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剑来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我法宝多啊
    一位腰间别着红木戒尺的高大老人,站在半山腰的文正堂,眯眼打盹。

    东华山在皇帝陛下那次御驾亲临之后,就已经撤去所有谍子密探,就连一位十境练气士,都只是在东华山近处隐藏,不可轻易踏足书院,这是大隋对山崖书院给予的尊重,或者说是大隋皇帝对老夫子茅小冬的信任。

    文正堂内,香火祭祀着山崖书院这一脉尊奉的三位圣人,居中自然是至圣先师,天底下所有儒家门生一同。”

    茅小冬眯起眼,一身杀气浓重无比,比起睁眼瞬间反而有增无减,“小心是你的遗言。”

    崔瀺嘴唇微动。

    茅小冬听过心声之后,紧紧盯住一身修为不过第五境的白衣少年,尤其是崔瀺的那双眼眸。人之双眼,之所以被誉为灵气所钟,就在于若说心境如湖,那么眼眸就如深井的泉眼,身正则神气清,心邪则眼神浊。

    如果茅小冬是在大骊的旧山崖书院,遇上大骊国师崔瀺,那么茅小冬根本不会多此一举,因为两人境界差距摆在那里,两境之差,云泥之别。让他看再久,也看不出明堂。可如今形势颠倒,换成了他茅小冬在修为上居高临下,当然就有些用处了,关键是他们曾经位于同一条圣人文脉,相对会看得更加清晰。

    茅小冬收起视线,大踏步离去。

    崔瀺笑问道:“你干啥去?不再聊聊?”

    茅小冬冷哼道:“赶紧洗眼睛,要不然得瞎!”

    崔瀺伸手弹了弹衣襟,沾沾自喜道:“我这副少年皮囊,确实是倾国倾城。”

    茅小冬停下脚步,就要转身动手打人,毕竟老人想打死这个欺师灭祖的王八蛋,已经不是十年二十年了。

    崔瀺袖中掠出一抹细微金光,蓄势待发,他震惊道:“你真要动手打人啊?咱们儒家圣人以德化人,君子以理服人,虽说你茅小冬被师门牵累,到如今还只是个贤人身份,可贤人也没用卷起袖子干架的说法啊。”

    茅小冬大步离去。

    崔瀺快步跟上,双手负后,飘逸非凡,纠缠不休道:“李宝瓶他们在这边求学如何了?有没有让书院鸡飞狗跳?”

    茅小冬没好气道:“有。”

    崔瀺脸色阴沉,“该不会是有人想要杀鸡儆猴吧?”

    茅小冬冷笑道:“我还以为是国师你暗中作祟呢,试图离间书院和大隋的关系,让大隋皇帝下不来台,好彻底断了山崖书院的文脉香火。”

    崔瀺有些尴尬,抬起手臂挠挠头,干笑道:“京城的老家伙做得出来这种勾当,我可不会。我如今时时将心比心,事事与人为善,改正归邪……哦不对,是改邪归正很久了。”

    茅小冬叹了口气,仰头望向东华山之巅的凉亭,嗓音不重,但是语气坚定道:“崔瀺,你如果胆敢做出有害书院的事情,一次,我就出手杀你。”

    崔瀺浑然不放在心上,“随你随你,你开心就好。你先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如今我比你惨,真不骗你,天底下谁敢跟我比惨?小冬你啥时候心情不好了,我可以给你说道说道,保管你心情大好。不过记得带上几壶酒,大隋皇帝是个不小气的,肯定赏赐下来不少好酒。”

    茅小冬眼神古怪地斜瞥了眼白衣少年,摇摇头,继续前行,然后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

    尤其是最后一场书楼之战,于禄一人对阵两人,结果双方两败俱伤,三人竖着进去,一位洞府境的年轻贤人,一位观海境的老剑修,一个武夫第六境巅峰的高大少年,到最后全部横着出来的。

    这一下子,就算是副山主茅小冬都压不住这个天大消息。

    当晚身穿公服的大隋礼部尚书,和一位身穿鲜红蟒衣的宫中貂寺,加上那位潜伏在东华山附近的十境修士,三人联袂登山。

    只不过茅小冬面对三人,只说这件事情,他自会给大隋皇帝一个交待,其余人等,任你是藩王还是尚书,都没资格对书院指手画脚。三人其实上山后并没有半点兴师问罪的意思,可是茅小冬依旧不近人情,态度强硬至极,让三人碰了一个天大的钉子。

    那名十境练气士当场就要动手,所幸被礼部天官给拦住了,一同火速下山,进宫面圣。

    下山队伍中,多了老剑修和李长英两人,当时已经能走,但是气色糟糕,如大病未愈。

    茅小冬最后问道:“你以什么身份待在这里?”

