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和木头赶到精神病院时，时间到了上午八点整。
四月四号，往年这个时候是清明，今年是四月五号。
不管是因为什么，四这个数字总是不太吉利，因为它对应了死。
现在是早饭时间，这些病人四处游荡，衣衫不整。
我对门卫出示了一下证件：“找你们院长。”
门卫都没有正眼看我的证件，他直接报出了院长位置：“三楼左拐第二个办公室。”
这门卫的态度还不足以勾起我任何的情绪波动，我领着木头来到了办公室。
门是开的，里面坐了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出点头的中年人，正捧着本书看着。
我佯装咳嗽一声吸引他注意，他抬头：“二位是？”
“刑警。”我把证件递到他手上，他仔细端详了一下。
然后他立马变得热情起来，还给我和木头倒茶。
我制止了他的这种行为：“我不是来喝茶的，来这找一个人。”
我把关晴发给我的图片给他看了一眼：“郑德迈，是在你们医院的对吧？”
院长仔细回想着，似乎想不起来这号人物。
是啊，这里面全是精神病人，谁又会把他们的话当真呢？无非都是胡言乱语罢了，有鬼也好没鬼也好，他们也得不到别人最基本的信任。
所以院长想不起来这号人物也很正常。
他打了一通电话，随后告诉我们病房位置，我和木头又赶到病房，郑德迈在床头坐着发呆。
郑德迈很憔悴，憔悴到仿佛看我们一眼就透支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我有种说不清的心酸。
我坐在他身前，他没有说话，木头乖乖站在我身后，等待我的行动。
“郑先生，您好。”我勉强才能和他打招呼。
他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让我有点怯意。
可能是很久没有跟别人沟通的原因，他声音有点沙哑：“你又是谁？”
“开门见山吧，郑德迈先生。”我没有丝毫兴趣跟他兜圈子：“来聊聊阴界关。”
他突然暴起，双手揪住我的衣领，两只眼睛瞪的老大，即便被木头制服在地，也要问我：“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你告诉我！”
这一股滔天的杀意快凝结成实质，我示意木头松开他的肩膀。
“你听过，阴宏这个名字么？”
郑德迈没有回答我，他保持被按倒在地的姿势掩面而泣。
他很痛苦，我能感觉出来，所以在一开始我就很心疼他，他的遭遇对他来说，一点都不公平。
这声嘶力竭的哭声接近半个小时，他哭不动了，坐在地上。
“你到底是谁？你想知道些什么？”
这是我今天第三次出示我的证件，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无所谓，第二个看到的很是畏惧，第三个看到的，也就是这个郑德迈，是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的神情。三种态度，反应了三种不同层次，不同遭遇的人。
不过在他开口之前，我先亮出了吊坠，吊坠中的护身符此时不再发光，可在我眼中还是那么诡谲。
“认识这个么？”我晃了晃护身符：“这是阴宏送我的。”
郑德迈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声音也压的非常低：“你见过阴宏了？”
他在害怕，害怕阴宏。
我点头：“见过了，并且聊了很多阴界关的事，但是问题就在于，他家中什么都没有，身份都没有。他家以前就是你家，他失踪了我追查不到，我暂时只能追查到你身上。”
郑德迈忽然抬头，十分认真的对我说：“他已经死了你知不知道？在一九九五年，已经死了。”
和阴宏谈话的时候一样，我拿出录音笔：“不介意吧？”
我知道郑德迈要说故事了，一段很长的故事，为了事后分析，我才拿出录音笔。
阴宏一九九五年已经死了，在八岁的时候，他不仅脱离了磁场，还拥有了思想，这打破了我和萧南的认知。
我们对鬼魂了解多少？几乎没有，我们只能说了解了它的状态，但没有掌握规律，以及其它的所有。
我等待着郑德迈的故事，他先摇头，示意他并不介意我录音，并且告诉我：“我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非常有趣也非常可怕，阴宏说他的远房亲戚已经被他的祖先杀死了，但是并没有死，还健在。
郑德迈也没有和这个远房表亲在一起过，也不知道护身符。
郑德迈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我提醒了一下：“从阴宏家世开始说吧。”
阴宏告诉我的是什么？是他的伯伯婶婶，按照姓氏是不应该姓郑的，应该姓阴才对。
从这一点可以推断出，阴宏根本不知道这个亲戚从哪来的，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阴宏的幻想，在郑德迈的故事下，真相逐渐水落石出：“那时候，我开了一家工厂，找了很多工人，阴宏他爹就在里边上班。”
“他很快和我的妹妹谈起恋爱，持续两年，我父母早死，我把我妹妹亲手拉扯大，看他爹很勤快，脑子也灵光，就嫁到了阴界关。”
这根本不是远房亲戚，这是阴宏的亲舅舅。
“我妹妹在阴界关生下阴宏就死了，那时候清明，我去扫墓，在阴宏家住着，他告诉我下午吃完晚饭后不要说话，并且丢下一只家畜在门口。”
“我一开始并不理解，晚上起夜的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带走了那只鸡，我刚准备叫住那个人，却被我妹夫捂住了嘴。”
“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影越走越远，走进了祠堂，睡进棺材里。”
“第二天我问我妹夫是什么情况，我妹夫告诉我阴界关的过往，我深信鬼神这些东西。第二天我扫墓的时候在林子里迷了路，我亲眼看见我妹妹从地里爬了出来，无视了我开始向山上爬去，爬到祠堂。”
郑德迈说到这里有哭了出来，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他的妹妹遭遇。
我无法安慰他，如果我真的不想伤害他就不应该来这个地方询问他。
“那一九九五呢？发生了什么事？”
郑德迈被我提醒，然后接着回忆：“那时候村子里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我妹妹那件事之后我就大病了一场，我再也没去过阴界关，直到我妹夫给我送了封信过来，让我在那一年清明的晚上回到阴界关之外，去接一个人，也就是我的亲外甥。”
“血浓于水，我不能真的见死不救，我那天晚上过去了，他们爷俩灰头土脸的，像是刚刚从土窑子里爬出来的一样，我妹夫把阴宏交给我，然后就跑了回去，我不知道他回去干什么，他只说让我照顾好阴宏。”
这些事阴宏都说过，革新派要在那天晚上对祠堂的金棺下手，结果全都死了，听郑德迈的话，阴宏也是在一九九五年去世的。
我把剩下来的问题一口气问完：“一九九五年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阴宏是怎么死的？他为什么徘徊在这个世界上？你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郑德迈听我问完，痛苦的闭上了眼。
他思绪仿佛飘回了那个恐怖的夜晚，我静静的等待他诉说。
（未完待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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