的一件大衣拿过来披在她的身上,嘱咐道:“你先在屋里待会儿,我去让人放些热水备好衣服,你等一下就在这边洗洗吧,伤口过一会儿需要上药,你仔细些,我先出去了。”

    话音一落,人已经放开她的手,转身离去。手上余温渐消,她眉头微凝,忽然窗户被风吹开了些,凉意靠近,她看了眼身上的大衣,清傲骨冷的蓝色,却带着淡淡的檀香味。

    她关上了窗,转身的时候,眼角瞥过书案上一副画,觉得有些熟悉,于是迈步过去,那幅画被搁置在一摞书上折了起来,刚才风吹过来,掀开了一角。

    她拿起画,手指触在上面,心中有些奇怪,这样贸然翻看别人的画是不是不太好,可是又想到此处是四哥的房间,说不得这东西本就是四哥的,那就没什么好别扭的了。

    于是把画一展,‘砰’……

    她僵着脑袋转过去,却见门口站着谢非夜,他的神色隐晦,看不出喜怒,一双眼眸静静的看着她。

    “刚刚窗户开了,有风进来,把画吹乱了,我整整而已!”她压住心头的慌乱,强扯出一张镇定自若的脸,然后也没来得及看,便把画一折,好好放在书案上。

    “有劳师妹了。”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一双眉眼毫无波澜,“我来是想说,热水已经备好,你可以去沐浴了!”

    “啊!哦,好的。”她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外衣,匆忙过去,在靠近谢非夜的时候,竟听到了一声低笑,犹如一滴水掉落湖中,溅起一池涟漪。

    她不喜丫鬟跟前伺候,于是辞了去,小心翼翼的卸下淋湿的衣物,她静静的扒着桶边,眼神落在那被蓝色手绢包好的手腕处,手指揉搓着布料,光滑细腻,上好的绸缎,她把手绢解开,看了眼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很深,伤口有手掌那么长,怕是得留下一道伤疤了,她叹道:“可惜后来没把剩下的酒给拿回来,如今酒没喝到,还赔了一道口子,真真是不划算!”

    话音一落,看了眼沾满血迹的手绢,方方正正,细密的针脚将手绢边缘勾好,只是却上面却没有绣任何图案,她有些奇怪,仔细翻看了几下,还是没有找到,便索性一丢,安安静静的泡了会儿澡。

    大约过去了两柱香的时间,有丫鬟过来收拾衣物,她穿上准备好的衣物,披着还没晾干的头发走了出去。

    却见,朦胧灯罩下,一袭白衣的谢非夜恍若仙人,乌发垂肩,手中提着一坛酒,看着暮色沉沉下凄厉的雨,听见开门声,他慢慢转过头,嘴角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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