    崔瀺毫不犹豫道:“如果你看过我的密信,就会知道于禄和谢谢两人身份,可以泄露一人,比如卢氏王朝山上第一大门派的谢灵越,我就以她的师门长辈现身好了,如果是于禄,那我就是卢氏皇宫的隐蔽看门人之一,放心,两个身份我都早做准备了,滴水不漏。”

    茅小冬仍是不太放心,忧心忡忡道:“大隋的谍报,可不比大骊差。何况大隋与卢氏王朝世代交好……”

    崔瀺一句话就让高大老人不再说话,“我是谁?”

    两人分别之际,积怨已久的茅小冬忍不住骂道:“你是谁?你是我儿子!”

    崔瀺哎了一声,乐呵呵喊道:“爹!”

    茅小冬愣了愣,气恼得咬紧牙关,身形直接一闪而逝。

    崔瀺喊道:“那帮孩子住哪儿呢,爹你告诉我一声啊!”

    夜深人静,无人回应。

    崔瀺翻了个白眼,“我自己挨家挨户敲门找过去,谁怕谁啊。”

    文正堂内,茅小冬去而复返,站在堂下,敬完三炷香后,伤感道:“先生,师兄,为何要如此,我如何都想不明白!我知道无论什么,都比不上你们二位,你们既然如此做,自然有你们的考虑,可……”

    高大老人说到这里,沧桑脸庞隐约有些泪痕,悲苦道:“可我就是心里有些不痛快。”

    ————

    崔瀺当然不会当真傻乎乎一扇门一扇门敲过去,脚尖一点,掠到一座学舍屋万条过山鲫之中,就有可能出现一条通体金黄的过山鲫老祖宗,先生愣是拉着我傻乎乎蹲在树上,就那么干瞪眼,苦等了一个多时辰,才找着了一条故意滚满泥土的金黄过山鲫。”

    李宝瓶瞪大眼睛,站在了凳子上,然后蹲下,好像这么一来,就可以距离小师叔和那条过山鲫更近一些。

    崔瀺摇头晃脑道:“他下了树后,一路摸爬滚打,好不容易抓住这尾珍稀鲫鱼后,本来是想着赶紧送给你的,可是过山鲫离水最多半个月,便是手中那一尾,撑死了也不过月余,若是跟驿站那边的人实话实说,求着他们隔三岔五放入水中饲养一段时日,陈平安实在不放心驿站,怕他们见财起意,担心送着送着就连人都跑了,让你白欢喜一场,所以他说到了家乡后,去拜访你大哥帮你报平安的时候,先放在李希圣那边养着。”

    李宝瓶两眼放光,哪里还有先前半点颓丧神色,一下子又变成了那个初出茅庐、负笈游学的小姑娘。

    崔瀺叹气道:“小宝瓶啊,我家先生对你那是真好,什么好东西都念着你。嘿,我就不明白了,就先生那炖肉煮鱼连油盐都不肯多放的吝啬脾气,到了你们这边,咋就这么不把真正的宝贝当宝贝?他也不傻啊。”

    好嘛。

    红棉袄小姑娘使劲皱着小脸,嘴角用力往下,这是要哭。

    崔瀺赶紧解释道:“别哭别哭,过山鲫是不能通过驿站送来书院,书信还是可以的,在大隋边境的驿站,陈平安给你们都写了信的,估摸着十天半个月就能到这儿,到时候是是哭是笑,你们这些小祖宗们自个儿看心情。”

    崔瀺最后无可奈何道:“陈平安还说啦,我的学生崔瀺呢,还是个大坏蛋,千万别信任他,但是遇上事情,找他帮忙是可以的。”

    崔瀺这番话说出口后,李宝瓶三人便信了大半,便是于禄和谢谢都信了四五分。

    李槐跟着林守一去学舍休息。李宝瓶回自己的,半路跟两人分道扬镳。

    崔瀺在三人离去后,稍等片刻,又喝过了一杯茶水,这才带着谢谢离开于禄住处。

    少女紧绷心弦,小心翼翼跟在白衣少年身后,她当下比面对那个“死了爹的大隋将种”,还要紧张万分。

    没了李宝瓶三个孩子在场,崔瀺面无表情,头也不转,冷声问道:“为什么面对李长英,没有出手?是不敢还是不舍?”

