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掉级
落日森林地处于天斗城东百里外，是天斗几大野生魂兽聚居地之一，本身面积虽然不太庞大，但其中不乏高等级魂兽。
此时，落日大森林内一座山脚下，四个人正剑拔弩张的对峙着，正是独孤博和曾经驰名魂师界，后又分崩离析，如今终于复合的黄金铁三角。
“两个魂圣，一个大魂师，”独孤博摇着头，“有趣，找我干什么？”
“敢问毒斗罗，唐三和天草，你把他们弄到那去了。”大师强忍着怒气。
独孤博为大师不客气的语气皱眉，没好气道，“那小子和臭丫头啊，已经尸骨无存了。”
“你！”大师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眼前一阵发黑。这么多年过来，他和唐三之间早已经不只是师徒之情，更有父子的情分在内。一听闻唐三尸骨无存，他身上的活力已被完全抽空，身体周围的温度似乎完全消失，整个人冷的像一块冰，看着独孤博的眼神也完全是刺骨的寒意。
哪怕是独孤博这样的强者，被大师那充满死寂的冰冷眼神盯视着，也不禁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弗兰德强压住悲伤，沉声道，“独孤博，你杀了他们，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就凭你们？”独孤博冷笑，他本来只是被大师不客气的语气激起来，故意气他们，现在却被激起了好胜心。
“当然不是，独孤博，我也不怕告诉你，唐三的父亲和天草的师傅，都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独孤博眼神闪烁起来，原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现在却不得不思考更多，“呵，我堂堂封号斗罗，怕的人还真不多，他们是谁？”
弗兰德冷哼一声，“你自己不会算一下年龄么？唐三今年十三岁，他姓唐。”
独孤博脸色难看起来，“难道不，不会的，他的武魂是蓝银草啊。”
“双生武魂没听说过？”弗兰德以为唐三已死，也就不计较保密问题了。
独孤博眼中流露着阴晴不定的光芒，右手缓缓抬起，眼中凶光闪动，这时他已经决定杀了这三人，然后赶回去杀了天草唐三，毁尸灭迹，带着独孤雁远离这里。就算是唐昊，找到他也不容易。
“想跑路是吧。”弗兰德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唐三的父亲找不到你，天草的师傅却一定可以。”
“她又有什么背景？”提起天草，独孤博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那个女孩的智慧并不如唐三，但却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特质，与她在一块会很轻松，不需要勾心斗角，不需要提心吊胆，只是说话总是要吼出来这点可能对嗓子不大好。向来杀伐果断的他竟然对她提不起杀心，他稍微明白性子孤冷的独孤雁为什么会跟她成为朋友了。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王成这个名字？”弗兰德突然发现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王成的难搞，在她的印象里王成就是一个著名的阴谋家。
“你是说那个著名的毒医，还是那个强大的火螭斗罗？”
弗兰德沉默了。都不是！话说这个世界这么多王成吗？！
“他们是同一个人。”大师已经回过神，虽然眼神仍那么死寂，但也恢复了些许神采。
“什”独孤博被大师的话震惊到了。
“神厨，毒医，阵法宗师，火螭斗罗，谋略家，都是同一个人：王成，他也是天草的师傅。”大师看了他一眼，眼神里甚至带着些同情，“你有信心可以从他追杀中存活？带着你那个拖油瓶孙女一起？呵，也许死了会更轻松一些吧。”
“他们俩没有死。”独孤博屈服了。
此时的星斗大森林。
“你不去没关系么？”指头大小的金蚕用身体卷着棋子，在棋盘上一点点蠕动。
“没关系没关系，一会儿还有更重要的事。”王成挥挥手，“喂！你刚才碰了别的棋子是不是！别以为我没看到。”
“没碰！本来就在那啊，你这什么记性！”
“不可能吧？不合理啊！”
旁边围观的巨大牛头无趣的打了个哈欠，转头潜进水里，“菜鸡互啄。”
“不过话说回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她？”
王成落下一子，“等她什么时候完成和雪帝的赌约吧，应该，快了。”
“不是已经忘记了么，她还会完成赌约？”天梦也不下棋了，直起上半身看着王成。
