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去来无处 > 正文 第十章 洞房花烛夜 可可走江湖
    第10回    进士及第,洞房花烛夜   卢瀚遇赦,可可走江湖

    (金字出律)

    天街一夜东风好,占尽第一枝。凤鸾星动,名题金榜,烟袅晴丝。

    喜烛红烧,高朋共贺,堂焕珠玑。当时疏影,明花笑靥,珍重芳姿。

    澄湘公子带着谢桥,在星光与荧光交织的山中,看了一夜风景。清晨,两人意犹未尽地回到叶府,等着他们的,除了穆阿公,还有两只刚刚飞来的信鸽。

    澄湘公子看到信鸽送来的消息,脸色一变。“ 出事了!”立即打点行囊准备出发。

    澄湘公子一边准备一边交代谢桥:“我这次从云津出来的时候,去看了小虎了。他在那家客栈还不错。我在云津有一处宅子,我很少回去。你回云津就带着虎子住那里吧。我还在那里养了信鸽,以后联系也方便。”

    谢桥一时无话。两人都有点依依不舍。最后还是谢桥说,“陶兄一路照顾小弟,又在紫芝山救了我,小弟感激不尽。怎么好再打扰。”

    “别客气了。我们有缘相识,意气相投,我把你当亲兄弟。你住在那里,以后见面也方便。”谢桥感激不尽。他确实也需要一个住处。卢府不好回去,东方府更不想住,现在澄湘公子想得这样周到,正是帮了谢桥的大忙。

    澄湘公子上马前,嘱咐谢桥,“你在这玩吧,想什么时候走都行。回去时路上小心。”说着递给谢桥一个牌子,“这是日升行的令牌,你有事可以到各地的分号,他们见到令牌自会安排好。”谢桥没再推辞,默默的接过来,互道珍重。澄湘公子上马,疾驰而去。

    澄湘公子一走,谢桥也住不下去了,总觉得空荡荡的。尽管穆阿公十分挽留,他还是决定第二天就出发。穆阿公万分不舍,又带着谢桥到处转转,最后来到上落的一个房间。“你看看,看看,这是我们家小姐的房间。我们家小姐喜欢干净,爱笑,房子里的东西我一直没动过。等着我家小姐回来呢。”

    房间有些幽暗,但是清爽温馨,床上的用品虽然年深日久已经褪色,倒是摆放得整整齐齐,能看到织物上绣着刺桐花。对这个房间的一切,谢桥莫名地感到有些安心,不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仅是这里,整个叶府,似乎都有一种让人放下防备的气息,淡淡的,在每一个角落c每一段时光里流动,让他感到无比亲切。他想,也许是因为他和澄湘公子像兄弟一样的相处,他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吧。

    “等我们小姐回来了,你可一定要来啊。”穆阿公喃喃的说着。

    第二天,谢桥告别穆阿公,踏上了返程的路,直奔云津而去。

    一个月后,谢桥东方府拜见东方大人。

    谢桥把路上见闻c心中感慨,如实向东方大人回报。东方牧云趁机说,天下纷争,黎民苦难,仁政不行。青年才俊应以国事为重。东方牧云要求谢桥负责府中文书往来,同时读书上进,准备参加下一次科举考试,取得功名,磨练意志,将来报效国家。府中文书,是主人机密,看来东方牧云对谢桥没有避讳的意思。

    读书致仕,本来就是卢瀚为谢桥指出的路径。现在由东方大人提出来,谢桥总觉得有些不安。东方大人的周围好像浮动着一团迷雾,谢桥看不清他的真容。好在,科举的路,对谢桥有益。

    谢桥从东方府告辞出来,先到虎子所在的熙和客栈。

    时间还未到正午,客栈人并不多。虎子在店里做着杂事,又像往常一样,时不时地向门外望去。虎子知道,自己日日守望,每天几千次的翘首,就是为了一个身影。这身影夜夜出现在虎子的梦里梦外。忽然,门口迷蒙的光线中出现了一袭青衫,一个英挺而颀长的身影。即使还只看到一个轮廓,虎子就已经跳了起来。“公子回来了!”纵身一跃,几步奔到谢桥身边,扑了上来。谢桥顺势抱起虎子,转了一圈,跨进门来。此时,掌柜的也已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笑着招呼,“可把公子盼回来了。这孩子,天天盼着你呢。”一番叙话不提。

