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地图被磁铁固定在白板上，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三个点，分别是三起案件发生的学校。
“我们的想法是，凶手就住在这个学校附近，五公里以内的地方”余芷站在白板前，拿起笔，以其中一个点为圆心画了一个圆，刚好能够将三个点都包括在内。
“凶手选择的受害人有过校园暴力的行为，再根据之前的画像，我们分析认为，凶手曾经经历过校园暴力。第一个受害人失踪那天中午，曾经带着一群人去学校一个偏僻的操场殴打过一个学生，那个操场与校外只有一个栅栏之隔。很有可能凶手在那时刚好从那里路过，目睹了受害者的攻击，受到了刺激，于是就展开了一系列残忍的虐杀。”
“你是说，这个连环杀手因为自己曾经遭受过校园暴力，所以为了解救那些被欺负的人，而去杀害了施暴者？”
宁慕远坐在白板前面，听着余芷的分析，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不。他不是你想象的惩恶扬善，他只是”余芷摇摇头，说，“在他的幻想中，他只是把受害者当做了曾经伤害过他的人。”
宁慕远拧紧了眉头，若有所思。
余芷看向坐在另一边的警官，道，“排查嫌疑人的工作做的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找出了全市范围内符合画像的人，现在有了更确切的居住地址，可以进一步地缩小目标数量。”
“嗯。”余芷点头。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旁，她轻轻松了一口气。又理清了一些眉目，凶手，应该会尽快落网吧。
“余警官！”
余芷才刚坐下，林裕就从旁边的办公桌旁蹭了过来，旋转椅子在地板上摩擦发出刺耳地一声响。
“余警官，好久不见。”
林裕伸出一只手，余芷回过头，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眼睛。
她无奈地笑了笑，不过还是配合他幼稚的游戏，回握住他的手，说，“纠正一下，我们上午才刚见过面。”
林裕收回手，好像并不在意，只是更凑近了一点，小声道，“你的表弟呢，走了？”
问完之后，就定定地看着她，好像要把她的脸看穿。
余芷摆摆手，“他只是顾问的身份，我回警局了，他自然走了。”
林裕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回答，只好收回目光，抿了抿唇。
是啊，余警官这么厉害，有一个厉害的表弟也很正常，是他多虑了吧。但是一想到那天他看到自己带着余芷回家时浑身散发的吓人的气场，又觉得事情好像不止这么简单。
算了算了，太费脑子，不想了。
林裕趴在余芷的办公桌上，两只手臂垫在脑袋下面，静静地看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余芷开口道，“林警官，你再不回你的位置上，我就要”
“我回，我回。”林裕一下子坐直了，额头冒出两滴冷汗，头上一缕卷毛高高地翘起来，他睁着无辜的下垂眼，画面有些好笑。
刚才竟然走神了，危险危险
不过，余警官真的好凶。
林裕有些受伤地想。
没过多久，一个警官把整理好的符合画像的嫌疑人资料给余芷送了过来。余芷翻了翻，即使已经给出了比较具体的地址范围，筛选之后嫌疑人还是有三十多个。要从这三十多个人里面一个一个地排查也不是不可以，但工作量太大，说不定还没有找到凶手，第三个受害者就已经不在了。
校园暴力，凌虐，电击，鞭刑这些看似模糊的关键词之间，一定能找到什么联系。
程休坐在书房里的电脑前，查看着尸体的现场照片。虽然这些血腥的画面，总是在不经意间让他想起十二年前的那一天。
但他已经不能再逃避了。
握着鼠标的手移动的幅度稍微大了一点，“咚”的一声，一块球形的磁铁掉了下去。那是余芷小时候经常玩的玩意儿，后来从家里搬出来住了，她把那些也带了出来。
看着轱辘轱辘不停滚动的磁铁，程休突然想起一个一直被他忽视的细节。
受害者的眼睛，被凶手挖了出来。
当时他分析觉得，应该是因为凶手过于自卑，不愿意让受害者看到自己的样子，而且挖掉对方的眼睛，割下生殖器官，也有剥夺力量的意味。
但他和余芷没有注意到，为什么凶手只将受害者的生殖器官放进了嘴里，却没有放他们的眼睛？
程休的眉头一紧，放大了尸体局部的照片。
满脸血污已经干涸，脸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空洞洞的一双眼，朝向镜头的方向，似乎在诉说着他承受过的非人的折磨。
他突然之间想到了一件事。
受害者的眼睛现在极有可能还保留在凶手那里——眼睛对凶手来说，代表了特殊的意义。
程休想到了那个右眼上有一条疤痕的男生。
寂静又燥热的午后，四下很少有人经过。一群身强体壮的人围着一个不断求饶的弱小的男生，一边拳打脚踢，一边发出幸灾乐祸的嘲笑。而正在这时，栅栏后路过一个看起来体型瘦弱，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被打地直不起腰的男生看到了他，向他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那眼神多卑微，多无助啊，就像看到了十多年前的他自己。
他会上前阻止他们吗
不，他不会。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欲言又止。
但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看到其中一个个子最高的男生，拿起一个酒瓶狠狠地朝被打的人甩去。一瞬间鲜血四溅，他们的嘲笑声也更加放肆。
男人紧紧握住了拳头，他心中的怒火越来越旺盛，自己的眼睛好像也突然开始撕裂一样的疼痛。这样的疼痛带他回到了从前，他看到一个酒瓶朝着他的眼睛飞过来，然后视野被满天的血色侵袭，不能看清每一个人的脸。
从此以后，就再也看不清了。
那些欺负他的人，他们多可恨啊，他们仗着比他高，比他壮，就每天每天的欺负他，打他的脸，剪他的头发，逼着他c逼着他
回忆越来越混乱，大脑好像要炸开了。
他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因为他们，因为他们这群畜生！
他要让他们，一分不少地，把欠他的所有都还回来。
“滴答，滴答”
是水从高处滴落到地上的声音。
周遭一片漆黑，如同没有星星的夜。
一阵风吹来，凉意侵袭入骨。明明外面是盛夏的光景，但这里面潮湿又阴冷，仿佛腊月隆冬。
他想活动一下手脚，却忘了手腕脚腕被死死绑住了，稍微动一下，就钻心的疼。他不知道这是在哪里，只记得之前因为承受不住电击，活生生痛晕了过去。
脚步声近了，更近了。感受到有光投射到他的脸上，他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
黑暗中，那个男人举着一只放着微弱光芒的蜡烛。看见他醒了，他微微咧开嘴，笑了。
之前被凌虐的场景在一瞬间悉数涌进了他的脑海，他痛哭出声，哀求着面前的人，
“我认识你吗？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好吗？”
男人轻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蜡烛，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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