“就因为忘记了，才会去完成。”王成笑了笑，“天梦，你活的比我久多了怎么还是这么笨。”
“你说什么？！”
“我说——将军。”
天草百无聊赖地摆弄冰火两仪眼边的天材地宝，眼睁睁看唐三在冰蓝和赤红的泉水交界处沉沉浮浮，浑身一阵儿蓝一阵儿红，应该是吃了泉眼处的极寒毒草八角玄冰草和极热毒草烈火杏娇疏导致的。
方才，她并没有全盘托出自己知道的东西，只是告诉独孤博，有人偶然间看见雪清河和武魂殿的人接触，那人在告诉她这件事后没几天就死了。这件事只有她一人知道。
独孤博听了后也不意外，反而还有点失望，他们早就知道他和武魂殿暗中勾结。本来以为从天草这儿能找到证据，结果还是死无对证。
于是独孤博把她扔去了药甫，让她和唐三一起找解毒的法子，然后立即飞身赶去了山下。
天草早就知道独孤爷孙都中了毒，中了自身武魂带来的碧磷蛇毒，却并没有为他们解毒的打算，交情没到那地步，冒昧地施以援手是徒增间隙。
唐三能敏锐的发现这点并以此为筹码换取活命的机会甚至三个承诺，简直聪明的有些可怕。
不论如何，只要最终能活下来，就不算是坏事，毕竟这里可是聚集了天下大多数绝顶药材的冰火两仪眼，只要使用得当，魂力提升个七八级再简单不过。
“你不打算吃个什么吗？冰火两仪眼对人体是有害的。”唐三睁开眼，语气平和，他的两只眼睛一蓝一红，看着有些妖异。
天草转头朝一株植物努了努嘴，“喏，那个。”
唐三从潭水里爬出来，飞快地穿上衣服，跟着看了过去，此时他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黑色。
冰火两仪眼是聚宝盆，几乎每平方米都能挖出来三四株天材地宝，可天草指的那地方明明位于两仪眼交接处的中性地带，却空出了一片一丈见方的土地。其上寸草不生，裸露的土地呈可怖的灰红色，充满了死寂的气息，与周围的勃勃生机格格不入。
那中央，是一株奇特的植物，有两尺高，绿色的带状叶子蕴含着极其浓郁的生命力，最高的茎顶端开着唯一一朵花。花瓣倒披针形，向后开展卷曲，边缘呈皱波状，花被管极短，雄蕊和花柱突出，整朵花只有儿童巴掌大小。
这是曼珠沙华，唐三见过白色的，也见过红色的，唯独没见过像这朵花这样，如同有一滴鲜血从正中央滴下，染红了一半的花瓣，剩下的花瓣却还是无瑕的纯白，红白交错又互不相干，给人以妖异的绝美的同时，也让人心底发凉。
曼珠沙华，红色的又叫彼岸花，生长在地府忘川河边；白色的又叫舍子花，生长在天界凌霄殿外。它花开时看不到叶子，叶子开时看不到花，花叶永不相见。
天草看着这株奇异的植物，目光悠远，仿佛看到那遥远的彼岸，一条忘川隔开生死，两岸繁花锦簇。
王成并没有教过她这些，但她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曼珠沙华的每一个特性都在寓意八个字：生死相隔，永不相见。”
“唯独这一株不一样，说实话我也很吃惊，它可能比这里其他所有的植物加起来都危险和宝贵。你看，它生机勃勃地长在一片荒芜之中，这片荒芜却又被同样生机盎然包围。它同时长着花和叶，它同时具有白色和红色，它同时象征生和死。它是曼珠沙华中的异类，它是生死交融的产物。”
“它叫什么名字？”唐三忍不住问。
天草笑了，“它没有名字，但是现在有了，它叫——逗比判官草！”
“告诉我这不是你现起的。”唐三眼角抽搐。
“不，这是。”
“嗯，好，你有这个权利。但是”唐三不知道怎么开口，“你不觉得这名字哪里很奇怪吗？”
“没觉得啊。”
“你不认为直接用你的称号命名有点不妥么？”
“不认为啊。”
“你真的不打算再思考一下？”
“不打算啊。”
否定三连砸的唐三头昏脑胀，不想再与她纠结这个问题，“这玩意儿有啥效果？”
“不知道。”天草干脆摇头，“我就感觉莫名有点熟悉，应该不会有事的。话说你宁愿叫它这玩意儿都不愿意叫它名字啊！”
“那你先别吃了吧。”唐三翻了个白眼不接话茬，谨慎地转头在魂导器里翻找起来，“我们再研究研究它的特性，万一其实是一株毒草呢，贸然吃下去总归不太好。我吃了八角玄冰草和烈火杏娇疏，血液也有药力，可以让你不被冰火两仪眼的毒性侵蚀。总之我先给你炼颗——”
他说到一半抬起头，看见判官附体的天草已经搭起了一个简易的烤肉架，孤高绝美不可一世仅仅一株就断绝了一丈生机的逗比判官草正可怜巴巴地躺在上面任人鱼肉，浑身油光发亮，撒满了各种调味料。
天草不知什么时候带上了厨师帽，熟练的操作着，伴随着熟油的“嗞嗞”声，香味弥漫开来。
唐三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咽了口口水，“喂！”
“嗯？怎么了？”天草看他，“你要尝一口么？得等一会儿才能好，还没入味。”
“我不是说这个！你在对宝贵的仙草做什么！”
“啊？可你刚才还说它是毒草啊。”
“这不重要，你能不能谨慎一点！”