    谢桥带了虎子,来到澄湘公子的宅子。

    这是离东方府不远的一处中等宅子,处处妥帖。宅子里只有一个老家人,负责照料一切杂务,还有一群鸽子。屋中各种用品一应俱全。二人安顿下来,在虎子的央求下,谢桥也答应亲自教他读书,虎子小嘴一咧,笑的欢欣鼓舞。

    以此同时,澄湘公子正在北方边境奔波。雁城主帅曹华,曾是东方牧云的副将。当年雁城一战,东方牧云被贬,妻离子散,卢瀚费尽心思保下曹华。有曹华治军,对朗燿还有一定的威慑能力。这两年朗燿天灾,牧民无粮草,频频到中原牧粮。曹华为拦截朗燿军队到中原抢掠,打了几仗。朗燿吃了亏,便设计陷害曹华,说他肆意挑起战端。朝中议和派主将c大文豪齐治平趁机诬陷,说曹华蓄意挑起战事,拥兵自重,诲败为胜,其心可诛!请求皇帝为国家消除“未萌之患”。皇上最听不得大将拥兵自重,盛怒之下,下令将曹华逮捕,关押在琛州狱中 。对于皇帝而言,秀才纸笔,翻不起什么风浪;但是,手握重兵的将军生事,宁可错杀,决不轻饶。他根本没想过探查真相!

    情势紧急。澄湘公子一接到消息,就派人暗中打探消息c贿赂狱卒,尽量保证曹华的安全,想等这一阵风声过去,再想办法营救。让澄湘公子想不明白的是,齐志平一介文臣,文章圣手,好端端的翰林大学士,和曹华没有任何个人恩怨,也没有官场交集,为什么要诬陷曹华呢?“未萌之患?”这叫什么话?既然未萌,你怎么知道?难道仅仅因为曹华坚守边境多年c与敌周旋颇负盛名,就引起了朝野猜忌?看来,本朝文人掌握重权,敌视武将之风,已经深入骨髓,连堂堂翰林学士c文章泰斗尚且如此,遑论他人?此风一开,军旅人人自危,还谈什么保境安民?

    澄湘自此在心底将齐志平此人记下,心中自觉必有蹊跷。

    话说谢桥在东方府行走,交游与应酬:宴饮c歌姬c迎送c唱和,混迹朝野。渐渐历练得沉稳大气起来。

    时光如流水,转眼到了大比之年,谢桥准备参加礼部会试。谢桥文名大盛,有着神童的传说,还因为他是乡试的第一名——解元;如若会试挣得第一名——会员,参加殿试,争夺状元的可能性就很大。这就是连中三元。但是怎么答卷本身,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却摆在了谢桥面前。

    会试只有进士一科,内容只考经义,要求论古今成败,以古鉴今,言之有物。这冠冕堂皇的标准,到今日的谢桥这里,反倒成了困惑。如果是卢瀚被贬之前,谢桥想拿这个状元,真如探囊取物;可是芙蓉殿历险c澧州救灾,几个月江湖游走之后,谢桥看到了太多以前不曾看到想到的东西,而且全是根基的败坏!真实与丑恶,仁政与腐败,直言与阿臾,这时候的谢桥。反而不知道应该如何下笔了!

    纵论古今,看国事兴衰c黎民福祸,本是谢桥的长项。卢瀚第一次见到谢桥,他已经学着写策论,把自己的经史知识参照现实,建言立论。虽然生涩,珠玉其中矣。这么多年,谢桥在卢府,眼前看到的,是作为儒学大家的卢瀚,勤政仁政爱民如子的风范,听到的是卢瀚的儒学教诲,又有着澧州治水清正廉明的亲身体验,考场本来应该是谢桥最辉煌的舞台。但是,现在的谢桥,身份尴尬,思想也尴尬。身份尴尬,是因为他虽身在东方府,却是卢府出身,而卢瀚是贬官,谢桥一言不慎,不仅关系自己,可能还牵连恩师卢瀚;思想尴尬,是因为谢桥江湖一游,看到听到远非当初他在卢府看到的那些。权贵贪得无厌,鱼肉百姓,草菅人命,以致流民四起,盗匪猖獗,种种不堪,如何言之有物?谢桥不愿在策论中说些空话求荣。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热情的卢府谢少爷,官场风波,让他深沉了许多。

