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都城。
暮色渐沉,无云的天空转为淤青般的深紫色,然后没入黑幕。
周国的宴席少有舞姬,更不允许酒后乱性,相对于殷商美酒佳人坐怀,他们从而学会了收敛严律。
四弟周公旦深得武王赏识,建立了新的‘宗法制’。推翻王朝容易,建立新制度却很难,因为制度对每个人都不完美。
(我们都想随心所欲的活着,但是智慧之人深知制度是必要的枷锁。)
宗法制度确立于夏朝,发展于商朝,完备于周朝,影响于后来的各封建王朝。
宗法制建立的目的在于保持奴隶主贵族的政治特权,爵位和财产权不致分散或受到削弱,使中国的封建社会得以长期延续的重要原因,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当然,此时的周公还未彻底完善宗法制,只是与宴席上前来的各国诸侯分享了一些制礼韬略
周文公道:“殷商曾是那般欣荣,可惜不遵从嫡长子继位,传位帝辛,此乃对上天不敬,促使黎民百姓带来灾难。”
诸侯道:“纣王沉溺酒色,残忍暴虐,大兴土木,造宫室楼榭,以盘剥百姓,炮烙之刑炙杀忠良,妖妃更是凶残无知,剖腹之法残害孕妇。”
:“殷商横征暴敛,连年征战,亲奸佞小人,放纵暴虐,致使朝廷朋党林立,互相攻伐,无辜之只能呼天喊地,无处诉冤。”
武王喝了口酒道:“上天要护佑万民,才有君主,才有百官。君主要恭从天命,安抚,爱护四方之民。纣王有亿万臣民,就有亿万条心,不能同心同德,就算寡人只有三千臣民,亦可上下一心。殷商已是恶贯满盈,上天已经命令众国与孤诛杀之,孤若不顺天命,罪恶与纣相同。”
众诸侯举杯起身,誓与武王共存亡
林景意味深长的看着武王阳刚之风,玩味对姜子牙道:“武王说的真好!只是不知他是如何收到天意的呢?”
姜子牙顿然横了林景一眼。
武王扭头看向林景,不气不笑道:“天视自孤民视,天听自孤民听。”
哦,原来如此!林景歪嘴一笑。
武王随即举杯道:“明日一早出发,寡人与诸将士同仇敌忾,尔等功多者有厚赏,怯懦不前者杀无赦。”
众诸侯异口同声道:“吾等誓死追随,讨伐暴政,同生共死”
城外各处早已搭建帐篷,以备各国带来的兵马驻扎栖息,各诸侯均留在都城过夜。
林景并无困意,拉着姜子牙带他四处闲逛,:“我说姜尚,你们周国也太过律立清规了,这长途跋涉的,硕大的周国,连个像样的舞姬都不安排,你与丹季到我国时,本将军可不是这般招呼你们的。”
:“你还提此事”姜子牙脑羞道:“老夫上岸后,派快马赶回通报武王,几位亲王均是雷厉风行之人,若不是他们早有安排,莫非风林将军还想在我国寻欢作乐一番,才肯发兵?”
林景心中点头,干笑道:“姜尚说的哪里话?本将军岂是色利智昏之人?”
姜子牙歪头斜眼,一副不是吗的模样。
前方,秸昊正与康王交谈,姜子牙和林景上前
:“康王,秸昊王子。”
:“姜尚,林将军。”
秸昊冷眼凝视林景,见他神情怪异的盯着自己,一双黑眸极为猥琐光亮。
康王对秸昊道:“那日,姜尚也在。”
姜子牙疑惑,康王道:“本王正与秸国王子说起上次邢地遇险之事,听说不久前,神婆之女野草已被纣王强行联姻,纳为美人。”
姜子牙脑海中顿然浮现出那二位女子,看了看秸昊。
秸昊道:“我秸国虽是小国,地处偏远,但野草到底是我国大神婆之女,地位等同丞相之女,就算联姻,也该先放行归国,再行嫁娶之礼,何以一封草书,几箱碎玉,不行天道,不尊礼数?”
姜子牙点头道:“王子言之有理,那日邢地遇险,幸得两位神婆相救,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秸昊点头,:“本王先前听家从贾五提及此事,这才来询问康王。”
康王道:“虽只有匆匆一面,但两位神婆一个能文,一个能武,如若落入纣王虎口,确实让人担忧啊!”
