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国机关城。
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骑兵们纷纷下马,悄无声息地沿着城墙根疾行。
忽然,夜空中传来一阵急促的铃铛声。
领头的将军愤怒地回过头去,骂了一声,“废物!谁踩到绊线了!”
绊线上的铃铛晃动,惊扰了守城士兵,士兵在看到城墙根近在眼前,忽然出现的一大波大夏军队后,一脸惊慌地按下了手边的机关。
“大夏敌军突袭!快去敲响末日守望钟!”
一时间,整座机关城中大大小小数千个齿轮同时运转。
巨大的轰鸣声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寂静,机关运转之时,有如盘踞在城池下方逐渐苏醒的巨龙,终于开始舒展身躯。
机关城中,家家户户挂在屋檐上的铃铛像是疯掉一样,发出凄厉的声响。
所有百姓从梦中惊醒,在最短时间内安置好妇人孩童。
男人们收拾好家中所有干粮,带上充足的水,有序地爬上了三面环绕着机关城的绝壁。
绝壁之上是一个个有如蚁窝一样的人工洞穴,所有人快速抓起弓箭,趴在洞口,等待敌军破城,准备迎战。
机关城的正中央,末日守望钟有如一个古老的守卫者,安静地悬挂在那里。
守望钟表面,盘踞着一条做工精美的青铜巨龙,巨龙周围祥云环绕,在今晚的月色下,原本青灰的色泽之上,泛起一丝不寻常的红。
十几年来,它从来都是一声不响地在那里悬挂着,直到今天,终于要发挥它应有的作用了。
城内的士兵第一时间赶到了这里,十几个大汉一起咬牙抱起钟杵,用力地朝着末日守望钟撞去。
“咚!”
第一下,钟身震动,抱着钟杵的十几个人齐齐被震倒在地。
“咚!”
第二下,城中百姓纷纷捂住耳朵,宏亮的钟声仿佛要将耳膜撕裂。
“咚!”
第三下,钟声不断向远处传播,迅速传到了和东蜀相邻的西凉,南越,北狄上空。
在西凉,南越,北狄境内,一模一样的三口末日守望钟仿佛有所感应,“嗡嗡嗡”地震动着。
“东蜀有难,依照末世守望协议,即刻发兵支援!”
顷刻间,除了北狄之外的其他两个小国,都在第一时间按照协议发兵支援,深夜行军的士兵们不敢有丝毫放松,因为他们知道,四个小国之间一旦不团结,就会被实力雄厚的大夏灭绝。
蜀国的守城人在城墙边浴血奋战,为随后赶来的援兵打开了一条通路。
“西凉援兵到!”
“南越援兵到!”
过了许久。
“北狄呢?北狄的援兵在哪里?”
躺在血泊中的战士不甘地抹去血泪,“北狄如果不来支援,以我们现有的兵力,根本无法与大夏兵力抗衡只要北狄的援兵来了,大夏就动不了我们”
“撑下去!”
满脸血污的战士们互相鼓舞,“北狄会来的!撑下去!一定要守住东蜀,守住我们的家。”
大夏士兵攻破城门,藏在绝壁之上的平民们拉满弓弦,万箭齐发。
城中的投石机,随着埋在地底互相联动的齿轮,开始正常运作着。
可面对大夏雄厚的兵力,这些机关并不能抵挡多久。
血战三天,哀鸿遍野。
无论是哪一方,都损失惨重。
到了第四天的黎明,天渐渐亮了
机关城中一片血色。
敲钟人的双耳流着鲜血,他们和守城的士兵一起,握着最后的武器,绝望地看着天边升起的那一抹晨光,天亮了,他们也最终不甘心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北狄,不会来了”
“北狄,叛变了。”
真正的末日,到了。
天空是红色的。
像极了十年前四国覆灭的那晚。
夕阳飞速下坠,被远方的群峦遮蔽,最后只剩下一个刺目的光点,浓重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暑热并未因此消退。
大夏都城之内,灯盏有节奏地亮起,白日萧条的街道,到了夜晚,繁华到令人恍惚,像是置身在另一个世界。
面容秀气的少女孤身一人站在涤华楼前,引得无数人围观议论。
“她是谁?”
“白员外家的傻女儿,听说前阵子摔了一跤,醒来之后忽然就不傻了。”
“她站在青楼门口干什么?”
“好像说是来参加涤华楼一年一度的雀笼竞价的。”
“笑话!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明目张胆地参加这种有伤风化的活动?”
“就是!来参加雀笼竞价的,那都是城里的名门望族,达官子弟,依我看,她连涤华楼的门都进不去!”
少女自始至终都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头顶一片澄澈星空,仿佛根本没听到周围的议论声。
三伏天,闷热无比。
那扇奢华到极致的雕花大门从内至外被人推开,略略带起一阵风,吹开了少女雪白的裙摆。
涤华楼前,有日月双石灯。
白天点燃日灯,灯火通红,如晓日东升。
夜晚点燃月灯,灯火莹白,如初月出海。
浓妆艳抹的老鸨从门内出来,手执火引,点燃的正是月灯。
“雀楼竞价正式开始,请宾客入场!”
人群中,戴着斗篷的达官贵人出示信物后,匆匆入场,毕竟进入青楼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越是名门子弟,就越是忌讳被人看到。
剩下那些站在门口的,都是没资格入场的围观客,只能站在门口看着。
一方面是好奇今年涤华楼雀笼里装的“商品”到底是什么。
另一方面,他们也想看看,今晚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熙攘之中,响起少女清澈的声音,声音不大,却一下子,让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我想参加雀笼竞价,我要怎样才能进去?”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老鸨从小厮手里接过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上下打量着少女。
“真对不起,姑娘,你看看里面,围着雀笼的四十九把交椅,早在去年就被人预定了。”
这是涤华楼的传统,雀笼竞价,一年只办一次,交椅按圆环状,绕着雀笼围三圈,每次只摆放四十九把,坐在交椅上的人,越是里圈,身份越高贵。
老鸨用团扇掩面,轻笑了一声,“那里没有你的位置,这是规矩。”
少女站在月灯旁,浑身上下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芒之下,肤色白皙,双目熠熠生辉,让人一瞬间失神。
她不急不缓地上前一步。
“那规矩里有没有说,不能站着竞价?”
老鸨一时语塞,片刻后,低喃了一句,“那倒没有”
“既然没有的话,那我就进去了,我不需要座椅,我站着竞价就可以了。”
“可你是女子!”老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窘迫到满头大汗了,只能搬出寻常百姓挂在嘴边的那套说辞,“女子出入这种地方,有伤风化!”
说出这句话的人,心底是卑微的。
少女的身形停滞了一下。
“我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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