    以此同时,围绕着谢桥参加科举,东方府和以齐志平为首的议和派文人各有想法,朝中更有人想治卢瀚于死地,同时一并踢开谢桥。

    当年曹华之事就是齐志平一手策划,如今他又带着议和派的一众文臣,将矛头指向卢翰。

    朝廷有人诬陷卢瀚结党营私,开始旁敲侧击地催逼卢瀚启程赴涯州。这些人认为谢桥既然是卢瀚佐幕,当然也有着诸多瓜葛,应该和卢瀚一起去涯州,没有资格参加科举考试。

    一时间,朝中议论纷纷。很快,皇上传诏,责令卢瀚不日起程去涯州。卢瀚只好奉命动身。

    一日,东方牧云在皇帝面前议事,谈到卢瀚。“圣上英明。卢瀚戴罪之臣,早该奉旨赴崖州。皇上体谅他惊马后伤重之身,让他养好伤再启程,这是皇上的恩典!如今他伤好赴任,正是人臣的本分 。” 圣心愉悦。“至于谢桥,素有文名。与其任卢瀚驱驰,不如为朝廷所用。普天之下的有才之士,都应该是圣上的忠臣。”

    此前,东方牧云已经多次在皇帝面前暗暗铺垫,说谢桥现在是东方府的佳客。谢桥年少,出身寒苦,但才华出众。以前在卢瀚身边做了几年跟班,实在是耽误了国家的人才。如果能成为天子门生,那是他的福分,也是东方府的荣耀,将来必能为朝廷效力。

    东方牧云一番话,说到了皇上的心眼里。龙颜大悦。卢瀚没有死党,青年才俊心向朝廷,这才是皇上的大好局面。于是,皇上说到,“既然谢桥现在是你府上的佳客,东方大人看人的眼光一定不差。你女儿也不小了吧?如若谢桥考上进士,朕将亲自赐婚,让他与东方府的女儿成亲。”卢府与东方府,朕赐予你们一个大热闹。东方牧云大喜过望,连连叩头谢恩,脸上难掩笑容。君臣各自心满舒畅。

    君臣言及于此,也就等于皇上钦点了谢桥参加科考,无人再敢驱逐谢桥。

    很快到了放榜的日子。谢桥中进士二甲第五名。这个名次,倒是很有点讲究。前三之外,没有争夺状元的资格,也就省去了许多违心的麻烦。当然也没有连中三元的美事;但是前五之中,也算殊荣。于是谢桥赐进士出身,授枢密副承旨,一个七品官。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皇帝见谢桥风流倜傥,心向帝阙,也很是爱惜,当廷赐谢桥与东方府小姐芳卿结为夫妇,择吉日成婚。

    谢桥在卢府,与卢瀚的女儿可可相好。皇帝当廷赐婚,大出谢桥意外之余,情感和理智在争锋。一直沉静的谢桥一下子不知所措,进退失据,反应似喜非喜,似痴非痴,总慢着半拍。大家都以为他高兴疯了。东方牧云领着谢桥叩领皇上恩典。

    谢桥心中争不出个所以,一股火气全部转向东方。如今看来,自卢老爷北边开始,这一切仿佛就是东方的一个圈套。谢桥痛恨东方府先是使用卑鄙手段,要挟他离开卢瀚,又是怂恿皇帝赐婚,使谢桥从此无法脱离东方牧云,由此,谢桥对东方小姐,甚至整个东方府,都提不起一丝好感。

    东方大人官场臣服,对于谢桥的反应,是把一切看在眼里的。却也不动声色,按照皇帝的旨意,操办了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那一天,东方府高朋满座,彩灯高挂,管乐齐鸣。皇帝差人送来一份贺礼,东方牧云带着新郎谢桥叩头谢恩。

