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贾五刮干净了胡子，将头上每一根飞起的杂毛都梳了上去，一身白衣翩翩，粗阔的壮士变为了阳刚的男儿。
野草见贾五容光焕发，跟蜕了层皮似的，不禁摇头道：“啧啧啧我都快不记得你有多久没洗脸了！上次见你人模狗样的，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日，你从母亲房里出来，穿了件淡蓝色的新衣，走到后院，牵走了我和秸峰养了七年的老黄牛，随后从‘谡村’带回来一对如花似玉姐妹。”
贾五拉了拉衣衫，看着南府的大门对野草道：“男女之情能让人焕然一新，永保青春，什么时候你也会从秸峰离开的伤痛中重获新生的。”
野草娥眉曼睩，对南府门外的守卫道：“国贞司贞人，昨日送了拜帖，有劳通报。”
：“贞人请稍后。”守卫转身走了进去。
霓蓉夫人一早把小鸟叫来，一番细心装扮，发髻垂边几束小辫，柳眉轻描，红唇檀点，红花搓揉晕染于脸颊上。
小鸟本就丽质的底子更显妩媚动人，霓蓉夫人不禁抬起她的下巴赞叹，：“好一副娇美的皮相，连我都被你吸引了，难怪将军对你日思夜想。”
小鸟一怔，微微低头，垂下眼敛，心中不安，看得出来霓蓉夫人不是闲着没事拉她来打扮的。
：“小鸟”霓蓉夫人意味深长的拖长了音，：“你做得很好，有功就要赏，你有福，将军看上你了，赏你今晚侍寝。”
小鸟柔弱的身子怔怔一晃，心中五味杂粮。
：“你可高兴？”霓蓉夫人笑问。
：“噢奴婢高兴”小鸟没有笑也没有哭，只是呆滞的回应着该说的话。
南华和南栗在大厅招待瑜瑶和野草几人，丁岺目不转睛的盯着今日刮干净胡子，人模人样的贾五。
贾五不时四处张望，希望小鸟能突然从前门或后门走出来。
南华命人奉茶，：“二位能亲临本府，本将军甚是高兴，如果有何事需要本将军帮忙，大可直言不讳，三位亲王不懂识人，二位天生神力，不该留守国贞司断送大好前程，可需本将军在大王面前美言几句，重新给你们安排个职务？”
野草忙道：“不敢劳烦将军，我们在国贞司挺好的，大将军误会了，此番前来，一来是拜会，二来嘛”野草扭头看了看贾五，吐气道：“将军府上，可是有一奴婢，名叫小鸟？”
南华眉头一皱，转眼看了看南栗。
南栗放下茶杯道：“南府奴婢众多，东西南北四院加起来就上百名，能叫上名字的都不多，怎么？莫不是南府哪个不长眼的奴婢，得罪了二位贞人？”
贾五着急道：“不是，小鸟她乖巧温顺，怎么可能得罪人，她是负责采茶的。”转眼看着丁岺道：“就是跟这位丁护卫一起采茶的，丁护卫应该知道，我们见过。”
：“噢？”南华凝眉瞟了丁岺一眼。
丁岺上前道：“是的，前几日我和小鸟去茶山采茶，遇见过这位壮士以及二位贞人。”
野草见话说开了，笑道：“是这样的，他叫贾五，乃是我在秸国的兄弟，前几日，于茶山偶遇贵府婢女小鸟，一见倾心，我们今日前来，是想替我这兄弟说说话，见一见小鸟，望将军莫要嫌弃，如果夫人愿意割爱，赎身之礼可于商议。”
野草直接的勇气，让南栗冁然而笑，：“我大哥对二位另眼看承，想必二位亦是心知肚明，既送来了拜帖，竟是为区区一婢女？”
瑜瑶点头道：“我们想见见她。”
：“既然如此”南华转头吩咐丁岺，：“去三夫人那儿，把小鸟带来。”
：“是。”丁岺后退离开。
