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履园丛话 > 第 13 章
    以疏篱,兴至吟咏,以此自终。

    尤精岐黄术,著有《医宗说约》八卷、《望色启微》三卷、诗文十卷。卒于康熙癸巳,年九十。其父君辅先生名元允,前明诸生。鼎革后,键户著述,不复省人间事。所著《四书注解》、《山居闲集》为世传诵。韩慕庐宗伯未遇时,尝袖文求正,君辅曰:“子异日名臣也。”属其加墨,不可,曰:“我为世外人,尚yù品题天下士耶?”

    蒋逢源字深资,长洲诸生,事亲至孝。年十二,母病,夜半走神祠呼吁,愿以身代,归而迷其路,遇邻妪携归。父殁,三年不入内,邻里罕见其面。家中偶失火,适祭祖茔归,遂冒烈焰负母出,复冒火抢先世栗主,须发尽焦,死而复苏。

    火焚后,母居堂兄家,晨夕省母,往来十余里。一夕冲雨过桥,失足堕河,伤一股,人救之,终身不令母知。葬父母,亲自穿拢即庐居墓侧,每一哭,乌鸟俱下。家有一仆,母病yù归,未决,逢源怒,逐之曰:“天下岂有无父母之人哉!”

    仆感泣而去。乾隆初,诏举孝廉方正,当事者将以逢源名上闻。逢源不可,大哭曰:“《周官》不孝之刑,犹恐蹈之,安敢邀旷典乎!无其实而有其名,吾不愿也。”其伯兄学海以五经领乡荐,选绩溪教谕,报至,适父讳日,大哭不赴任。

    仲兄文河以五经食饩于庠,亦有孝行,乡党称为蒋氏三孝子云。

    顾培源字立忠,号笠舫,元和人。祖鼎荣,早卒。祖母缪,甘贫守节,常至绝粮,有硕鼠投钱之异,咸称苦节所感。培源天姿颖悟,切志于学。因父远幕不归,业市以养事祖母,恪代子职,饮食起卧,必躬自扶持,未敢稍怠。及寿终,哀毁成礼。寻父归,僦居角直,旬日必往一省,自携时物,欣然饷之,遇风雨,匍匐数十里不顾也。迨父病,数月不解带,虮虱满身。生母陈患疽,亲吮其疮,病目,亦舐其目,并得瘥如故。及卒,毁容泣血,绝而复苏者四。父止之,虽听命,日必数恸,终年不复见齿。孝养其父十月三年,虽处寒微,必极奉甘旨。父没居丧,形枯骨立,庐墓三年,种松芟草,常致悲号。逢讳日祭祀,至老犹孺子泣。与兄同炊,三十余年如一日。二嫂早故,抚其女,厚嫁之。三兄远幕,依表兄申赞皇署,养嫂二十余年,必恭敬止。晚年,家渐饶裕,扩宅构园,以娱泉石。

    倡修祖茔,不吝千金,荟然成林。族中代嫁者四,娶者五,殡葬者九。凡有所求,必倾囊以助之。及老力行善举,家道旋落,宅属他人,亦无难色也。嘉庆十八年九月卒,年八十。近重修郡志,尚未采入。

    毛金墉字韩望,齐门内华阳桥人。xìng至孝,事母唐极尽扶持甘旨之事。母享期颐,金墉亦耆耋,尝作老莱之戏。其平生孝实,莫可枚举,至今闾里犹有传述者。

    ◎嘉定钱氏两先生传钱民字子辰,嘉定人。年十三而孤,家奇贫,不得已,废书学贾,久之乃叹曰:“世多妄人,求其不妄者,圣贤而已。”初名枢,尝梦人教以名民,觉而思之,曰:“圣人与民亦类也。”遂易名,慨然有希圣之志。闻青浦有孔子衣冠墓,择日斋戒,拟往谒。是夜又梦有告者曰:“汝能谢绝汉以来诸儒论说,乃可为学也。”自是始读《六经》正文,题所居之室曰存养廛,端坐其中,学日益进。时陆稼书先生知嘉定县,民谒之,议论多不合。人怪而询之,则曰:“陆公从朱文公入,某从孔子入耳。”