    一日的热闹忙碌,一套套的仪式依例完成。

    谢桥喝了不少酒,送走了客人,已经开始迷糊。婆子们引着谢桥来到洞房,又是一套仪式,谢桥不胜其烦。好不容易这些人都退下了,只剩下谢桥和东方小姐。谢桥揭开盖头,也没有话说,自己倒头便睡。东方小姐今年十七岁,长得丰腴可爱,有着少女的娇羞。对于这场婚礼,她是有期待的。她喜欢谢桥,感恩皇帝赐婚,让自己得此如意郎君。这一天,芳卿静静地坐在洞房里,听着外面的鼓乐和喧哗,偷偷地抿嘴笑,心里幻想着一百种书生谢桥变成新郎谢桥的样子,就是没想到谢桥独自醉酒沉睡。芳卿有些失望,但是想到谢桥这一阵子科考c完婚,人生大事一气呵成,尤其今天高朋满座,觥筹交错,喝多了也是情有可原。这样想着芳卿又轻轻地笑了。她不是没有感到谢桥的低沉,但是在她心中,她宁愿相信这是因为谢桥太过疲累,而不是因为这门婚事本身。因为整个云津,都在为这件大喜事喝彩。芳卿今天是新娘子,可她也是将军府的小姐,开朗直爽,活泼不失大气。见谢桥昏昏欲睡,走过来关心地看着谢桥。谢桥虽然有半分清醒,却假装睡着了。东方小姐帮谢桥整理衣履,盖好被子,注目看了一会儿,悄悄走开了。芳卿悄悄的地开门,走了出去。谢桥虽然迷迷糊糊,还是知道芳卿出去了,他正满心痛恨东方父女耍手段逼迫他成婚,一点也没觉得对不住芳卿。一会儿谢桥就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再说东方小姐。只见她走到回廊尽头,推开一个房间的门进去,在门边找到引火奴,点上蜡烛,烛光摇曳。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布置的像祠堂,却只有两个排位。芳卿顺手把引火奴放到香炉边上,敬香叩拜。想到谢桥今天的表现,芳卿有点恍惚,叩拜完毕,她熄灭了蜡烛,手里却抓着引火奴,恍恍惚惚地回到洞房。此时的谢桥已经沉入梦乡。一夜无话。

    第二天,芳卿早早起床,梳洗完毕,才叫醒谢桥,准备一起去拜见东方大人。谢桥醒来,突然意识到是在洞房,看看芳卿,两个人都有点不自在。谢桥不由得移开目光。

    突然,谢桥的目光落到了桌角的引火奴上。霎时间,脸色一下子变得特别难看。而此时芳卿也已经背过身去,没有看到谢桥的脸色。这种引火奴谢桥太熟悉了,两年多来,他经常拿在手里细细琢磨,却不想在今天c洞房花烛的时候再次看到它!这一下,谢桥出了一身冷汗,睡意全无。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谢桥整理下衣服,嘴里没话找话地说着,“起得真早”,一边假装无意地走到桌前。他顺手拿起引火奴,放在手里把玩着,对芳卿不经意地说道,这么好看啊。芳卿见谢桥说话平和,好像蛮有兴致的样子,心里也很高兴。“是吧,你也觉得好看吧。前几年府里进来一批,我觉得好看,就多留了点。别处的早都用光了。”她没有说这是小祠堂的,那里一年用不了几次。谢桥心里七上八下,强装无事,和芳卿一起拜见东方大人。

    这段时日,卢瀚正在去往涯州的路上,青枫青浦跟随左右,一路缓缓前行,好在也无人催逼。天气渐渐入夏,越往南走雨水越密,天气越热,路上十分辛苦。这一日听到皇帝赐婚谢桥的消息,卢瀚只有苦苦一笑。青枫大骂谢桥是忘恩负义的小人,被青浦制止了,“不提这事,别惹老爷伤心。”

    谢桥迎娶东方小姐的消息终于还是传到了可可的耳朵里,可可心中大恸。在这之前,不管旁人怎样说,怎样恨谢桥,可可的心中总还是有一些侥幸的期盼,有些怀疑,希望这一切是另有缘由,总有一天谢桥会给自己一个解释。谢桥来卢府六七年,可可自认还是了解他的。现在,心如刀绞,可可彻底绝望了。父亲遭诬陷,被贬远行,谢桥背叛,可可承受不住这样的连番打击。

    终于,约莫是在天高气爽的一日,可可离家出走了。这一年的夏季异常炎热,云津也潮热难耐。入了伏,太后就贵体微恙,渐渐地竟越来越重,迁延不愈。皇帝是个孝子,很是着急,御医们想尽了办法,却不见效。这日皇帝来看太后,太后拉着皇上缓缓地说话。“人这一辈子真快,兜兜转转也就过去了。想我小时候,有一次得了急症,十来天昏迷不醒,家里人求医问药,想尽办法都没有用,周围人都说救不了了。”太后歇一歇接着说,“可巧那时候有个游方郎中,打着板从门前经过,家里人一想,死马当活马医吧,万一有用呢?就把那游方郎中请了进来。