    谢谢老老实实回答:“回禀公子,两样都有。”

    崔瀺停下脚步,对着少女就是狠狠一耳光,“一路白吃白喝,到最后就出手揍了个大隋死了爹的将种子弟?你有出息啊!你这么出息,怎么不上天啊?”

    脸颊红肿的少女鼓起勇气,与崔瀺对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为什么要做!公子,你告诉我!”

    崔瀺又是一耳光摔过去,“因为你的命不值钱,还比不上李槐的一根手指头之前!在我眼中,你更是一文不值!”

    少女满心凄凉,咬紧嘴唇,渗出血丝。

    崔瀺抬起手臂作势要打,少女对他畏惧至极,不敢挪步,但是转过头去。爱书网

    崔瀺笑了笑,竟是收回手,最后缓缓伸出去,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少女脸颊,“这么怕我啊,好事情,我还以为一段时间不见,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婊子翅膀就硬了几分,公子我是既失望又欣慰啊。”

    少女神色麻木。

    崔瀺继续转身前行,突然说道:“你体内那些牢牢钉入魂魄的困龙钉,我可以帮你取出一半,那么你很快就可以恢复到洞府境。”

    谢谢低声问道:“为什么?”

    崔瀺并未转身,毫无征兆地一腿向后踹去,踢中少女腹部,措手不及的少女差点后仰倒去,一时间绞痛难忍。

    崔瀺神色自若道:“刚想通一个道理,跟陈平安学的,他呢,手里攥着的一颗铜钱,恨不得当一两银子去开销,既然你是一两银子,我为何要当做一颗铜钱花掉?”

    少女眼眶泛起一些晶莹泪花。

    铜钱,银子。

    直白俗气的说法,而且还是全部的身家性命,仅仅与一颗铜钱,一两银子挂钩。

    哪一个能够享誉王朝的修行天才,为了境界攀升,花销掉的金银,不是按座、山二字来计算的?

    崔瀺边走边揉着下巴,陷入沉思,回过神后,转头灿烂笑道:“想不想撕掉那张面皮,以真面目示人?公子今儿心情好,难得大发慈悲,以后你的名字就改回谢灵越好了,怎么样,是不是要对你家公子感激涕零?”

    一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少女不知哪里来的胆气,尖声道:“不要!”

    崔瀺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那个失魂落魄的少女,发出一连串的啧啧啧,“还会难为情啊。”

    少女满脸泪水地跪在地上,断断续续呜咽道:“恳请公子不要这么做……我愿意继续做普普通通的谢谢……不要撕掉这张面皮,求你了公子……”

    崔瀺伸出两根手指,“二选一,撕掉脸皮,或者公开谢灵越的身份,你自己选,赶紧,小心我连选择都不留给你。”

    少女缓缓抬起头,这一刻的凄厉眼神,如一头濒死的年幼麋鹿,她颤声道:“我选择改名字。”

    崔瀺摇头道:“看吧,说你是小婊子还不承认,什么家国师门,原来都比不过自己的脸面啊。行了,很快你就是卢氏王朝第一仙家府邸的谢灵越了。谢谢,快点谢谢你家公子啊。”

    少女凄苦道:“谢谢公子。”

    崔瀺快步向前,一脚踹得少女歪斜倒地,怒道:“应该说谢谢谢谢公子!”

    少女趴在地上,肩头微颤,“谢谢谢谢公子。”

    崔瀺翻了个白眼,“没劲,自己回去。”

    他原路返回,独自走向于禄学舍,把泣不成声的少女一个人晾在那边。

    但是离去之前,崔瀺撂下了一句古怪言语,只可惜少女已经听不进去,“改了名字就等于改了命数,接下去谢灵越会一路走狗屎运的,不信的话,就走着瞧,哈哈,摊上我这么个散财公子,真是你十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少女痴痴坐在原地,甚至忘了去擦拭泪水。

    冬天里的夜风十分冰冷。

    风起于青萍之末,只是不管如何,在少女这边,吹来吹去,都是死灰。

    ————

    等崔瀺回到学舍,于禄已经坐在桌旁,脸色红润,精神焕发,见到崔瀺后笑着起身,“公子恕罪。”

    崔瀺说道:“坐吧,看在你比谢谢聪明许多的份上,嗯,天赋也好一些,就不跟你计较了。”

    于禄乖乖坐下,还给崔瀺倒了一杯茶,动作自如,根本就没有半点重伤卧床的样子。

    崔瀺接过茶杯,笑问道:“说说看,为什么会出手收尾。”