    尝与友人书,谓先圣之学,贵乎本末兼尽,始终有序。《大学》所谓知本者,知所作圣之基也。诚正者,为其作圣之功也。《中庸》所谓尊德xìng,先也,本也;道问学,后也,末也。即物穷理,其误在于无本;《六经》为我注脚,其误在于无末。《论语》曰:“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文公以为学者不可厌末求本,教人但学其末,是所谓其本乱矣。本乱而求末之治,岂可得乎?此未合于《大学》也。《孟子》曰:“尧、舜之知不遍物。”《中庸》曰:“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

    文公教初学者,即责以知既尽,而后意可诚。《语类》又云:“格物者,穷事事物物之理;致知者,知事事物物之理。”如此则意之惑乱殊甚,又何可诚。且使尧、舜复生,亦恐知不遍物,况初学乎!此未合于《孟子》也。程子曰:“不必尽格天下之物。”又云:“存心一草木器用之间。”如此而望有得,如炊沙而yù其成饭也。文公则曰:“上而无极,下而一草一木一昆虫之微,亦各有理。一书未读,即阙了一书道理。一事不穷,即阙了一事道理。一物不格,即阙了一物道理。须著逐件与他理会过。”愚意无极太极,是天人合一之学,学至有成,亦可自得。初学者学之,虽非先务,无伤也。草木昆虫事物之众,人无百岁寿算,何能一一尽之。孟子以为治天下不可耕且为,文公亦以为大臣不当亲细务,奈何志在学圣,而反务尽一草一木一昆虫之微哉!此未合于程子也。

    又言今之学者,不知追求孔、孟之实,而只辨朱、陆之所以异,非圣学本务,去道甚远。所以近世学文公者,止得念庵之学而已矣;学象山者,止得阳明之学而已矣。在朱、陆当日,虽有不同,亦不至相辟如明儒之甚也。学圣而相辟是务,故圣学日亡也。其议论类如此。民后以贫死,稼书先生尝作《钱子辰字说》以勉之。

    钱王炯字青文,嘉定县学生,少博学经籍,事父母以孝闻。其兄早殁,抚其孤成立。幼从太仓李景初课诵,李殁,无子,迎其妻黄氏,敬养三十余年。及其殁也,为制丧服,葬而除之。尝谓读书必先识字,于四声清浊辨别,无少讹溷。

    经史之外,旁及天文地学,以及卜筮禄命之书,亦无不穷究也。惟不喜二氏之学,尝云:“仙言长生,佛言不灭,二者皆未可信。夫神依形以立,未有形去而神存者。今二氏之徒遍天下,卒无一人能见古仙古佛者,则长生非生,不灭乃灭也。

    孔子言疾没世而名不称,立德、立功、立言,吾儒之不朽,即吾儒之长生不灭也。“

    乾隆二十三年,有司举乡饮礼,延为大宾。知县介玉涛问何以致寿,答曰:“某生平不知导引服饵之术,但文字外无他嗜好,未尝轻易喜怒耳。”卒年九十二。

    以孙大昕贵,诰赠奉政大夫、翰林院侍读,晋赠中宪大夫、詹事府少詹事。

    ◎书会宁令李君守城事李君名堡,号石涛,元和人。少读书,刻厉为学,中乾隆三十六年辛卯科二甲进士。四十五年,选授陕西会宁县知县。堡到任之明年,适岁歉,视民疾苦,乃捐廉赈饥,男fù老幼就食者以数万计。度不能赀,日夜焦心。查有前任详请修署之官帑得千金,遂详报上官,以工代赈,自此城郭儒学衙署俱焕然一新,为士民所悦。