    那个郎中一进来,大家心凉了半截。这是一个独眼人,拄着一根棍子,破衣烂衫的。那郎中看了我的脉象,看看我的脸,第一句话就是,这孩子是个大富大贵之人。旁边的下人当他是骗子,差点轰出去。” “我娘救人心切,把闲人打发出去,细细请教。结果那郎中掐着我的八字说,小姑娘只是少时有这一劫,但命不该绝。这是个大富大贵的命,今后贵不可言,寿在九九之数。如今贵人已到,马上就会扭转乾坤。原来他说的贵人就是他自己。”“我娘那时候那管以后啊,救命要紧。毕恭毕敬地赶紧请神仙施救。那游方郎中却说不急,他有药可以治病,但是药引子艰难,看看主家能不能找到。”“你说他要什么,他要一年四季各色花朵,合百种百色之数。集齐这些,我的病就有救了。”太后说着歇一歇。

    皇帝也有点奇怪,从来没听说过这么奇怪的事情,等着太后接着说。“那些天,我还在昏迷,家里人撒出去,到处采花。好不容易采集了一些,但是不当季的花哪里去找啊?后来实在没办法,有人想起药房和脂粉作坊,可能会有一部分,于是又满世界去找干花。家里也不知道梅花算不算冬天的花,最后好不容易集齐了大部分,拿给那个游方郎中。那郎中却不急不躁,挑挑拣拣,说是勉强将就着用。又拿出一个葫芦,说是非常珍贵的雪水,看在缘份上,送给小姑娘煮了服药。说完就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秘密配药去了。也不知道郎中都放了什么古怪东西,共制成六个药丸,用一个开口葫芦装着,交给我娘,请我娘亲自给我服药。吩咐说每天吃二次,每次用煮开的雪水送服一丸。说完那郎中就睡觉去了。我娘看着葫芦,将信将疑。但我在床上一直昏迷着,只能吃下仙药试试看。说也奇怪,第二天,我就睁开眼了,第三天就能说话了。再找那郎中,院里院外找不见。只在他睡觉房间的房梁上找到一张纸条,写着几句诗 :‘牡丹正向天街开,慈闱阅尽演龙台。木兔焱阳乡梦懒,赤文寸语畅身怀。’后来我进了宫,人们都说,那郎中一定是神仙变化而来,看看我们家子弟是否宽平宁和c配得上祖宗余荫的福德。后来,我娘一直在那间屋子里供奉着神仙像。”

    母子俩说着话,皇帝忽然说,“今年不是兔年吗?还是乙卯兔年,大热啊。”皇太后也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母子再把诗读几遍,前三句全应验了,可是第四句是说什么呢?母子二人一时想不明白。但是这样看,太后寿在九九,应无大碍。母子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这天退了朝,皇帝召见东方大人。谈完正事,东方大人问候太后贵体,皇上就顺口说出了这句诗。东方大人听完,好像略有所悟,说道,“太后洪福天定,偶有微恙很快就好了。”说完也就告退了。皇上政务完毕,这会儿刚想小憩一下,外边来报,东方大人有事相报,去而复返。皇帝满心疑惑,有点扫兴。但是既然来了,就见一下吧。“宣。”东方大人来到皇上面前,双膝跪下,请皇上惩罚自己贸然求见之罪。皇帝一挥袍袖,平身。他也不起,请皇帝屏退众人。皇帝满心疑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挥挥手让人退下。东方大人这才战战兢兢地起来,弓着身子不敢抬头。“臣斗胆。臣出得宫门,想着太后神仙相救,洪福齐天。不觉就念出来那首诗。结果微臣啊微臣”他吞吞吐吐地不往下说。

    皇上等得着急,“说吧,恕你无罪。”东方大人接着说,“微臣想到一事。”他左右看看,人都退下去了,这才小声说道:“木兔不正是今年乙卯吗?夏季炎热有过于历年,太后小有微恙,就想起小时在家乡的故事了,可是正应景。那么后一句,也一定是有所指啊。”皇上说,“这朕也想到了,可是一时难解。”东方大人又跪下了,“爱卿明了?”皇上赶紧问到,“起来说。”东方大人却依旧跪着,缓缓说道,“皇上念母心切,日理万机,一时不能确定。微臣也只是有个想头,不敢拖延,才请求面见皇上,请皇上明察。微臣觉得前两个字合起来是个是个”皇帝一下明白了,“是”皇帝也闭住嘴。那怪东方牧云一直跪着。皇帝金口玉言,拿起笔,用笔杆在东方大人的手心写了一个大赦天下的“赦”字。东方大人连连点头。“平身吧。”东方牧云这才谢恩起身。皇上沉吟着,“前面都合上了,这“赤文寸语畅身怀”,寸语是个‘讨’啊,什么东西皇宫还没有?”东方大人接道,“皇上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来了,那就只有民间偏方秘方啊!”“对啊,”皇上一拍桌子,“朕马上就叫门下草诏,贴皇榜,治愈皇后者重重有赏!”“这”皇上想说这“赦”嘛,沉吟着没有说出口。