“呀，没关系啦没关系啦，不会有危险的。”
“谁管你危不危险啊！精华都要被你烤没了！”塑料兄妹情在一株草药前是如此的经不起考验。
“没事没事，这玩意儿就该这么吃才对，其实下火锅更好，不过在这里支火锅到底还是有点张扬。”
“搭个烧烤架就不张扬了吗！”唐三喘了口气，停止了吐槽，他也察觉出一些不对劲。
太熟练了，天草的行为。
她好像很笃定，就这样吃下去绝对不会有事。
“你是不是回忆起了什么？”唐三坐在一边，冷静地问，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解释。
生长在地府的彼岸花，世间真的存在这种植物？
判决善恶生死的判官，世间真的存在这样的人？
是的，存在，而且它们都跟天草联系在一起。
“嗯。”天草看着就跟一碟烤韭菜差不多的逗比判官草，神色有些茫然，“但还是很模糊。”
“不论如何，我都是你哥。”唐三拍了拍她的肩，竭力让自己不去看香气四溢的烤韭菜。
“这话是挺温情的但换一个角度想想怎么有点占我便宜的意思。”
“醒醒，你的便宜有什么可占的。”
————
“这不是彼岸花么，怎么长这样。”
“基因突变。”
“”冰冷的视线。
“好吧是我培育的，你不觉得很有趣嘛，象征生死相隔永不相见的曼珠沙华，现在却花叶相见，红白相间，生长在人间和地府的交界。这株花的存在否定了它们一整个种族呢。”
“恶趣味。”女子清越的声音带着淡然的笑意，“你就是在暗示你和我。”
“这就是你想多了。不过我是不是可以从这句话中理解出你终于承认咱俩的关系了？”某人在贱兮兮的笑。
“你想多了。”
“对了，这玩意儿可以吃，吃起来跟韭菜差不多，我正在考虑大规模种植。”
“？？？”
“咋了，地府的人就不用吃饭啦？你知不知道我是我们地府连续三亿年大胃王之争的亚军？”
“我知道，但是这种毫无意义的比赛你都是亿年老二到底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亿年中不断变厚的脸皮和不断被突破的下限吗？而且这和这根韭菜有什么关系？”
“什么韭菜！它叫逗比判官草！”
“你的起名能力还是一如既往的灾难。”
“真刻薄，明明你现在的名字都是我起的。”
“那是你趁我失忆的时候强行起的好吗，好了说正经的，你种这个干嘛？”气氛陡然一边，女子严肃起来，视线带着骇人的压迫感。
某人眼神游离，心虚不已，“就知道瞒不过你。这花里面有我一部分神念，万一将来我魂飞魄散”
“没有这个万一。”女子斩钉截铁。
某人叹息着别过眼，“竹清，你我都很清楚，那是终将到来的必然。”
————
头好疼。
天草揉着太阳穴坐起来，她似乎做了一个梦，却想不起来具体内容，只记得她在和一个名字很熟悉的女子交谈，她们的关系好像很不一般。
难道我在我原来的世界其实有个小情人？嗯那人到底有多想不开啊
“醒了？”唐三端坐在药炉边，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感觉怎么样？”
“唔”天草闭上眼感受了一下，抬头看着唐三眨了眨眼，“我说了你别激动。”
“嗯。”唐三默默熄了火，做好心理建设，生怕一会儿自己手抖毁了一炉好药，“你说。”
“我现在的魂力，三十级。”
“？？？蛤？”
“轰”一声，唐三面前的炉子被他起身爆发的魂力波动触动，直接爆了，他却也顾不上心疼，“咋还掉了六级？！”
“你别激动，”天草挥手示意就要冲过来给她把脉的唐三坐下，“这还得多亏独孤博的内丹帮我凝聚魂力，不然怕是掉的更厉害。不过也不是坏事，你知道我先前昏迷过一次，那时候我体内的魂力从无属性变为了死亡属性，本来那时候等级也应该掉的，却因为死亡属性太过霸道，可以吸收别的生命的魂力，导致等级不减反增，从三十三级升到了三十四级。”
“那这次呢？”唐三左手捏着幽香绮罗仙品，右手端着冬虫夏草，准备一言不合直接动手往天草嘴里塞。
“你别激动！”唐三的架势看的天草心底发慌，“我没事，真没事。”
她确实没事，内视时能看到浑身经脉拓宽了一倍，奇经八脉全部打通，魂力分为黑白两股，交错着在经脉里流淌。作为魂力流转的和终点，丹田处汇聚的黑白魂力呈现为缓缓旋转的阴阳鱼图，玄之又玄。那阴阳鱼每旋转一圈，黑白魂力都会明显壮大一些。
如果说原先的她体内那些灰色魂力是死亡的话，现在的黑白魂力就应该算是生死，或者称为阴阳。孤阴终究不能长久，阴阳相生在档次上就高了一截。
所以虽然魂力总量比原先少，但质量上至少是原先的两倍。而且因为八脉全通，她现在的修炼速度也快的惊人，掉的六级不出半年就能补回来。
“那就好。”唐三舒了口气，回头去看自己炸了的炉子，脸色又变的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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