    会宁为关中冲要,其东北三百里接平凉府盐茶厅之小山,正北为靖远县境。

    其自小山至靖远界所经村落,则有打喇赤、刘家井、狼山、黑虎坌、黄家坳等处,皆隶县之北境。西北二百里外,则有铁木山,山以西为安定县之马家堡、官川里,山以东为黑庄、郭城驿、金坛坪、乾沟,皆会宁境内地也。县西南接通渭县之牛营堡,正西则接安定县之西巩驿,距会宁城六十里。正南为通渭、陇西、伏羌三县。东南为通渭之石峰堡,直接一冈川,皆与会宁接壤僻路也。

    四十九年四月十五日,忽有逆回田五倡乱,初在平凉府盐茶厅之小山中结众起事,不过三百余人。先焚西安州土堡,肆行劫掠。时陕甘总督李公侍尧、按察使陈公步瀛、固原提督刚公塔闻之,咸统兵先赴贼营,十七日辰刻已过会宁境。

    贼闻官兵至,纷纷四窜,田五中鸟qiāng,自刎死,而贼党会集山中犹称未死,煽惑诸回,遂入靖远,纵火烧木厂,烟焰蔽天,兰州省城亦震动矣。官兵复追击之,贼遂从黄河以北绕至靖远山后,夺舟而渡,又啸聚于安定县之马家堡,因入官川里,势甚猖獗。五月初六日,西巩驿焚劫一空,贼遂于初七八两日直抵通渭县之牛营堡,径奔马营。马营为通渭冲衙,距城九十里,商贾云集,乃巩昌府之一大都会也。居民数千家及寺庙十余所,俱为煨烬,惟存礼拜寺。

    初九日,贼直抵渭城,县官王某,四川进士也,懦弱而寡谋。初闻贼来,邑绅前威远令李仲晦者,原请王动帑练兵抵御,王故迂,因循不听。适有密告王胥役中与贼通者,王遂收之狱。贼闻之,围愈急,王乃逸去,不三日而城陷矣。仲晦父子亦遇害,积尸如山,填塞道路,凡仓库衙署寺庙民居,尽付烈炬,靡有孑遗,反不如马营之民尚有逃亡也。

    当是时,会宁为弹丸小邑,而四面受敌,无井泉,去河甚远。李堡初闻贼警,遂戒严,即令四关厢居民拆毁房屋,移居城内,给之口粮,亲率诸军民登城鼓噪,以示其众。未几,贼果来,幸城外无民居,无从焚劫。去而复来者数次,李堡守益坚,下令军民有获杀一贼者,悬重赏,贼竟不敢至。

    郭城驿距城仅百里,有乡仓,可贮粟万石。堡惧为贼所击,率兵役营护之。

    行至五十里铺,大雷雨,不得前,从泥泞中又行数里。时夜将半,昏黑莫辨,闻有旧吏王朝宰居此,遂于雨中扣门歇马,且yù问讯,其家不敢留,亦不知有王朝宰者,但云“贼已至马家堡,闻安定尉已死于贼,贼将至金坛坪,去此不过二里许,恐陷不测,请速行”。堡曰:“若果尔命也,如冒雨而进,则前路高山深阱,路更崎岖,人马一堕,当奈何。”乃集随从者,各持器械,以备贼来。堡独坐土室中,衣帽淋漓,灭灯待旦。天既明,雨亦止,乡民知邑宰来,咸荷锄捍卫。又前行十余里,遇有司马荆公道乾奉檄运粮草牛羊驰至军营者,谓之曰:“城池仓库,县令事也,不宜前往矣。”堡乃还。

    时贼氛愈炽,蚁聚蜂屯,qiāngpào之声昼夜不绝。贼往来于邑境,蹂躏于村庄者以千万计,各村民闻变惊逸呼号者亦以千万计。一见烟起,则讹传贼至,而各邻邑难民闻会宁贼少,皆络绎趋赴而来。而会宁之民出逃者遇之,以为贼至矣,亦呼号奔窜,自相践踏而死者亦以千万计。通渭既陷,远近惊骇,惟恐官军之不至也。