    东方大人赶紧替皇上说道,“微臣记得,再过一个多月是太后七十大寿,举国欢庆!圣上至孝,这样一办,普天同庆,多少人感念皇上和太后的恩德!圣上还说要开恩科呢,那更是喜上加喜!恭贺皇上!恭贺太后!”皇上一愣,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很久前有一次谈论过恩科的事情,倒亏得东方牧云还记得。不过本朝有开恩科的先例,借以给太后祝寿倒是一件美事。

    “好啊,朕就做这两件事为太后添福添寿!”

    “回话”

    “既然要开恩科,爱卿去整理一下科举底档,看看哪些人符合恩科的条件。”“遵旨!”“来人,把朕前一阵子临的那幅《兰亭集序》赏东方大人,再赏黄金五十两!”“谢主隆恩!”

    东方牧云回府,立刻招来谢桥如此这般。谢桥马上写信派人送去,请舅舅带齐山里最好的草药,到云津一行。

    圣上金口一开,请民间名医为太后医病的皇榜马上贴遍了全国。以此同时,文武百官都在挖空心思地准备太后的寿礼。

    东方牧云忙着整理科举底档,他特意找出卢瀚治下舞弊案的卷宗,每一份都仔细地审查。连续很多天,东方大人都在仔细地研究科举档案。这一天,东方大人像往常一样,又在仔细地查看着这一科的卷宗。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一下子站了起来,把涉嫌作弊的那张卷子拿起来,左右前后地端详,再把其他卷子拿起来对照,神色越来越严肃。那张卷子,看着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却被认定卷面做有暗记,从而引发了一场科场舞弊案。学政等自是难逃干系,卢瀚也因此被牵连进来。细看这一份卷子,策论中的第一个“乎”字和结尾前的最后一个“乎”字,最后一笔的竖钩都变成了竖弯钩。虽然这在书法中经常出现,但出现在一份卷子里就有了标记意义。即使其他卷子也可能这样写,但是绝不会是一样的位置。这在糊名卷的审阅中确有标记的意义,所以判定为舞弊案毫不冤枉。但是,问题在于,时经几年,这些试卷的墨色有了变化,那两个“乎”字的弯钩与其他的字比较起来,变化很不相同,墨色之间区别明显。这就是说,这两个弯钩是别人用不同的质量的墨加上去的!

    东方牧云心中有了底,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忙碌着。

    接连几天,东方大人详细查阅各科档案,列出符合皇上要求的五人名单,并将一应相关材料整理出来,附在名单之后,以备皇帝随时查阅。暗中,东方牧云把那份舞弊的卷子夹在材料里亲手呈给了皇上。

    果然,第二天皇上单独召见东方牧云。一见面,皇上就把那份卷子摔在了他的面前,脸色铁青。“说!”东方牧云赶紧叩头,浑身哆嗦。“微臣发现了这个,吓得半死。皇上选拔人才,苦心孤诣。微臣宁死也不敢欺瞒皇上。”“微臣当时不愿皇上回护卢瀚,提请皇上把卢瀚贬到涯州重惩。微臣该死。请皇上治罪。”他匍匐在地浑身颤抖。

    好久,皇上平息雷霆之怒,“起来吧。这事也不能怪你,当时谁也看不出来。”东方牧云:“皇上圣明!太后生日前,圣上叫微臣去整理科举底档,这都是天意。”

    “这事现在查起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这一科的功名也就废了。”皇帝长叹一声。东方大人立刻知道了皇帝的心思,说道:“都是天子门生,圣上体贴他们是他们天大的福分。”皇上说道,“过了太后寿辰,朕亲自办!卢瀚的名单报上来吧。”“遵旨!”“谢吾皇恕微臣不知之罪。”东方牧云知道,若说陷害卢瀚可能还没人管,但欺骗皇上,那就是要搭上性命的事了。

