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顺手移好器具开始抖铺餐巾。谢家华那么地不习惯，已经有好好的桌布，面前再用这个方布块不是多此一举。不过当他看见邵洋熟练地把服务员递上的餐巾拎起只角塞进前襟领缝，如同小孩围嘴袋似的不由呲出声。邵洋不理，让服务员拿菜单。盛玉成此时同样心怦怦跳，不过他脸上未流露，邵科长转递他面前，你们点，随便吃点吧。盛玉成翻开考究的菜谱，从来没有见过的一个个菜名跳入眼帘完全懵住，为难地不知如何下手，只得还给邵洋坦率承认，我俩老土，什么菜好，科长不见怪吧，你帮助点吧。邵洋不客气，他三下五除二地很快点了三只冷盘：白斩鸡，素烧鹅c甜浆黄瓜。四道菜：炒鱼肉鲜香，虾籽何炒c蚝油麦菜c多宝鱼，还加个三鲜发菜汤。谢家华正在大口喝服务员沏倒的红茶，见邵点汤，觉得没必要正想阻止，让盛拉了下衣角，只得忍。邵洋已经感觉到，笑笑道，来广州讲究不是菜是吃汤。谢家华想姓邵的自己抽了那么多烟，嘴干想喝说什么鸟话？
显然错了，服务员第一个拿上来真不是菜而是汤！她用大匙瓢扚到小汤碗内送到面前，邵洋已经在有滋有味地喝。谢家华见里面头黑黑发丝样东西不知何物，尝了口一股奇妙鲜味沁满口腔，滑溜咽下腑臟内暖和舒畅，不由低头猛喝，可太烫，呼呼用手扇。邵科长在旁笑指，不能太快，汤要慢慢品的。此时，冷盘开始上，他跟服务员来说二升生啤，不一会冒泡的两只玻璃大杯端来，酒香顿时飘起，邵科说二位来！自已先倒满咕咕往肚里灌，很快气返上打了个响亮的呃，爽快！说完见两人都不动，问怎么不喝？盛玉成讲我们不会吃酒。邵科长哈哈大笑，用筷子点点，你们要学，做生意的怎么能不喝酒，有道是“日出江花红胜火，祝群生意更红火，经商想到敬一杯，情深义重在酒中”又说“酒虽是杯中物，却承载感情友谊，坐在一起把杯言谈，彼此间什么都会敞开说，这就是生意经啊，你们不行，幸亏碰到老乡我，否则你到外地，特别是广州，哪个跟你们当朋友，两眼墨黑，什么事也办不成！”
盛玉成抖起胆，平生第一次喝生啤，大口下去，先是冷齿，后来凉肚，渐而胃中翻气，禁不住打呃。邵科大乐道别绉眉苦脸地，这是幸福水，发财水，多喝几次会习惯的。谢家华听说酒与生意如此相关，也学着大杯喝，渐渐的身子发热，毛孔翕开，可惜的是他俩肚子很快饱胀，上来的盘盘好菜未能全部扫光，味觉迟钝只记得颜色撩人懊悔了一夜。更是肉痛，整整化了30多元钱，两人都睡不着觉了。厂里预支只有二百元，车费住宿加以后的吃饭不由愁眉苦脸起来。
然而，这个科长大人第二天依旧，中午将求吃盒饭，晚上又要领他们上馆子，盛玉成预先买了几包烟老实巴交对邵洋并说，我们是小厂，穷，出来也没多带钱，科长委屈你了，是不是我们随便吃些。那知邵洋大大方方地讲，没事的，我知道你们是实在人，今天我请客，有外商来，你们一起陪同。我们！谢家华瞧瞧自己和盛玉成肮脏的工作服，这付模样能去见外商？不仅出丑更有损对外形象。邵洋却说无妨，做工的有什么难为情，你们啊就是胆儿小，别看我穿这身挺刮，到家还不是挂在柜里，进厂跟你们一样工作服上班。说到这里邵科叹口气，道：“唉，如果那天国人都讲究衣帽穿戴，说明经济大发展的了。可是现在不说了。但年轻人要大胆接触见世面，多经历，慢慢地会懂得真正的人情世故，这对业务交往企业发展很重要的。”
这一轮话让盛玉成c谢家华俩改变对邵洋的看法，而后晚上的场面接触不仅改变更是对这位邵科长由衷的钦佩。