:“你们是在说上次邢地那两位神婆?”丹季刚从城外回来。
见秸昊疑惑看着丹季,姜子牙介绍道:“这位是秸国王子。王子,这位是武王贴身护卫丹季,问人之事王子找他就对了,明日出兵,老夫还有要事与武王商议。”
姬封也道:“本王也要去歇息了,明日还要与四王兄商议留守事宜。”
:“请。”
:“请。”
丹季转头看着秸昊,:“方才听王子之言,那两位神婆可是于殷商有难?当初,她们就该与我们回周国。”
秸昊道:“野草如今已被纣王强行联姻,纳为美人了。”
:“野草?”丹季有些不敢相信,双眉一拧,:“确定是野草?”
秸昊双目威仪,看着丹季。
丹季眨眼道:“不是毕竟与另外那力大无穷的丫头站在一起,野草稍微失色那么一点点。”
林景来了兴致,:“一个力大无穷的美人?”
丹季道:“野草不算美艳,但是透着一股子英姿,要说漂亮,跟她一起的那名苏女子确是美丽动人,连武王看她的神色都有些不同。”
秸昊道:“苏瑜瑶是一年前杀了一只上古精精兽,被大族长赐封为狩猎英雄,留在我秸国,入住神婆府,野草与她甚是交好。”
丹季点头道:“对对对,就是她,她还杀过上古野兽?那力气,真是大得惊人,那天多亏有她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手将崇明扔到大树杈中,救了武王啊!”
林景突然沉下面色,神情思忖一年前?一个力大无比的美人?莫非
:“此女长何模样?有何特征?”林景凝神道。
丹季手摸胡茬,:“犹如天外飞仙,清雅脱俗,双目冰亮,总之很美只可惜,是个傻女,听野草说,是她力大无穷之代价。”
林景把头转向秸昊,想对这位苏美人更多了解。
秸昊道:“本王对苏瑜瑶所知甚少,那丫头行为有些怪异,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
林景黑眸闪耀,转向幽暗天空,呢喃吐气,:“苏瑜瑶”
殷商,太师府,地牢。
这里没有窗户,没有床,铺在地上的稻草充满尿臊昧,硝石墙壁足足有四尺厚,上面钉了铁钉,几条粗阔的铁链将瑜瑶五花大绑,悬空挂起,另一端绑着野草,只要一方挣脱锁链,另一方就会弹起,被瞬间勒死。
野草语声微颤,:“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地牢中光线很暗,瑜瑶眼珠四下转动,轻轻往前拽动了一下。
“哐啷啷”的锁链将那边的野草紧裹,:“你别乱动”野草挣扎着扭动身子。
瑜瑶缓缓退回身子,:“这地牢有点意思。”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研究这个?能活命就谢天谢地了。”
野草心情越发沉重,:“你当时为何不跑?以你的本事,本来可以逃走的,你向来淡漠,对旁人视若无睹,束手就擒着实不是你的作风。”
瑜瑶看着漆黑中幽闪的眸子,:“言之有理,事前妲己姐姐曾赠我一瓶毒药,十分刺鼻,兴许是被熏坏了神经。”
:“你这是在开玩笑吗?”野草好气道:“快别提你那贵妃姐姐了,刺杀是重罪,她也不敢保你了。”
:“有人。”
“嘎吱”一声,牢门打开。
:“你进去看看就出来,莫让愚兄难做。”
伊滑抱拳点头,:“大哥放心。”
伊滑从牢门光线中走了进来。
:“掌使大人。”
伊滑看着被紧紧拴住的瑜瑶和野草,揪心道:“真是命中劫数啊!不听教诲惹下大祸,如今引火烧身,该拿你们如何是好?”
瑜瑶道:“掌使可带些短刀匕首,将锁链定于石壁,待我挣脱后,便可安然砍断野草身上锁链。”
伊滑一脸汗颜,:“你是在教我如何劫狱吗?”