    卢瀚回到枢密院,亲自列出大赦名单呈报皇上。下面各省自会依例进行赦免。

    话说寻访名医的皇榜一出,各地送来几个民间名医给太后看病,但是太后时好时坏,起色不大。原来,这些民间高手,什么时候给宫廷看过病啊,害怕自己失手,万一脑袋不保,可不是玩的,处处缩手缩脚,当然治不好病。

    这一天,谢桥的舅舅谢秋田,带着表妹又芳来到了云津。原来,谢秋田要到云津,小表妹非要跟来看谢桥,父女二人就一起来了。谢桥见到亲人,心里安慰一些。安顿了舅舅和表妹住下,诺大的房子才有了生气。但是谢桥心里非常担心,毕竟是给太后看病,可不是玩的。

    第二天一早,谢桥报告东方牧云,舅舅已到云津。东方牧云随即便请谢秋田到府一叙。

    谢秋田医术精通,但是不知太后病情详细情况,心中没底。东方牧云情人过来,自然早有准备,将太后的情况细细道明。太后是北方人,不耐暑热,今夏雨水多,潮气熏蒸,普通人都不好受,何况七十岁的老人家。之前问过太医,也看过病案,都说没什么大病,可太后就是哪里都不舒服,也不思饮食。

    东方顿了顿,问谢秋田:“如果说是民间老人家,你能治吗?”东方牧云一边问,一边把悄悄抄来的医案递给谢秋田。“大人说的情况,应该就是湿瘴之气侵蚀,在南方有时能见到。老大夫称他们霉人,霉雨的霉,好听点就叫梅花的梅。但毕竟复杂,我看看医案再商量。”说着低头,详细地研究起了医案。通篇仔细看过,才向东方牧云点了点头。东方牧云这才心中有了底。“再有不到一个月,就是太后寿辰,能不能见效就看你的了。老人家不仅要尽快见效,慢慢调理还需要一阵时日吧。”谢秋田忙说,“是是。”心里也就有了底。“看好了吗?”东方牧云指着太后的医案问道。谢秋田点了点头。“烧掉。”东方牧云吩咐谢桥。谢桥当然知道私抄太后医案的严重性,连忙答应着亲自去办。一切安排妥帖,谢桥和舅舅告辞出来。 谢桥说明东方牧云的意思大概是既要见效,又要留有余地。谢秋田自然明白,只说本来老人家身体弱,也是要慢慢调理的。叫谢桥放心。

    事不迟疑。第二天,东方牧云禀明皇上,请谢秋田进宫为太后把脉。把完脉,谢秋田跪在太后身前,只说自己一个乡下医生,能给太后请脉 是祖上有德。先说了描述了一下太后的病症后,才小心谨慎地说,眼下只敢六成把握,请太后斟酌要不要试试。太后看他老实憨厚,常年采药晒得黑黑的,加上病症说得全准,倒是从心里信了他。一挥手让他平身。“放手治吧,我信你。”谢秋田叩头谢恩,心里就有了九成的把握。毕竟医患之间,病人对医生的信任和配合非常重要。“谢太后恩典。我先给太后配三服药,我自己亲自熬药,吃三天试试看。”说完退了出来。这三天,谢秋田精心配药,精心熬制,一式两份同熬,送进去自己先喝一份,太后再喝一份。看着谢秋田憨厚认真的样子,太后也很开心,这病就好得快了。

    三服药下去,太后已经感到身体轻便,想吃东西了。谢秋田用心调整,再配三服药,太后吃后更加有起色。皇上也十分高兴。再半个月,太后已经身体如常,精神安宁,饮食改善。谢秋田跟太后请求,在太后寿辰前停止服药,让太后清清爽爽开开心心地过寿,只要注意饮食即可。寿礼过后,还要再调理一阵子才能稳定。太后整个夏天身体不适,现在一身轻松,开心得很,听说生日之前都可以不吃药了,倒像个小孩一样高兴,赏了谢秋田各种物品。皇上也有重赏。原来“寸语畅身怀”,讨了民间秘方,正和了一个“谢”字。

    谢桥这才放心。从此,谢秋田父女在云津住了下来。小表妹十三岁了,虽然长大了,还是那种热烈率直的个性,在谢桥身边问这问那,有说有笑,倒是给谢桥增加了不少乐趣。

    太后生辰,皇帝大赦天下,卢瀚正在其中。这事谢桥一开始不知道,当他知道的时候,皇帝赦免的名单已经贴出来了。

    谢桥虽在东方牧云身边,却一直看不透他。有时候觉得他手段卑鄙,有时候又觉得他言必行行必果。至少在卢瀚的事上如此。不管怎么说,这一次,东方牧云又救了卢瀚。谢桥还不知道的是,这次,东方牧云在皇帝面前彻底洗清了卢瀚的冤枉。