南华押着茶杯，上下打量着贾五，如果小鸟不是陷害萧叔侯的关键人物，送给这个贾五，当拉近与野草和瑜瑶的关系也未尝不可，只是，如今他没杀了小鸟已经算是宅心仁厚，如果放出南府，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南华道：“这位贾五兄弟眼光不错，这小鸟乃是三夫人最喜欢的贴身婢女，二位是爽快之人，那本将军也就明言了，只要三夫人没意见，本将军也愿意成其美事，与二位贞人拉近关系。”
贾五犹见亲爹，对南华点头哈腰道：“谢将军成全，谢将军”
：“呵呵你是不是谢得早了点？”南栗冷笑道：“方才说了，那婢女的命是三夫人定的，如果她舍不得，谁也没办法。”
话音刚落，小鸟跟在霓蓉夫人身后缓步走了进来
几个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
真正的美人是比出来的，当百合遇到玫瑰，当清新遇上妩媚，到底谁更美一些？
霓蓉夫人的浓妆重饰凸显了小鸟的清新淡雅，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小鸟身上，不是霓蓉夫人没有小鸟美，而是再美的容貌也敌不过新鲜的废弃。
跨过门坎时，小鸟不由瞟向贾五，他今儿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小鸟委身施礼：“见过壮士，二位贞人。”
南华拉着霓蓉介绍道：“这是我的三夫人，府邸的奴婢都由她管。”
：“三夫人。”野草三人点头施礼。
霓蓉笑容满面，：“方才几位的话我听到了，想必二位，就是大将军时常赞不绝口的神人。”
贾五慌忙上前自我介绍：“三夫人好，在下叫贾五，是秸国的猎人”
霓蓉满脸堆着笑，笑容看起来很和气，：“好了，我知道了，看你相貌堂堂，能看上小鸟是她的福分，可惜你来晚了一步。”
：“夫人此言何意？”贾五不解道。
霓蓉拉着脸颊绯红的小鸟，：“小鸟她已经升为了侍寝婢女，这丫头懂事乖巧，真是人见人爱，讨人喜欢。”
贾五为之一怔，感觉希望被抓破，心里某个角落酸了一下，讶异看向小鸟。
小鸟柳眉间凝愁，樱朱唇抖了两下，黯然的别过了头。
野草尴尬的将贾五拉开，：“嘿嘿这，二位将军，三夫人，恕罪！是我们冒昧了，没打听清楚就来了，误会，误会一场。”
南华笑道：“贞人严重了！”抬眼吩咐小鸟：“下去休息吧。”
：“是，奴婢告退。”小鸟点头转身。
瑜瑶突然起身走到小鸟面前，：“你，没事吧？”
小鸟抬头，第二次见到这双如神璀璨的星眸，如天上的太阳灿烂夺目，如水间的月影痴慕难求，能得到她一刻的流连眷顾，仿佛几世修来的福分。
小鸟不安的心绪产生一丝温暖，对瑜瑶微微一笑，：“贞人好生特别，相信姐姐没救错人，奴婢一切安好，有劳贞人挂怀了。”小鸟委身退下。
南华笑道：“贞人请坐！贾五也坐，希望没扫了大家的兴致，今日，难得二位贞人前来，本将军一早命人准备好了家宴。”
：“来人啊，上菜。”
贾五闷闷不乐的喝着闷酒，懒心无肠的听着他们闲聊，视线穿过门外稀疏的树枝，凝望湛蓝的天空，心中苦涩
瑜瑶和野草送贾五回到驻地，野草一番匆匆的嘲笑后，急急忙忙拉着瑜瑶赶回国贞司。
国贞司的空气阴沉沉的，池塘里的鱼儿大口大口的吞食着冷硬闷湿的空气。
任凭野草胡说八道的解释，伊滑的臭脸几乎能把她们熏死。
瑜瑶和野草被罚单腿站立，一人头上顶一鼎香炉，香炉中插了一根足足六十厘米长的香
伊滑俊朗的轮廓结上冰霜，孤傲的薄唇翘得可以放上一枚铜钱，：“香未燃灭，不得放下腿，还有问题吗？”
：“没了！”野草摇晃了一下香炉，又立即找稳平衡稳住。
瑜瑶直板着身子思虑。
伊滑气愤的收起折扇，转身准备离去。
瑜瑶突然道：“我有问题。”
伊滑停步转身。
