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的调查毫无进展。
自从前几天搜查了符合基本画像的人，然后圈定了几个嫌疑人后，调查就陷入了僵局。
一方面尸体的身份依旧不明，而另一方面，现有的几个嫌疑人里，又很难找到明确的证据支持警方继续调查下去。
办公室里，林裕在几张办公桌中间夹着的狭小的走道上走来走去，一边把厚厚的一沓资料卷起来敲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在嘴里自言自语地念叨着，“这到底怎么回事，应该从哪里下手呢我我我，我总觉得吧，好像真相就快呼之欲出了，可为什么就是”
李旸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斜睨了他一眼，说，“年轻人，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才能是在寂静中造就，而品格则是在世间汹涌波涛中形成的。”
余芷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盯着林裕，用力地点了点头。林裕好像并没有听进去，仍旧来来回回地走着。大概是觉得有些热，他用手使劲地拽开了领带，皱着眉头抱怨道，“这办公室怎么这么热。”
李旸再抿了一口茶，语气悠悠道，“年轻人，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学习是劳动，是充满思想的劳动。”
见林裕不搭理他，他转过身，看着那边的余芷，拖长了声音说道，“年轻人，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羊叔，您怎么啦。”
余芷打断他，笑着问道。
李旸挥了挥手里的书，说，“在我家冰箱冷藏室里偶然间找到一本多年前的名人名言大全，查案的空隙看看，就当换换脑。”
“哦。”
余芷觉得自己的额头上应该冒起了几根黑线。
重新低头看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内容，余芷皱起了眉头。
“走。”合上笔记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去哪啊？”
李旸和林裕同时看向她。
“边林开发区。”余芷拿起挂在椅子后面的挎包，将本子和笔塞了进去，“再去会会我们的嫌疑人。”
“哟，这妞不错，你认识的？”
厚重的防盗门打开，一股呛人的烟味扑鼻而来。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瘦高个，眼睛很小。一看到余芷，他上下打量几番，回过头朝着客厅里的人喊道。
“这是我们局里的犯罪心理分析师，余芷警官。我们来是有正经事的！”
余芷正要开口，身后的林裕就抢着答道。他瞪着那个男人，语气很冲。
“呵”男人闻言轻蔑地笑了笑，又来回打量了他们几眼，才转过身，朝里面走去。
余芷的心在林裕开口时不重不轻地跳快了一拍。她边往里走边小声对他说，“没事，我们穿的是便服嘛。”
客厅里没有开灯，有些暗。老旧的电视机里正放着多年前的一部连续剧，房间里烟雾缭绕，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放着十几只燃尽的烟头。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看了余芷他们一眼，然后往旁边挪了挪，让开门的男人挨着他坐下。
“我说晓东同志，你什么时候招惹上这帮人了？”
瘦高个坐下之后，笑得吊儿郎当，开口问闫晓东道。
“没什么，之前闹得特别大的那个案子，就在我家附近发生的，所以他们之前就来问过几个问题。”
闫晓东耸了耸肩，语气随意。
瘦高个躺靠到沙发靠背上，把两只手都搭在上面，翘起二郎腿，说，“好玩儿，今天也让我见识见识，警察同志是怎么办案的。”
余芷轻瞟了他一眼，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转头看向闫晓东，“这是你朋友？”
“嗯，好哥们儿，找我玩儿呢。”
闫晓东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刚要找瘦高个借个火，那个男人就按住了他的手，笑嘻嘻道，“警察同志在这呢，怎么还抽烟。”
他愣了一下，然后把烟重新放回烟盒里。
“我们今天来想问问你，六月二十九号那天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之间，你在什么地方，做什么。”
既然已经把他圈定为嫌疑人，余芷也不拐弯抹角，一开头就直奔主题。
闫晓东眼睛看着远方，回想了一会儿，说，“好像是和哥们儿一起喝酒来着”说完皱起眉头，似乎是很认真的思考之后，点了点头，说，“嗯，在跟他们喝酒。”
话毕转头看着瘦高个，问，“是吧？你当时也在？”
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看向余芷，点了点头，说，“是。在村西头唯一的那家小饭店。”
“你们有几个人？”
一直没有发话的李旸突然开口问道。
“就我们俩。不过我说，你们该不会以为他是杀人凶手吧？”瘦高个翘着的二郎腿放下，身体前倾，看着余芷几个人。“你们也真是够逗的”他低下头，肩膀耸动着，笑出了声。
“你们知道我的朋友有多胆小吗？他连一只老鼠都舍不得打死，怎么会去杀一个大活人”瘦高个拍着闫晓东的肩膀，说，“听我一句劝，警察啊，还是该把时间放在对的事情上，毕竟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你们救呢”
话毕，转头看着闫晓东，说，“你说是吧，晓东哥？”
闫晓东和他对视几秒，然后转头看向余芷，点了点头，说，“嗯。我不是凶手。”
余芷合上笔记本，淡淡地笑了笑，说，“我们可没说你是凶手，别紧张。”
“我们来的，好像很是时候。”
走出闫晓东的家门，余芷勾起唇角，对着林裕说。
“为什么？有其他人在场，不是更加干涉我们的调查吗？”
余芷摇摇头，一边拿出包里的手机，一边说，“不。恰好是他的朋友在场，让我觉得找到了一些新的线索。”点开通讯录的时候，突然顿住了，“刚才还没有问那人是谁。”
“我们现在回去问问。”
林裕马上回应道。
“不用。那小子滑头地很，就算他没惹麻烦，也不一定告诉我们真实的身份。”李旸笑得一脸神秘莫测，挥了挥手里的手机。“刚才已经把他拍下来了，保证高像素”说完点开相册，手指滑动了几下，忽然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余芷以为出了什么问题，看向他的手机屏幕。
“这小子已经忒丑了，还这么不上镜。”
李旸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
“只要我把这个照片发给我在户政科的一个老朋友，他分分钟就能把他的所有资料扒出来，连开过几次房，整过几次容都一清二楚算了，整容这个嘛，他肯定没整过。看着都贼揪心，啧啧。替他老母亲节哀三分钟。”
说着说着，李旸还真的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表情虔诚。
林裕见状眉头一挑，合上了手掌，说，“那我也来节哀三分钟”
“你们干嘛啊，查案是很严肃的事好吗？”尽管已经尽力地崩住了嘴角，余芷还是被他们逗笑了。
“但是，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毕竟偷拍”
余芷突然想到这个很严肃的问题。
“查案的时候如果每次都按规矩来，恐怕就没几个罪犯能落网了年轻人，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在一切日常琐事上，聪明不在于知道应该做什么，而在于知道应该先做什么，后做什么。懂不懂？”
“唉，不是，我都渴死了，他们连一杯水都不给端。”
林裕放下合起的手掌，睁开眼，闷闷道。
“走吧。”余芷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这里没什么商店，想喝水的话，先得找个地方吃饭。”
“就去他们刚才说的那家饭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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