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你那时候就可以说话了吗？”楚行歌有些奇怪，只有一点灵智的白奇是怎么和它口中的小和尚交流的呢。
“不可以。”白奇瞥了眼他，干巴巴说道：“反正我问他，他回答，就这么简单咯”
澹台明月思索一会儿，说道：“听说佛门有六种神通，其一为他心通，是以色界四根本静虑为依地，先审查自己身心二相前后，变异辗转相随，后更观他人身心，如斯加行成就，遂得如实知悉他人种种心相，只有佛法精深的有德高僧才有微末机会领会。想必妖王口中的小和尚所具的就是这种神通吧。”
白奇啧啧称奇：“啧啧，小朋友，你可真应该同这小姑娘多请教。”
“不过呢，那小和尚有没有你说的‘他心通’我不知道，倒是道理说了一大堆，想必佛法也挺高深的。”
“我问他之后呢，他是这么回答我的。他说：若是我让你这虎儿出去猎食妖怪动物，那岂不是相当于我纵容你枉造杀孽，若是将来面见佛祖，我又有何颜面自处。”
“我就问他，若是我不吃肉又如何能活。你不许我枉造杀孽，可我因你而死，你又何尝不是杀了我呢？”
“他好像被我问住了，呆愣在哪儿不动。我就慢慢躺在他身旁，等着死亡的到来。”
“那可真漫长，感觉着周围慢慢变黑，身体越来越冷”
“说来也奇怪，在我临死之际，竟然一点也不怪他。若是没有他的话，可能我早就死了吧。多活了那么久，也算是我赚了。”
“可就在我还剩一口气时，有股温热的液体流进我嘴中。那是久违的血肉味道，当时我真是饿坏了，什么都没注意，直接将嘴边的那块肉吞了进去。那虽然只是一小块肉，但当我吃下肚后，却感觉好像比一头野猪还撑。”
“很快我就恢复了，连带着身子也好像长大了一圈。不过我醒来后却没发现动物的尸体，我也不相信小和尚会贸然杀生。”
听到这里，楚行歌忽然脊背发凉，头皮一紧，身上汗毛根根竖起。他胃部一阵翻滚，随即赶忙捂住嘴巴。
“对，你想的不错。那小和尚，他竟然是用自己的血肉喂得我”像是看出楚行歌的想法，白奇咧咧嘴，“可刚开始我什么都懂，也看不出小和尚除了脸色微白一点，就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到底，我只是一只笨虎妖啊”
“后来，小和尚越来越虚弱，而我越来越强壮。不过，我变得更强壮后所需要的肉食也越来越多。终于那一天，小和尚倒下去了。我看见鲜血从他衣襟下渗出来，熟悉的血肉味道从他身上传来。”
“我才知道，我一直吃的那些灵力充沛的肉，竟然是小和尚从他身上剜下来的！我没有勇气揭开他的衣襟，也不敢看他血肉模糊的身体”
“我竟然竟然一直吃着我救命恩人的肉”
白奇忽然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楚行歌不知道它是笑小和尚傻还是笑它自己傻。
小和尚一定很疼吧他想。
“小和尚说，它既不能看着其他的生灵死，也不能看着我死。所以，他宁愿自己死”
“笨和尚，蠢和尚。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澹台明月粉唇轻启：“传说佛祖证道之前割肉喂鹰。那位大师不忍你因他而死，也愿以身饲虎。”
她言语中满是赞叹，好像通过白奇的回忆，亲眼见到了那位有佛祖心肠的前辈忍痛剜肉的场景。
白奇好像没有听见她说的话，它好像已经完全沉浸在回忆之中。
“从此我再也没有吃过他的肉。我背着他偷偷出去捕食，不知道他是否发现了，亦或是他虚弱地无法阻止我。”
“可当我满怀期待地准备品尝我捕杀的新鲜猎物时，闻着那曾经让我魂牵梦绕的血肉气味，我我却无法下口。我强行忍住心头的恶心感吃了一口，却差点把我的胃都吐出来。”
“我知道，我也许再也没办法吃肉了”
“小和尚确实佛法高深，他很快恢复过来。而我，乖乖吃着野果。我们好像都心照不宣，谁也没提起之前的事。”
“他发现我没法吃肉后，意向爱摆出一副老成样子的小和尚破天荒高兴的跳了起来，只有那时，我才感觉他像个孩子。”
“后来，为了不让我继续挨饿。他将他的功法传给了我。交给了一只虎妖。”
“所以，你就这样入了佛门？”
“算是吧。小和尚当初交给我的功法正大光明又包容万象，竟然不与我体内的妖力冲突。之后，我果然不需要吃肉了，每次渴的时候就饮些朝露，饿了就吞吐灵气，吃些野果。”
“说起来，这些年我虽然境界缓慢，远不如那些依靠吞噬血肉精魄的妖怪。不过胜在修行平缓，没有心魔戾气，也不遇雷劫加身，一路坦荡，安然修得妖王之身。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那么，后来呢？”
“后来，这山上就出现了变故。”白奇好像回忆起了不好的往事，它脸上竟有些惧色。
白奇抬起头，望着天空，爪子抬起。它指了指，说道“那边，那天空上好像裂开了一条缝隙，里面漆黑一片，好像要把所有的光都吸进去一样。”
“谁也不知道那条裂缝是怎样出现的，只知道那裂缝每一天都变得越来越大。有些胆子大的妖怪，它们飞到天上想去一探究竟，可还未靠近，就被吸进去了，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随后它们就好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来过。”
“能飞那么高，且能抵御住那上面猛烈罡风的妖怪，一般的大妖都不行的，至少得是妖王的境界才行。可它们连声响都没发出一点，就那么‘嗖’的一下，就这么没了。好像它们是自己往里面钻一样。”
“而小和尚就是在发现那条裂缝的时候消失的，他说他要上山去找人帮忙。”
“他没让我跟上去，因为山上的人特别厉害，他们又不喜欢妖怪上山。可如果他们不喜欢妖怪又为什么要豢养我们呢。”
“豢养！”楚行歌惊呼出声。
“对，这整座大山都是他们的，而我们这些妖怪也都是属于他们。”
饶是澹台明月也万分吃惊，看现在这山中妖怪经过数千年争斗，都还是妖兽横行的景象。数千年前，这儿还未被封印，山外流窜来的妖怪汇聚，那山上妖怪只会更多，自然也就更强。而这昆吾山上的宗派竟能豢养这么多妖怪，其实力简直难以想象。
“山上那些人好像也一时拿天上的那道裂缝没办法。后来，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法子，当时山崩地裂，天地反覆，所有妖怪都被那阵仗吓晕了。而我在晕之前，有幸看见那道裂缝逐渐变小，然后一团火红的东西从里面飞了出来，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说道这儿，白奇沉寂下去，不愿再说了。
楚行歌有些好奇，也不知道那佛祖心肠的小和尚怎么样了。
白奇不说，他也不好再问。他只是猜测，也许最后白奇也不知道那小和尚的踪迹，又或许只是它不愿再回忆。
不管怎么样，那都是几千年前的事了，若是那小和尚当时没事，也早该化为一抔黄土了吧
“那这么说来，这座山变成如今的模样，应该是从那时候起的哦？”
“恩，应该是吧。”白奇敷衍一句，随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阳光刚好可以穿过一处窗口，然后洒在它身上，让它浑身暖洋洋的。
白奇慵懒地伸了伸四肢，静静地趴在那里，几只小云雀清脆的叽喳声响起，它们蹦蹦跳跳，好像无忧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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