    于禄坐在那里,双手拢袖,像是在取暖,又因为自己身材高大,而对面的白衣少年又比他矮许多,所以便有些耷拉着肩头,显得缩成一团,他缓缓说道:“头一个原因,当然是原本觉得活着没盼头,但是这一路求学,突然觉得有件事情,还是很有意思的,所以一冲动,就做了。”

    “第二,是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一路行来,有些不甘心,总想着学以致用,可是陈平安境界太低,公子架子太大,那些魑魅魍魉都给林守一收拾掉了,其实道行也不够看,怎么办?刚好借这个机会,把那个大隋剑修,当做自己在武道上向前走一步的磨刀石。反正活着无聊,看一看更高处的风光,又不少一块肉。”

    崔瀺笑道:“垫脚石更确切一点。”

    于禄笑着点头,“公子说得对。”

    崔瀺:“继续。”

    于禄想了想。

    崔瀺笑问道:“不然我来帮你说?”

    于禄苦笑道:“我只要不死,以后陈平安就会觉得欠我一个人情。”

    于禄有些紧张,但不敢奢望自己可以蒙混过关,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公子之前说我和谢谢,性情跟陈平安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这辈子都当不了陈平安的朋友,我知道多半是对的,可心底还是有些不信,哪怕公子你现在站在我跟前,我还是那句大不敬的话,要试试看。如果能够证明公子你是错的,就最好了。”

    于禄站起身,认命道:“实在没有想到公子会去而复还,请公子责罚。”

    崔瀺伸手往下按了按,“一举三得,做得很漂亮啊,我有你这样的仆役,高兴还来不及呢,责罚什么。”

    于禄大大方方坐下。

    估计这就是他跟谢谢最大的不同。

    那个少女一样聪明,只是她想要很多可能一辈子都争取不来的东西,反观这位高大少年,什么都放得下,想要拿起来的东西,又不会太重,而且从来无关崔瀺的大局,所以过得更加轻松。

    大骊国师崔瀺,公认棋术极高。

    于禄和谢谢,与白衣少年朝夕相处,实则无时无地不是在与之手谈,谢谢下棋下得太用力了,反而会让崔瀺觉得愚不可及,眼皮子都懒得搭一下。

    于禄就像是只在无关痛痒的小地方,抖搂一下他的聪明机智,玩几手崔瀺早就玩腻了的小定式,这样就会让崔瀺点点头,觉得还凑合。

    谢谢心里的负担太重,看得太远,其实极为坚韧可敬,但是才逃过大骊娘娘的掌控,又沦为崔瀺的牵线木偶,则是她的大不幸。

    于禄却看得清最近处的细微人心,所求不多,反而活得一身轻松。

    崔瀺袖中飞出那柄形状如麦穗的“金秋”,围绕着灯火飞速旋转。

    于禄面不改色,笑问道:“公子这么走入书院,不怕身份泄露?”

    崔瀺仔细盯着那柄飞剑,轻声道:“以杀止杀,以恶制恶,知道吧?”

    于禄点点头。

    崔瀺始终凝视着飞剑带出的金色轨迹,丝丝缕缕,由于飞掠太快,剑气消散的速度远远低于生成的速度,缠绕在一起,最后像是一个金色圆球,最中央是那粒灯火。

    崔瀺说道:“一样的道理,给大隋一个看似荒诞的理由,一个不够就两个,只要事不过三,两个应该恰到好处。”

    于禄犹豫了一下,苦笑道:“第一个,不然换成我?”

    崔瀺斜瞥他一眼,“怜香惜玉?”

    于禄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崔瀺笑道:“你看得清楚,是因为太近,但是你要记住,一叶障目,只看清楚一片叶子的所有脉络……”

    崔瀺不再说话,闭上眼睛,说了一句让于禄出乎意料的话,“如果真能看透彻细微的最深处,也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要知道,这其实就是我的大道……之一!”

    于禄似乎全然无法理解,就不去多想。

    崔瀺站起身,默然离开学舍。

    在崔瀺离开很久后,于禄伸出袖中的一只手,低头望去,手心都是汗水。

    那位大骊国师曾经笑言,天底下已经立教称祖的三大势力,各自的宗旨根本,无非是道法极高,规矩极广,佛法极远。

    那么这个极小?!

    世人所谓的一叶障目。

    若是有人真真正正、彻彻底底看清楚了这一叶,当真还会障目?!