瑜瑶晲着又黑又圆的瞳仁，：“何为侍寝？”
野草身子一偏，香炉从头上掉下
瑜瑶眼疾手快，迅速腾出一只手，稳稳接住掉下来的香炉。
两名弟子惊见掌使脸上罕见露出的一字眉，憋住笑脸，不敢出声。
伊滑抖动眼敛，呆呆看着瑜瑶，许久后转身打开折扇，煽忽着脸上的热气，阔步离开。
两名弟子朝瑜瑶意味深长的一笑，转身退到石柱两方。
野草站好姿势后，低声惊讶，：“你怎么能问掌使这样的问题？”
瑜瑶若无其事道：“我觉得他博学多才啊。”
：“博学多才也不能问他这种问题，看你把他弄得多尴尬，你是想在再头上多点几根香是吗？”
：“这个问题有问题？”
野草扭头叹气，：“有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你那么聪明，学什么都能一点就透，为何有些东西就是不明白呢？”
：“比如？”瑜瑶扭头看着野草。
：“比如你曾经对我和王子的好奇，你现在想通了吗？”
瑜瑶摇了摇头。
：“比如你知道贾五喜欢小鸟吗？”
：“喜欢？”
野草摇头道：“所以你无法得出一个简单的结论：可怜的贾五失去了心爱的姑娘。”
瑜瑶眉头紧拧。
野草闭眼嘀咕，：“你果然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少根经啊！”
：“你是怎么知道？”瑜瑶疑惑道：“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并不具备敏锐的思维，用你们的话说叫騃童钝夫，你是怎么发现的？”
野草定定看着瑜瑶，调整着呼吸
瑜瑶道：“‘太复杂的思绪会影响正常的判断力，我们从源石中孵化成形时，会被猝死一根神经。但是，身体穿过小鸟姐姐后，我总感觉身体中什么物质被唤醒了。”
（用今天的话说，科学家将这种思绪物质称之为‘多巴胺’，一种在大脑和肾上腺素会促成生化反应的物质，大脑中的丘脑是人的情绪表达中心，存储着多巴胺c肾上腺素等多种神经递质。而庇萨瞑幽用源石繁衍生命时正好将这根神经毁灭了，多巴胺装置自动失效，他们驳回了动物的本能，想从而回到纯粹的智力领域。）
野草恍然顿悟，：“那你们把别的星球与你们不同的繁衍称之为什么？”
：“。”瑜瑶简洁道。
野草嫌弃的睁着大眼，：“真是肮脏的词，所以你对嫁娶之礼的理解纯属礼法之解？”
：“不然呢？”
：“呵呵”野草脸颊抽动了几下，：“那我知道如何回答你心中的疑虑了，贾五想跟小鸟，小鸟成为了与南华将军的对象，所以贾五不得不放弃跟小鸟。”
：“动物时常会出现这样的行为，一种低级的争夺，毫无意义。”
野草哑然失笑，：“似乎很有道理，但是正真的情感是很可贵的，它意义非凡，会让你感觉活着，感觉美好。”
瑜瑶仰头望天，细细琢磨着野草的话。
小鸟如桃瓣般的眼中满是怜悯，被送往南华房间，当身上的布裙罗裳被一件件剥开，她眼中隐有泪水，却始终强制着没流下来
生逢这样的时代，奴婢是低贱的，作为一个有姿色的奴婢不是上天的恩赐，而更像是一种诅咒，只要主子高兴，不管她们愿不愿意，她们不会因为较好的容貌改变命运，因为主子只会与有身份地位的氏族联姻，她们不过是一时兴起的发泄，永远登不上大雅之堂。
小鸟被南华强壮的双手抱上床榻，闭眼接受着自己的命运
贾五低头收拾着包袱，准备明日返回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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