饭桌上请的客人两位，一位是香港商人，另一位满口英语，但不是英国人是伊拉克来的。谢家华两眼只是直盯香港商人，心里如在煮饺子翻滚，看来上天还是眷顾自己的，到广州来为的是能碰到来自香港的客商，熟悉了就可以托他把外婆亡故的事拜托转告父母。想不到第二日邵科长就把香港来人带到面前。由于谢家华出神注目港商，港商好奇问，小伙子，你认识我？谢家华慌得乱摇头。邵洋已经熟悉这个楞头样的青年，应该是封闭久了对香港人好奇，至于满是络腮胡高鼻梁的伊拉克外佬，怕语言不通眼线都不敢往对方渺。盛玉成知道谢家华心思，但在这种场合如此猴相也太不礼貌，就用脚重重踩他，谢方闷头嚼饭。
邵阳让他们来陪其中有层意思在里面，这两位是香料厂的老客户，准确说香港商是中介人，外佬才是真正卖家，前期他们已经看过样品，问题是伊拉克商人要求取掉语录，因为中文那边人不熟悉，长长短短数行把飘亮的画面都破坏了。但这是原则上的大事，邵洋做了不少解释，无奈外佬n00地不答应，只有请出提供竹编包装二位了。盛玉成听后脑子飞速运转，觉得是个时机，他委婉提出，现在要我们厂里改从时间上也来不及，如有兴趣，有其他竹编工艺包装器具的样品带来，明天我送到你们住处挑揀。话出口，外佬等不及了，他说现在就要，问，你们住哪儿？邵洋不知道竹器厂二位会带着其它器具样品，但让客商到他们住的统铺房，会惊动起杂七杂八的人围观不雅，再说邵洋知道，外管部门有规定不能在场外交易。但眼面前这担生意放着，客人的需求第一，于是他大着胆让盛玉成谢家华俩人回去把东西带到酒楼来。那个年代还没有出租车，小旅馆离这里远，公交不熟悉，只有拦了辆人力三轮车疾速奔去，一趟来回化8元钱，但值得，因为他们拿出四件不同式样的竹编工艺器具，让港商和外佬都睁大眼珠，连邵洋同样啧啧称赞，可惜难于跟香精配套，小竹笾不要说，四套件太扁，果盆不对口，竹枕用不着。伊拉克老络腮胡指指点点的说都喜欢，我不要香精商品，就进口这些工艺品的。邵洋头皮都发紧，这不是弄巧成拙了！好在港商机灵，他七里八啦地用英语跟外商一通说，盛玉成和谢家华那听得明白，只有干瞪眼的份。好在，邵洋科长懂外语，翻译给他们听，意思是这个厂是专门为香料厂做外包装的，提供的样品是如何更好地替换包装征求意见的，如果不进香精，也不会提供这样好的器具。
盛玉成这时方才明白，所谓的生意经是同桌上放的菜一样，主人点单，客人只能增增减减而已，也就是点菜下饭设定的。他现在很是羡慕邵科长一口流利的外语，看来自己从今后要抓紧自学，否则遇到外国人完全成白痴。谢家华同样有感，不行，香港人普遍讲英语，父母还有那边的弟妹肯定也是几里呱啦自己若一窍不通成傻子了！
伊拉克客商其实是以色列人，国际产香水的大国，每年生产量大，全世界需求也大，其中亚非拉一些穷国无钱购买昂贵的香水，于是聪明的商人就在海外寻找劳动力低亷有原料的地方办厂生产，伊拉克是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香水其实最早也是阿拉伯人制作流传世界的。这次见到中国包装香精盒，他极感兴趣，要港商设法能否为他们香水做外包装，要求图案的文字都用阿拉伯语及风俗。这是个大事，当港商跟邵洋说明后，邵洋知道很难。不过，他老练不露，只是咬牢这担生意成交一定设法让外佬满意。
中国人的说话太有回旋余地，盛玉成看出，港商是明白的，现在是他们俩人一起说服外佬，外佬表面上yescyes的，其实深蔼色的眼珠里掩藏着狡猾，他装着起身去洗手间，出来后乘机把团纸塞到盛玉成手里。
就是这张纸团，酿出极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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