:“那掌使来此所谓何事?”瑜瑶困惑道。
伊滑点头轻笑,:“本掌使不会劫狱,你们也不是毫无生机。”
野草忙道:“掌使请明言。”
:“三位亲王正在府邸商议,我稍后会与他们回合,想出一万全之策。此事,关键还在闻太师,老太师贵为三朝元老,你杀的又是他门阀弟子,三亲不插手还好,如若让太师觉得此事牵连党争,你们必死无疑。”
野草点头道:“一切就拜托掌使与三位亲王了。瑜瑶之所以刺杀南华确与三亲无关,掌使那日所见,小鸟浑身是伤,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瑜瑶受小鸟姐姐救命之恩,此举,实属报恩。”
伊滑点头道:“如此甚好!稍后太师审问,切记,万不可提箕王奉送象牙杯之事。”
:“太师来了。”伊蒙看见远处身影,急忙叫伊滑赶紧离开。
伊滑扭头看了瑜瑶一眼,匆匆退出地牢。
伊蒙拽着伊滑拐过另一间密室,开门推他出去,然后折头返回。
:“太师来了。”伊蒙气定神闲拱手。
一旁的侍卫不敢多言,闻仲也没多心,:“打开牢门。”
:“是。”伊蒙上前再次打开牢门。
闻仲身后押着发虚散乱的南栗和霓蓉。
护卫走到各处火把前,钻出火光。闻仲目光炯炯,看着瑜瑶依然无畏的神色。
:“说,你为何夜入南府,刺杀一位都城将军?”
瑜瑶淡然道:“素闻老太师年少上阵,一路东征,从无败绩,六尺长刀下冤魂无数,试问,可曾问过为何?”
闻仲眉头一皱,:“老夫乃一国太师,蛮夷踏足中原,犯我边疆,死有余辜。”
瑜瑶道:“南华骄横凶残,欺有恩之妹于暴虐,死有余辜。”
野草和伊蒙呆愣。
闻仲顿时冷笑,:“有胆有勇,只是,你亦是被奸人所用。”闻仲扭头瞪着南栗和霓蓉,:“把你们那段龌龊之事,说于她听听。”
南栗看了瑜瑶一眼,愤恨的瞪住霓蓉,对闻仲道,:“事到如今,我已无话可说,求太师给我个痛快。”南栗面色苍白,缓缓跪地。
:“哼!”闻仲瞥了他一眼,:“是老夫眼拙,你还不配死在老夫剑下。”
霓蓉泣声道:“霓蓉自知后果,太师公正严明,霓蓉亦无话可说,只怪我爱错了人,信他口蜜腹剑,求太师看在我自告奋勇的份上,让我亲眼看着他死在面前,霓蓉亦无所求”
南栗愤然冲上前,想要给霓蓉几巴掌,被护兵紧紧拉住。霓蓉也被按住,小腿不停的踢
南栗一口唾沫飞出,:“都是你个贱人,嫉妒失疯,死了还拖本将军下水。”
:“我呸!”霓蓉还了他一口唾沫,:“你这一辈子都成不了将军,想要迎娶千金,攀龙附凤,我就是要拖你去死,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安身,做了鬼魂我也会缠着你。”
:“老子杀了你”南栗气的汗毛张开。
:“够了!简直厚颜无耻!”闻仲重声呵斥。
比起南栗和霓蓉,瑜瑶明显更像人,闻仲抬头道:“老夫虽不知神婆之力是否真有传言玄妙,但宮中之见,苏瑜瑶你确能以一敌百,老夫生平也是第一次见,他们也正是看中了这点,又听闻那婢女之故于你有恩,故而设计陷那婢女被辱,至你出手刺杀南华。”
:“什么?”瑜瑶和野草惊恐瞪眼。
闻仲叹气道:“他们为了一己私欲,不惜折磨她人,达到弑兄灭夫目的,实在罪无可恕。”
野草恍然大悟,:“难怪先前掌使还说,小鸟为何被辱后会正好出现在国贞司门口,你们两个实在阴毒可恶!”
瑜瑶怔怔看着南栗和霓蓉,面容十分平静,:“野草”
:“嗯?”