    但是,无论怎样,谢桥不能原谅东方牧云。这一遭之前,谢桥和可可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卢府上下都满意这段情缘。若是没有这些变故,谢桥本应该金榜题名,而后顺理成章的和可可成婚,成为一个像卢老爷一样清正廉明的好官员。但是,这一切,在卢瀚被舞弊案牵连之后,尤其是东方府介入之后,都被改变了。这就好像你在春光无限的花园探春,眼前有一段萧墙,满以为萧墙后别有洞天,转过去却只有断壁颓垣。

    谢桥与芳卿一直若即若离,分床而眠。自从发现了引火奴,谢桥断定,卢瀚的惊马之祸是东方府一手制造。那既然如此,逼婚之事,芳卿也必然逃不了干系。

    何况他如今一心想要报仇。谢桥饱读诗书,看遍了历史上的刀光剑影c尔虞我诈,看似已经看透了其中的人情事理,但真等到要发下狠来,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复仇。他没有那股狠劲!他把历史上那些阴险的手段全想了一遍,发现自己哪一种也做不到!

    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但其实说到底,谢桥心里还有另一个声音。他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要报复东方府。东方府的手段阴险,结局却是对卢瀚有利,而且也是说话算数的。比起那些损人利己的小人,还是不可同日而语。谢桥就在种种矛盾中纠结着。

    再说卢府。卢瀚受皇帝特别恩准在家休养。卢格这几年本就势头正旺,不断升迁,尤其是东方牧云找出舞弊案之后,卢格又升了一级。皇上认为卢格青年有为,可堪大用。又许是卢格命好,每到时机恰好,总会有关于卢格的资料,时机刚好的从各种渠道送达皇帝面前,让皇帝及时了解卢格的忠诚和政绩,包括棠郡救灾也在其中。

    皇帝认为卢格的仁政中有变通,有攻略,得民心,是治国之大才。后来棠郡的救灾方法被全国推广,行之有效。对此,东方牧云倒是没有什么动作,不见他发表意见,也不见他反对。

    太后寿诞后不久,皇上就找了个理由,把科考舞弊案的主考等有牵连的人员,发配了边疆,永不启用。

    澄湘很少回云津。谢桥觉得澄湘公子身上有太多模糊不清的东西,但是谢桥不愿意深想,他宁愿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什么都不明白。那个坚韧c勤学c笃定的谢桥不见了,现在的谢桥,好像站在风中柳条上的麻雀,不管你自己飞不飞,都是飘摇。

    小表妹又芳经常绕着谢桥转。做好吃的,拿本书请教,要求出去玩玩,有时候抓住个蚂蚱,还特意编个丝带竹笼子,装好了高高兴兴的地送谢桥,    反正都是小孩子把戏,倒是让谢桥非常开心,又芳也乐此不疲。

    守宅子的老阿公,教会了虎子家中日常事项,如何养好鸽子,看着虎子料理家事井井有条,又芳和舅舅也能帮助些,就把事情交代好,跟谢桥请求回家养老了。谢桥请示了澄湘公子,重赏了老阿公。从此虎子接管了家事。

    谢桥曾让虎子给青浦送了两对信鸽。这一天,谢桥正在书房看书,虎子拿着一封信递给谢桥。谢桥拆开一看,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来!

    这是青浦的信。信中说,可可离家出走了!卢瀚中途遇赦,辗转回府的时候,可可就已经离家一段时间了。青浦带人四处寻找,都没有消息,实在无法,只能赶紧通知谢桥。

    得到可可出走消息,谢桥快急疯了,一个劲在院子里走转,从东头踱到西头,再从西头踱回来。可可那么一个娇弱明媚的女孩,生活却拿走了她所爱的一切。想到可可孤身在外,一个人面对乱世江湖,谢桥的心碎了一般难过。可他人在云津,却束手无策,官身不由己。他思量片刻,马上给澄湘公子送信,请求他的帮助。

    三年间,一切都变了。

    正是:

    芭蕉夜雨敲清夜,无计绾愁丝。御街隐处,青衫索寞,总忆当时。

    三更灯火,朱门舞筵,意绪迟迟。梅间月下,疏风柳影,尽是相思

    ——《人月圆   夏日愁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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