    于禄猛然抬起一条手臂,手背死死抵住额头,满脸痛苦,呢喃道:“不要想,先不要想这些。”

    ————

    崔瀺来到之前打死不走入的文正堂外,直接一步跨过门槛,拿起一炷香,只是一炷香,而不是按照规矩的三炷。

    一手持香,另外一只手捻动香头,瞬间将其燃烧点亮。

    崔瀺不去看至圣先师,看了眼齐静春的挂像,最后转移视线,望向那个老秀才的图像,双手捧香在额头,在心中默念。

    然后睁开眼睛,崔瀺可没有半点烧香人的虔诚肃穆,将手中那炷香插入神坛上的香炉,扬起脑袋,对着那副画像嬉皮笑脸道:“老头子,跟你借一下而已,可别太小气啊,不多,就三境,三境而已,而且只在东华山管用,这总行了吧?我如今已经五境修为,由此可见,跟在你安排给我的先生身边,我崔瀺是学有所成的,对吧?如今你最得意弟子的最得意弟子,遇上了麻烦,我又被自己先生托付重任,你不表示表示,说不过去吧?”

    崔瀺耐心等着,没有动静,香炉那炷香点燃之后,竟是半点不曾往下烧去。

    崔瀺破口大骂道:“老头子,你当真半点不管我了?!就连报上齐静春的名字,都不管用?你他娘的怎么当的先生!老王八蛋,喂喂喂,听见了吗?我骂你呢,你大爷的真是无情无义啊……”biquge5200

    毫无用处。

    崔瀺急得团团转,最后再度闭上眼睛,试探性重复了一边,只不过这次加上了“陈平安”和“李宝瓶”两个名字。

    片刻之后,香炉之内的那炷香,以极快速度燃烧殆尽。

    崔瀺反而默不作声。

    他沉着脸转身离去。

    出门之时,从崔瀺跨过门槛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练气士第九境了。

    足足高出了四个境界,而不是崔瀺原先讨要的第八境龙门境。

    而是“结成金丹客,方是我辈人”的金丹境!

    崔瀺站在门槛外停下脚步,仰头望向高空,怔怔出神。

    很快崔瀺就恢复玩世不恭的表情,做了个自戳双目的动作,继续前行,“先前认你做先生,算我崔瀺瞎了眼。今儿起,老子叫崔东山,只是陈平安的学生!”

    手心突然传来一阵痛彻心扉、直达神魂的剧痛。

    把崔瀺给疼得当场跳起来,然后就这么一路蹦跶着跑远,等到他跑到山不定还能既往不咎……”

    那名享誉大隋的魁梧老者,愤怒的咆哮声,几乎响彻方圆十里,“茅小冬!你们书院不管这混账疯子,我蔡京神来帮你管!你只管收尸便是,陛下那边,我后果自负!”

    老人御风而立,面朝山崖书院,一脚重重踏出,抡起手臂,最终做出一个丢掷姿势。

    一根雷电交织的雪白长矛,呼啸而去,直刺东华山之巅的那棵银杏树。

    那白衣少年哈哈大笑,“来得好,乖孙儿总算还知道孝敬你家祖宗!来而不往非礼也,老祖宗打赏,孙儿蔡京神好好接着!”

    电矛扑向山巅大树,很快闯入书院地界的上空。

    这座历经坎坷的新山崖书院,虽然已经不是儒家七十二书院之一,但毕竟还有茅小冬坐镇其中,很大程度拥有一方圣人小天地的地利优势,不过不知是书院自觉理亏,还是茅小冬不愿与蔡京神敌对,竟是毫不犹豫地撤去了地界防御,任由山上山外两人,展开一场公平公正地捉对厮杀。

    银杏树这边,亦是有一抹细微金光当空炸起,相对长达两丈、气势威严的巨大电矛,那点金光实在是小到忽略不计。

    但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随着那抹金光的飞出山走就走了,你倒好,一个大老爷们,临了说要见一见儿子?”

    妇人伸出手狠狠拧着男人的腰肉,拧了半天没动静,只得悻悻然作罢,“一身腱子肉,力气只会在晚上欺负老娘!”

    男人嘿嘿笑着。

    妇人一脚踢过去,妩媚道:“死样!”

    男女身旁,一位身材抽条如柳枝婀娜的少女,没理睬爹娘的打情骂俏,只是笑意柔柔的,想到马上就能看到自己淘气弟弟,她便有些开心。

    妇人突然一下子红了眼睛,“不知道槐儿是胖了还是瘦了,可千万别给人欺负了,我这个当娘的,可不敢在这里骂人啊。”

    男人习惯性默不作声。

    这个名字爹娘取得很不用心的闷葫芦男人,最后望向书院那边,咧嘴笑了笑。

    欺负我儿子?

    哦,如果真有,那我李二就去会一会那位英雄好汉。多大的事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