:“深吸一口气”
:“啊?”野草不解。
瑜瑶继续道:“双唇紧闭,咬紧牙关”
野草还没听懂,“砰哗啦啦”几声碰响,邪斛剑“砰砰”砍断锁链,回旋空中,落入飘下来的瑜瑶手中。
野草瞬间被弹起上拉,脖子被卡住,脸色刷白
:“保护太师”伊蒙急忙拉太师后退。
护兵立刻长矛冲来
瑜瑶立即甩出邪斛剑营救野草。
“砰哗啦”野草脖颈上的锁链被飞来的邪斛剑砍断,呛声坠落
瑜瑶一拳打在护兵脸上,抬手将他扔到野草掉落的方向,不偏不倚,刚好接住了野草摔他身上。
:“咳咳咳”野草吓得慌忙从地上起来,与面前的护兵扭打。
南栗和霓蓉也边打边往牢门口冲
护兵前后追击,地牢陷入一片混乱。
伊蒙冲向瑜瑶,邪斛剑回到瑜瑶手上,瑜瑶踩着趴在地上的护兵肩膀,一跃猛然握住伊蒙长矛,挥剑刺中他手臂
伊蒙手臂受伤,被重重推到石壁上,撞得眼冒金星。
野草用锁链将护兵打死,又被闻太师与护兵冲迎拦截,野草躲过闻仲长刀,锁链甩向护兵长矛
南栗和霓蓉一边与护兵对持,一边想把对方揣下
牢门外的几名士兵被南栗和霓蓉砸死,伊蒙手捂伤口,冲着门外大喊:“他们要跑了”
瑜瑶凝神瞪眼,嗖嗖几步窜到南栗和霓蓉面前,“唰唰”血溅飞出,南栗和霓蓉相继瞪眼倒下
伊蒙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根本没看清瑜瑶是怎么冲过去杀了他们的。
野草被闻仲砍伤后背,扔出锁链砸向闻仲胸口后,又被护兵刺中肩膀。
瑜瑶急忙出邪斛剑砍断长矛,推倒闻仲和几名护兵,拉着野草急速离开
看着嗖嗖不见的人影,闻仲和护兵惊讶不已。
伊蒙上前看着死在门口的南栗和霓蓉,:“这女子莫非真是妖怪?”
闻仲领着护兵刚走出牢门,迎头撞上了伊滑,伊滑施礼道:“伊滑鲁莽,太师恕罪!在下是来找家兄的。”
闻仲看着房间血迹,:“你们顺着血迹去找,下令都城护军四处收寻,城门口也要重兵戒严,不准任何人出入,务必要抓住妖女。”
:“是。”
伊滑上前搀扶伊蒙,:“大哥受伤了”
闻仲对伊滑道:“带他下去包扎,其余人随我入宫。”
:“是。”
伊滑根本没离开,方才听到地牢声响,担心出事,急忙派身旁一随从赶去通报三亲了。
瑜瑶带着野草躲在一处假山背后,惊动了各处护兵,到处都是捉拿她们的脚步声。
野草流了很多血,还好是晚上,躲在假山后有草地掩盖。
瑜瑶随手捡起地上一枝木棍让她含住,:“忍住,我要把你肩上的矛头拔出来。”
野草紧紧咬住木棍,点了点头。
“唰”的一声,矛头拔出,野草疼得斗大的汗水直冒,瑜瑶立刻撕下裙摆,将涌血的伤口包住。
:“不行,你的身体太弱,得找个地方给上药止血。”瑜瑶看着不断渗出的鲜血道。
野草无力的擦拭满脸汗水,:“现在肯定全城戒严捉拿我们,国贞司也去不了,我们能躲去哪里?”
左前方突然传来几个脚步声,瑜瑶提剑正要挥出,只见三个老头愁容满面。
迎面走来一队护兵,三亲故作镇定转身,瑜瑶和野草后退躲藏。
护兵上前施礼:“见过丞相,箕王,微王。”
比干道:“发生了何事?太师呢?”
:“禀丞相,太师府地牢逃跑了两名妖女,奉太师之命正四处捉拿,太师也前往宮中。”
:“好,你们去吧。”
待护兵走后,箕王急忙上前对瑜瑶和野草道:“快,随我们走。”
瑜瑶和野草缓缓走出,:“有劳三位亲王了。”
:“别客套了,赶紧走!”微子急忙褪下外袍披在受伤的野草身上。
绕过小路,前方,丞相府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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