    先是晋抚巴公延三奉使出口,于四月二十五日过会宁,见李堡初任,未谙军务,为指示机宜。堡随送启行,而忽闻报至,贼即至会宁矣。适逢巴公前骑先驱,贼惊而散,盖不虞巴公之骤至也。于是西安将军傅公玉带兵一千名,巴里坤副都统永公安自山西进京,前来协剿,即傅公婿也。陕西巡抚毕公沅调西安、同州各营兵暨西安满标、抚标两营兵五千名,又调四川屯练降番兵二千名、宁夏兵一千二百名,又川北兵二千名、山西兵二千名,至西安候拨。又河洲韩土司兵一千名,又瓦寺土司桑朗、雍中等自愿效力,挑选精兵四百名。而兴安镇总兵官三公德亦带兵一千名,由秦州一路堵截。延绥镇总兵官策公卜坦又带兵一千名,由静宁州一路堵截。不数日而钦差大臣福公康安偕领侍卫内大臣海公兰察暨巴图鲁、侍卫、章京等相继而至,大学士阿公桂又挑选火器、健锐两营京兵一千名,次第会集。

    贼见官兵势甚,遂退聚陇西之狼山,出攻陇西、伏羌二县,复攻静宁州、隆德县城,俱坚守不动。贼乃至底店子,底店子者,在静宁州界,回民聚俗而居不下千余家,沿途胁从者又数千人,以至驿递不通者数日。至六月初三日,贼闻王师北来,遂退入石峰堡。石峰在万山中,其高chā天,石路甚险,惟北面一线可上。

    贼踞为巢穴,筑垒开沟,为负隅计,实绝地也。福公既至,为相度地势,断其樵汲,立栅设卡。时当三伏,七日无雨,贼下视四面重围,勺水不得,遂大困。七月四日夜半,贼有佚围而出夺路奔逃者,官兵四面截杀,贼投崖堕阱无算,生擒万余,贼无一脱者。

    贼既平,乃班师,而通渭王令忽从民间出,犹怀印绶,似尚yù复任者,遂伏法。李堡时年五十余,贫而傲,刚而直,两月之间,须眉尽白,实有守城功,而禄弗及也。其明年,遂改教皖江。时按察使陈公步瀛已擢安徽布政使,司马荆公道乾亦升调池州太守,而前任秦州刺史王公宽适为敬敷书院山长,边城僚属,重聚一方,酒酣耳热,每谈往事,辄欷塾泣而不能自己也。陈公赠诗云:“陇上鸿泥不可寻,偶来皖水共题襟。循陔早诵归田赋,磨盾犹怀御敌心。乍喜放鹇歌跌宕,岂因失马怨崎铡Q矍按嘶嶂难得,且把松醪仔细斟。”荆公赠诗云:“分襟何意复登堂,回首皋兰雁几行。三月烽烟金甲赤,五年冰雪鬃毛苍。心惊往事同孤垒,天遣离人聚一方。老我驰驱筋力惫,输君报国有文章。”王公赠诗云:“河阳脱帻茹齑盐,回首边城饮水廉。计拙真同柳舒光,谈高yù卷雪霜髯。

    冬烘病愈头风檄,春酌灯沉细雨檐。家近百花洲畔住,归来访我九峰尖。“”陇坂长驱昔并鞍,险如蜀道岂辞难。石峰纪事心逾壮,讲院谈兵胆尚寒。帆逐雁声催yù别,岁如客意送将阑。寓人薪木期无毁,曾听蕉窗夜雨残。“盖惜之也。

    ◎书南园先生事先生姓钱氏、讳澧,字东注,号南园,隳侠ッ魅恕F湎扔忻铸者,本籍浙江,为钱武肃王后。明成化间,以游幕至滇南。会司理监太监钱能出镇隳希以其同姓,yù引附。铸耻之,避居迤西。后能去,仍还昆明。八传而至拙叟公,生五子,先生其长也。少颖异,刻励为学,中乾隆三十七年进士,授庶吉士,散馆为翰林检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